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林中鸟

    谁也没想到四皇子会提前发起政变,还勾结宁王余孽,刺杀正出使幽州的三皇子萧耀。

    一道刀光闪过,他躲之不及,被砍伤了肩膀。他提起剑抹了那人的脖子,血溅了他一脸。

    “殿下快走!”他忠心的暗卫陈锦大喊道,并将他推上了踏雪。马儿似懂得状况危急,待人上了马,立即狂奔起来。

    下着大雪,风如刀削。他坐在马上能感觉到体温极速地下滑,还有肩上血液的流失和刺骨的痛。

    过了一会儿,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从马上摔下来。

    他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狼狈。

    雪还在下,似要把他埋起来。

    七岁之前他叫做秦煜,和母亲一起生活在宫外。七岁后被接进宫,成了三皇子萧耀,再也不能和母亲见面,因为他们都说,他母亲是妓女,不能污了他的眼。他觉得很好笑,他母亲是妓女,那他是什么?

    宫里的宫女太监都不会给他好脸色,后来他发现了,伪装能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伪装成知书达理的模样,伪装成谦谦公子的模样,成为一个好儿子,好皇子的模样。很多人夸他不愧是陛下的儿子。

    朝堂的人也都夸皇帝是个治世明君。他冷笑,他进宫前看到那么多冻死饿死的人都是假的吗?

    朝堂上的人果然都虚假得很。

    平常他一个人都会很清闲地看书,就是偶尔钻出来的弟弟萧明很是烦人。

    他也暗自里培养了许多暗卫,陈锦就是其中一个。

    他想,皇帝昏庸,太子狂妄自大,宁王不安好心,几个皇子都虎视眈眈,又没有一个有治世之才。就年幼的七皇子好学了点。这江山社稷,还不如他来管。

    但他高估了四皇子,竟这么按耐不住提前政变。

    意识模糊前,他听到一声箭响,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吗。

    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胸膛,以为是刺客在搜身,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手拍开,“滚开……”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口,就彻底没了意识。

    意识昏沉中,感觉到自己被一个火炉抱着,香香软软的,让冰冷的身体逐渐温暖了起来。

    ……

    再次睁眼,他看到了坐在火盆旁咕噜吃着粥的少女,吃得很香,也很投入。像个没心机的小包子。

    她转过头,好像被他吓了一跳,有趣极了。

    “你醒啦。”

    “嗯。”

    “要喝南瓜粥吗?”

    “嗯。”

    虽然身上的伤都被处理过了,但他手还是抬不起来。

    她准备喂自己,将他扶了起来。

    他心想道,刚才是不是忘记伪装了,可不能让人讨厌。

    他微笑着道了谢。

    她叫云岚,名字真好听。

    她说要他以身相许,还要娶他。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夜里,他想着皇都的事,难以入眠。

    第二天他发了烧,她照顾了他一整天,看着她的黑眼圈,就知道昨晚她没睡好。

    她又准备去睡那冷飕飕的地铺,他让她上床来睡。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他总觉得自己吃了亏似的。

    她说她睡觉很老实,但她睡着后翻过来,搭在他身上的手和腿,并不是这样说的。在她醒来之前,他把她的手脚收了回去。

    .

    云岚刚出门没多久,一个黑色锦衣的人便出现在了木屋里,单膝跪地。

    陈锦:“殿下恕罪!属下也没想到四皇子会提前动手……”

    秦煜打断他,道:“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

    “殿下,您不回吗?”

    秦煜抬起手臂挡住眼睛,隔了一会儿道:“暂时不回。”

    “是。”

    秦煜挥了挥手,那人便快速离开了。

    外面下起了小雪,有逐渐下大的趋势。距离云岚出门快两个时辰了。

    他越来越不安,干脆拿着拐杖就出了门。这个拐杖是云岚给他做的,说方便他下床行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觉得自己鲜少有这么不冷静的时候。

    好在他出门没几步,便看到了不远处云岚的身影,背着一个大箩筐。

    云岚给他买了她最喜欢吃的烤鸭,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眼睛,他吃了几口便留给了她。

    她用喂过他的筷子自己吃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他发现自己在这里都没有怎么伪装过,自己的笑意都是发自内心的。

    .

    陈锦又来找他了,他让云岚去城里买书,好避开她。

    陈锦说四皇子还未伏诛,皇都里乱的很,几个皇子一直僵持着,希望三皇子殿下能回去看看。

    “不是还有一些忠心陛下的大臣么?让他们拖着那些狼,你带领禁军,去将四皇子拿下。”

    他也知道自己回去操盘最好,但他还是选择了迂回一些的方法。

    .

    云岚突然朝自己说了很直白的情话。

    “你的全部都长在我喜欢的点上。你吃饭的模样,睡觉的模样,看书的模样,还有和我说话的模样,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他的心脏控制不住的跳动,面上却装作很冷静的样子。

    “嗯,知道了。”

    云岚不知道在和谁说话,短短几句话,他就听到了“绑回去”、“女婿”。

    原来小包子还安了这个心吗?

    其实他也可以把人带回去的,他就顺势问了她关于当皇后的看法,这小包子完全没有发现话题有些偏了。

    “后宫只有你一个,你不需要熟读四书五经,有皇帝替你治理也不行吗?”

    “哪有那样的好事,我觉得我更适合骑马射箭,当骠骑大将军。”云岚笑了起来,“非要为朝廷效力,沙场才是我喜欢的地方。”

    宁为林中鸟,不做笼中凤。是他给云岚的评价。

    .

    “你真的还不喜欢我吗?”

    “你会和我走吗?”

    “你愿意做我夫君吗?”

    喜欢的。

    我想和你走。

    愿意。

    秦煜想,但他还没说出口,云岚就拉他进了药铺。

    他将她按在架子上,看着她紧张扑闪的睫毛,很想就这样吻下去,但她一定会被吓到吧。

    看着她在马上肆意的笑,那样明艳夺目。

    他想,这样的笑不应该被困于宫中。

    晚上,陈锦又来找他。

    四皇子已经死了,到了不得不回的时刻了。

    看着她难过的样子,他心里仿佛有锥子在刺。

    他抱住她,很想现在就把她变成自己的。

    可是最终他只克制的,在她鼻尖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并请求她答应自己,等他回来。

    ……

    陈锦从未见过如此冷酷的殿下,自从回来后做事雷厉风行,像在赶时间一样。

    他开始培养萧明,教导他如何治国。七皇子萧明天资聪慧,勤奋好学,可以成为一个好帝王的,他已经为萧明铺好了路。

    有一天萧明问他:“三哥,为什么不是你呢?你明明比我适合帝王之位。”

    是啊,明明已经做足了准备,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放弃了呢?

    但他只是这样回道:“没有人天生适合帝王之位,你还是要努力才行。”

    只有他心里知道,只是为了一只林中鸟罢了。

    一切结束,原本的计划是三年,却只花了一年的时间。

    .

    他请旨被封为镇北王,去往了她的方向。不知道这一年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又找别的男人,让他以身相许?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就恨得牙痒。

    他悄悄地为她准备者婚房,想看她惊喜的样子。

    没想到她却先来找到了自己。

    看着她从墙头跳下来,生怕她摔伤,赶紧接住。

    他没有再顾忌的深吻了她,看着她有些惊讶的样子。

    他心想,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了吗?

    但是她已经逃不掉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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