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事件之后,玲和奶奶生活在了一起。她的衣服换成了更朴素合身的款式,每天也能干净整洁地来上学了。而她的冻疮也渐渐痊愈了。
三年级的暑假,一切似乎都随着夏天的到来而变得明丽起来,坏心情随着猛烈的雨水一起被冲刷干净,玲的心底就像是湛蓝的天空一样澄明。
她和乔妮相约去公园玩。那个公园在天沐河的旁边。天沐河是围绕着s市的一条大河,也是s市的母亲河,承担着调蓄洪水,提供水源,调节气候等诸多功能。
天沐河正值汛期,最近水位疯涨,水流湍急。公园里草长莺飞,风景优美,有很多带着孩子的家庭到这边来郊游。
河流上方有一座低矮的浮桥,乔妮和玲两个人坐在桥上伸出双腿,把脚浸在河水里感受湍急的河流。她们开心地望着彼此,仿佛所有的不快与忧愁都随着河水一起流向了远方,现实的生活里只剩下了当前的轻松和愉悦。
在河岸远离河流中心的低洼地带,有一些水流很缓慢的小水潭。这是一些季节性的水源。当汛期过去,水流退去,这些地方就会变成一片茂盛的草地。
两个女孩穿着凉鞋在这些浅浅的水潭里漫步。夏天的河水很凉爽,让人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有了一种沁人心脾的舒爽。
走着走着,玲突然大叫了一声:“看我发现了什么!”她指着河底一个冒出汩汩泉水的地方给乔妮看。
“是泉眼!”乔妮也激动地叫出声来,那是一眼小小的清泉。
玲尝试着用石块堵住泉水的源头,但是泉水却透过石头的缝隙继续向外流出。她们伸出手,感受着流动的清泉。泉水明显比周围的河水要更加清凉,带着一股从地底深处而来的寒凉。
乔妮发现泉水的周围有一些小小的虾米,她开心地指给玲看。玲用自己喝剩的饮料瓶装了一些河水放在岸边,然后挽起袖子去捞虾米。两人就这样围着这股泉水玩了很久,也抓到了不少虾米和小鱼,甚至还从石缝里抓到了几只小小的螃蟹。
她们带着这些战利品回到了玲的家里。玲现在和奶奶一起住在s市的一个城中村里,而老太太就在附近的一家超市里工作。
老太太去年专门从乡下老家搬到这里来。因为小儿子还没结婚,大儿子在市里工作,又有了两个孩子,所以她想着到这边来能帮忙照应一下,但没想到短短一年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现在竟然过起了和孙女相依为命的日子。
乔妮之前也来过这里。这是一个很有人间烟火气的地方,楼下就是各种饭馆和小超市,日常需要的生活用品,水果,蔬菜,肉蛋奶,这些都可以很方便地买到。
玲的奶奶非常热心地招待了乔妮。她从玲手中接过那一瓶战利品,做了一份美味的油炸虾米(当然也包括里面的鱼和小螃蟹)。
两个女孩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对对造物主所创造的生命感到神奇:明明在河里时还是棕褐色的、有些透明的虾米在被炒熟之后却变成了美丽的红色。
“就像是害羞的一样……”乔妮说道。
“是呀,人害羞的时候脸也会变红呢……”玲附和着。
“但是人害羞的时候,也只是会感到有一点点尴尬和不好意思,虾米变红了的时候却要被我们吃掉。”
“可能这就是它们的命运吧。”
吃完东西,乔妮又在玲的家里玩了一会儿。玲有一只漂亮的布娃娃。两个女孩就在那里给布娃娃打扮、换衣服,就好像她们自己成为了这个布娃娃的母亲,发自内心的爱着她照顾她。
如果这个布娃娃是一个真正的小孩,那么她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小孩吧。
走的时候,玲送乔妮去公交车站。
“乔妮,你下次一定还要再来找我玩!”玲恋恋不舍地说。
“我会的,下次你也要来我家玩!”
“谢谢你这一年一直支持着我,做我的好朋友。”玲张开双手拥抱了乔妮,她心里深深地感激这个在困境中帮助和支持了自己的朋友。
“不要客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呀!”乔妮轻轻拍着玲的后背。生活的变故让玲快速地成长了起来,乔妮为自己拥有这样坚强的朋友而感到十分骄傲。
乔妮乘着公交车在黄昏时分回到了家。当她走下公交车,行走在这个车水马龙的繁华小城里,她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
街道上布满了傍晚出来乘凉的行人。汽笛声、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行道树上的蝉也在不断鸣叫,一切都是那么地热闹而聒噪。
乔妮在眩晕中走回了家。
打开家门,发现爸爸已经下班了,他疲惫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而妈妈还在厨房里忙碌着,为一家人准备晚餐。
乔妮走过去给了爸爸一个拥抱,那股熟悉的汽车味让她感到十分安心。
“爸爸辛苦了……”
显然父亲对女儿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有些害羞,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红晕。也许是女儿长大了吧。
然后乔妮又走到厨房拥抱了妈妈。
“我爱你,妈妈……”
妈妈也放下手中的活,抱住了乔妮,但她感到女儿有一些虚弱,于是伸出手摸了摸乔妮的额头:
“呀!你发烧了!”
乔妮闭上眼睛,晕倒在了母亲的怀里。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乔妮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胳膊上扎着输液的针头。爸爸妈妈都陪在她的床边,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保温壶,里面是妈妈提前做好的鸡蛋汤。
乔妮喝着妈妈喂给她的清甜的鸡蛋汤,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如此悲伤,但还是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她被汗浸湿的头发。
出院后,乔妮在家躺了好多天。
期间小朵姐姐还来看了她,给她带了很多好吃的,当然还有一些书籍。
因为乔妮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了,小朵姐姐送给了她一本《三国演义》,希望她早日开始读名著。
那本书的开篇写着:“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注1)
虽然还不太能理解其中深意,但读到它的时候乔妮心中产生了一种巨大的难以名状的悲怆。她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一些更广大更深远的东西,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但那种面对无尽苍茫而生出的感受却和河畔公园一起深深地留在了这个关于夏天的回忆里。
【注1】《三国演义》罗贯中
三年级的暑假,一切似乎都随着夏天的到来而变得明丽起来,坏心情随着猛烈的雨水一起被冲刷干净,玲的心底就像是湛蓝的天空一样澄明。
她和乔妮相约去公园玩。那个公园在天沐河的旁边。天沐河是围绕着s市的一条大河,也是s市的母亲河,承担着调蓄洪水,提供水源,调节气候等诸多功能。
天沐河正值汛期,最近水位疯涨,水流湍急。公园里草长莺飞,风景优美,有很多带着孩子的家庭到这边来郊游。
河流上方有一座低矮的浮桥,乔妮和玲两个人坐在桥上伸出双腿,把脚浸在河水里感受湍急的河流。她们开心地望着彼此,仿佛所有的不快与忧愁都随着河水一起流向了远方,现实的生活里只剩下了当前的轻松和愉悦。
在河岸远离河流中心的低洼地带,有一些水流很缓慢的小水潭。这是一些季节性的水源。当汛期过去,水流退去,这些地方就会变成一片茂盛的草地。
两个女孩穿着凉鞋在这些浅浅的水潭里漫步。夏天的河水很凉爽,让人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有了一种沁人心脾的舒爽。
走着走着,玲突然大叫了一声:“看我发现了什么!”她指着河底一个冒出汩汩泉水的地方给乔妮看。
“是泉眼!”乔妮也激动地叫出声来,那是一眼小小的清泉。
玲尝试着用石块堵住泉水的源头,但是泉水却透过石头的缝隙继续向外流出。她们伸出手,感受着流动的清泉。泉水明显比周围的河水要更加清凉,带着一股从地底深处而来的寒凉。
乔妮发现泉水的周围有一些小小的虾米,她开心地指给玲看。玲用自己喝剩的饮料瓶装了一些河水放在岸边,然后挽起袖子去捞虾米。两人就这样围着这股泉水玩了很久,也抓到了不少虾米和小鱼,甚至还从石缝里抓到了几只小小的螃蟹。
她们带着这些战利品回到了玲的家里。玲现在和奶奶一起住在s市的一个城中村里,而老太太就在附近的一家超市里工作。
老太太去年专门从乡下老家搬到这里来。因为小儿子还没结婚,大儿子在市里工作,又有了两个孩子,所以她想着到这边来能帮忙照应一下,但没想到短短一年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现在竟然过起了和孙女相依为命的日子。
乔妮之前也来过这里。这是一个很有人间烟火气的地方,楼下就是各种饭馆和小超市,日常需要的生活用品,水果,蔬菜,肉蛋奶,这些都可以很方便地买到。
玲的奶奶非常热心地招待了乔妮。她从玲手中接过那一瓶战利品,做了一份美味的油炸虾米(当然也包括里面的鱼和小螃蟹)。
两个女孩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对对造物主所创造的生命感到神奇:明明在河里时还是棕褐色的、有些透明的虾米在被炒熟之后却变成了美丽的红色。
“就像是害羞的一样……”乔妮说道。
“是呀,人害羞的时候脸也会变红呢……”玲附和着。
“但是人害羞的时候,也只是会感到有一点点尴尬和不好意思,虾米变红了的时候却要被我们吃掉。”
“可能这就是它们的命运吧。”
吃完东西,乔妮又在玲的家里玩了一会儿。玲有一只漂亮的布娃娃。两个女孩就在那里给布娃娃打扮、换衣服,就好像她们自己成为了这个布娃娃的母亲,发自内心的爱着她照顾她。
如果这个布娃娃是一个真正的小孩,那么她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小孩吧。
走的时候,玲送乔妮去公交车站。
“乔妮,你下次一定还要再来找我玩!”玲恋恋不舍地说。
“我会的,下次你也要来我家玩!”
“谢谢你这一年一直支持着我,做我的好朋友。”玲张开双手拥抱了乔妮,她心里深深地感激这个在困境中帮助和支持了自己的朋友。
“不要客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呀!”乔妮轻轻拍着玲的后背。生活的变故让玲快速地成长了起来,乔妮为自己拥有这样坚强的朋友而感到十分骄傲。
乔妮乘着公交车在黄昏时分回到了家。当她走下公交车,行走在这个车水马龙的繁华小城里,她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
街道上布满了傍晚出来乘凉的行人。汽笛声、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行道树上的蝉也在不断鸣叫,一切都是那么地热闹而聒噪。
乔妮在眩晕中走回了家。
打开家门,发现爸爸已经下班了,他疲惫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而妈妈还在厨房里忙碌着,为一家人准备晚餐。
乔妮走过去给了爸爸一个拥抱,那股熟悉的汽车味让她感到十分安心。
“爸爸辛苦了……”
显然父亲对女儿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有些害羞,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红晕。也许是女儿长大了吧。
然后乔妮又走到厨房拥抱了妈妈。
“我爱你,妈妈……”
妈妈也放下手中的活,抱住了乔妮,但她感到女儿有一些虚弱,于是伸出手摸了摸乔妮的额头:
“呀!你发烧了!”
乔妮闭上眼睛,晕倒在了母亲的怀里。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乔妮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胳膊上扎着输液的针头。爸爸妈妈都陪在她的床边,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保温壶,里面是妈妈提前做好的鸡蛋汤。
乔妮喝着妈妈喂给她的清甜的鸡蛋汤,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如此悲伤,但还是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她被汗浸湿的头发。
出院后,乔妮在家躺了好多天。
期间小朵姐姐还来看了她,给她带了很多好吃的,当然还有一些书籍。
因为乔妮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了,小朵姐姐送给了她一本《三国演义》,希望她早日开始读名著。
那本书的开篇写着:“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注1)
虽然还不太能理解其中深意,但读到它的时候乔妮心中产生了一种巨大的难以名状的悲怆。她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一些更广大更深远的东西,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但那种面对无尽苍茫而生出的感受却和河畔公园一起深深地留在了这个关于夏天的回忆里。
【注1】《三国演义》罗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