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弥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荒唐的时候。

    她以为君慕之说的不稳定只是头发不断生长,江弥吃完没多久,他额上的黑纹再次浮现,从前只用肌肤相触就能解决的事,现在只是延缓,下午头发会再次溢出黑气。

    君慕之面色很差,只垂眸不语。

    江弥想看他多久才会开口,但坐在她身旁的是只紧闭的蚌,能将自己憋死。

    江弥对情事看得很平淡,喜欢一个人就会生出渴望,这是人的本能,她态度坦然,但以为的和真实体验毕竟不同,这是比肌肤相触还要亲密的事,难免会生出赧意,结果她身边的人更甚,那点赧意忽然就烟消云散。

    她心想,你要是始终如一才好呢!

    江弥起身将人推到在床上,漆黑的头发铺开,像水草一样将她缠住。

    这事由她起,却没法由她终。

    半山腰的小院只有两人,无人打扰,偶尔有野外小动物跑来,歪头看溢出窗棂的长发轻轻摇曳。

    ……

    江弥又倒了杯水喝下,茶壶空了,君慕之主动去帮她烧水,江弥整个人透着一股懒意,她揉着太阳穴,可惜这里没有双修的概念。

    君慕之提着热水过来,江弥拉他坐下,倾身上前,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没什么力气地搂着他脖子,一串动作很是自然。

    君慕之将茶壶放下,双手环她腰让她舒服点。

    江弥想得清楚,秽气外溢倒霉的还是她,能延长发作就延长。

    她隐约察觉,君慕之长久以来的平衡是被她打破的。

    从前他积累的秽气被体内另一股力量压制,两者保持着平衡,但君慕之的身体会不自觉吸收秽气,就只能用凝香丸净化掉多余的秽气。

    现在那股力量被抽走一部分,平衡打破,秽气压制不住,江弥相当于在弥补那部分力量。

    江弥摸了把君慕之头发,又长了:“阿玲差点被墨池同化时突然出现的绿光是什么?”

    君慕之:“力量本源。”

    一听就很厉害。

    江弥身体后仰,手指勾出脖颈间的玉坠,一抹沁人心脾的绿轻晃,她好奇问:“这个也是?”

    君慕之嗯了声,落在腰间的手上移,用力,江弥被他按在怀里,她没怎么抵抗地伏在他肩头,心想君慕之好像有点粘人了。

    两人在山中待了几日,和外界隔离开来。

    江弥很少有这样什么都不想的时候,她趴在窗台上沐浴着日光,心情很平和。

    身后传来窸窣声,没一会儿君慕之走来,自然地搂着她的腰从后方抱住她,一贯清冷内敛的人带着点慵懒。

    和刚开始亲密时有点不太一样。

    之前的君慕之需要她主动发出信号,如果她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君慕之会将自己封闭死,像是至死也不打破某种原则。

    这两日他的情况好转,不再经常秽气外溢,江弥觉得亲密行为可以适当减少。她不主动,君慕之会捏她后颈,很温柔,但不容她逃跑。两人在床上的时间并没有减少,她恼了咬人,君慕之会低声笑,怎么说呢,她很少看到君慕之这样放松的时刻。

    开始江弥以为他是习惯了两人的这种相处方式,某个瞬间看到他低头轻嗅她脖颈皮肤时,江弥忽然从这细微的差异里察觉出他的心思。

    发病时的君慕之行动克制,他不允许自己强迫她,哪怕是一丝也不行,要江弥说可以他才会允许自己进一步,像是心神被秽气控制,无法分清自己是因病在渴望她还是内心真的在渴望她,所以将选择权给她。

    不发病的君慕之更遵循内心,不自觉就会带着少主的强势,可他对江弥又是温柔宽容的,这种强势反倒像是在渴求,不仅不会反感,还叫人怪稀罕的,无情无欲的清冷少主忽然有了欲望,听着就很带感。

    江弥心中忽然蹦出两个字。

    男德。

    她见过姬月生和乐正绪,也就越发觉得同样出生在血脉家族中的君慕之的可贵。

    啊,这男人。

    江弥撑着下巴,侧头看他,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他的喉结,以及旁边许久未愈的伤痕。

    那是她施加在他身上的伤,他若不想,她伤不到他。

    “对不起。”

    君慕之垂眸,江弥指指他的伤口。

    她见过姬月生一点伤口许久才能好全,神脉家族的人都这样,力量越强大,伤口越难痊愈,他们会避免让自己流血。

    君慕之轻嗯了声。

    江弥认真观察,君慕之的神色像是不觉得有什么,她在心中叹气,君慕之这个人,真的很容易让人将他的好当成理所当然,她怕未来哪天自己被他惯得不知好歹。

    想了想,江弥仰头在他伤口亲了几下,认真说:“对不起,我该信你的。”

    君慕之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没出声,江弥后仰着看他,被按着脑袋转向窗外,阳光树林映入视野。

    他低声说:“没关系,我知道。”

    江弥没理解他说的知道是早知道她身份还是知道她那是的恐惧,但事情过去了,没那么重要,她问:“廖家祖母的话是什么意思?”

    君慕之:“她推演到天启。”

    江弥敏锐察觉到区别:“和神不一样的存在?”

    君慕之:“嗯。”

    江弥思索着询问:“天启是对的?”

    君慕之笑了下,没答。

    不好说。

    如果廖家祖母说的话是天启,阿玲在墨池得到启示,也是天启?

    廖家祖母说,你们没有错,是神蒙蔽了世人的眼睛。

    异世者如今面临的困境,是神造成吗?

    异世者是棋子。

    混沌和异世者一同降临。

    系统的力量来自神散落的部分。

    眼前的迷雾拨开,江弥看到两只巨大的手在相互博弈,异世者、修真界是两方棋子,一无所知的他们在棋盘上厮杀搏斗,不知缘由,不知结局。

    摸到事实的此刻,江弥反倒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像是低头拼命追逐终点,她以为还要走很远,但一抬眼,终点就在眼前。

    知道真相后,然后呢?

    她被字灵选中,在墨池得到天启,是“它”的重要棋子,所以接下来要帮“它”打败现有的神才能结束这盘棋吗?

    她隐隐觉得阿玲得到的启示是和这有关的。

    接下来她应该老老实实当一枚重要棋子,为“它”披荆斩棘吗?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厌恶和排斥。

    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让她觉得无比肮脏,她见过被池七关在地面凌辱折磨的异世者,此刻,在这些存在面前,池七竟是好人。

    可是她能做什么?阿玲只是看一眼就颤栗心悸,她不可能对得上“它”。

    江弥忽然有些茫然,她努力至今,只是这个结局吗?她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她是不是就此停住比较好?至少目前看来,天塌下来有君慕之护着她,也算达到了她最初的目的,毕竟她只是想活着。

    一瞬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所有的负面情绪在此刻决堤,将她淹没在里面。

    “君氏神是一棵树,被人称作‘不死树’。”

    君慕之忽然出声,江弥反应好半晌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她没什么兴趣地点了下头,表示我在倾听。

    “若上古时期也有百神谱,‘不死树’大概只能在百神中排名倒数,祂凭借旺盛的生命力延续至今,百神纷纷陨落,祂成了仅剩的几神之首。”

    江弥想着以后和君慕之是一家人,了解对方的家庭成员是应该的,她打起精神想了想,点评:“否极泰来。”

    君慕之紧了紧她腰间的手:“君氏对外说我打伤同胞所以被送去守陵墓,实则是我秽气过重,发病被送往‘不死树’附近养伤。”

    江弥想起那个活力生机的绿色光团,看来压制秽气是“不死树”的力量本源。

    “我杀‘不死树’时被君氏族人发现,他们不愿放弃我的神血,也不敢将我找回族地。”

    江弥猛地一惊。

    等等,中间是不是缺了点什么,为什么忽然要杀“不死树”了?还是说压制秽气的法子是你自己探索出来的?

    剧情陡然转弯,她就跟坐公交没站稳整个被甩出去!

    江弥转身问他:“你是不是省略了最关键的内容?”

    君慕之看着她重新恢复活力,手指在她后颈上捏了下,确定刚才的黑气是最后一缕,笑着看她有些烦躁又克制地将他手拿下来。

    就在方才,君慕之感知江弥情绪忽然失落,接着有秽气从她身上飘散,两人隔得近,秽气很快钻入君慕之身体,江弥陷入自己的情绪并未察觉。

    君慕之眼眸含笑:“什么最关键内容?”

    江弥:“为什么要杀‘不死树’?祂不是君氏的神灵?”

    “不是每个神都想要绵延下去,”君慕之说,“祂们生于混沌,存在于混沌,但天地早已大变,没有合适祂们生存的空间了。”

    江弥:“这是不是说,神不会活多久?”

    君慕之看出她想法:“神的寿命之末,也比人类漫长。”

    这倒是,江弥还来不及细想,就见君慕之额头又开始冒黑纹,她条件反射地扶了下窗,又觉得自己应该勇敢面对,拉着他衣袖往屋内走,忍不住询问:“不是才压制住吗?怎么会这么快。”

    君慕之:“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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