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山在临北的谋划,赵荀知道一些。

    临北需要一个正当理由让中洲派人来,还需要撕开一个口子让来的人闻到味道,将临北这沉静了几十年的水搅浑,清一清这水底的淤泥。

    那是赎出薛莺儿的第二日,李暮山在茶楼和赵荀聊了很久。

    一是说江南之事,提醒赵荀注意,二是临北将有变动,提前知会赵荀。

    让中洲派人来的理由,李暮山已经准备好了,而撕开的口子,李暮山想问问茶楼掌柜,赵荀。

    赵荀则提议「新月乐坊」。

    “我不清楚你们官场上的事,但你所谋划,定有道理。临北商界明晃晃的官商勾结,以大欺小随处可见。这几年之所以没人敢动我,是因为他们知道我背后是你,可其他的商户呢?流动小贩呢?”

    赵荀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赎出莺儿,确实因着一些缘分,我想救她。但是能如此顺利的将她赎下,其实是因为你,不管是钱还是权,「新月乐坊」都不敢得罪你,我才能顺利救下她,可还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女孩子,在本来天真烂漫的年纪,被圈在别院里,夜不安寐。”

    李暮山点了点头。

    翌日一早,咱们的许大人又整装出发啦!

    北街前边几家的商户巡视的及其顺利,直到他来到「有间茶楼」,发现茶楼内竟没有一个客人,厅中央坐着一名女子,女子身后有一怀抱长刀的男子,好像是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见着坐上女子身着一袭鹅黄色的罗裙和浅黄色的夹袄,做工精巧细致,一头乌黑轻柔的长发简单挽起披于肩后,见许春辰来了,扶着桌子慢盈盈的站起来,走到许春辰面前。

    “许大人,可把您盼来了。”

    许春辰一听,就是这儿了!

    “哦?这位掌柜的是在等本官?”许春辰像模像样的询问。

    赵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许春辰借一步说话。

    许春辰看懂了,也跟着去了,后边的周定也要跟过去,被鹤羽一个横刀拦了下来:“我家姑娘有话要与中丞大人说,请刺史大人在此稍后。”

    “放肆!我乃城中刺史,临北大小官员皆有我领辖,中丞大人前来巡视,本刺史自当跟随,保护中丞大人安危。”

    周定说的没错,永安王没来之前,他就是临北最大的官,俗称土皇帝,永安王来了之后,虽说最高执政官还是他,但那毕竟是背着军功的王爷,相较之前已经收敛不少,平日里也要礼敬三分。

    对于赵荀,周定也是知道的,平日里看着永安王的面子,一些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但是今日,联想到赵荀与永安王的关系,若是赵荀仗着有永安王撑腰,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后边的麻烦事定是少不了的!

    周定还想追上去,只听旁边的青雀忽然道:“周大人,不必担心,荀姑娘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周定听着声音一转头,看着这几天默默跟在许春辰身后的青雀,心中大惊,这不会是永安王设下的圈套吧?他的人早就发现永安王的人在暗地里查些什么,只是碍于永安王的身份不好发难,永安王的人又极其小心,让他们抓不到破绽,本就在心里悬着一根刺,眼下看赵荀的样子,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周定只能期望着赵荀实相些,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他把许春辰好好伺候走,这临北便还是他的天下。

    过了许久,站在远处的周定等人,只能听到许春辰在说一些:“哦?什么?竟有这样的事!”

    然后实际却是:

    「你是王爷的朋友吗?」

    「?可以是…」

    「那王爷让你怎么留住我?」

    「城中有一乐坊,表面上做的是贩卖乐器,歌姬表演的营生,背地里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哦?」

    「年前我从那乐坊里赎回来一女子,她可作证,据她所说在别院里还有很多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子。」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

    「演的有点过了…许大人…」

    「哦…」

    「此事确实需要许大人上心,那乐坊别院中的女子,若是运气好的,学成出来便被送到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中,说是看上了她们的才华,实则就是小妾,什么结局你也能猜到些。还有一些人可能都没出别院,便被打死了。」

    许春辰听到这便沉默了,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眉头紧锁。

    赵荀只得继续说。

    「临北与中洲相距甚远,几十年的天高皇帝远已经让临北的官场腐败不堪,王爷无权过问城中政事,也不能直接出面彻查乐坊,这几年陛下与王爷的谋划,想必大人应是知晓的。如今这乐坊便是鱼饵,能钓出后面多大的鱼,就看大人你了。」

    「荀姑娘,冒昧问一句,你与王爷是什么关系?」

    许春辰问出这句话时,语气冷冷的,刚刚还俯耳听赵荀说话的人,现下站在的赵荀的对面,脸色不虞的问。

    「许大人是什么意思?」

    「陛下与王爷的谋划,岂是你等平民可以随意议论。」

    「呵。」

    赵荀冷笑一声说道:「许大人刚刚不是问我,我是不是王爷的朋友吗?」

    「你刚刚的回答是,可以是。那就是说,本来不是。」

    「许大人,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站在王爷这一边。我虽是平民,但这天下不就是由平民组成的,若是没有我等平民,谁来服从你们的政权?」

    赵荀的话掷地有声,许春辰自诩饱读诗书,自幼也是跟随父亲兄长学习官场之道,还从未听人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未见过有如此胸怀的女子。

    「是春辰狭隘了,给荀姑娘赔礼。」

    说着便要向赵荀行礼,赵荀抬手拦了下来:「许大人,我言尽于此,后面的事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临北的淤泥,是时候清一清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荀总感觉许春辰不像表面上看着的那般好说话,虽说他初入官场就因一场宫宴连升两级,但毕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周定等人在旁边等了许久,终于看到许春辰走了过来,周定陪笑道:“中丞大人,咱们到下一家看看吧?”

    “本官现下有些乏了,明日再巡视吧。青雀,随本官回王府休息。”

    说完便带着青雀离开了,留下周定等人面面相觑,许春辰态度突然的转变让周定捉摸不透。

    这时赵荀也走了过来:“周大人,许大人都走了,您怎么还不走啊?”

    “荀掌柜,你刚刚与许大人说了什么?怎么许大人忽然就累了?”

    赵荀看着一脸刻薄样的周定反感的很,平日里能不打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今日实实在在碰上了,赵荀是一句话不想多说:“我说许大人看着像是个文弱书生,来临北不知可还习惯,给他推荐了几家好享受的地方,他听了好像不太高兴。”

    “即使如此,那便不打扰荀掌柜开门做生意了,我们走。”

    周定带着大小官员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鹤羽见赵荀脸色不太好,想着定是累了:“上楼休息一会吧,站这么久,伤口疼不疼?”

    “疼啊,好疼。”赵荀抬手轻抚着之前受伤的位置,不似刚刚与许春辰说话的那般锋利,现在的赵荀,或者说在鹤羽面前的赵荀,撒娇小能手一个。

    听到赵荀喊疼,鹤羽微微皱眉,走到赵荀面前就将赵荀横抱起来,猝不及防的力量让赵荀惊呼一声:“诶!你慢点!”

    嘴上喊着慢点,手顺势就抱住了鹤羽的脖子,嘴上还不停:“我总觉得这许大人不简单,不然陛下怎么会派他来呢?李暮山知不知道啊?”

    本就因着赵荀喊伤口疼,鹤羽也跟着心疼,心里就烦,听怀里的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担心别人,鹤羽心更烦了:“先养好你的伤吧。王爷的事他自己有数。”

    鹤羽话说出口就后悔了,语气不好,太不好了,自从回到赵荀身边,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同赵荀说话。

    忽然被鹤羽轻吼了一嗓子,赵荀倒是安静了,鹤羽也不敢看她,心里可是打了一路的鼓。

    可算到了赵荀的房间,鹤羽轻轻把赵荀放在软塌上,想为刚刚糟糕的语气道歉,就听见沉默了一路的赵荀说:“你不会以为我和王爷有什么吧?”

    被赵荀戳穿心思的鹤羽咽了咽唾沫,站在软榻旁边不知该说些什么,脸也扭到另一边。

    见鹤羽这个动作,赵荀一巴掌拍在鹤羽的下腰上:“转过头来,看着我!”

    被打的鹤羽差点跳起来,两只耳朵可见的发红。

    转过身面对这赵荀的鹤羽还在思考着得说些什么哄哄赵荀,便听见赵荀说:“王爷和昙瑞两情相悦,我就说这么多,你出去!我现在不先看见你!”

    “啊?”赵荀话说得很快,但是每个字鹤羽都听清楚了,李暮山和王昙瑞?他们?什么时候的事?

    “啊什么啊?赶紧出去!”

    见赵荀眉毛微微皱起,明明就是一副假装生气的样子,鹤羽马上蹲下哄道:“是是是,是我太笨了!竟没看出来…”

    “哼。”

    见赵荀还不想理自己,鹤羽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平日里一刀一人话都很少的鹤羽,现在是掏空脑子也不知道怎么哄赵荀。

    忽然鹤羽灵机一动:“我给你打套拳吧…”

    赵荀终于正眼看鹤羽了,就当鹤羽以为赵荀会说「好」的时候,赵荀说的却是:“好,那把上衣也脱了!”

    “!天还有点冷呢…”

    “不脱算了。”

    见赵荀又恹恹的,鹤羽那还管什么天气什么脸面,当下就把玄色长袍脱了一半系在腰间!

    赵荀的房间内并不冷,鹤羽一套拳打下来还微微出汗。

    见赵荀脸色好了些,鹤羽半裸着走到软榻旁边,刚想说让赵荀躺下歇会,就感觉到赵荀的手指在摸鹤羽的肚子,准确来说是腹肌。

    那个男人受得了这个!

    “你躺…躺下歇会儿吧。”

    回想这刚刚的触感:打完拳的皮肤透着细细的汗珠,微微发热,手感很好!

    赵荀见鹤羽这样子,心中不免偷笑,怎么办啊,好喜欢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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