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个小孩掉下去了!”

    “快来人!”

    景熙蹲在岸边玩狗尾巴花,当她听到这些声音时愣了一下,大人们挤开她,把她手里的狗尾巴花都挤掉了,景熙想去捡,但是一只脚踩在她手上,也许这是慌乱的人们无意为之,景熙顿时识趣地走开。

    她年龄太小,还不明白死亡的可怕之处,尸体被抬上来时,景熙在人群外清晰地看到泡发肿胀的皮肤,半张的嘴巴,睁圆的眼睛,明明距离很远,但景熙还是一处不落地看完了。

    爸爸妈妈随即赶来,他们由溺水的孩子联想到景熙,然后飞快赶来拉走乱跑的女儿,回家的路上一面庆幸一面责怪景熙,然而就是从那时起,景熙每晚上都会梦见自己走在一条无尽的楼梯上。

    楼梯很冷很冷,景熙总害怕自己下一次抬脚的时候就会被冻在桥上,这个念头让她无数次醒来,又无数次忍不住困意重新陷进去。她躺在床上像块僵硬的板子,爸爸妈妈说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上课不断走神,最可怕的是,她不会理解书上的句子了,无论长短都没法理解,成绩因此一落千丈,妈妈来学校给她请了长假,成天带她出门散心。

    就这样又过了小半个月,一天晚上,景熙心惊胆战地入睡,和过去一样,她很快开始做梦,不过这回梦里没有楼梯,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伸手给她擦干眼泪,告诉她生命会随着眼泪流逝的,景熙一句话也来不及说便醒来,窗外已经大亮,吃过早饭,她收拾好自己和妈妈一块儿去公园,冥冥之中总觉得公园里有什么在等待自己,果然,一切不好的症状都在遇到花猫后烟消云散。

    景熙没有继续盖章,她仔细收拾好卷轴,唯独把最后一卷摊开。

    石塔外响起钟声时,蛇从塔顶吊下来,谁知道它一直待那在上边。

    “你做完了?”

    “没有,我看到卷轴上有我的名字。”  景熙抬头望着蛇说。

    “同名的亡灵多了,当然了,我不是说你是亡灵。”蛇说。

    “那就是我,我不会看错。”景熙在蛇的逼近下坐回椅子上,蛇大概是感到无趣了,它扭头寻找另一处落脚点:“总之,你没干完活,没干完活就算了,还想从我嘴里套话。”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你说呢?”蛇看起来并不生气,它在机器旁的圆柱上盘起来转向景熙。

    “我没有套话,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想回家。”景熙声音越发细微,但是似乎又多了些其他味道。

    “在死亡地回家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你出去吧。”蛇客气地将景熙请出去。

    外边已经大亮,景熙还从来没见过死亡地这样明亮的时候,她揉揉酸痛的手臂,忽然肩上一沉,毛绒绒的家伙蹭着她的侧脸。

    “我没事的。“景熙刚说完,眼前毫无征兆掀起大风,吹得她几乎站不稳,裙子就像紧实的塑料袋一样捆住身体,就在景熙头顶,一只巨大、羽翼极其瑰丽的鸟儿停落在塔尖上,景熙意识到那只鸟正在低头打量自己,出乎意料的,她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大鸟忽地展开翅膀飞下来,这次动作幅度很小,不然会把景熙一下子掀飞,不过大鸟并不是冲着景熙来的,它一掠而过又飞走了。

    花猫在她耳边大声打着呼噜,似乎在提醒景熙快去南方完成自己事.

    “行,我们走。”景熙看到天边已经有快要日落的迹象,死亡地的白天和黑夜比起来简直是一晃而过。

    越往南方走,就越有了些现代的影子,路中出现一条废弃的轨道,接着是爬满藤蔓的路牌,景熙沿着轨道走了很长的路,比前两次都要长,她在轨道的尽头看到一处站台,景熙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那确实是站台,站台上站着许多亡灵。

    奇怪,羽毛已经不见了,但是亡灵没有发现她的吃惊样子,哪怕景熙靠的很近了也无动于衷,景熙依次看过它们,她找到了两副熟悉的面孔——不久前在街道上提着花篮议论忘川的人类亡灵。

    景熙没再往前走,她不动声色地退开,可是不知何时,她四面八方在一瞬间已经站满了亡灵,透过亡灵半透明的身体,景熙看到一座向这里摇晃而来的轿子,轿子上有个胖胖的身影,是蟾蜍?

    亡灵裹挟着景熙往轿子后移动,排成竖列亦步亦趋往前走,景熙想上前询问,但是她被亡灵们挤来挤去的,离轿子也越发远了。

    这是在做什么呢?景熙回想自己过去经历的种种,她能感受到答案就在眼前,但是总是无法看清。在蜘蛛那见到的卷轴,在石塔里轰轰作响的机器,卷轴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死因,还有一直往南走,为什么要,往南走。

    景熙将这些事串联起来才如梦初醒!

    蜘蛛负责录入亡灵名单,蛇来清洗记忆,那么蟾蜍就是在为亡灵引路。这条路走下去活人也是死路一条!

    景熙掉头护住花猫拼命从亡灵堆里往外挤,亡灵的身体黏糊糊的,期间景熙被推进一个亡灵的肚子里,差点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连滚带爬地脱身。被她藏进外套里的花猫探出头,突然挣脱跳到地上飞快地往回跑。

    花猫一向乖乖的,从来不会像这样抗拒怀抱。

    景熙立刻跟上,没跑出几步,大风从背后刮上来,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她赶紧抬头,果然看到那只漂亮的鸟,大鸟展开羽翼径直往北方飞去,景熙紧随其后,花猫终究跑不过景熙,又被她抱起来。

    景熙依次跑过高高的石塔和破旧的木头小屋,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天上的大鸟,不知不觉竟回到来时的街道上,来往的亡灵也在朝天上观望。

    “忘川大人!忘川大人回来了!赶紧站好!”

    大鸟扇动着羽翼,开始放缓速度,就在景熙以为它要停下来时,大鸟又猛地冲出去,很快消失在晚霞中,朝向是北方。

    景熙一刻也没有迟疑便拔腿追上去,她才发现花猫的作用和那根羽毛旗鼓相当,甚至略胜一筹。

    亡灵逐渐稀少,街两边的灯笼也稀疏了,最后一个灯笼消失的地方,多出一条窄窄的小路,路上有零星的血迹。

    景熙绕过血迹走上去,两边出现了萤火虫,很多很亮,它们围在景熙身边就像个小灯笼,景熙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她越走越笃定这个想法,穿过羊肠小道,拐角处有两棵歪脖子树,虽然树林里有不少歪脖子树,但是那两棵尤其特殊,它们对称地弯下腰去,就像在迎接每个前往破木屋的客人,和木屋搭配非常的登对。

    景熙抬手拍拍木屋的门,半晌没开,再听门缝,一丁点声音都没有,花猫跳到地上从门旁的小洞钻进去,真是奇了。

    “我怎么没发现这里还有个洞。”

    片刻只后,花猫钻出来,嘴里还叼着被蜘蛛拿走的羽毛,白色正在褪去,露出羽毛本身耀眼的光泽。

    “谢谢你!”景熙接过羽毛说,她将羽毛揣进衣兜里向北方望去,高耸的石塔和过去没什么两样,但是景熙知道石塔重要的地方不在那里,她回忆着花猫带她走过的路绕到石塔背面,她目睹过那片广阔却枯萎的蔷薇花园。

    为什么这个叫忘川的家伙要帮我?景熙一面侧身走在围墙间一面思考,我似乎和他曾经见过,但是这算什么,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多了。

    石塔后边的蔷薇花园还是枯萎的,但是蔷薇花丛中蜷缩的身影让景熙忍不住揪心,那血迹斑斑的翅膀裹在外边,看起来黯然失色。

    蔷薇花仿佛有意识,纷纷向景熙扎来,刺扎在身上疼得要命,但是这并不能阻止景熙向忘川走近,她忍痛来到忘川身边,蹲下来抚摸那微微起伏的羽翼,温热的触觉让景熙不住战栗,羽翼微微张开些,她看到下边一张狰狞的面孔。

    金色的眼睛如同火焰,和桥上所见的少年判若两人,少年朝着景熙嘶吼着,鲜血不住从嘴角淌出,看起来凶狠又狼狈,景熙刚想说点什么,不料后衣领一紧,她被提出这片蔷薇花园。

    “你不怕疼?这些花可是能扎进灵魂的。”

    “肯定怕啊,但是没有办法,我总要去看看发生什么了”景熙回答。

    “我以为你早就出去了,只要你朝着南方走,出口就在那里。”蜘蛛说,语气中颇有些居高临下。

    景熙觉得有必要把卷轴的事告诉蜘蛛。

    “是吗?”蜘蛛语气稍稍放缓:“这个你要去问蛇。”

    “它也没有告诉我。”

    “所以你就往北边来,你知道忘川为什么受伤吗?”

    景熙又看向蔷薇花丛,小声回答不知道。

    “是被北守的影子所伤,因为忘川放走了你,本来你是要被影子杀死的,他替你承担责罚。”

    “会…死吗?”

    “谁也说不准。”蜘蛛说。

    “那我去找北守。”景熙握紧拳又松开,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脱口而出这句话,如果失败呢?如果自己真的不能出去呢?景熙又有些迷茫了。

    “那里可不是不是什么好地方。”蜘蛛看着这个人类女孩,它还记得景熙最开始出现在木屋门前胆怯的模样,不敢说话,不敢愤怒,哦愤怒是不行的,这和活人哭多了一个道理,死亡地最不欢迎这两样东西。

    “我不害怕。”人类女孩半晌这样回答,蜘蛛不赞成这种不自量力的行为,但是它依旧指路。

    “往北,你就当是往南走了。”

    景熙重新扎好头发,花猫跃到她肩上蹲着,蜘蛛咦了一声,但是也没说什么,它目送景熙离开,一人一猫的背影看起来真有点不惧一切的感觉。

    很快,也可以说是刚到第一个转弯,从路边的草丛里弹出许多小蛇,它们一见景熙便异口同声地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蟾蜍是给亡灵引路的对吗?”景熙反问到。

    小蛇停止跳动,它们再次聚拢,不过这次只凑出了个蛇头。

    “你问这个做什么?”蛇说:“你又不是亡灵,跟着蟾蜍从哪儿来往哪儿去呗。”

    “但是卷轴上有我的名字。”景熙确信自己绝不会看错。

    蛇懒洋洋地说:“那你现在准备去哪。”

    “我要去见北守。”

    “你活腻了吧。”

    景熙被这真情实意的问候噎得说不上话来。

    “既然忘川要庇护你,你就不要到处乱走,免得横生枝节。”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总要去试一试。”景熙借用这句古话。

    ”那你去呗,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别横着回来。”蛇话音刚落在半空中崩成乱窜的小蛇,小蛇纷纷撒在地上扭动着爬开了。

    熟悉的轨道,熟悉的路牌,四周开始起雾,而且越来越浓,几乎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景熙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雾中摸索,说不害怕是编的,她只能确保自己的方向没错,其余一概不知。

    不知走了多久,景熙感到雾气流动的速度变快了,她站在雾中四处张望试图找到先前看到的站台,这时她又听到轿子的嘎吱声,蟾蜍还是那么神出鬼没。

    “刚才不走,现在回来做什么,这里马上就归北守管辖了,你不赶紧藏起来。”蟾蜍探出它布满脓泡的脑袋。

    “我正是来见北守的,你知道北守在哪里吗?”景熙询问到。

    蟾蜍没说话,只是退到浓雾中消失不见,景熙站在原地没动,她看见自己的影子从地上爬起来,不断变多,不断变大,最后手拉手将自己圈起来。

    “请带我去见北守吧。”景熙望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影子说。

    影子面面相觑,它们好似在看不见的鞭笞下抽搐着旋转起来,景熙感觉自己脚像坠了无数秤砣,沉重的秤砣拽着她不断下陷,地面不知何时成了漆黑沼泽。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花猫跳到女主头上坐着朝空中大声喵喵叫,下沉的速度骤降,好似在顾忌这只小小的猫,真是不可思议。景熙试着动动腿,然后从沼泽里拔出来站回坚实的地面。

    “所有亡灵都恨不得躲着我走,反倒是一个活人胆子大。”声音听起来苍老至极,景熙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奶奶站在面前说话,本着这剑走偏锋想法,景熙深吸一口气说出早打好的腹稿。

    “谢谢,但是麻烦您给我治疗忘川身上伤的药。”

    “药?”

    影子被撕裂,浓雾也四下散开,景熙眼前骤然出现一张膨胀的苍老的脸,它张开嘴,密密麻麻的牙齿镶嵌在上下颚。

    “是我擅自闯入这个地方,我向您道歉并任您处置,但是忘川不该承受责罚。”景熙坚持说完请求,她本以为自己会害怕到腿软,但是她依然站着。

    北守死死盯着她,突然嘎嘎笑出声,一边笑一边缩回头去,景熙终于看清北守的样子,是一个驼着背的老妇人,她很是诧异,因为北守的样子真有点像自己的外婆,也许是年纪大了都有几分相似之处。

    老妇人拄着拐,她看了景熙一眼:“你过来。”然后转身慢吞吞地往前走。

    景熙不敢耽搁,花猫舔舔爪子跳到地上,翘着尾巴趾高气扬地走在景熙身边,神气得活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老妇人身前凭空出现一段台阶,她吃力地走上去消失不见,景熙跟着踏上台阶的一瞬间,雾气消失殆尽,一个小小四合院显露出来,大门敞开,猫咪首先窜进去,老妇人把拐棍靠在门前,四合院里种满景熙从没见过的花。

    “这里的东西你都不能乱碰,跟我来。”

    “哦哦。”景熙立刻点头,她跺跺脚,拍拍衣服上的灰走进去,老妇人领着她来到一处小亭子里坐下,自己则走进屋子里。

    景熙看着在地上扑抓蝴蝶的花猫,琢磨也许它待在这里也不错,猫咪大都喜欢自娱自乐,而且花猫似乎不惧怕北守,在这里会过得好。

    片刻后老妇人拿出个布包交给景熙,景熙站起来双手发抖地接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她抱着布包漫无边际地想,如果我真的会死——

    “既然忘川已经替你受罚,你回去吧。”

    景熙吃惊地抬起头,她没意识到眼泪已经涌出来,在一瞬间泣不成声,她朝老妇人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您。”然后看向还在玩耍的猫咪。

    老妇人也看向猫咪,她缓缓说:“这些猫是忘川的眼睛。”

    “这些?”景熙听愣了,劫后余生的惊喜被铺天盖地的疑惑所覆盖。

    “七年前,一个人类女孩溺亡,乌鸦误抓来了另一个孩子的一半魂魄,忘川让他游走在人界的眼睛把这半魂魄送回去。”老妇人说完看了一眼显然没反应过来的景熙,拍拍手。

    景熙脚下一空,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过地上长满草,一点也不疼。

    老妇人不见了,四合院也不见了,如果不是布包还在好端端地搁在手上,景熙简直以为自己刚做了一个不算坏的梦。她一骨碌爬起来,虽然是天黑,但是萤火虫聚集在景熙身旁,让她看清脚下的路。

    “你们怎么来了。”景熙一刻也不能耽搁,只是奋力往回奔跑。

    眼睛?眼睛!怪不得花猫总是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怪不得景熙第一次在桥上见到忘川时就觉得说不上来的熟悉,原来就是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街道的灯笼遥遥在望,景熙脚下忽地轻盈起来,变小的萤火虫,变小的青石路,变大的视野,她看到两边展开的瑰丽羽翼。

    “忘川!”景熙大声叫到。

    “啊,小熙已经知道我的名字啦。”温和清亮的嗓音响在景熙耳边,她侧头,看到忘川白皙的脸庞,还有在空中飞舞的藤萝色长发。

    “你身上的伤——我去见了北守,她给疗伤的药。”景熙这才想起布包,急急忙忙地说,真奇怪,就像两人早就认识那样熟络地说话。

    “北守婆婆是我的老师。”忘川眼眸里映着街道灯笼的火光:“我们去街上看看!”

    景熙踩上地面时惯性朝前走了两步,忘川拉着她的手朝她笑了笑。

    “走吧。”

    街道和来时没有太大的变化,来往的亡灵纷纷向忘川问好,空荡荡的目光落在景熙身上时,接二连三地停下了,景熙不自觉低下头,忘川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直到走到街道尽头,景熙看到自己来时躲藏的山洞,那挂在洞前的藤曼长出了不少花苞。

    “这是我生活过的地方,黏液可以吞噬任何闯进来的亡灵,并且放大恐惧。”忘川指了指洞口:“不过你很勇敢。”

    景熙想起那时的惊慌失措,不由得笑起来。

    山洞被抛在身后,景熙回头看了一眼,灯笼也变得像萤火虫那样小。

    “就是这里了。”忘川停下脚步,晚风送来桥另一边蛐蛐的鸣叫,景熙望着平坦的大桥和桥下川流不息。

    “我只能送到这里,这座桥只有我和老师共同开启才能通过的,你还记得来时的路吧?”

    景熙点点头,她手里的药被取走。

    “对了,我的全名叫东鹤忘川。”忘川松开景熙的手,轻轻在她背后推了推。

    “去吧。”

    景熙往前走了一步,她转过头看向忘川,这个有着藤萝色长发的美丽少年,是谁呢?景熙眨眨眼转回去奔跑起来,这座桥很长,桥下的水很冷,但是景熙一点也不害怕,明明天已经黑了,但是月亮升起来,让山花和梯田灼灼生辉,景熙一路跑到桥的另一头,看到地上的鞋子。

    这么掉在这里了,景熙穿上鞋沿着山路跑下去,老家的屋顶飘起高高的烟,景熙老远就看到啦,她雀跃地想今晚上吃什么呢?然后踩着那块青石跳下去,沿着小路跑向屋前妈妈等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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