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众人的爱戴
开荒既已完成，孙希希就把队员们召集起来，把这段时间的所有账目向她们公开。
她一笔一笔地解释相关费用的发生。
大到每天的饭钱、菜钱，建队部办公室和集体宿舍的工钱、材料费，邢台120型拖拉机的购买费，小到昨天欢送会的横幅，还有蜜桃乌龙茶等食品的费用全记着。
向她自荐当副队长却没能成功的田菊芳，审了一番账目没审出问题来，就阴阳怪气地挑刺：“那啥玩意蜜桃乌龙茶，不就是几颗晒干的桃子粒还有碎茶叶做的吗？还要这么多钱呐……”
田菊芳是段章培养的后备妇女干事，虽说还没拿到正式编制，好歹可以叫上一声妇女积极分子。
当初她自荐当铁娘子生产队的副队长失败后，还非得往队里挤，挤进来了又处处表现得委屈巴巴的。
花二妮看不过眼，说道：“县里的二等茉莉花茶还得凭票买呢，那价格也不比咱的蜜桃乌龙茶便宜了。你咋不说这账上只记了茶价，没记花了多少票证呢？”
故意问孙希希：“队长，买茶叶的票证该不会是你自己出的吧？”
众人的目光立时落到孙希希身上。
孙希希小手一挥，无所谓地道：“票证算什么？这账上只记了明面上的东西，人情债都没记呢。像昨晚到咱们欢送会上来表演的剧团，还有给咱放电影的放映队，那都是我去县里反复游说，人家以前就跟我认识，看在我的面儿上才来的。”
“这人情债啊，以后都得我来还。”
她说：“可我放弃条件优越的省城，跑到这乡旮旯来，就是想为咱广大农村妇女做点事。只要你们以后能过得好，别说还人情债了，就是把我卖了，把我全身的血拿去抽掉换钱，我都乐意！”
她说着说着，眼里还闪烁起一星泪光来。
在场的人眼眶也跟着湿了。
有人哭道：“队长，你怎么这么傻啊？我离了婚，亲爹亲娘都不肯管我，哥哥嫂子每天拿冷眼给我瞧，要不是咱铁娘子生产队建起来了，他们早容不下我了……”
有人深深地道：“我爹本来想拿我去换亲，给我哥换个媳妇回来的。要不是你这儿肯收人，我就得嫁给个歪瓜裂枣的跛子了。你这些天为了开荒有多累多辛苦，咱全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可——别把身子骨给累坏了，你要累出毛病来，咱们都得难过死……”
还有人用从扫盲班学来的那点子文化，现场发挥道：“你用全身的血液，化作甘甜的乳汁，哺育了甘谷驿被抛弃的妇女们……”
她还没说完，所有人都尴尬地望向她：呃，你还是继续学习吧……
孙希希早就习惯别人给她戴高帽了，这一刻也觉得有点尴尬。
她觉得幸好这个时代还没有《长江之歌》，要不然，她可能会对着她唱：“你用甘甜的乳汁，哺育各族儿女；你用健美的臂膀，挽起高山大海……”
田菊芳没料到自己挑个刺，反而还让大家更感激孙希希了。
气得一跺小脚，走了！
孙希希开口道：“多谢诸位，你们的认同就是我前进的动力。”
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有句丑话我得说在前头，之前开荒的时候咱们伙食开得好，那是因为不吃好点，身子骨累坏了那就是把革-命的本钱给弄没了！”
正所谓闻弦歌知雅意，大家立即表示，说现在开荒完成了，别的队怎么吃的，她们就怎么吃。
孙希希就现场给大家估算了一番头一季的粮食产出。
她说：“化肥和除草剂应该下个月就能到。松山坡腐殖层特别厚，底下全是最好的黑土地，农垦58这种种子又是高产粮种，我预计亩产量应该可以达到近300斤左右。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在省农科所的朋友了，她经过精确计算，也认同我的看法。”
然后她又给她们算了算，松山坡在绿军装们和别队偶尔来帮忙的壮劳力们的帮助下，总共开出了125亩上好的田地。
把亩产量算低点，250斤/亩×125亩=31250斤的单季产量。
按县城无工作的城镇居民每人每月定粮28斤来算，生产队现今的81名队员一个月要消耗2268斤粮食。
现在已是3月底，到7月中下旬收获还有整整4个月，也就是9072斤粮。
大米现行市价是0.13元/斤。
那么头一季粮食丰收后，她们能还掉的贷款就是（31250-9072）×0.13=2883.14元。
她跟她们说：“国家对咱们是真不错，借给咱的是无息贷款。新开的荒地头三年又不用交公粮、卖余粮。咱们吃差点，一季就能还两千多块，一万的贷款两年就还完了。”
她说：“28斤粮对于咱们要干体力活的人而言，是少了。但咱换成粗粮，吃饱还是没有问题的。”
孙希希还在担心队员们先头吃那么好，现在一下子变成吃粗粮，心里落差感会很大。
可她把账算完，她们全瞪大了眼睛！
“妈呀，意思是说，咱以后都能吃饱肚子了？！”
“我家每年到了粮食吃尽的时候，都得投奔城里亲戚去，没少挨白眼。可不去，就得饿肚子！以后……我这是不用进城了？！”
“一季就能赚2800多块？谁算术好，快来算算，分到咱们每个人头上能分多少啊？”
“好像……好像是30块？唉呀你们别只顾着听，都拿石头在地上算算呗，是不是30块啊？”
大家都拿起石头在地上算算划划起来。
不一会儿，她们一个个猛地抬头，眼里闪着绿幽幽的狼光！
孙希希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咋了？
却听花二妮高喊道：“不是30块，是34块钱啊啊啊啊啊！”
带头冲上来，和众人一块儿把孙希希抛到了半空中。
***
仅仅只是请周芜君接受采访，实在是不足以表达孙希希内心的感谢。
这天早上，赖床成性的孙希希难得起了个大早。
平素都是小武红或周芜君拿着热毛巾给她敷脸上擦拭，一点点将她唤醒的。
人醒了，脸也洗好了。
今天，换她端起洗脸盆推开周婶子的房门：“婶子，还没起呢？”
捞起毛巾架上的洗脸巾浸到热水里，再拧干，就给她周婶子敷到脸上了。
周芜君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伺候，有些受宠若惊地要起来，却被她摁回床上。
孙希希笑眯眯替她擦脸，边擦边单手举起一支眉笔：“你看这是什么？”
周芜君不解地望着她。
跟奶奶同睡的小武红一咕噜爬起来抢答：“铅笔？”
小和平揉着惺忪睡眼，眯着眼说：“好细哦……”
比曾小虎拿过来跟他炫耀的铅笔细好多呢。
孙希希被逗乐了，挨着捏了捏他们的小脸蛋：“是眉笔，用来画眉毛的。”
那粉嘟嘟的小脸蛋比□□糖还Q软，把肉捏起来后是会弹回去的。
连孙希希都忍不住感叹，这满脸的胶原蛋白啊！
小朋友们还被她给捏笑了，笑得咯咯地。
孙希希又跟她周婶子解释：“婶子这都多少年没吃过西餐了吧？县里有家俄式西餐厅，味道还不错，我想带你和孩子们去尝尝。不过那儿的服务员挺看人下菜碟儿的，咱打扮打扮再去。”
说着，就上手想替她画眉。
周芜君拉住她的手：“跑那儿去花那贵价钱干嘛？你就给婶子连着泡几天咖啡就得了。”
孙希希不依：“那怎么行？再说了，这天儿都这么暖和了，孩子们现在还穿的是冬衣，不得顺道在城里给他们瞧瞧新衣服？”
小武红：“不用不用……”
小和平：“真的吗？”
小两只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小武红立马抱起小手臂，试图说服弟弟：“把袄子里的棉花掏出来，就是一件春衣了，不热的，你不要乱浪费姨姨的钱。”
小和平有些委屈巴巴的：“不是我穿……我想给我媳妇买衣服……”
——他到现在还把黑虎当媳妇哩。
黑虎一个冬天都没袄子穿，有时冻得浑身发抖，他就把袄子的扣子解开，把狗子抱怀里裹起。
曾小虎为此没少笑话他，还故意在他面前唱“抱一抱啊抱一抱，抱得妹妹她笑弯了腰”。
小和平还傻乎乎地搁旁边直乐。
可现在春天到了，他再把黑虎抱怀里，它热啊！
不抱他又怕它冷……
小武红对弟弟这没出息的样儿不忍卒睹，问他：“那你问过黑虎，它乐意穿衣服吗？”
小和平愣了愣，真扯起嗓子喊：“媳妇，媳妇——”
在院内狗窝里趴着的黑虎耳朵晃了晃，没动，满脸都是“狗生不幸，养了个逆子”的表情。
——小和平把它当媳妇，它却是把他当幼崽在照顾。
屋里“媳妇”的唤声还在不间断地响，它听得有些烦了，人性化地用两只前腿把竖起的耳朵给压住了。
小和平喊了半天，没喊来狗子，担心地在姐姐的帮助下穿好衣服，哒哒地跑去狗窝那边了。
小武红怕弟弟又把黑虎“欺负”得欲生欲死，赶紧跟了过去。走之前还对奶奶说：“奶奶画一个吧，奶奶变成仙女给红红看一看嘛。”
想着孩子们确实连个春秋衫都没有，周芜君就有些动摇了，默默地在心里计算家里的布票够不够用。
孙希希趁机把她婶子摁床上画眉毛。
周芜君的长相与她坚韧的性子很不一样。
脸是那种小小的鹅蛋脸，五官也是古典仕女图里那种眉眼鼻唇无一不小、无一不精致的类型。
这种人拍照是最上相的，哪怕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风韵依旧不减。整个人看上去应是温柔婉约的，但眼神里的坚定却充分说明了她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有主见的女性。
孙希希就顺应她的五官风格，给她画了柳叶眉。
这眉笔与后世眉笔那种画出来“远看如淡近看浓”的效果不一样，落笔时笔触是涩的，很容易就把人画成蜡笔小新。
她给她画的时候，要多次修饰多次擦拭才能出来效果。
她给她画好后，又嫌她眉毛里的杂毛不够好看，问：“有没有镊子啊？我给你把多余的杂毛捻掉。”
周芜君脱口而出：“用猪毛夹吧。”
啥？！
孙希希想起灶房里那个婶子每次打理猪肉都要用到的猪毛夹，那个那——么大一只的超级大镊子……
她：……
她一笔一笔地解释相关费用的发生。
大到每天的饭钱、菜钱，建队部办公室和集体宿舍的工钱、材料费，邢台120型拖拉机的购买费，小到昨天欢送会的横幅，还有蜜桃乌龙茶等食品的费用全记着。
向她自荐当副队长却没能成功的田菊芳，审了一番账目没审出问题来，就阴阳怪气地挑刺：“那啥玩意蜜桃乌龙茶，不就是几颗晒干的桃子粒还有碎茶叶做的吗？还要这么多钱呐……”
田菊芳是段章培养的后备妇女干事，虽说还没拿到正式编制，好歹可以叫上一声妇女积极分子。
当初她自荐当铁娘子生产队的副队长失败后，还非得往队里挤，挤进来了又处处表现得委屈巴巴的。
花二妮看不过眼，说道：“县里的二等茉莉花茶还得凭票买呢，那价格也不比咱的蜜桃乌龙茶便宜了。你咋不说这账上只记了茶价，没记花了多少票证呢？”
故意问孙希希：“队长，买茶叶的票证该不会是你自己出的吧？”
众人的目光立时落到孙希希身上。
孙希希小手一挥，无所谓地道：“票证算什么？这账上只记了明面上的东西，人情债都没记呢。像昨晚到咱们欢送会上来表演的剧团，还有给咱放电影的放映队，那都是我去县里反复游说，人家以前就跟我认识，看在我的面儿上才来的。”
“这人情债啊，以后都得我来还。”
她说：“可我放弃条件优越的省城，跑到这乡旮旯来，就是想为咱广大农村妇女做点事。只要你们以后能过得好，别说还人情债了，就是把我卖了，把我全身的血拿去抽掉换钱，我都乐意！”
她说着说着，眼里还闪烁起一星泪光来。
在场的人眼眶也跟着湿了。
有人哭道：“队长，你怎么这么傻啊？我离了婚，亲爹亲娘都不肯管我，哥哥嫂子每天拿冷眼给我瞧，要不是咱铁娘子生产队建起来了，他们早容不下我了……”
有人深深地道：“我爹本来想拿我去换亲，给我哥换个媳妇回来的。要不是你这儿肯收人，我就得嫁给个歪瓜裂枣的跛子了。你这些天为了开荒有多累多辛苦，咱全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可——别把身子骨给累坏了，你要累出毛病来，咱们都得难过死……”
还有人用从扫盲班学来的那点子文化，现场发挥道：“你用全身的血液，化作甘甜的乳汁，哺育了甘谷驿被抛弃的妇女们……”
她还没说完，所有人都尴尬地望向她：呃，你还是继续学习吧……
孙希希早就习惯别人给她戴高帽了，这一刻也觉得有点尴尬。
她觉得幸好这个时代还没有《长江之歌》，要不然，她可能会对着她唱：“你用甘甜的乳汁，哺育各族儿女；你用健美的臂膀，挽起高山大海……”
田菊芳没料到自己挑个刺，反而还让大家更感激孙希希了。
气得一跺小脚，走了！
孙希希开口道：“多谢诸位，你们的认同就是我前进的动力。”
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有句丑话我得说在前头，之前开荒的时候咱们伙食开得好，那是因为不吃好点，身子骨累坏了那就是把革-命的本钱给弄没了！”
正所谓闻弦歌知雅意，大家立即表示，说现在开荒完成了，别的队怎么吃的，她们就怎么吃。
孙希希就现场给大家估算了一番头一季的粮食产出。
她说：“化肥和除草剂应该下个月就能到。松山坡腐殖层特别厚，底下全是最好的黑土地，农垦58这种种子又是高产粮种，我预计亩产量应该可以达到近300斤左右。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在省农科所的朋友了，她经过精确计算，也认同我的看法。”
然后她又给她们算了算，松山坡在绿军装们和别队偶尔来帮忙的壮劳力们的帮助下，总共开出了125亩上好的田地。
把亩产量算低点，250斤/亩×125亩=31250斤的单季产量。
按县城无工作的城镇居民每人每月定粮28斤来算，生产队现今的81名队员一个月要消耗2268斤粮食。
现在已是3月底，到7月中下旬收获还有整整4个月，也就是9072斤粮。
大米现行市价是0.13元/斤。
那么头一季粮食丰收后，她们能还掉的贷款就是（31250-9072）×0.13=2883.14元。
她跟她们说：“国家对咱们是真不错，借给咱的是无息贷款。新开的荒地头三年又不用交公粮、卖余粮。咱们吃差点，一季就能还两千多块，一万的贷款两年就还完了。”
她说：“28斤粮对于咱们要干体力活的人而言，是少了。但咱换成粗粮，吃饱还是没有问题的。”
孙希希还在担心队员们先头吃那么好，现在一下子变成吃粗粮，心里落差感会很大。
可她把账算完，她们全瞪大了眼睛！
“妈呀，意思是说，咱以后都能吃饱肚子了？！”
“我家每年到了粮食吃尽的时候，都得投奔城里亲戚去，没少挨白眼。可不去，就得饿肚子！以后……我这是不用进城了？！”
“一季就能赚2800多块？谁算术好，快来算算，分到咱们每个人头上能分多少啊？”
“好像……好像是30块？唉呀你们别只顾着听，都拿石头在地上算算呗，是不是30块啊？”
大家都拿起石头在地上算算划划起来。
不一会儿，她们一个个猛地抬头，眼里闪着绿幽幽的狼光！
孙希希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咋了？
却听花二妮高喊道：“不是30块，是34块钱啊啊啊啊啊！”
带头冲上来，和众人一块儿把孙希希抛到了半空中。
***
仅仅只是请周芜君接受采访，实在是不足以表达孙希希内心的感谢。
这天早上，赖床成性的孙希希难得起了个大早。
平素都是小武红或周芜君拿着热毛巾给她敷脸上擦拭，一点点将她唤醒的。
人醒了，脸也洗好了。
今天，换她端起洗脸盆推开周婶子的房门：“婶子，还没起呢？”
捞起毛巾架上的洗脸巾浸到热水里，再拧干，就给她周婶子敷到脸上了。
周芜君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伺候，有些受宠若惊地要起来，却被她摁回床上。
孙希希笑眯眯替她擦脸，边擦边单手举起一支眉笔：“你看这是什么？”
周芜君不解地望着她。
跟奶奶同睡的小武红一咕噜爬起来抢答：“铅笔？”
小和平揉着惺忪睡眼，眯着眼说：“好细哦……”
比曾小虎拿过来跟他炫耀的铅笔细好多呢。
孙希希被逗乐了，挨着捏了捏他们的小脸蛋：“是眉笔，用来画眉毛的。”
那粉嘟嘟的小脸蛋比□□糖还Q软，把肉捏起来后是会弹回去的。
连孙希希都忍不住感叹，这满脸的胶原蛋白啊！
小朋友们还被她给捏笑了，笑得咯咯地。
孙希希又跟她周婶子解释：“婶子这都多少年没吃过西餐了吧？县里有家俄式西餐厅，味道还不错，我想带你和孩子们去尝尝。不过那儿的服务员挺看人下菜碟儿的，咱打扮打扮再去。”
说着，就上手想替她画眉。
周芜君拉住她的手：“跑那儿去花那贵价钱干嘛？你就给婶子连着泡几天咖啡就得了。”
孙希希不依：“那怎么行？再说了，这天儿都这么暖和了，孩子们现在还穿的是冬衣，不得顺道在城里给他们瞧瞧新衣服？”
小武红：“不用不用……”
小和平：“真的吗？”
小两只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小武红立马抱起小手臂，试图说服弟弟：“把袄子里的棉花掏出来，就是一件春衣了，不热的，你不要乱浪费姨姨的钱。”
小和平有些委屈巴巴的：“不是我穿……我想给我媳妇买衣服……”
——他到现在还把黑虎当媳妇哩。
黑虎一个冬天都没袄子穿，有时冻得浑身发抖，他就把袄子的扣子解开，把狗子抱怀里裹起。
曾小虎为此没少笑话他，还故意在他面前唱“抱一抱啊抱一抱，抱得妹妹她笑弯了腰”。
小和平还傻乎乎地搁旁边直乐。
可现在春天到了，他再把黑虎抱怀里，它热啊！
不抱他又怕它冷……
小武红对弟弟这没出息的样儿不忍卒睹，问他：“那你问过黑虎，它乐意穿衣服吗？”
小和平愣了愣，真扯起嗓子喊：“媳妇，媳妇——”
在院内狗窝里趴着的黑虎耳朵晃了晃，没动，满脸都是“狗生不幸，养了个逆子”的表情。
——小和平把它当媳妇，它却是把他当幼崽在照顾。
屋里“媳妇”的唤声还在不间断地响，它听得有些烦了，人性化地用两只前腿把竖起的耳朵给压住了。
小和平喊了半天，没喊来狗子，担心地在姐姐的帮助下穿好衣服，哒哒地跑去狗窝那边了。
小武红怕弟弟又把黑虎“欺负”得欲生欲死，赶紧跟了过去。走之前还对奶奶说：“奶奶画一个吧，奶奶变成仙女给红红看一看嘛。”
想着孩子们确实连个春秋衫都没有，周芜君就有些动摇了，默默地在心里计算家里的布票够不够用。
孙希希趁机把她婶子摁床上画眉毛。
周芜君的长相与她坚韧的性子很不一样。
脸是那种小小的鹅蛋脸，五官也是古典仕女图里那种眉眼鼻唇无一不小、无一不精致的类型。
这种人拍照是最上相的，哪怕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风韵依旧不减。整个人看上去应是温柔婉约的，但眼神里的坚定却充分说明了她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有主见的女性。
孙希希就顺应她的五官风格，给她画了柳叶眉。
这眉笔与后世眉笔那种画出来“远看如淡近看浓”的效果不一样，落笔时笔触是涩的，很容易就把人画成蜡笔小新。
她给她画的时候，要多次修饰多次擦拭才能出来效果。
她给她画好后，又嫌她眉毛里的杂毛不够好看，问：“有没有镊子啊？我给你把多余的杂毛捻掉。”
周芜君脱口而出：“用猪毛夹吧。”
啥？！
孙希希想起灶房里那个婶子每次打理猪肉都要用到的猪毛夹，那个那——么大一只的超级大镊子……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