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赤膊壮汉先后将二人拖出去,穿过一条潮湿阴暗的窄道,到了一处更大的地下房间,这房间中陈设了十张漆黑的石台,其中一张上面已经摆着一具未拆解过的尸体。

    他们被壮汉各自搬上一张散发着恶臭的空石台,佟十方悄悄用指腹在台面摸了摸,有一层厚重的滑腻腻的油,应该是人|油。

    老妪道:“那边三花七子膏还缺着料,你们把这三人拆了就正好,快些送肉来。”话罢这便随手关上门出去了。

    两个赤膊壮汉从墙上取下七八支铁器,有剥皮尖刀、剔骨刀、刮刨、碾骨大斧刀,还有些闻所未闻的,俨然是屠宰行当衍生而来。

    二人分工,围着一块巨大的磨刀石将铁器一一打磨,边忙活边低声咒骂。

    “催她个娘,又要轻又要快,分头猪还要花上半日,现在一天就叫俺们拆三个人,找个时间我得教训那老太婆。”

    “行了行了,那娘们都快凉了硬了,还有时间废话?你动作快些,过去抓紧弄,弄完换我。”

    “好嘞。”那人丢下手中刀,走到佟十方身边,粗糙油腻的大掌在她脚踝上一握,“软,真软。”

    又凑上前在她头发上闻,“香,贼香,大哥你说,这么好的娘们要是活着多好。”

    “就别TM妄想了。”那大哥提起磨好的尖刀走向陈赝生,停留片刻又惦记起之前那具还未拆的尸体,便先放过他,走了过去,“这种姿色的货要是活着,那也是咱们买主那等人身下的玩物,能轮的到你我?”

    那人一面讪笑着称是,一面迫不及待的扯烂佟十方的衣服,刚想攀爬上石台,就听见另一壮汉发出短促的粗吼。

    他连忙起身询问,“大哥,怎么了?”

    见他大哥僵在原地,便连忙提裤子凑上前一望,紧接着心坎一凉。

    “这这……他眼睛咋睁开了?”

    “不知道啊,我才刚在他手背上开了个口。”他大哥用手指探那尸体的鼻息,“没气啊,都死了一个时辰了,咋回事?莫非是……诈尸?”

    话罢两人都心惊肉跳,对视一眼。

    那小弟气盛些,拿起手边的大斧刀便要斩开那尸体的脖子。

    “怕什么,手起刀落叫他诈尸也只能做具无头鬼。”

    哪知那尸体应声噌一下坐起来,身体僵直,目光死灰,脸在暗淡闪烁的烛光下显得阴沉诡异。

    二人近乎是同时跳起来,倒退数步,“我C!”

    还来不及商议,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叹息。

    二人登时脊背僵硬,心惊肉跳的回头看,便见另一具男尸也已经站在身后,他耷拉着脑袋,撒发遮面,只露出一只眼睛,瞳孔上吊,却是突然,那眼珠向下一沉看向二人。

    近乎是同一时刻,角落的烛火遽然熄灭,周身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

    那小弟汗毛直立,一把拽住身侧大哥的衣服,将他往后拉,一直退到墙根下,在黑暗中一通乱摸。

    “门呢?门搁哪儿呢?大哥怎么办?”

    身侧那人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轻软的回道:“还能怎么办,菩萨遇难,自求多福呗。”

    不是大哥!

    他来不及喊,腹部肌肤便忽然一紧,只觉腹腔有凉风寒怯怯的,他垂手一摸,摸到一条大虫似的东西滑腻腻的盘在身上,蛇!滚烫的蛇!

    “这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他一把一把往外拽,拽着拽着便感到体内钻心之痛,人也疲软下去,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角落的烛火被打火石再次点燃。

    佟十方垂头望着地上两个壮汉,一个被她开了腹,拽着肠子硬生生把自己拽死了,一个面色发青,早已吓死了,。

    她上前轻轻踹了一脚,“还大哥呢,这就把胆吓破一命呜呼了,只敢欺负死人,窝囊废。”她又回头对陈赝生道:“拿上蜡烛,他们能上下,外面就一定有进出的地道,快走。”

    陈赝生上前拉住她,冲角落的石台做了个眼色。

    只见方才诈尸的那具男尸早已合目倒了下去。

    二人走到石台前,你一言我一语。

    “怎么回事?莫非真是诈尸?”

    “生前许是好人,死后却是妖尸,可惜了,大侠就为民除害一起砍了吧。”

    “我看行。”

    佟十方举起刀向下一挥,就见那男尸猛然睁开眼,大喝一声,“好汉饶命!”

    刀锋在他面门上猛然刹住,佟十方笑道:“又诈尸了?”

    那男尸抬手挡开她的刀,眼珠子这才转悠起来,他慢慢悠悠坐起来,咧嘴傻笑,“不不不,我还活着。”

    “你什么来路?”

    男尸抱拳,“在下大理寺寺丞孙柳。”

    “朝廷的?那也算正派人士,见我们在此为何装死?”

    孙柳赧赧望着二人,“开始是被这位兄台的扮相吓得,以为他才是真的诈尸,后来是被姑娘你吓得,以为你会连我一起杀。”

    这头才说了两句,木门外便传来人声,“刚才是什么声音?哪儿传出来的?走,去前面看看。”

    地底还有其他武夫,几串脚步声逼近了。

    佟十方双手紧握刀柄,对身后两人道:“熄灯,跟紧我。”

    陈赝生将蜡烛投入远处的水鼎中,三人再次隐没在黑暗里。

    眼前的门被推开,不等光线全部涌入,佟十方已经移步生风,夺人一步冲出门去,她举刀挡在身前,直接撞倒了门外来人。

    外面是一条极狭窄的甬道,她不等对方起身,左右踏墙飞起,刀如电掣一般上下闪回。

    整个人如一道影子在高处起承转合,等她落地,陈赝生和孙柳才追上,见她身下躺着三四个壮汉,脑袋正中都被开了瓢,白花花的流了满面,空气中飘洒着细细的血雾,腥气十足。

    “今天破了我开腹取命的规矩,没办法,这么窄的道横刀施展不开。”佟十方旋刀甩掉脑|汁血迹,回头对二人笑笑.

    她哪知自己满脸是血,像个夜叉。

    孙柳吓得手抖,怯怯的缩到陈赝生身后,低声确认,“她会不会杀的兴起连我们一起杀了。”

    陈赝生叹道:“你把我家大侠当什么了?”

    地底传声不泻,这边出现动静,四面都有所察觉,三两魁梧壮汉不断涌来,好在都被佟十方一一绞杀。

    三人且行且战杀出重围,终于寻到一条向上的石塑阶梯,佟十方刚要踏上阶梯便感到后心一凉,登时回头矮身出腿扫倒二人,这一举动恰好令三人躲过飞来的剔骨刀。

    她站起身望着追来的老妪,仔细打量,正是收留他二人的人。

    “看你两鬓霜白又是女人才想放你一马,你却不知好歹专程来送死。”

    老妪冷笑:“不放手一搏,谁生谁死还未可知呢?”

    “你不是我的对手。”

    老妪仰天大笑,“黄口小儿不知好歹,你可知道我乃是刀剑榜上排名第十的周娘子?”

    “没听说过。”

    “好大口气,你又是哪里的芝麻绿豆王八?”

    “打赢我我就告诉你。”

    周娘子也不废话,抬手扯下头上盘发的棉绳,紧接着便听她头上发出刺耳的铃声。

    那看似是棉绳,实则是细细的铁扣盘成的,而另一端系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金铃铛,上面布满弯刺,平日被她裹覆在厚重的发髻当中。

    她扯下它,牵着绳索,在身侧快速甩旋铃铛,气流从铃铛开口中飞速穿过,发出古怪的尖锐的声音,令人心烦意乱。

    “死丫头,准备好你的姓名字号,现在先接我三招!”

    金铃铛被甩向佟十方面门,她适时的举刀抵挡,原以为不是什么厉害招数,哪里知道铃铛在触碰她刀面的一瞬,突然高频颤动,发出一阵穿心入脑的嗡鸣,她登时感到脑中隐隐作痛,眼前出现六七叠影。

    周娘子见她神色一滞,知道她中招,立刻一收再一掷。

    佟十方视觉听觉还未恢复,只觉得耳边铃铛响又起,并看见前方飞来十个金铃铛,她深知有九个是幻影,一时却难以分辨,便立刻控刀在半空飞快旋转,形成一道屏障,挡下第二击。

    随着噹一声巨响,她眼前彻底花白,脑仁绞痛,四肢发麻,脚下轻飘飘的似乎踩在云端。

    这金花铃魔周娘子,原来并非吹嘘的,的确有两把刷子。

    “死丫头,今天就让你知道自大成性的下场!”

    金铃铛伴着尖锐的声音第三次飞出,佟十方却决定不再接招。

    她收刀撑地,闭上暂失视觉的双眼,密实无风的地下甬道没有一丝风,这便于她分辨金铃铛破空的气流。

    须臾果然有气流冲向她右侧半边脸,她抬手至面部四白穴一握,便感到滚烫的铃铛在高速旋转下撞上她掌心,弯刺飞旋着撕扯掉她手心的皮肉,近乎入骨。

    周娘子见势不好想收回,却被她用力一捏,将铃铛死死攥在手心,闷沉的一滞后魔音彻底消失,她眼前豁然开朗。

    周娘子仍拉着绳子的另一头不放手,“你放手,这不作数!你怎不用刀接招,还空手夺我兵器?”

    “你当我傻?还用刀去触发铃音?”她抬刀斩断铁索绳,将金铃铛握在手中晃了晃,又贴在眼上看,“初次遇上确实会被这怪音吓一跳,但你的兵器实在不够硬核,你能排上第十无非也是仰仗着武器新奇别致,我劝你下辈子找把刀剑来试试手,这东西我收下了。”

    “臭婊|子!还我宝贝!”周娘子大喝一声,从后腰拔出两把大斧头便向她冲来。

    佟十方将金铃铛向她手中斧面用力一砸,魔音在周娘子耳周散开,她登时两眼发直,渐渐停下脚步又晃晃悠悠倒在地上。

    佟十方走到她身侧,一手叉腰,一手上下抛掷那金铃铛。

    “愿打就要服输,说吧,这些非法所得的人肉人骨要流向哪里?”

    周娘子喘着粗气骂道:“想滚就快滚,关你甚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们虽然不是我笔下的原生人物,却是这个世界自行衍生出来的,而这世界是我造的,我就是十方造物主,我可以造世就可以灭世,我想干嘛就干嘛。”

    周娘子仰天大笑,“一个黄毛丫头,在这说的什么大话,你是哪片烂泥里的葱?”

    “在下不才佟十方。”

    “你是……无常菩萨?”她瞪圆眼睛,看向青雁弯刀,又撑起身端详佟十方的脸,“刀剑榜排名第二的居然只是个拿着烂刀的丫头片子,你瞧你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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