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好似灌了铅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大雨倾盆后的泥泞中跋涉。

    云时安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滴到她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清。

    “不行了,不行了!大人,可……可否……休……休息……片刻?”她上气不接下气。

    这片树林也太大了,走了许久还没走完。她明明记得方才进来时并没有走多远。

    “我是实在走不动了……”她摇摇头,气喘如牛,长这么大,她从未如此狼狈过。

    “闭嘴!”前面那人回过头来喝斥一声,手上用力一扯。

    “啊——”云时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可恶!

    云时安疼得龇牙咧嘴,被他这一拉,手腕处原本不再流血的伤口又被扯开了,痛的她眼泪都不争气地流出来了。

    她恨恨地盯着前面的三个人。

    这笔账云某记下了,只需再等片刻,定要讨回来!

    手被麻绳缚得很紧。手腕上,整整一圈娇嫩的肌肤被粗糙的麻绳磨得鲜血淋漓。

    麻绳被血浸透以后,变得又硬又黏。一不小心碰触到伤口,疼的手直抖,真真是难受至极。

    更要命的是,麻绳的另一端握在那个大个子手中。那人身材魁梧,比她高出一个头,步子迈得又快又大。

    一开始,她勉强还能跟上。到后来,便跌跌撞撞,越走越吃力。

    不过,正因为此,他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才给了她机会。

    他们三人年岁不大,对这片丛林并不熟悉。与她一样,均是远道而来。三人中,以那冷酷的暗青长衫男子为尊。其余两人应该是他的随从,一晚上都对他唯命是从。

    而这两人中,其中一人是在城门处对小贩们高声喊话之人。性格偏稳重,有股书卷气,但出手狠辣。

    将她缚住之人身材壮硕,言语行动间透着一股莽撞之气,说话直来直去,不善掩饰,令行禁止。

    方才正是她故意言语刺激试探,那个大高个才恼羞成怒将她捆起来。

    而这正是她想要的。雨已经停了,林子里又闷又热,正是蛇最爱的天气。

    林子里有许多毒蛇,走了一段路之后,她手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势必将那些蛇全都引来,说不定正跟着他们。只要他们稍加停留,那些蛇必定会很快就将这里包围起来,到时候,不管是走是留,都看她自己。

    想到此处,她牙一咬,瞅准机会,忍着手腕上传来的钻心疼痛,使出吃奶的力气猛然往后一拽,“咕咚”一声坐倒在地上。

    前面拉她的那个大高个毫无防备,被她拉得往后倒退两步,转过来对她怒目相视。

    “你又想做什么?“

    “不……不行了,不走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大人您就行行好,让小人歇歇吧。”

    她连连摆手,双手拄在地上,剧烈地喘气,一副脱力的样子,暗暗观察三人的反应。

    果然,那个大高个一听就火冒三丈。

    “歇什么歇,你这小子,年纪不大惯会偷奸耍滑。休想玩什么把戏!”

    云时安往地上一躺,口中有气无力地嘟囔:“士……可杀,不可……可辱,你们……你们这般……滥用私私刑……,苍天啊——”

    那人冷笑一声,打断她:“住口!区区一介竖子,杀人嫌犯,还敢巧言狡辩?何称士?何来辱?”

    “什么杀人嫌犯?我已说过,我不认识那妇人!我不过是路过此地!此地哪条律法曾言不许在林子里过夜的?怎么?如今这青州城的衙役都同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的吗?下一步是不是要将我关入大牢严刑逼供?”

    说罢,她还故意一挑眉。

    “你——”那人想不到她还敢还嘴,还说了这一大通,气的满脸通红。

    “我什么?莫非大人嫌我说的不对?”

    云时安故意张大眼睛,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难道你们不是衙役?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真看不出来你这般滥用私刑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你!”那人被她一顿抢白,气的发抖,偏生又不知如何对答。

    “应钺,休再跟他废话。”那个斯文的回头说了一句。

    应钺气呼呼把头扭向一旁,不再说话。

    不过,三人倒是都停下来不走了,看样子是要等她休憩。

    见他们不走了,云时安也住了嘴。她扭头贴在地上细听,似是没有群蛇跟上来的迹象。难道她猜错了?

    应钺一直盯着她,心生疑虑。这小兔崽子鬼精灵得很,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在做什么?想拖延时间等同伙来救?”

    看来她还得继续找个由头拖延时间。

    云时安嘿嘿一笑,“大人,你们真的抓错人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在我这里只会浪费三位大人宝贵的时间。”

    她说的都是实话,为何这三个榆木脑袋就是不信呢?

    “无需狡辩,待查明之后自会还你清白。”那为首的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如何查?回青州吗?那她自是求之不得。

    云时安心里暗喜,面上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嘴里说个不停。

    “你们自去查便是,回头别怨我就行。不过,可否先给我解开?”

    她明眸一转,高高举起双手,“看,我的手都磨成什么样了,很痛的好不好!”她的手臂纤弱,手指细长,如今血肉模糊,真真令人怜惜。

    站在另一头的长衫男子闻言,眉间一敛,别过眼去。

    不过云时安竟没瞧见。

    那个叫应钺的听到她这番抱怨也转过头来,一脸的嫌弃。“男儿本色,该当是流血不流泪。不若你怎这般像个娘们似的,动不动就哭爹喊娘的。是没个爹娘还是怎的?”

    这话刺中云时安的心结,不由心中一痛。面上不做声色,将头侧向一边,默不作声。

    只听得那男子说道:“应钺,给他解开罢。”

    与其听他喋喋不休,不如给他解开落个清净。反正他也跑不了。

    就在这时,从一旁树上掉下来一团黑影。

    那个斯文的正好站在树下。眼疾手快拔刀一挥,一条蛇被他从中截成两段,掉落入草丛中。

    与此同时,几个人几乎同时听到四周传来“沙沙沙”的游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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