近两日的天格外热，林玉英的摊子除了凉面卖得快一些，热汤面卖的没有从前好，收摊便会更晚一些。
摊子的位置是沈婉婉选的，离家不远，周围有两个厂子一个学校，是工人下班学生放学的必经之路。
沈婉婉下班经过摊位，若林玉英还没离开，便会与她一同回家。
今天不光是沈婉婉，贺星渊也一道来了。
二人住得近，贺星渊也骑自行车，二人很难不走到一起去。
沈婉婉请林玉英给贺星渊做了一晚凉面。
胡同里的人都认得贺星渊，林玉英也不例外。
她见沈婉婉竟与贺星渊走在一起，很是诧异，但还是先做了面，才把沈婉婉拉到一旁，“婉婉啊，你怎么和星渊在一起，他和以前不一样了，该不会是犯什么事了？”
沈婉婉看向吃面的贺星渊。
他身体单薄，食量却不小，崔落说，从前贺星渊要比现在壮得多，毕竟是警校的学生，也是一身腱子肉、天天练格斗的。
但这一年，算是全都废了。
现在食堂大是好事，说明正在恢复。
沈婉婉问：“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以前？”林玉英好像有些记不清了，“以前就是……”
以前的贺星渊性格比现在活泼得多。
会和大人们开玩笑，会把握分寸，一张嘴能讨得所有大人的欢心。每每见到他，都是意气风发的，偶尔也会逗逗女同学。
和普通的男生没什么不同，还多了成绩优秀这一条。
与现在的差别太大了。
沈婉婉低声道：“妈，你没事也和邻居们多聊聊他。”
“聊啥？”
“他啊，现在是刑警。”
*
与同事住得近还有一个好处——方便讨论案情。
从李文的人际关系来看，凶手为情而来的可能性更高。
除了已经出国的情人，在被抓以前，李文还交往过几个“女朋友”。蒋慧宁管不住李文，甚至不想离婚。朱建华的意思，也是着重去查李文还得罪过哪个“女朋友”。
贺星渊将凉面吃得干干净净，填饱肚子，他的话稍微多了些，“说起‘情杀’，李文的女儿也有嫌疑。她和李文虽然是父女，但李文对李云意并不好，李云意也不想认这个父亲。李文时常殴打蒋慧宁，他被捕后，蒋慧宁母女才过了两年安生日子，现在他出狱，蒋慧宁不愿意离婚，迟早会和李文继续过日子，李云意能接受吗？”
沈婉婉与贺星渊的想法一致，不过也有不同，“我总感觉今天李云意的话太刻意了些，好像故意要将蒋慧宁摘干净，总是在强调蒋慧宁不愿离婚，对李文还有情谊。”
不想离婚、有情义，就意味着不会杀人。
“这倒是，李文遇害前中了毒，现在还没查到毒药的来源，但他是倒在家中，不管怎么说，都得是信任的人才能下得了这个毒。”
“李云意的舍友回寝室后不会继续学习，她当日又是特殊时期，早早就休息了，等舍友休息后离开不是难事，至于蒋慧宁，更是被人目睹到曾离开过娘家，这母女俩还是要……”
沈婉婉正说着，无意间抬起头，看到街角转弯处走过去两个人。
林玉英的面几乎快卖光了，这会儿街上的人不多，那二人格外瞩目。
“是李云意！她旁边的男人是……”
沈婉婉不认得。
贺星渊快速起身，“年纪在四十岁左右，有可能是刘彪。”
沈婉婉立即跟上去。
李云意与刘彪并排走在前面，两人行色匆匆，边走边说些什么。
他们二人私下联络，不知蒋慧宁是否知情。
沈婉婉格外注意着，二人始终没发现他们在跟踪。
刘彪将李云意护送到学校东侧，东侧的栅栏是弯的，李云意的身材可轻松穿过。
刘彪看着李云意走进学校，一直到完全看不到她的影子，才准备离开。
沈婉婉二人走上前，“刘彪？”
刘彪的笑意骤然消失，“你们是谁？”
“和小姑娘的关系不错，你是她父亲？”
刘彪冷着脸，“和你有关系？你谁啊？”
贺星渊与沈婉婉打配合，“不过有点奇怪，一个长辈为什么耽误人家学习？竟然要她大半夜偷偷溜出学校，该不会是骗子吧？我看你还是和我们去见见学校的老师，别把人家小姑娘骗了。”
刘彪似是不想与他们多纠缠，骂道：“滚开，别挡路。”
沈婉婉伸手拦住他，“还是说，我们一起去见见蒋慧宁？”
刘彪神色微变，“你们究竟是谁？”
沈婉婉亮出证件，“刘彪，李文的案子，谈谈吧。”
*
沈婉婉带刘彪去了最近的公园。
她找了路灯旁的长椅让刘彪坐下，“好好考虑该如何回答。”
“该说的我都说了，”刘彪抬头看了眼路灯，往日只觉得它暗，还要骂几句供电不足，今日却觉得它刺眼，“我和李文是朋友，帮着照顾照顾他妻女而已。”
“看来你和李文关系很不错。”
“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出狱后你见过他吗？”
“……见过。”
“在哪，几号，几点钟，谁约的谁，都谈了些什么？”
沈婉婉一口气抛出几个问题，刘彪明显招架不住，“是前天，在他家，是……”
“撒谎！”沈婉婉步步紧逼，“李文家里根本没查到你的指纹，你去了他家，却没留下任何指纹，合理吗？！”
刘彪慌乱地抬起头，“我戴了手套。”
“夏天戴手套？”
“是因为……因为我的手受伤了。”
“伤在何处，让我看看。”
刘彪捂住双手，“已经好了。”
沈婉婉冷笑，“你的意思是，你的手划破了一道连疤痕都不会留下的小口子，所以要戴手套遮掩？”
刘彪：“……”
沈婉婉说：“刘彪，有刑警收集过你的指纹吗？”
“……收集？”
沈婉婉道：“没人收集，如何核对？刘彪，还不承认在撒谎？！”
刘彪哑口无言。
他好歹活了四十多年，竟被一个丫头套了话去。
“我承认，我没见过李文，”刘彪低下头，不安地搓动手指，“我早就看不惯他了，他就只知道对女人下手，算什么好东西？我……我最开始照顾慧宁和云意，是看她们母女俩可怜，后来……后来对惠宁有了其他心思，对朋友的女人动了心思，我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喜欢蒋慧宁？可你看望李云意的次数，比看望蒋慧宁多得多。”
“惠宁让我照顾云意不可以吗？”刘彪抬头瞪着沈婉婉，“我就是去学校送个饭。”
“今晚为什么见她？”
“因为……”刘彪眼睛转向贺星渊，“她爸死了，情绪不好，我安慰安慰她。”
沈婉婉冷笑一声，“她心情不好，不找母亲，找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
“我开明！惠宁保守！有什么不行的？！”刘彪已经坐不住了，“我说你们，要是有证据就来抓我，没证据就别说其他的！我还不伺候了！”
刘彪火冒三丈，狠狠剜了沈婉婉一眼，起身便走。
沈婉婉没再拦着。
他们现在的确没证据，留不住。
李文刚死，李云意便偷偷溜出学校和刘彪见面，这二人在谋划什么？
*
夜色浓郁，沈婉婉却被鼾声吵醒。
她下意识想往上铺丢枕头，想伸手去拿时才想起来，沈卓早就搬出去住了。
不仅搬出去了，最近还乖巧得很。
沈婉婉想拿闹钟看看几点了。
她伸出手……怪了，没手。
沈婉婉睁开眼，低头找手。
周围很暗，沈婉婉隐约看到一道黑线。
手变黑线了。
沈婉婉瞬间精神抖擞，她这是又来到嫌疑人家了！
沈婉婉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但她知道她是在墙上。
鼾声从后方传来，沈婉婉想去看看此人是谁。
她最开始想爬过去，但稍微一动，竟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
她还会飞呢！
只不过沈婉婉刚飞起来，就听到了嗡嗡声，是讨人厌的蚊子。
九十年代只有蚊香和蚊帐，沈婉婉早就对蚊子深恶痛绝，她立刻四处看去，想把讨人厌的蚊子找出来。
左看看右看看，周围什么都没有。
沈婉婉：“……”
原来她就是那只讨厌的蚊子。
摊子的位置是沈婉婉选的，离家不远，周围有两个厂子一个学校，是工人下班学生放学的必经之路。
沈婉婉下班经过摊位，若林玉英还没离开，便会与她一同回家。
今天不光是沈婉婉，贺星渊也一道来了。
二人住得近，贺星渊也骑自行车，二人很难不走到一起去。
沈婉婉请林玉英给贺星渊做了一晚凉面。
胡同里的人都认得贺星渊，林玉英也不例外。
她见沈婉婉竟与贺星渊走在一起，很是诧异，但还是先做了面，才把沈婉婉拉到一旁，“婉婉啊，你怎么和星渊在一起，他和以前不一样了，该不会是犯什么事了？”
沈婉婉看向吃面的贺星渊。
他身体单薄，食量却不小，崔落说，从前贺星渊要比现在壮得多，毕竟是警校的学生，也是一身腱子肉、天天练格斗的。
但这一年，算是全都废了。
现在食堂大是好事，说明正在恢复。
沈婉婉问：“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以前？”林玉英好像有些记不清了，“以前就是……”
以前的贺星渊性格比现在活泼得多。
会和大人们开玩笑，会把握分寸，一张嘴能讨得所有大人的欢心。每每见到他，都是意气风发的，偶尔也会逗逗女同学。
和普通的男生没什么不同，还多了成绩优秀这一条。
与现在的差别太大了。
沈婉婉低声道：“妈，你没事也和邻居们多聊聊他。”
“聊啥？”
“他啊，现在是刑警。”
*
与同事住得近还有一个好处——方便讨论案情。
从李文的人际关系来看，凶手为情而来的可能性更高。
除了已经出国的情人，在被抓以前，李文还交往过几个“女朋友”。蒋慧宁管不住李文，甚至不想离婚。朱建华的意思，也是着重去查李文还得罪过哪个“女朋友”。
贺星渊将凉面吃得干干净净，填饱肚子，他的话稍微多了些，“说起‘情杀’，李文的女儿也有嫌疑。她和李文虽然是父女，但李文对李云意并不好，李云意也不想认这个父亲。李文时常殴打蒋慧宁，他被捕后，蒋慧宁母女才过了两年安生日子，现在他出狱，蒋慧宁不愿意离婚，迟早会和李文继续过日子，李云意能接受吗？”
沈婉婉与贺星渊的想法一致，不过也有不同，“我总感觉今天李云意的话太刻意了些，好像故意要将蒋慧宁摘干净，总是在强调蒋慧宁不愿离婚，对李文还有情谊。”
不想离婚、有情义，就意味着不会杀人。
“这倒是，李文遇害前中了毒，现在还没查到毒药的来源，但他是倒在家中，不管怎么说，都得是信任的人才能下得了这个毒。”
“李云意的舍友回寝室后不会继续学习，她当日又是特殊时期，早早就休息了，等舍友休息后离开不是难事，至于蒋慧宁，更是被人目睹到曾离开过娘家，这母女俩还是要……”
沈婉婉正说着，无意间抬起头，看到街角转弯处走过去两个人。
林玉英的面几乎快卖光了，这会儿街上的人不多，那二人格外瞩目。
“是李云意！她旁边的男人是……”
沈婉婉不认得。
贺星渊快速起身，“年纪在四十岁左右，有可能是刘彪。”
沈婉婉立即跟上去。
李云意与刘彪并排走在前面，两人行色匆匆，边走边说些什么。
他们二人私下联络，不知蒋慧宁是否知情。
沈婉婉格外注意着，二人始终没发现他们在跟踪。
刘彪将李云意护送到学校东侧，东侧的栅栏是弯的，李云意的身材可轻松穿过。
刘彪看着李云意走进学校，一直到完全看不到她的影子，才准备离开。
沈婉婉二人走上前，“刘彪？”
刘彪的笑意骤然消失，“你们是谁？”
“和小姑娘的关系不错，你是她父亲？”
刘彪冷着脸，“和你有关系？你谁啊？”
贺星渊与沈婉婉打配合，“不过有点奇怪，一个长辈为什么耽误人家学习？竟然要她大半夜偷偷溜出学校，该不会是骗子吧？我看你还是和我们去见见学校的老师，别把人家小姑娘骗了。”
刘彪似是不想与他们多纠缠，骂道：“滚开，别挡路。”
沈婉婉伸手拦住他，“还是说，我们一起去见见蒋慧宁？”
刘彪神色微变，“你们究竟是谁？”
沈婉婉亮出证件，“刘彪，李文的案子，谈谈吧。”
*
沈婉婉带刘彪去了最近的公园。
她找了路灯旁的长椅让刘彪坐下，“好好考虑该如何回答。”
“该说的我都说了，”刘彪抬头看了眼路灯，往日只觉得它暗，还要骂几句供电不足，今日却觉得它刺眼，“我和李文是朋友，帮着照顾照顾他妻女而已。”
“看来你和李文关系很不错。”
“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出狱后你见过他吗？”
“……见过。”
“在哪，几号，几点钟，谁约的谁，都谈了些什么？”
沈婉婉一口气抛出几个问题，刘彪明显招架不住，“是前天，在他家，是……”
“撒谎！”沈婉婉步步紧逼，“李文家里根本没查到你的指纹，你去了他家，却没留下任何指纹，合理吗？！”
刘彪慌乱地抬起头，“我戴了手套。”
“夏天戴手套？”
“是因为……因为我的手受伤了。”
“伤在何处，让我看看。”
刘彪捂住双手，“已经好了。”
沈婉婉冷笑，“你的意思是，你的手划破了一道连疤痕都不会留下的小口子，所以要戴手套遮掩？”
刘彪：“……”
沈婉婉说：“刘彪，有刑警收集过你的指纹吗？”
“……收集？”
沈婉婉道：“没人收集，如何核对？刘彪，还不承认在撒谎？！”
刘彪哑口无言。
他好歹活了四十多年，竟被一个丫头套了话去。
“我承认，我没见过李文，”刘彪低下头，不安地搓动手指，“我早就看不惯他了，他就只知道对女人下手，算什么好东西？我……我最开始照顾慧宁和云意，是看她们母女俩可怜，后来……后来对惠宁有了其他心思，对朋友的女人动了心思，我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喜欢蒋慧宁？可你看望李云意的次数，比看望蒋慧宁多得多。”
“惠宁让我照顾云意不可以吗？”刘彪抬头瞪着沈婉婉，“我就是去学校送个饭。”
“今晚为什么见她？”
“因为……”刘彪眼睛转向贺星渊，“她爸死了，情绪不好，我安慰安慰她。”
沈婉婉冷笑一声，“她心情不好，不找母亲，找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
“我开明！惠宁保守！有什么不行的？！”刘彪已经坐不住了，“我说你们，要是有证据就来抓我，没证据就别说其他的！我还不伺候了！”
刘彪火冒三丈，狠狠剜了沈婉婉一眼，起身便走。
沈婉婉没再拦着。
他们现在的确没证据，留不住。
李文刚死，李云意便偷偷溜出学校和刘彪见面，这二人在谋划什么？
*
夜色浓郁，沈婉婉却被鼾声吵醒。
她下意识想往上铺丢枕头，想伸手去拿时才想起来，沈卓早就搬出去住了。
不仅搬出去了，最近还乖巧得很。
沈婉婉想拿闹钟看看几点了。
她伸出手……怪了，没手。
沈婉婉睁开眼，低头找手。
周围很暗，沈婉婉隐约看到一道黑线。
手变黑线了。
沈婉婉瞬间精神抖擞，她这是又来到嫌疑人家了！
沈婉婉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但她知道她是在墙上。
鼾声从后方传来，沈婉婉想去看看此人是谁。
她最开始想爬过去，但稍微一动，竟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
她还会飞呢！
只不过沈婉婉刚飞起来，就听到了嗡嗡声，是讨人厌的蚊子。
九十年代只有蚊香和蚊帐，沈婉婉早就对蚊子深恶痛绝，她立刻四处看去，想把讨人厌的蚊子找出来。
左看看右看看，周围什么都没有。
沈婉婉：“……”
原来她就是那只讨厌的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