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什么不吃的?”

    凌泉纱微偏头,看着他往碗里加的辣椒,小米辣,香菜一大坨蒜泥还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调料,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牵强:“我不爱吃调料。”

    易尘递碗的手就这样滞在空中,鼻子里哼了个气音:“行。”

    凌泉纱看他收回了碗,筷子在里面搅了两下,才后知后觉补了句:“谢谢。”

    “客气。”

    凌泉纱看着满桌红艳艳,都不少辣椒的菜,咽了咽口水,看着就很重口味,热量应该也很高。

    她以前的饮食一直都很清淡,也不能吃辣,就算是吃火锅,也是番茄锅,菌汤底。

    火锅里的辣椒随着红色的汤底翻滚,还没吃,凌泉纱都被辣到了。

    凌婆婆这时端着一盆鲜红鲜红的血,往里倒:“小纱怎么不吃,来尝尝我们这儿的牛肉,可好吃啦,你爸妈以前就喜欢这口。”

    在凌婆婆期待的眼神和易轻尘戏谑的目光中,她咬了一口占满辣椒面的牛肉,辣味从舌尖瞬间蔓延到喉咙,整个胸腔顿时都火辣辣的。

    易尘看她白皙的额角泛着细小的汗,一看就是被辣到了。

    “咳…咳..”

    “好吃。”

    明明被辣的不行还要说好吃,易尘想,有礼貌到家了。

    凌泉纱忍着辣咽了下去,脸上发着红认真的夸奖,然后拿过一个碗,倒了碗水开始涮着吃。

    桌上的其他两人看着她过了一道水,两道水,三道水,最后过的那道水里面看不见一点儿辣油后,她才满意的夹到了碗里,吃了下去。

    “很好吃!”真心实意的评价,却让易尘笑出了声,特么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人这么吃火锅,而且今天为了照顾她这锅底就是个微辣。

    不对,微微辣,他都感觉没味。

    凌婆婆问:“是觉得辣吗?”

    “嗯,我平时不吃辣,不过过了水之后完全可以接受。”

    凌婆婆又拿了两个碗给她倒了开水让她涮着吃,易尘看着她面前一字排开摆着的碗,还真是让他开了眼。

    凌泉纱吃东西吃得慢,一口至少要嚼四十下,然后因为辣,这顿也吃得少,在她放筷子的时候,易尘涮肉的手顿了一下,毛肚就这样掉了下去。

    他还没开始呢,她就吃饱了?

    大城市来的是娇贵些。

    “你们慢慢吃,我先上去了。”

    说完凌泉纱便起身冲两人点点头,然后才转身离去,等到二楼的时候,她立马往房间跑,打开了一盒牛奶喝了起来。

    好辣…

    凌泉纱休息了一会儿,就拿着电脑到了屋外的木制阳台。

    凌婆婆这里没有网,所以她只能看一些以前下载好的视频,还有乐谱自己修改着琢磨。

    凌泉纱双腿蜷起用手环着,她感觉脖子有些酸,举手伸了个懒腰往旁边看去。

    这边望下去是连绵看不到尽头的江,江的两岸是起伏错落的小楼小院,对面的远处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肺都被净化了。

    如果这里唯一有什么值得她称赞的,那就是干净到可以洗肺的空气了。

    风景好,学习起来也专心,她想站起来放松一下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桌腿。

    “嘶——”这时候才发现她一直忘记处理腿上的伤口了。

    凌泉纱将塑料袋提了出来,然后将腿搭到了另一个座椅上面,然后开始处理伤口。

    易尘洗完澡想出阳台抽根烟的时候,发现隔壁阳台亮着灯。

    他手里夹着烟,靠着门框往那边瞧去,白皙匀称的小腿上有些血痕,还有些青紫,少女拿着棉签蘸着碘伏在消毒,然后又开始涂药膏,最后又拿起了纱布,想了下又放下了….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也没听见什么声音,她只是静静的在处理着伤口,像一弯落于江中的月,周围晕着浅淡的光。

    好像也没有那么娇气。

    她那伤,是那会儿撞到她弄的吗?

    易尘将烟叼在嘴里,打了下银色的火机,黄色的火焰里白烟渐起,他吸了口烟转身往屋里走。

    一声轻飘飘,满腹委屈的“好饿”就在这时候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脚尖的方向一转,易尘掐了烟扔到了花盆里,往阳台走。

    “刚刚怎么不吃?”

    凌泉纱猛的回头,就看到了从门口出来的人,靠在木栏杆上看江,余光里好像又在看她。

    what

    the

    fuck!

    她这才惊觉,两边的阳台离得也太近了,根本就是可以很轻松翻过去的…

    凌泉纱拉了拉外套,将自己裹紧,然后才想起回他的问题:“有点辣。”

    易尘转头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笑:“微微辣了。”

    “有谁规定必须会吃辣吗?”

    “你牛逼。”

    听着就不是夸她的语气,凌泉纱继续看着电脑没有理他,一边看着题一边计算,偌大的两个阳台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风声,还有蝉鸣水流声。

    彭——登,登。

    一个不明物体突然降临到凌泉纱的桌前,还翻滚了两下。

    是一个白色透明塑料袋包裹着的…..白色硬邦邦的东西。

    ——嵌了点桂花的一大坨桃片糕。

    “别饿死了。”

    易尘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唇角带上了些嘲讽不快的弧度:“别瞧不起,不脏,能吃。”

    说完这句,他猛的关门,动静大的凌泉纱感觉木门都抖了抖….

    她看着这没有丝毫包装的东西,第一反应是,会不会过期了….

    最终耐不住肚子空落落的,凌泉纱打开了塑料口袋,撕了一片开吃。

    薄薄的,软糯香甜口感很好,比她以前买的一片一片精致包装的味道还要好。

    像棉花糖一样的白色糕体慢慢融化在唇齿间,整个口腔都充盈着久久不散的糯香,凌泉纱的心情也好了一点儿。

    吃了好多片,凌泉纱这才感觉到胃被填满,她看了眼无人的那边阳台,撕了张手里淡紫色草稿纸,折了个千纸鹤,然后在翅膀上写了句谢谢,然后起身走到栏杆旁,用力往那边一扔,千纸鹤就那样落到了地板上。

    对于剩下的桃片糕,凌泉纱将塑料口袋打了个结,放在了外面的桌子上,她想的是明天可以把过期了的桃片糕拿去喂小鱼。

    然后抱着电脑往屋里走,进屋子的时候将阳台的灯关上。

    夜凉如水,又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易尘推开了门,按了下开关,木屋沿下便亮了盏小灯,像船上的渔灯样式,此刻散着温暖的黄光。

    他往外走了步,身子靠在屋檐下凹凸不平的木壁上,掏出一只烟点上,视线落到地板上有一只小小的被淋湿了的千纸鹤。

    易尘走过去拾起淡紫色的千纸鹤,借着昏黄的灯光,可以看见一边翅膀上写了两个字,虽然被雨淋的有些字迹模糊,但是依稀可辨。

    「谢谢」

    怪有礼貌的。

    易尘往上掂了下千纸鹤,紫色的小翅膀仿佛在空中飞了两下,就是在这时,他往千纸鹤吐了口白烟,小纸鹤瞬间有了那么点腾云驾雾的意思,他想。

    纸鹤稳稳下落在他的手心,他抬头往隔壁看去,细小的雨丝落在了他的头上,也落在了不远处木桌上仍旧未拆开的塑料袋上,雨滴打在塑料袋上发出次次次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眼里的笑意瞬间无影无踪,他猛吸了几口烟。

    凌泉纱侧着躺在床上,偏头埋进了不算软的枕头,闭上了眼。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凌泉纱听见夹杂在雨声里面的喧闹声,她愣了一下,出于好奇心披上了外套走到了窗边。

    “易尘,快点啊别墨迹。”

    “来了。”易尘穿了件黑色外套,带上帽子就往外走,甚至都没打把伞,而在木门外等着的是一个坐在黑色摩托后座的…不那么杀马特的杀马特。

    “易尘这么晚你又要去哪儿?”这时一个女人打着伞追出来,在后面扯着嗓子喊:“你明天早点回来带人出去逛逛熟悉熟悉,我这几天有事就不过来了你记着点啊….”

    “你这么热心别人领情吗?”

    “听见没?”

    “不带,没看见人家瞧不上我们吗,上赶着你不嫌丢面啊?”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明天早点回来。”

    “没空。”

    说完易尘就跨上了他那辆黑色摩托,发动,顺便抬头看了下天气,刚好看见木窗边的身影,两人视线对了一秒,又在下一刻默契移开。

    劲仔问:“看什么呢?”

    “没什么。”

    劲仔往黑黢黢的天看去,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感觉要下暴雨了。”

    “迎着暴风雨前进吧!!”

    易尘笑着骂了句傻逼,轰的一声开走了摩托。

    凌泉纱睡不着,于是干脆抽出一张卷子写,如果不知道做什么,就学习。

    如果感到难受,就学习。

    如果遇到困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学习。

    写着写着,她的眼睛就开始酸,凌泉纱吸了吸鼻子放下了笔,用双手拍了拍脸颊,调整着呼吸,直到情绪趋于平稳,她才重新拿起笔,开始写字。

    易尘载着劲仔到目的地的时候,天空一声爆雷,黑得没边的天像撕裂了一道口子,哗啦的开始下起了暴雨。

    一局游戏结束,退出黑屏的一瞬间,易尘眼前浮现了凌泉纱看他的那一眼。

    唇微微抿着,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

    靠!

    “诶,尘哥,晚上吃饭听我妈说凌婆婆家来了个贼好看的妹妹,你看见没?”章鱼转了椅子,扒开了面前的小白龙,伸头问道:“快说说,快说说。”

    “一般。”

    “什么妹妹?”劲仔在这边玩了一下午都没挪地方,听到漂亮妹妹来了兴趣问:“有没有今天爬山虎那个好看?”

    还没等人回答劲仔又说:“我觉得还是那个游客妹妹好看,那皮肤那身段跟明星似得,下次遇到一定去要个微信。”

    一边说一边在空中划曲线,猥琐的要死,易尘一脚蹬了下他的凳子:“打不打游戏了?”

    “打打打,今晚决战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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