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六族并存的世界,分别为神、仙、人、鬼、魔、妖。

    上古镇妖世家强盛的原因,唯有妖族分崩离析,势单力薄,至今在凡间与人类并存。

    ————

    “大家伙快来看看,有妖偷了我的果子!”

    一声叫嚷,惹得青竹城中原本熙熙攘攘的街巷变得安静起来,纷纷围向了一个壮汉的果子摊。

    “各位父老乡亲明鉴啊,他手里还拿着我摊子上的果子,却敢言不是他偷的!岂有此理!”壮汉一怒之下踹向了正匍匐在地上的妖,只见地上的妖闷哼一声,竟是从嘴里吐了口血沫。

    众人惊呼一声,可壮汉不仅波澜不惊,气焰还更为嚣张,他一把夺过那妖手里的果子,举着示意:“大家说说,这果子都脏了,这可让这死乞丐怎么赔!”

    “干脆把他送去妖都,坐几天牢就老实了。”

    “妖啊,向来不都是这个德行么,要不是有四大镇妖世家坐镇,这些妖都不知道要猖狂到什么地步呢!”

    “啧啧…畜生就是畜生,装什么人啊…”

    围观的百姓都议论了起来。

    听着不堪入耳的言论,那妖似想要抬起头来说些什么,但又因为太虚弱倒了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他嘴里一直不断重复着,可惜周遭的声音太大了,完全覆盖住了。

    壮汉不依不饶地抓起他的头发,嗤笑道:“这头上还有两犄角呢,是什么羊妖牛妖吗?”

    “难道现在什么畜牲都可以是妖了?”

    这番话无异引起哄堂大笑。

    此时一名眉目清冷,神色淡漠的女子在人群中站了一会,随即拨开了人群站在最前端,引人注目。

    谁知,她一开口就换了一副赔笑的模样:“这位老板息息怒,他拿了你多少果子我赔你两倍可好?”

    壮汉闻声抬头,一把将果子摔到地上:“他娘的哪来的村野乡妇也敢管老子?”

    “老板,我只不过是想息事宁人罢了,今日可是上元节,您这么闹多不光彩。”姜长泠脸上依旧微笑着,只不过这完美的面具上似乎快要裂出一条缝来。

    有那么几许围观的百姓见着了姜长泠腰间别着的妖都令牌都默默散了,只剩下几个胆子大的还在驻足观看。

    “呸,妖都的捉妖师就了不起啊,还能包庇畜牲不成?”壮汉的声音放小了一些,倒变得有些心虚。

    姜长泠俯下身将果子捡起塞到了壮汉的怀里,莞尔一笑:“老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瞬间的变脸也就只有壮汉能清楚看到,吓得他浑身一颤。

    接连着他又看见周遭像是暗了下来,多了几个不像人的东西盯着他。

    壮汉咽了好几口唾沫,跋扈的姿态烟消云散,变得畏头畏脚。

    等果子离开他怀里的时候他才醒了过来停止冷颤。

    姜长泠掏了铜钱放下道:“老板就不计较了吧?”

    “你个…”壮汉欲想骂人,但又想起方才的场景,惊悚得很,索性瞪着她闭嘴不说话了。

    地上的妖约莫也知道自己被救了,撑着地上起来连连点头:“谢谢你谢谢你…”

    姜长泠蹲下身,抓住他的手腕输送了些灵力,又将果子送了给他。

    “快些走吧,不必言谢。”

    妖错愕抬头,只看清了姜长泠决绝离开的背影...

    继果子摊事件后,无数声惊呼又在不远处响起。

    姜长泠眉头轻皱,视线随着一个上蹿下跳的虎妖,而那虎妖怀里还抱着一名少女,正哭得梨花带雨。

    她作为妖都办事处三处的入门捉妖师,这虎妖的级别原本不是她该抓的,她原本的目的只是跟踪这名虎妖。

    没想到这虎妖倒是猖獗起来,当众抓起人了。

    姜长泠三两下点地飞上屋檐,追着那虎妖,她五指一张,一股用荧蓝色灵流汇聚编织成的傅妖绳便破掌而出,如同一条巧蛇迅猛地咬向虎妖!

    虎妖自是感觉背后有灵力异动,且威力不凡,为了自保他只好将那女子一把丢下长街。

    “啊——”

    女子的尖叫戛然而止,因为想象中的下坠感并没有持续,反倒是一条温润的绳索将她接了下来。

    姜长泠稳住平民后,那虎妖果断地跳下了那片红街,她见状也只好收起绳索跟着跳下,以免伤及无辜。

    而虎妖为了甩掉姜长泠,索性一转身跑进了一家灯火通明的酒馆。

    *

    “魔君,哦不,呸呸呸,公子,我好像看见了有一只妖向我们这酒馆闯进来了。”一名男子正攀附在酒馆阁楼的窗沿瞧着那街上的乱象。

    而坐在他身后的魔君萧烬一袭雪白的衣袍,正闭着眼睛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符月炳没听到他家魔君的回应,便收回视线转过身去,试探问道:“公子...萧...君哦不...公子?”

    萧烬就静静地坐在那,手里还端握着一个酒杯,苍白的脸似要与衣袍融为一体,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萦绕着一股凉意。

    这是他们来人间的第一天,萧烬刚尝了这人间酿的酒,也不知道是有毒还是难喝。

    “萧公子!”这下符月炳提高了声量,人站得直挺挺的,“属下这就下去替公子杀了这家酒馆的老板!”

    谁知,符月炳话音刚落,萧烬握在手上那小巧的酒杯也顺应倾倒,还流淌着汩汩的酒水...

    完了,魔君是中毒了!

    在一瞬间,符月炳便检讨自己竟对看见热闹的人间有所憧憬。

    砰——

    木门一下被推开,门前站着的正是那只在街上被追捕的虎妖。

    他气喘吁吁地望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每次目光都要从萧烬身上看一眼,唯独没有看向符月炳。

    “大胆妖孽!”正当符月炳要拔剑相向时,他面前的魔君已缓缓掀开眼皮盯向虎妖。

    见状,符月炳又默默将剑收了回去。

    虎妖像是受惊了愣在原地。

    萧烬显然有些不耐烦了,稍稍地蹙起了眉头。

    虎妖一会才恢复了凶猛的神情骂了一句:“他娘的哪来的妖气!”

    于是几步一个凌空翻身便跳出了窗台。

    “...诶?”符月炳还没完全从震惊中走出,身体本能反应地向窗台走了一步。

    “不必追了。”萧烬道。

    结果那虎妖前脚刚走,一个急重的脚步声又停留在了他们房门前。

    正是姜长泠。

    她只随意地瞥了两眼房中的两人,随即直奔窗台。

    不过,这一翻窗并不顺利,她刚想一手撑着窗台翻出去,结果似乎是被一条线绊住,手指不得动弹,以至于她半个身体都凌空在窗台,而另一只手还被厢房中的线捆绑住。

    于此同时,桌上的酒杯碎了一地。

    “公子!”符月炳看着萧烬趴倒在桌边,五根手指还莫名其妙地指向姜长泠。

    像是用了什么法术把她拦住了。

    模糊不清的眼前,萧烬才看清,倒不是什么酒醒了,而是浑身上下传来割裂的疼痛让他疼醒了。

    他垂眸看见了手上无名指的银戒,上面还有一条金丝线缠着,一直延绵到了那名女子的手指上。

    这银戒是什么?

    这丝线是什么?

    这女子又是谁?

    被拉扯住的姜长泠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被迫后退了一步,体内的撕裂感才得以好转。

    她默默看向自己的左手,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戒指。

    于是她愤愤地转身看向右手银戒上金丝线另一头的主人。

    这时,窗边猛然灌进一阵凛冽的寒风,似要将她的眉头抚平。

    这悬浮在空中的金丝线飘飘舞动着,像是一道轻盈到没有重量的枷锁。

    在看见萧烬后的她胸口忽然刺痛了一瞬,茫然的瞳孔又恢复了清亮。

    尽管如此,她的喉头像是涌出了一股无法下咽的悲怆,直逼人要落泪。

    萧烬看着她那副难堪的模样:?

    “这位小姐,本公子自知玉树临风,天下无双,但你也无需用这种低劣的手段认识我吧。”萧烬手腕上的血痕已然消失,醉气荡然无存。

    可姜长泠越看他越想吐,她赶忙往窗台旁边移动了几步,走到了角落,手撑着墙干呕了起来。

    萧烬虽然看她不爽,但还是被丝线牵扯着起身随着她的步伐走了几步。

    房内烛影斑驳,映着萧烬高大的黑影在地面,也不知她盯着地板上的影子拍胸口拍了多久,眼泪终于不流了。

    “不知小姐姓甚名谁,是哪的奇人,竟然见到本公子会想吐?”萧烬凛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用衣袖抹了抹眼角,随即回答道:“我并不是哪个府上的小姐,我不过是妖都办事处的一个小捉妖师。”

    “我叫姜长泠。”姜长泠转过身来,一双微红的清澈眼睛微微弯起,“如你所知,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又有何能耐施展法术捆绑公子你呢?”

    “方才那虎妖正是我奉命勘察之妖。”

    “哦?”萧烬的眉眼冷了下来。

    符月炳倒是会了意,立马抽出了一把剑,抓住剑柄抵住了姜长泠的脖子。

    “胆敢欺骗我家公子!”

    “这位小捉妖师,别以为我看着很好说话就骗我,我随时可以杀了你。”萧烬笑了笑,将手背过身去。

    姜长泠仰起脖子,双指抵住剑锋,释放了一丝灵力向符月炳探去,一边笑道:“这位公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长那么俊俏一定是个好人,咱能不能先把剑放下再说?嗯?”

    萧烬冷呵了一声,问道:“凡人都这么油嘴滑舌的吗?”

    符月炳提着剑更压近一步:“老实交代你这施展的是什么咒术!”

    那一丝灵力游了回来,原本淡定的姜长泠都变得不淡定了。

    因为凡是修炼之人,多多少少会透露出自身灵力的威压,若是有意收敛,也能让人施法探之。

    可她丝毫探索不出面前人的灵力波动,说明这人的灵力要比她高很多。

    若是一个公子身边的仆人都如此强劲,那本尊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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