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今天我请个假可以吗？”
黄阿姨笑盈盈地站在那解围裙。
苏可从书中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四点。
餐桌上摆好了四菜一汤，都是苏可平时让黄阿姨做得多的，黎岱和儿子一舟喜欢吃。
“这么早回去？”
“是啊，我们家那个死鬼说今天要过什么情人节！都老夫老妻了！”
黄阿姨快五十，脸上的小细纹被笑推开，一个个像在跳舞。
见她没说话，黄阿姨抛过来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小可，今天晚上黎总肯定也会早回家的，一定有惊喜。”
“我做了几个菜，黎总都出差快两个星期了，你们好好去外面二人世界，小舟在家里吃点，然后送去他奶奶家，多好。”
她这安排挺周到的，只是……
苏可笑笑：“行啊，等会舟舟醒来，我喂他吃点。”
“对的，那我先走了。”
黄阿姨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利索地收拾好自己，又回头看看里面。
“小可，别怪阿姨啰嗦，黎总话少又忙，心还是在你身上的，你主动点！”
黄阿姨在苏家干了十几年，看着苏可长大的，被苏母黄文秀引荐来黎家照顾苏可，什么都看在眼里。
“我妈让你这么说的？”
“文秀还等着你们生二胎呢。”
苏可未置可否。
厚重的古铜色大门“咚”地关上，接着是密码锁“叮咚”两声上锁。
苏可盯着门看了两眼，回到膝盖上的书-完全音乐理论教程。
不知是不是这本书的字很密集，她看着看着就看串了行。
稀里糊涂地看了四五页，黎一舟哭哭啼啼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平层。
“妈妈，妈妈……”
苏可立刻合上书，应声：“宝贝，妈妈在这。”
黎一舟顺着她的声音找过来，眼泪汪汪，两条小短腿努力蹦跶着，藕节似的手臂张开。
见到苏可的那一刻，破涕为笑，晶莹的小珍珠挂在黝黑的大眼里要坠不坠的。
苏可一把抱起来，接住那几颗献宝似珍珠，摸摸儿子的头。
温温的，一切正常。
她心头微松，把儿子放在尿布台上换尿布，“好好躺着，别乱动。”
黎一舟嬉皮笑脸地蹬腿，扒拉着嘴，手就往嘴里送。
苏可瞪他两眼，拉出他的手，“别吃手，脏脏。”
小胖子委屈地撇嘴，嘴里扒扒地吐出两个字：“爸爸，爸爸……”
苏可微微顿住，这还是两岁的儿子第一次叫爸爸。
可惜黎岱不在家。
黎一舟第一次叫妈妈的情景，她历历在目。
那时候儿子才八个月，黎岱正在床边换衬衣，她被儿子闹醒来，睁眼就看到两只大眼睛乌溜溜地瞅着她笑。
苏可严重缺觉，正想翻身又睡，突然听到奶声奶气的一声：“妈妈！”
字正腔圆。
她没听错，瞌睡虫登时就醒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抱着儿子傻笑。
“你听到没？他叫妈妈了？”
“儿子会叫妈妈了！”
苏可两眼弯弯地回头看在换衣服的黎岱，“你听到了吗？”
男人的视线划过她的脸，可有可无地“嗯”了声，低头扣袖扣，“正常，八个月了，该说话了。”
“晚上我有应酬，不回来，不用等我。”
苏可沉浸在儿子会叫妈妈的喜悦里几秒，被他这瓢理智正经的冷水浇得什么都不剩。
她想或者是因为儿子叫的不是爸爸，他没什么感觉。
后来他会说很多话，就是不叫爸爸，苏可觉得是儿子和黎岱见得太少了。
她好几次想开口让黎岱多陪陪孩子……
“爸爸，爸爸……”
一舟被她放到地上，不知疲倦地扒拉着地垫。
苏可回神，到底不愿意黎岱错过这个瞬间。
他没有第一时间听到，她也希望他能今天听到儿子的这声爸爸。
苏可抓起手机拨号。
她从来没在下午时间打过他的电话。
山岳科技的总裁办公室，手机响个不停。
李秘书嘘了眼，是黎总的私人手机。
“黎总，您太太的电话。”
黎岱翻阅文件的手顿了一秒，接着飞快地翻起合同，“放那吧，先看合同。”
李秘书和公关经理高灵对视两眼，眼神已经八卦了一圈。
黎总果然是雷打不动的工作狂人，今天这个日子连太太的电话都不接！
黎岱忽然停下来：“代言人是楚清淮？”
高灵点头喜滋滋地邀功：“对的，我们好不容易请来的顶流代言人，他可是很难请，才回国没几天，以前合作的都是国际大牌，这次我们的新机发售，请他来做代言人，就是成功了一半。”
黎岱半天没说话，只是盯着这个名字。
高灵和李秘书心里又开始打鼓。
黎总一向话很少，让人摸不清在想什么。
他赞成或者否决一个提案是毫无预兆的，表情基本毫无差别，万年冰山说得就是他。
“我们的新机成功与否要靠一个明星？”
“啪”地一声，黎岱把文件合上，深如寒潭的眼看着两人，“我花这么多钱请你们来，就为了听这句话？”
“让你们来提醒我，山岳的东西不行？要靠明星的脸？”
高灵和李秘书心中汗如雨下，脸上还要强装镇定。
“不是的，如果您不满意这个代言人，我们换人。”高灵咬咬牙强撑，她已经预感到自己被楚顶流经纪人指着鼻子骂的惨状。
黎岱把合同扔给她：“换方案，不用明星代言。”
高灵和李秘书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苦着一张脸到茶水间吐槽。
“怎么回事啊？黎总不是不反对找代言？”
“上次开会确实没反对！”
“那就是他今天心情不好？”
李秘书耸耸肩：“可能！”
想起刚刚那个电话，挑眉确认：“今天可是情人节啊，黎总连他太太电话都不接，估计是没节过了吧。”
“是哦，不过和黎总这样的过情人节，真是难以想象啊！”高灵做了个起鸡皮疙瘩的动作，以示自己的敬而远之，“真是白瞎那张脸！”
……
黎岱的办公室空了，手机再没响起过。
他默数了时间，苏可打了两次电话，一共十秒不到。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
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他把电话回拨过去。
一道机械的语音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黎岱眉心蹙起，耐心等着电话接通。
他看看腕表，苏可这通电话打了足足十分钟还没结束。
挂掉电话，黎岱打给岳母黄文秀。
岳母很快接起，温声细语：
“小岱，今天和可可有没有出去过节？”
黄文秀对这个女婿很满意，苏家企业一夕破产，苏父急得脑溢血进了Icu，苏可无奈终止留学计划挑起家里大梁，黎岱雪中送炭，提的要求是两家联姻。她没有任何犹豫就替女儿答应了。
什么节？黎岱蹙眉看向日历。
今天2.14。
他在黄文秀面前一向礼貌，应对自如：
“妈，还没出去，我问问苏可想去哪里。”
黄文秀很欣慰：“去放松下吧，你爸病情很稳定，让可可别担心，一舟可以带过来给我看着。”
“好的。”
黎岱简单两句收了线。
今天还真是个人人喜欢凑热闹的情人节。
他在大洋彼岸读了多年的书，却从来没过过这个节日。
黎岱重新拨苏可的电话，这回通了，他不可避免地想她刚刚和谁通电话。
电话没人接。
他们夫妻两像是有时差，总接不到对方的电话。
苏可出门去遛黎一舟，手机在推车里静静地嗡鸣。
小胖子两岁多一点，却有使不完的劲。
他一会要玩秋千，一会玩跷跷板，一会又要滑梯，游乐场满场飞，还是个会撩妹的社牛。
才几分钟，黎一舟已经牵起一个小妹妹的手，苏可看他和小姑娘有说有笑，还送了一朵花。
小姑娘的妈妈忍俊不禁：“舟舟妈妈，你儿子太会了。”
“涵涵妈妈，别被他迷惑了。”
她们是遛娃搭子，时常碰到，苏可已经习惯别人叫她舟舟妈妈。
两个妈妈在那聊了会育儿经，涵涵妈妈接了个电话后说：“我老公说出去吃饭，你老公今天给你准备了什么大节目啊？”
全世界都在问她老公怎么和她过节。
好像不过节有错一样。
苏可牵起黎一舟的手，“我们二人世界啊！”
涵涵妈妈误会了：“二人世界好，你儿子这么会，你老公肯定更加会！”
苏可没法解释，二人世界是她和儿子，还有黎一舟是基因变异，他爸有他一半都好了。
不过也或许人家是不上心，也觉得没必要上心。
他们的婚姻太仓促，仓促到没时间认识对方。
结婚四年，她从来没在情人节这天见过黎岱。
苏可推着黎一舟散了一圈步，回到家全身汗津津地，发现黎岱的未接来电。
她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才拨过去。
这次终于接通。
男人的声音沉磁：“什么事？”
苏可按下心中莫可名状的情绪，很平静地说：“没事，就是舟舟今天喊爸爸了。”
那边停顿半秒，说了句：“等一下。”
她听到嘈杂的背景音被消掉，换成落针可闻的安静。
反倒不适应。
“你说什么？”他重复问。
苏可又重复了一句先前的话，黎岱听得很清楚，反应却也是淡淡地：“哦,那挺好，2岁了也该会叫爸爸了吧。”
然后便无话。
气氛微妙又僵持。
每次都是苏可禁不住这么难熬的时刻，静静地说：“舟舟饿了，我们先吃饭。”
黎岱低“嗯”了声，再无别的话，只字不提什么过节。
和往常一样。
莫可名状的情绪是期待，苏可在放下手机的那刻明白到这点。
只是期待微弱到渐渐像身上黏腻的汗被擦拭，或者自己蒸发掉。
什么痕迹都看不到。
她新换的衣服干燥柔软，足以熨贴她的身心，更何况还有黎一舟在呢。
“妈妈，吃饭饭。”
小胖手拉着她的衣角，眼里亮晶晶。
苏可蹲下看儿子，抵住他的小额头，“好吧，过二人世界咯！”
……
黎岱咬着一根烟，没点。
手机被他捏在掌心久久不放下。
柯景山出来透口气，看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调侃：“在这做望妻石，怎么不回家？”
黎岱没答，手机揣兜里，点燃烟，吸一口。
“今天不像平时，再不在乎的女人也会有意见的，这酒局也不是非你不可！早点回去。”
“你懂什么。”黎岱吸得烟雾缭绕，含混又低声来了一句，“她才不在乎。”也不一定想看到我，被他吞到心中。
“你说什么？”
“没什么。”黎岱用手指捏灭烟，也不怕烫。
柯景山摇头：“你就犟吧，明明很在乎人家，非得和自己过不去，到底为了什么？”
“你们都结婚四年了，孩子都生了，难不成你还想着那个白月光？”
黎岱刹住脚步，回头一个眼刀想杀人。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柯景山哼笑，赶紧顺毛捋，嬉皮笑脸地勾上他肩，挤眉弄眼地故意说：“行，不说，今天不醉不归，等会要不要带个漂亮的上去套房？”
“没兴趣。”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柯景山还是听到他的拒绝，暗自失笑。
黎岱已经一本正经地坐到宇宁科技的周总旁边，酒局被他喝成了严肃的商务谈判局。
“周总，今年的市场还是要着重于商用无人机领域，你们的出货量多大，山岳都支持……”
“有你这句话就行。”
周总满杯，和黎岱碰了下。
柯景山想拦下这杯酒，还是迟了。
黎岱一饮而尽，还给自己又满上了。
平时黎岱根本不接喝酒的茬，一杯酒到顶了，今天这个敞开喝的架势让周总兴奋不已，继续满上连干了几杯。
这是往醉里喝。
柯景山拦都拦不住。
一直喝到凌晨一点。
周总被人驾着上了楼上的套房，黎岱皱眉躺在沙发上，旁边有个穿着露骨的女人逮着机会也要驾着他去楼上。
柯景山回头瞥一眼，“起开。”
“柯总，让我带黎总去休息嘛！”
“走走走。”柯景山鼻子里冷哼，“别给脸不要脸，他不好你这口。”
黎岱被柯景山扛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
苏可刚刚给黎一舟喂完夜奶，开门看到满脸红润的柯景山，还有在他身上不醒人事的黎岱。
酒气熏天。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嫂子，今天有个重要客户，黎哥不得不去。”柯景山看到苏可脸上毫无波澜，心中一声叹息。
他是看不明白这两夫妻。
“嗯，快进来。”苏可让开门，让柯景山把人放到次卧。
柯景山还是第一次进这里，放下人，扫一眼次卧，黎岱的东西一应俱全。
他是个人精，哪能不知道什么情况。
苏可手里拿着块热毛巾，细心地擦着醉酒人的脸颊，不忘道谢，
“谢谢你，快点回去吧。”
柯景山自然溜得快。
他一走，苏可手上的毛巾停在黎岱高耸的鼻梁上。
黎岱扼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寒潭似的眼眸泛着红，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黄阿姨笑盈盈地站在那解围裙。
苏可从书中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四点。
餐桌上摆好了四菜一汤，都是苏可平时让黄阿姨做得多的，黎岱和儿子一舟喜欢吃。
“这么早回去？”
“是啊，我们家那个死鬼说今天要过什么情人节！都老夫老妻了！”
黄阿姨快五十，脸上的小细纹被笑推开，一个个像在跳舞。
见她没说话，黄阿姨抛过来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小可，今天晚上黎总肯定也会早回家的，一定有惊喜。”
“我做了几个菜，黎总都出差快两个星期了，你们好好去外面二人世界，小舟在家里吃点，然后送去他奶奶家，多好。”
她这安排挺周到的，只是……
苏可笑笑：“行啊，等会舟舟醒来，我喂他吃点。”
“对的，那我先走了。”
黄阿姨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利索地收拾好自己，又回头看看里面。
“小可，别怪阿姨啰嗦，黎总话少又忙，心还是在你身上的，你主动点！”
黄阿姨在苏家干了十几年，看着苏可长大的，被苏母黄文秀引荐来黎家照顾苏可，什么都看在眼里。
“我妈让你这么说的？”
“文秀还等着你们生二胎呢。”
苏可未置可否。
厚重的古铜色大门“咚”地关上，接着是密码锁“叮咚”两声上锁。
苏可盯着门看了两眼，回到膝盖上的书-完全音乐理论教程。
不知是不是这本书的字很密集，她看着看着就看串了行。
稀里糊涂地看了四五页，黎一舟哭哭啼啼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平层。
“妈妈，妈妈……”
苏可立刻合上书，应声：“宝贝，妈妈在这。”
黎一舟顺着她的声音找过来，眼泪汪汪，两条小短腿努力蹦跶着，藕节似的手臂张开。
见到苏可的那一刻，破涕为笑，晶莹的小珍珠挂在黝黑的大眼里要坠不坠的。
苏可一把抱起来，接住那几颗献宝似珍珠，摸摸儿子的头。
温温的，一切正常。
她心头微松，把儿子放在尿布台上换尿布，“好好躺着，别乱动。”
黎一舟嬉皮笑脸地蹬腿，扒拉着嘴，手就往嘴里送。
苏可瞪他两眼，拉出他的手，“别吃手，脏脏。”
小胖子委屈地撇嘴，嘴里扒扒地吐出两个字：“爸爸，爸爸……”
苏可微微顿住，这还是两岁的儿子第一次叫爸爸。
可惜黎岱不在家。
黎一舟第一次叫妈妈的情景，她历历在目。
那时候儿子才八个月，黎岱正在床边换衬衣，她被儿子闹醒来，睁眼就看到两只大眼睛乌溜溜地瞅着她笑。
苏可严重缺觉，正想翻身又睡，突然听到奶声奶气的一声：“妈妈！”
字正腔圆。
她没听错，瞌睡虫登时就醒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抱着儿子傻笑。
“你听到没？他叫妈妈了？”
“儿子会叫妈妈了！”
苏可两眼弯弯地回头看在换衣服的黎岱，“你听到了吗？”
男人的视线划过她的脸，可有可无地“嗯”了声，低头扣袖扣，“正常，八个月了，该说话了。”
“晚上我有应酬，不回来，不用等我。”
苏可沉浸在儿子会叫妈妈的喜悦里几秒，被他这瓢理智正经的冷水浇得什么都不剩。
她想或者是因为儿子叫的不是爸爸，他没什么感觉。
后来他会说很多话，就是不叫爸爸，苏可觉得是儿子和黎岱见得太少了。
她好几次想开口让黎岱多陪陪孩子……
“爸爸，爸爸……”
一舟被她放到地上，不知疲倦地扒拉着地垫。
苏可回神，到底不愿意黎岱错过这个瞬间。
他没有第一时间听到，她也希望他能今天听到儿子的这声爸爸。
苏可抓起手机拨号。
她从来没在下午时间打过他的电话。
山岳科技的总裁办公室，手机响个不停。
李秘书嘘了眼，是黎总的私人手机。
“黎总，您太太的电话。”
黎岱翻阅文件的手顿了一秒，接着飞快地翻起合同，“放那吧，先看合同。”
李秘书和公关经理高灵对视两眼，眼神已经八卦了一圈。
黎总果然是雷打不动的工作狂人，今天这个日子连太太的电话都不接！
黎岱忽然停下来：“代言人是楚清淮？”
高灵点头喜滋滋地邀功：“对的，我们好不容易请来的顶流代言人，他可是很难请，才回国没几天，以前合作的都是国际大牌，这次我们的新机发售，请他来做代言人，就是成功了一半。”
黎岱半天没说话，只是盯着这个名字。
高灵和李秘书心里又开始打鼓。
黎总一向话很少，让人摸不清在想什么。
他赞成或者否决一个提案是毫无预兆的，表情基本毫无差别，万年冰山说得就是他。
“我们的新机成功与否要靠一个明星？”
“啪”地一声，黎岱把文件合上，深如寒潭的眼看着两人，“我花这么多钱请你们来，就为了听这句话？”
“让你们来提醒我，山岳的东西不行？要靠明星的脸？”
高灵和李秘书心中汗如雨下，脸上还要强装镇定。
“不是的，如果您不满意这个代言人，我们换人。”高灵咬咬牙强撑，她已经预感到自己被楚顶流经纪人指着鼻子骂的惨状。
黎岱把合同扔给她：“换方案，不用明星代言。”
高灵和李秘书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苦着一张脸到茶水间吐槽。
“怎么回事啊？黎总不是不反对找代言？”
“上次开会确实没反对！”
“那就是他今天心情不好？”
李秘书耸耸肩：“可能！”
想起刚刚那个电话，挑眉确认：“今天可是情人节啊，黎总连他太太电话都不接，估计是没节过了吧。”
“是哦，不过和黎总这样的过情人节，真是难以想象啊！”高灵做了个起鸡皮疙瘩的动作，以示自己的敬而远之，“真是白瞎那张脸！”
……
黎岱的办公室空了，手机再没响起过。
他默数了时间，苏可打了两次电话，一共十秒不到。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
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他把电话回拨过去。
一道机械的语音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黎岱眉心蹙起，耐心等着电话接通。
他看看腕表，苏可这通电话打了足足十分钟还没结束。
挂掉电话，黎岱打给岳母黄文秀。
岳母很快接起，温声细语：
“小岱，今天和可可有没有出去过节？”
黄文秀对这个女婿很满意，苏家企业一夕破产，苏父急得脑溢血进了Icu，苏可无奈终止留学计划挑起家里大梁，黎岱雪中送炭，提的要求是两家联姻。她没有任何犹豫就替女儿答应了。
什么节？黎岱蹙眉看向日历。
今天2.14。
他在黄文秀面前一向礼貌，应对自如：
“妈，还没出去，我问问苏可想去哪里。”
黄文秀很欣慰：“去放松下吧，你爸病情很稳定，让可可别担心，一舟可以带过来给我看着。”
“好的。”
黎岱简单两句收了线。
今天还真是个人人喜欢凑热闹的情人节。
他在大洋彼岸读了多年的书，却从来没过过这个节日。
黎岱重新拨苏可的电话，这回通了，他不可避免地想她刚刚和谁通电话。
电话没人接。
他们夫妻两像是有时差，总接不到对方的电话。
苏可出门去遛黎一舟，手机在推车里静静地嗡鸣。
小胖子两岁多一点，却有使不完的劲。
他一会要玩秋千，一会玩跷跷板，一会又要滑梯，游乐场满场飞，还是个会撩妹的社牛。
才几分钟，黎一舟已经牵起一个小妹妹的手，苏可看他和小姑娘有说有笑，还送了一朵花。
小姑娘的妈妈忍俊不禁：“舟舟妈妈，你儿子太会了。”
“涵涵妈妈，别被他迷惑了。”
她们是遛娃搭子，时常碰到，苏可已经习惯别人叫她舟舟妈妈。
两个妈妈在那聊了会育儿经，涵涵妈妈接了个电话后说：“我老公说出去吃饭，你老公今天给你准备了什么大节目啊？”
全世界都在问她老公怎么和她过节。
好像不过节有错一样。
苏可牵起黎一舟的手，“我们二人世界啊！”
涵涵妈妈误会了：“二人世界好，你儿子这么会，你老公肯定更加会！”
苏可没法解释，二人世界是她和儿子，还有黎一舟是基因变异，他爸有他一半都好了。
不过也或许人家是不上心，也觉得没必要上心。
他们的婚姻太仓促，仓促到没时间认识对方。
结婚四年，她从来没在情人节这天见过黎岱。
苏可推着黎一舟散了一圈步，回到家全身汗津津地，发现黎岱的未接来电。
她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才拨过去。
这次终于接通。
男人的声音沉磁：“什么事？”
苏可按下心中莫可名状的情绪，很平静地说：“没事，就是舟舟今天喊爸爸了。”
那边停顿半秒，说了句：“等一下。”
她听到嘈杂的背景音被消掉，换成落针可闻的安静。
反倒不适应。
“你说什么？”他重复问。
苏可又重复了一句先前的话，黎岱听得很清楚，反应却也是淡淡地：“哦,那挺好，2岁了也该会叫爸爸了吧。”
然后便无话。
气氛微妙又僵持。
每次都是苏可禁不住这么难熬的时刻，静静地说：“舟舟饿了，我们先吃饭。”
黎岱低“嗯”了声，再无别的话，只字不提什么过节。
和往常一样。
莫可名状的情绪是期待，苏可在放下手机的那刻明白到这点。
只是期待微弱到渐渐像身上黏腻的汗被擦拭，或者自己蒸发掉。
什么痕迹都看不到。
她新换的衣服干燥柔软，足以熨贴她的身心，更何况还有黎一舟在呢。
“妈妈，吃饭饭。”
小胖手拉着她的衣角，眼里亮晶晶。
苏可蹲下看儿子，抵住他的小额头，“好吧，过二人世界咯！”
……
黎岱咬着一根烟，没点。
手机被他捏在掌心久久不放下。
柯景山出来透口气，看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调侃：“在这做望妻石，怎么不回家？”
黎岱没答，手机揣兜里，点燃烟，吸一口。
“今天不像平时，再不在乎的女人也会有意见的，这酒局也不是非你不可！早点回去。”
“你懂什么。”黎岱吸得烟雾缭绕，含混又低声来了一句，“她才不在乎。”也不一定想看到我，被他吞到心中。
“你说什么？”
“没什么。”黎岱用手指捏灭烟，也不怕烫。
柯景山摇头：“你就犟吧，明明很在乎人家，非得和自己过不去，到底为了什么？”
“你们都结婚四年了，孩子都生了，难不成你还想着那个白月光？”
黎岱刹住脚步，回头一个眼刀想杀人。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柯景山哼笑，赶紧顺毛捋，嬉皮笑脸地勾上他肩，挤眉弄眼地故意说：“行，不说，今天不醉不归，等会要不要带个漂亮的上去套房？”
“没兴趣。”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柯景山还是听到他的拒绝，暗自失笑。
黎岱已经一本正经地坐到宇宁科技的周总旁边，酒局被他喝成了严肃的商务谈判局。
“周总，今年的市场还是要着重于商用无人机领域，你们的出货量多大，山岳都支持……”
“有你这句话就行。”
周总满杯，和黎岱碰了下。
柯景山想拦下这杯酒，还是迟了。
黎岱一饮而尽，还给自己又满上了。
平时黎岱根本不接喝酒的茬，一杯酒到顶了，今天这个敞开喝的架势让周总兴奋不已，继续满上连干了几杯。
这是往醉里喝。
柯景山拦都拦不住。
一直喝到凌晨一点。
周总被人驾着上了楼上的套房，黎岱皱眉躺在沙发上，旁边有个穿着露骨的女人逮着机会也要驾着他去楼上。
柯景山回头瞥一眼，“起开。”
“柯总，让我带黎总去休息嘛！”
“走走走。”柯景山鼻子里冷哼，“别给脸不要脸，他不好你这口。”
黎岱被柯景山扛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
苏可刚刚给黎一舟喂完夜奶，开门看到满脸红润的柯景山，还有在他身上不醒人事的黎岱。
酒气熏天。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嫂子，今天有个重要客户，黎哥不得不去。”柯景山看到苏可脸上毫无波澜，心中一声叹息。
他是看不明白这两夫妻。
“嗯，快进来。”苏可让开门，让柯景山把人放到次卧。
柯景山还是第一次进这里，放下人，扫一眼次卧，黎岱的东西一应俱全。
他是个人精，哪能不知道什么情况。
苏可手里拿着块热毛巾，细心地擦着醉酒人的脸颊，不忘道谢，
“谢谢你，快点回去吧。”
柯景山自然溜得快。
他一走，苏可手上的毛巾停在黎岱高耸的鼻梁上。
黎岱扼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寒潭似的眼眸泛着红，一眨不眨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