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别看了别看了！比赛还没结束，继续比赛啊！”
崩塌的大山前聚来围观的学员越来越多，胡监考企图赶走他们，结果一个都没走，反而各个有根有据并坚定地留在这。
“我们在比赛啊，神品就在下面呢！”
“是啊，我们追到这人就不见了，可不得在这里候着人出来？这是出什么事了，还得叫个金人来挖山？”
“什么金人？土鳖，那是僵神！僵神听过吗？”
“草！老子没听过怎么了？”
“前面的别闹，君少主还在里面呢？”
“君少主？把我们扔出来的是君少主？！那他不是为了救我被困在山底？不行，我要去帮忙找人。”
“得了吧你，心宿小术院的江弥，知道不？人家少主要救的是心上人，救你是顺便，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管老娘！看你的大金人去！土鳖！”
胡监考看着再次争吵起来的学员们，脑袋疼，本来二十八所小术院在联赛上暗中较劲儿，这会儿倒好，神品在山下，他们就开始嘴上较劲儿。
“我说你们——”
忽然的轰隆巨响打断他。
地面剧烈震颤，坍倒的山被挖出个大窟窿，此时的山体结构本就不稳，谷不休急于找君慕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乱挖，一阵接一阵摇晃后，下面的空洞给埋了。
谷不休：“！”少主！
救人不成反将人埋了！
有个学员没忍住扑哧笑出声，下秒，那个几乎与大山同高的金色虚影直起身，轻淡地朝这边瞥来一眼，极强的威势，叫刚才笑着喊金人的学员们噤若寒蝉。
山体突然再次摇晃，就在众人以为要再来一次山塌石埋时，一道光影破开重重山石，落在山石之外。
两人出现的一瞬，四面寂静无声。
江弥一落地就感受了一场目光的洗礼。
离得最近的中年男人蓄着山羊胡，他看了看君慕之，又看了看江弥，似有无数问题要问，却硬生生就着口水咽下了。
不远处的学员们看这两人，全都目瞪口呆。
江弥没想到这些穷追不舍的人还在，她是不是该说明下夜游珠被山主吃了？
还不等她开口，轰轰轰的地震传来，她回头望去，就见巨大的金色虚影跑来，每步都伴随着地面震颤。
虚影在几米外陡然刹住，坐在虚影肩头的谷不休一跃而下，看到君慕之差点喜极而泣，即将出口的话在看到江弥的瞬间猛地顿住。
他忍不住惊喊出声：“大庭广众之下拉少主的手，像什么话？！”
顿时，各种投射过来目光更具穿透性了。
啊，忘了。
江弥收回手，君慕之也松开，两人面色如常，偏偏谷不休视线不断打量两人，某一瞬看到什么，脸跟吞了苍蝇一样很难看。
谷不休看到君慕之很是激动，但君慕之就很平静了。他走到胡监考身前：“在这里沉睡了万年的山主苏醒，欲吞噬力量成神。”
胡监考听到前面半句话，猛地一惊，出大问题了，听到后面半句话，震惊得话都说不出，还比个屁，跑啊！
他动作夸张地朝学员们疯狂挥舞手臂让他们逃，但学员们沉浸在君少主和少女公然牵手的震惊中，没人动。
君慕之又道：“没成功。”
胡监考三秒后才找回声音：“没成功……是指？”
君慕之：“山主死了。”
胡监考倒吸口气，小心问：“你做的？”
君慕之看了他眼，没说话。
胡监考和他的这眼对上，解读成功，连喘了几口才平息下来，笑眯眯地摸着胡子一脸我懂的表情：“涉及君氏秘密哈，不能说很正常。”
君慕之没解释，又说：“夜游珠被山主吞噬了。”
胡监考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倒是学员中有几个还清醒着，听到神品没了，顿觉天要塌了。
“没了神品还怎么比啊？”
“本来都到手了，现在整这么一出，监考你给个说法啊！”
“哪个傻逼教习出的馊主意？非得来大混沌比赛，害得老子不是被杀就是落山主之口，直接没法比赛！”
学员们全在哀嚎，胡监考也在发愁怎么办。
另一边，谷不休在回想两人的神色动作，面色沉重。
伫立的巨大虚影低眉看他眼，嗤了声，鼻息喷出一团雾来，直接散去虚影消失。
江弥准备去大混沌和孙柏柔他们集合，谷不休忽然过来，平时嗓音洪亮的男声细细嗡嗡的，江弥没听清，抬眼看他：“你说什么？”
谷不休：“你下次，对他温柔一点。”
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江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谷不休，多看了几眼，还顺便思索了下自己怎么不温柔了。
也没吧，她都主动帮他压制秽气，就是玩了下头发，但玩头发这种事，也不算不温柔吧？
江弥坚定自己没错，反倒觉得他又在找她茬，皱眉道：“我都主动牵手了，还不温柔？”
有一瞬，江弥觉得这位谷学长想发飙，但忍住了，他看了眼面色平静说比赛继续的君慕之，重新望向江弥时竟然还尝试对她笑：“你下嘴，轻点。”
江弥没懂，跟着望过去。
君慕之长发披散，长身玉立，除了衣袖部分有点皱，看上去都很正常，也是这时，君慕之朝两人走来。
略显惨白的面庞，以及衬得越发红艳的唇。
唇角还有颗如朱砂痣般的血痂。
江弥满脸无辜：“这真不能怪我。”我说是他自己咬的你信吗？
君慕之来到两人身旁，低眉问江弥：“发生什么？”
江弥正欲开口，谷不休连忙打岔：“我们能聊什么，聊你在山底遇到什么事啊！哎，你怎么会遇到山主？怎么解决的？”
君慕之没理他，朝江弥道：“比赛继续。”
江弥：“我听到了。”
夹在中间的谷不休：“？”提问题的是我！
江弥想了想，又补充：“比完赛见。”
君慕之轻轻颔首，望着江弥速影离开，一回头，看到谷不休瞪眼盯他，像是要瞧出什么端倪来。
君慕之：“我没事，现在是比赛，继续监考。”
谷不休：“……”
君慕之转身和胡监考交代两句，去叫三公紫来处理山主后续事端。
现场学员散了一半，剩下的在揣测比赛继续的含义。
江弥离开后避开人多的大道，朝偏僻之地走，虽然君慕之说夜游珠被山主吞了，但不代表那些学员会放过她。
其实也是她想多了。
她和君慕之牵手出现在众人面前，就算怀疑神品还在她身上，也会顾忌君慕之从而不会对她下手。
毕竟，联赛拿到第一只是在各大世家面前露脸，但要是伤了江弥，可是直接在神脉君氏的继承人眼底挂名。
快到大混沌入口时，江弥察觉有人跟踪。
那人没有隐藏的意思，在江弥望来时从树后现身，他笑着说：“好巧。”
江弥看向来人，莫题。
此时莫题给人的感觉和往常不太一样，不似一个少年人，他气场稳重，目光沉厚，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江弥直接挪动步伐，率先打开星图，神色平静：“我并不觉得巧。”
莫题被戳破也不觉得尴尬，坦言：“我是异世者。”
这话一出，江弥有瞬间凝滞，随即意识到这可能是对方的陷阱，神色一凝，将星图扩大到莫题跟前。
但他没有闪躲，连表情也不曾变过分毫。
江弥仔细观察他：“你不是莫题。”
“我是莫题，名字对我来说好比衣裳，我也有其他衣裳，江弥，在莫题之前你见过我，”莫题两手交握，神色自如，“我知道你性格谨慎，但我无意引起你的敌意。”
“或许，我这么介绍会好一点。”
“我名青花，异世者系统指尖建立的特殊交流通道，我们称之为异世者交流群，我是群主。我尝试过将你拉入群聊，”他露出个可惜的笑，“但每次都失败了。”
江弥想过自己身份暴露的这刻。
在无法杀掉死神只能看着他离开时，在姬月生看出阿玲能使用神力时，在天音一日日的预知成真时，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但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她刚因为从山主手下逃过一劫，解答出许多困惑，沉重的心情稍稍轻松的此刻，就被人戳破她最大的秘密。
所有星辰不受控制地跃出，环绕在江弥周身，她目光冰冷，无法掩饰的杀意在星图笼罩的空间乱窜。
莫题对她的表现并不意外，举了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歹心，他说：“每一个活下来的异世者，除了自己，不会信任他人，我理解。”
江弥：“听起来你并不打算杀我？”
莫题：“死在这里的异世者太多了，但这些人中不包括你。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绝无恶意。”
江弥毫不动容：“别说你是因为信我才自爆身份。”
“我亲自来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莫题说，“你应该知道，整个世界的势力都在对异世者赶尽杀绝，更是建立机构天诛院，用来追捕研究异世者。或许你不曾听闻，天诛院的尚署正在研究能从人群中找出异世者的办法，一旦研发成功，这片大陆再无异世者立足之地。不联合起来，我们只有死路。”
青花，和死神项昭昭同个组织。
江弥故意误解：“守望军行事嚣张，滥杀无辜，我并不打算加入这种组织。”
莫题笑了下：“异世者组织并非只有守望军，我们的成员你见过，白地黑花，但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死神。”
江弥做了个惊讶的表情，随即道：“死神名声可不比守望军好，他进入混沌杀害异世者，由此可知，你们组织也不怎么样。”
莫题没有否认，只是询问：“你可曾想过，你为何能活下来？”
江弥沉默了。
这点她很早就察觉，死神故意让她失声，也让她有了缓冲时间去了解异世的规则，度过最开始的危险期。
“那个让我们穿越的存在似乎没有经过挑选，随便一个人都能穿到这里，所以异世者中不乏各种蠢货，”莫题用词毫不客气，“这个世界最顶端的修士都在研究异世的东西，异世者的躯体、灵魂、文化，落在我们手里只是不明所以地死去，落到这群修士手里，却会生不如死。”
“有能力活下去的人，我们给他机会，”他望向江弥，“在这个世界，蠢货不需要机会。”
江弥想起那些落到池七手中的异世者。
也想起自己。
刚穿越的她努力地自救还是差点死去，即便莫题在此时这般开脱，她仍旧无法忘记死亡给她带来的恐惧。
但论审判对错，江弥也没有资格。
“从道义的角度来看，我们在犯错，但谁能提出更好的解决办法？”莫题说，“我们为何会降临？这个世界在造神还是要灭神？我们一直在寻找异世者的出路。”
他望向江弥的目光忽然变得热切，像是在绝境中看到一丝曙光：“我的预感告诉我，那个能将我们拉出深渊的人，是你。”
“现在，天涯路的首领青花，万分诚恳地邀请你成为我们的成员，和我们一起探索异世者的未来。”
阿玲曾经问天音，她的未来是什么？
天音说，天涯路。
她以为的天涯路，是一条街道，一个集市，亦或者某个地名。
她以为的未来，是在这个地方偷偷活着，亦或者死去。
可天涯路是异世者组织，她的未来仍在挣扎着求生。
江弥问：“如果我拒绝你的邀请，你会暴露我吗？”
莫题笑：“不，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人。”
江弥：“也没有报复？”
莫题：“没有报复。”
江弥说：“那我拒绝。”
莫题有几分诧异：“能告诉我原因吗？”
江弥认真道：“我是个普通人，做不到殉义忘生，挣扎至今也不过只求来个勉强存活，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觉得很对，却不会增加我存活的机会，所以我拒绝。”
莫题神色惋惜，离开前说希望她再考虑考虑。
江弥看着莫题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间。
她想，将异世者拉出深渊并引领他们走出一条通天大道的人，是任何人也绝不可能是她。
她的第一个秘密是，她是异世者。
这让她在这个世界步履维艰，如履薄冰。
她的第二个秘密是，她能看到系统，且只能通过异世者的死亡升级。
所以她注定站在异世者的对立面，与同类为敌。
崩塌的大山前聚来围观的学员越来越多，胡监考企图赶走他们，结果一个都没走，反而各个有根有据并坚定地留在这。
“我们在比赛啊，神品就在下面呢！”
“是啊，我们追到这人就不见了，可不得在这里候着人出来？这是出什么事了，还得叫个金人来挖山？”
“什么金人？土鳖，那是僵神！僵神听过吗？”
“草！老子没听过怎么了？”
“前面的别闹，君少主还在里面呢？”
“君少主？把我们扔出来的是君少主？！那他不是为了救我被困在山底？不行，我要去帮忙找人。”
“得了吧你，心宿小术院的江弥，知道不？人家少主要救的是心上人，救你是顺便，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管老娘！看你的大金人去！土鳖！”
胡监考看着再次争吵起来的学员们，脑袋疼，本来二十八所小术院在联赛上暗中较劲儿，这会儿倒好，神品在山下，他们就开始嘴上较劲儿。
“我说你们——”
忽然的轰隆巨响打断他。
地面剧烈震颤，坍倒的山被挖出个大窟窿，此时的山体结构本就不稳，谷不休急于找君慕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乱挖，一阵接一阵摇晃后，下面的空洞给埋了。
谷不休：“！”少主！
救人不成反将人埋了！
有个学员没忍住扑哧笑出声，下秒，那个几乎与大山同高的金色虚影直起身，轻淡地朝这边瞥来一眼，极强的威势，叫刚才笑着喊金人的学员们噤若寒蝉。
山体突然再次摇晃，就在众人以为要再来一次山塌石埋时，一道光影破开重重山石，落在山石之外。
两人出现的一瞬，四面寂静无声。
江弥一落地就感受了一场目光的洗礼。
离得最近的中年男人蓄着山羊胡，他看了看君慕之，又看了看江弥，似有无数问题要问，却硬生生就着口水咽下了。
不远处的学员们看这两人，全都目瞪口呆。
江弥没想到这些穷追不舍的人还在，她是不是该说明下夜游珠被山主吃了？
还不等她开口，轰轰轰的地震传来，她回头望去，就见巨大的金色虚影跑来，每步都伴随着地面震颤。
虚影在几米外陡然刹住，坐在虚影肩头的谷不休一跃而下，看到君慕之差点喜极而泣，即将出口的话在看到江弥的瞬间猛地顿住。
他忍不住惊喊出声：“大庭广众之下拉少主的手，像什么话？！”
顿时，各种投射过来目光更具穿透性了。
啊，忘了。
江弥收回手，君慕之也松开，两人面色如常，偏偏谷不休视线不断打量两人，某一瞬看到什么，脸跟吞了苍蝇一样很难看。
谷不休看到君慕之很是激动，但君慕之就很平静了。他走到胡监考身前：“在这里沉睡了万年的山主苏醒，欲吞噬力量成神。”
胡监考听到前面半句话，猛地一惊，出大问题了，听到后面半句话，震惊得话都说不出，还比个屁，跑啊！
他动作夸张地朝学员们疯狂挥舞手臂让他们逃，但学员们沉浸在君少主和少女公然牵手的震惊中，没人动。
君慕之又道：“没成功。”
胡监考三秒后才找回声音：“没成功……是指？”
君慕之：“山主死了。”
胡监考倒吸口气，小心问：“你做的？”
君慕之看了他眼，没说话。
胡监考和他的这眼对上，解读成功，连喘了几口才平息下来，笑眯眯地摸着胡子一脸我懂的表情：“涉及君氏秘密哈，不能说很正常。”
君慕之没解释，又说：“夜游珠被山主吞噬了。”
胡监考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倒是学员中有几个还清醒着，听到神品没了，顿觉天要塌了。
“没了神品还怎么比啊？”
“本来都到手了，现在整这么一出，监考你给个说法啊！”
“哪个傻逼教习出的馊主意？非得来大混沌比赛，害得老子不是被杀就是落山主之口，直接没法比赛！”
学员们全在哀嚎，胡监考也在发愁怎么办。
另一边，谷不休在回想两人的神色动作，面色沉重。
伫立的巨大虚影低眉看他眼，嗤了声，鼻息喷出一团雾来，直接散去虚影消失。
江弥准备去大混沌和孙柏柔他们集合，谷不休忽然过来，平时嗓音洪亮的男声细细嗡嗡的，江弥没听清，抬眼看他：“你说什么？”
谷不休：“你下次，对他温柔一点。”
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江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谷不休，多看了几眼，还顺便思索了下自己怎么不温柔了。
也没吧，她都主动帮他压制秽气，就是玩了下头发，但玩头发这种事，也不算不温柔吧？
江弥坚定自己没错，反倒觉得他又在找她茬，皱眉道：“我都主动牵手了，还不温柔？”
有一瞬，江弥觉得这位谷学长想发飙，但忍住了，他看了眼面色平静说比赛继续的君慕之，重新望向江弥时竟然还尝试对她笑：“你下嘴，轻点。”
江弥没懂，跟着望过去。
君慕之长发披散，长身玉立，除了衣袖部分有点皱，看上去都很正常，也是这时，君慕之朝两人走来。
略显惨白的面庞，以及衬得越发红艳的唇。
唇角还有颗如朱砂痣般的血痂。
江弥满脸无辜：“这真不能怪我。”我说是他自己咬的你信吗？
君慕之来到两人身旁，低眉问江弥：“发生什么？”
江弥正欲开口，谷不休连忙打岔：“我们能聊什么，聊你在山底遇到什么事啊！哎，你怎么会遇到山主？怎么解决的？”
君慕之没理他，朝江弥道：“比赛继续。”
江弥：“我听到了。”
夹在中间的谷不休：“？”提问题的是我！
江弥想了想，又补充：“比完赛见。”
君慕之轻轻颔首，望着江弥速影离开，一回头，看到谷不休瞪眼盯他，像是要瞧出什么端倪来。
君慕之：“我没事，现在是比赛，继续监考。”
谷不休：“……”
君慕之转身和胡监考交代两句，去叫三公紫来处理山主后续事端。
现场学员散了一半，剩下的在揣测比赛继续的含义。
江弥离开后避开人多的大道，朝偏僻之地走，虽然君慕之说夜游珠被山主吞了，但不代表那些学员会放过她。
其实也是她想多了。
她和君慕之牵手出现在众人面前，就算怀疑神品还在她身上，也会顾忌君慕之从而不会对她下手。
毕竟，联赛拿到第一只是在各大世家面前露脸，但要是伤了江弥，可是直接在神脉君氏的继承人眼底挂名。
快到大混沌入口时，江弥察觉有人跟踪。
那人没有隐藏的意思，在江弥望来时从树后现身，他笑着说：“好巧。”
江弥看向来人，莫题。
此时莫题给人的感觉和往常不太一样，不似一个少年人，他气场稳重，目光沉厚，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江弥直接挪动步伐，率先打开星图，神色平静：“我并不觉得巧。”
莫题被戳破也不觉得尴尬，坦言：“我是异世者。”
这话一出，江弥有瞬间凝滞，随即意识到这可能是对方的陷阱，神色一凝，将星图扩大到莫题跟前。
但他没有闪躲，连表情也不曾变过分毫。
江弥仔细观察他：“你不是莫题。”
“我是莫题，名字对我来说好比衣裳，我也有其他衣裳，江弥，在莫题之前你见过我，”莫题两手交握，神色自如，“我知道你性格谨慎，但我无意引起你的敌意。”
“或许，我这么介绍会好一点。”
“我名青花，异世者系统指尖建立的特殊交流通道，我们称之为异世者交流群，我是群主。我尝试过将你拉入群聊，”他露出个可惜的笑，“但每次都失败了。”
江弥想过自己身份暴露的这刻。
在无法杀掉死神只能看着他离开时，在姬月生看出阿玲能使用神力时，在天音一日日的预知成真时，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但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她刚因为从山主手下逃过一劫，解答出许多困惑，沉重的心情稍稍轻松的此刻，就被人戳破她最大的秘密。
所有星辰不受控制地跃出，环绕在江弥周身，她目光冰冷，无法掩饰的杀意在星图笼罩的空间乱窜。
莫题对她的表现并不意外，举了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歹心，他说：“每一个活下来的异世者，除了自己，不会信任他人，我理解。”
江弥：“听起来你并不打算杀我？”
莫题：“死在这里的异世者太多了，但这些人中不包括你。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绝无恶意。”
江弥毫不动容：“别说你是因为信我才自爆身份。”
“我亲自来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莫题说，“你应该知道，整个世界的势力都在对异世者赶尽杀绝，更是建立机构天诛院，用来追捕研究异世者。或许你不曾听闻，天诛院的尚署正在研究能从人群中找出异世者的办法，一旦研发成功，这片大陆再无异世者立足之地。不联合起来，我们只有死路。”
青花，和死神项昭昭同个组织。
江弥故意误解：“守望军行事嚣张，滥杀无辜，我并不打算加入这种组织。”
莫题笑了下：“异世者组织并非只有守望军，我们的成员你见过，白地黑花，但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死神。”
江弥做了个惊讶的表情，随即道：“死神名声可不比守望军好，他进入混沌杀害异世者，由此可知，你们组织也不怎么样。”
莫题没有否认，只是询问：“你可曾想过，你为何能活下来？”
江弥沉默了。
这点她很早就察觉，死神故意让她失声，也让她有了缓冲时间去了解异世的规则，度过最开始的危险期。
“那个让我们穿越的存在似乎没有经过挑选，随便一个人都能穿到这里，所以异世者中不乏各种蠢货，”莫题用词毫不客气，“这个世界最顶端的修士都在研究异世的东西，异世者的躯体、灵魂、文化，落在我们手里只是不明所以地死去，落到这群修士手里，却会生不如死。”
“有能力活下去的人，我们给他机会，”他望向江弥，“在这个世界，蠢货不需要机会。”
江弥想起那些落到池七手中的异世者。
也想起自己。
刚穿越的她努力地自救还是差点死去，即便莫题在此时这般开脱，她仍旧无法忘记死亡给她带来的恐惧。
但论审判对错，江弥也没有资格。
“从道义的角度来看，我们在犯错，但谁能提出更好的解决办法？”莫题说，“我们为何会降临？这个世界在造神还是要灭神？我们一直在寻找异世者的出路。”
他望向江弥的目光忽然变得热切，像是在绝境中看到一丝曙光：“我的预感告诉我，那个能将我们拉出深渊的人，是你。”
“现在，天涯路的首领青花，万分诚恳地邀请你成为我们的成员，和我们一起探索异世者的未来。”
阿玲曾经问天音，她的未来是什么？
天音说，天涯路。
她以为的天涯路，是一条街道，一个集市，亦或者某个地名。
她以为的未来，是在这个地方偷偷活着，亦或者死去。
可天涯路是异世者组织，她的未来仍在挣扎着求生。
江弥问：“如果我拒绝你的邀请，你会暴露我吗？”
莫题笑：“不，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人。”
江弥：“也没有报复？”
莫题：“没有报复。”
江弥说：“那我拒绝。”
莫题有几分诧异：“能告诉我原因吗？”
江弥认真道：“我是个普通人，做不到殉义忘生，挣扎至今也不过只求来个勉强存活，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觉得很对，却不会增加我存活的机会，所以我拒绝。”
莫题神色惋惜，离开前说希望她再考虑考虑。
江弥看着莫题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间。
她想，将异世者拉出深渊并引领他们走出一条通天大道的人，是任何人也绝不可能是她。
她的第一个秘密是，她是异世者。
这让她在这个世界步履维艰，如履薄冰。
她的第二个秘密是，她能看到系统，且只能通过异世者的死亡升级。
所以她注定站在异世者的对立面，与同类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