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师姐?”

    “罡火就要烧来了,师姐快醒醒。”

    一阵接一阵的“师姐”仿佛从天外传来,又仿佛近在耳畔,扰得人不得安宁,是少年人清澈朗润的声音。

    火?什么火?她不是在家里睡觉睡得好好的嘛。

    凌杳杳迷迷糊糊睁眼,神经末梢传来剧烈的感觉,身上无处不疼痛,衣服头发粘腻地贴在身上,像是整个人刚在冷水里泡过,周身又很热像在火里烤。

    “我的天,这是什么火?”

    入目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有半人高,火光妖异扭成奇异的形状,让人觉得这火随时可能窜大把人吞了。

    此刻这火正在得意地逼近,凌杳杳往后退,却发现四周都是火,退无可退。

    “师姐,这不是寻常的火,这是五行阵中的罡火,一旦灼烧,痛入神魂。”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其如玉,如天降甘霖:“师姐,接着。”

    凌杳杳抬手接住空中跃来的东西,一个铃铛。铃铛有什么用?

    她疑惑抬头,火光只在她周围燎烧,里面热浪排空,外面林子一片祥和,一个蓝白古装衣服的美少年神情关切急迫,眉宇间又带着临危不乱的笃静:“师姐,快跟我念咒,催动护身铃!”

    “太上应星,应变无停,保身护命……”

    凌杳杳学着他的手势念咒,咒语不长,念完果然四周起了个半透明的小气罩,吞噬了一半衣袍要继续燎烧她后背的火被打出气罩外,凌杳杳顿时舒服许多。

    “辛苦师姐再忍耐片刻,我这就帮师姐解开天罡五行阵。”少年在外面喊,又开始施起法来。

    凌杳杳期待地等着他。

    突然平地一排土刺突起,破坏了少年刚画好的符阵,土刺“哒哒哒”一排接着一排冒出,少年足间轻点退至一丈外落定。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沈师弟啊。”

    脚步踢得小石子向前滚了几圈,一位身形高瘦的女修悠闲地走来:“听闻沈师弟是剑峰新收的弟子,小小年纪就已经修到筑基中期,天资聪颖根骨奇佳,前途不可限量啊。”

    俊朗少年朝拱手朝来人施一礼:“王师姐。”

    女修高傲的头没理少年的彬彬有礼,只继续道:“你既有如此天赋,便该知道更加珍惜勤加修炼,莫要浪费时间在无关的事情上。”

    说着女修傲慢雍容地往凌杳杳这边一瞥,凌杳杳眼见头顶出现了几丝裂缝,像蛛网般越扩越大,一点熟悉的热意透过来。

    凌杳杳:“!”

    说话就说话,好好的你动什么手啊!

    裂痕扩大一瞬忽然又停住,姓沈的美少年周身微微浅蓝色的灵光浮动:“凌师姐是我师姐,凌师姐的事,不算无关。”

    “呵,她个不会修炼的废物蠢货算什么师姐!”女修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轻蔑地笑起来,神态间尽是浓浓恶意的鄙视。

    少年依旧温和恭敬:“凌师姐是我剑峰的师姐。”

    “她?”女修大概第一次见有人替凌杳杳说话,声调都有些扭曲:“就算她父亲是剑峰峰主又如何?被父母抛弃不会修炼的废物,没人要的垃圾,算什么剑峰的人?算什么师姐?”

    凌杳杳在一旁竖起耳朵,听起来像是个仙二代被霸凌的故事。

    女修看着少年,声音带着貌似好心规劝的诱导:“你看你再前面那些师兄师姐,哪个有理她的?年纪小初来乍到就该向前辈多学习取经,多管闲事太出风头,小心枪打出头鸟。”

    “师姐教训得是,只是沈慕以为,师兄师姐们常居峰上,若是知道凌师姐被用上对敌才用的天罡五行阵,也会出手的。”少年带上几分怒意,眉眼陡生凌厉锋芒。

    “这么说你不会走?”女修微微眯眼。

    “保护同门乃分内之事。”少年对上女修的眼温和微笑,身姿定如磐石松柏。

    气氛剑拔弩张,两人定定地看着对方,空气仿佛有两团看不见的气流对峙着胶着。

    过了许久,女修先开口打破安静:“切,一个废物有什么保护的价值。”她朝凌杳杳这边狠狠扫了一眼:“今天暂时放过你。”

    女修离开,少年解开阵法关切地凑过来:“凌师姐,你没事吧?”

    凌杳杳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愣在原地。

    方才远观就知他长得好,现在近看,越发惊艳少年的好颜色。

    长眉白肤,高鼻秀目,浓淡相宜。一双微微的桃花眼眼型未语便带三分笑,眼瞳像自深海捧出,黑而润泽,显得他少年不谙世事的稚嫩纯真。

    入画是神仙妃子,此刻言语生动起来,就是走出的画中仙,让人想到冰雪消融,春水凝碧,春风吹过,湖面上一枝横斜的梨花轻摇,落下沾着昨夜初雨的纯白花瓣。

    “师姐,我是剑峰新来的弟子,沈慕。”少年谦逊有礼,目光落在凌杳杳手臂上:“师姐,你受伤了。”

    凌杳杳视线下移,浅色的衣服上确实有道道醒目的红痕,血在伤口附近凝固成了深红色。

    沈慕不知何时拿出药瓶,蹲下来轻轻将药粉抹上她的伤口。

    白色的粉末接触伤口的一刹那,凌杳杳瑟缩了一下。沈慕另一只手稳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师姐莫怕,我会很轻的,师姐忍一下,一下就好。”

    他果真如他所言,动作轻柔地为她上药,眼神专注,到药与伤口接触时格外小心,眉头微蹙带着怒意与心疼:“药峰的王师姐也太可恶了,怎能对师姐下如此重手。”

    眼眶微红,若傍晚天边云霞接壤处,黑眸湿润,似江南的愁人烟雨。这副我见犹怜的样貌,莫名……戳中了凌杳杳不为人知的某些癖好。

    凌杳杳眼睛都看直了。

    这师弟人美又心善,也太好了吧!

    【宿主你好,我是系统,你穿成修仙文的同名女配凌杳杳,你的任务是杀死反派沈慕,任务完成后可立即回到原来世界。】

    脑内突然响起的电子音,凌杳杳回神,不可置信。

    “你说沈慕是反派?真的假的?他干了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我杀他?而且,我不是还不会法术吗!我杀个寂寞啊!”

    让她杀沈慕,下不去手啊。

    【宿主,你不要被他虚假的表象迷惑,这只是伪装,他潜伏在宗门另有阴谋,不趁早结果他,以后他会危害世界。】

    “那我用什么杀呢?”

    【宿主的腰间有乾坤袋,里面有一短剑,宿主趁他给你上药偷偷拿剑伺机刺杀。】

    沈慕还在专注细致地上药,涂完一只手换另一只手,凌杳杳刚抹过药的手伸向腰间……

    不行。

    凌杳杳才碰到布料的手又收回来。她就这么杀一个人,那可是一条生命,况且她也不会杀人啊,老师没教啊。他刚才还教她咒语尽力保护她……

    “这样吧,只要让他不再害人不危害世界就好了是吧?我可以教育他引导他潜移默化地影响他啊。”

    【宿主,你这样不行的,反派只有杀死才能永绝后患。】

    “在我们那个世界,人做了坏事是进监狱受教育改过,只有极其严重的才判死刑,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凌杳杳忽然想出个主意,彼时沈慕已经上完药放开她的手,她对他道:“沈慕,我们傍晚找个时间地点再约着见吧?”

    沈慕谦谦君子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就这样被沈慕疗完伤后与他道别,凌杳杳问系统路线去藏经阁找了几本书,然后抱回住处。

    是的,凌杳杳打算,既然反派也没铸下什么大错,也就是还救得回来,不如给他讲讲书多熏陶一下,把歪了了小树苗掰回来。反派小师弟沈慕才17岁,在她那个世界还是个未成年呢。

    她等到了傍晚估摸着沈慕修炼快完了,摆好书等沈慕如约前来,忽然闯进一个面生的女修,抓上她的手臂就走:“凌杳杳,管事叫你过去!”

    管事?什么管事?

    凌杳杳被女修带着风风火火进了一个楼阁,女修终于放开她,凌杳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是,你有法术她没有,就算要带她走,能不能用点交通工具!

    “凌杳杳,今天的丹又因你炼毁了,你说怎么办吧。”

    盒子哐当丢在凌杳杳面前砸得四分五裂,里面两三颗黑色的丹药散开滚出来,身材矮胖的药峰管事站在她面前,冷漠威严地逼视着她。

    凌杳杳顿时感到周身一股逼迫的压力,呼吸都不顺畅,第一次体验到看小说写的威压。

    管事身后站着三名的女修,其中一人开口道:“杳杳,你看,昨天因为你来影响了丹药炼制,坏了一炉丹药,这可是我们辛苦炼了七七四十八天,马上要成了呢,你看要不还像以前……”

    以前?

    凌杳杳通过系统了解到,原主个剑峰峰主和前任药峰峰主的孩子,之所以一个仙二代流落到现在这个落魄境地,被各种人明里暗里欺负,是因为几年前她误入禁地,母亲为救她而亡,她因此灵根残损不能修炼。而她父亲因痛失爱妻,她基本也绝了修炼一途,就把她丢在剑锋山脚下,给足了补给,基本任她自生自灭。

    不能修炼的她一人带着这些钱财法器居住,就如同稚子抱金过市。一些有修为的其他峰弟子过了两年见峰主是真的不管后,起了歹念对原主放肆欺凌,原主因母亲的死和自己无法修炼的缘故变得自卑胆小,唯唯诺诺,就更加剧了她们的欺凌。

    今天上午那个王师姐因修炼阻塞心情不佳把原主当出气筒,将原主困在法阵里折磨。现在,这三个女修炼丹偷奸耍滑赖在原主头上,反正之前炼坏丹药都推给原主让原主赔,把原主当冤大头了。往常就是这四人欺负女主成性。

    “药不是我炼坏的。”凌杳杳冷声说。

    “她们三个都指认你,你要有什么话讲!少废话!快赔偿丹药,没罚你就不错了,少得寸进尺!”管事一脸暴躁不耐烦。

    一次两次三次,次数多了管事当然也知道不是因凌杳杳坏的,但是凌杳杳赔偿甚至可以拿出更好的丹药,要是承认是这些小女修,还要再等许多天,更何况,这些小女修可是跟主峰的掌门亲传弟子交好,怎么看也是让愚蠢卑弱的凌杳杳赔丹药更划算。

    管事的威压持续加大,凌杳杳觉得五脏六腑都隐隐生疼。她转头看了看门外,上午被欺负得那么惨下午去请了个援助,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实在不行先给丹药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凌杳杳不情不愿地手伸向腰间乾坤袋,她的乾坤袋封口术法认定她只有她能打开,里面曾经丰厚灵石早已被抢光,而原主母亲留下的丹药带着原主母亲的气息,被她们以这种方式消耗。

    凌杳杳碰上乾坤袋,三个偷懒的女修得逞地看好戏,管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凌师姐没有破坏炼丹,我可以证明!”

    声音掷地铿锵正气凛然,凌杳杳转头,有些意外。

    沈慕从外面跨进来,坚定从容,袍角翩翩起落。时至傍晚,天边彤云密布,白衣的他在粉橙霞光里就像未被暮色浸染的另外半边天,一片坦坦荡荡的白。

    如同天外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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