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指点在他的唇上,乔云州悄悄伸出小舌,温热在我的指尖一卷而过。

    他眼底的东西分明没有那么坚定,抱着什么忐忑似的。

    希冀着,又害怕着。

    深埋心底的那些肮脏扭曲的画面突然在眼前滑过,乔云州想起了那个让他恨不得去死的晚上。

    他以为他拥有了阿妧,清醒过来却看见了另外一个人的脸。

    不是阿妧。

    乔云州突然恐惧起来,他的眼里浮出绝望的碎光,顺着眼角无声下滑。

    她将溅入泥里的他重新扶上枝头,而他十三年的美梦里,每一场都定格在大红喜服之下二人相握的手上。

    如果......阿妧还愿意要他吗?

    乔云州开始抗拒,他呼吸急促,胡乱的将人往外推。

    他前后转变太快,不知怎的我好像就成了那个强抢美人的恶霸,抓住他衣领的手都被落下的眼泪打湿。

    我反手一个大耳刮子,“啪”的一声脆响,他半边脸都红了,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呆呆的捂住被打的脸看着我。

    他妈的何方妖孽敢附身到我周妧的小点心身上!

    识相的赶紧滚,我疯起来连疯子都害怕!

    乔云州的嘴唇抖了抖,“你为什么要打我?”

    我没有说话,按着终于老实的他,狠狠的吻了上去。

    乔云州很纵容我,哪怕我凶狠的攻城掠地,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也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呼吸终于被扯开,他唇角莹亮,伏在刻着牡丹的小案台上细喘,红绸半掉不掉的挂在发尾。

    除了那处,他浑身软成一片,眸光潋滟的看着我。

    “阿妧......”

    我褪下外裳叠好垫在他的背后,他不知道要做什么,但也不反抗,乖乖的任我动作。

    乔云州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我,他像是走在了一条孤独的路上,跟着一片永远都不会停下的云。

    执拗的走了好多年。

    我托住他的后颈,啄在他的耳侧,碰到哪里便红到哪里。

    “......阿妧?”

    乔云州不太明白阿妧为什么突然这么亲近他,但他很快就不疑惑了。

    因为我握住了他。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呼吸又被打乱,他捏上了我的手腕,“阿妧,不要......”

    掌心温度灼热,我看着他,场面一度静止,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最终,他本想制止的手覆在我的手上,带着我,重重的动了起来。

    在这种事情上,我向来不清楚自己会露出什么表情。

    但这次我笑了,笑出了声。

    乔云州的脸更红了,羞恼道:“周......周妧......你就会欺负我......”

    就欺负你?想得倒挺美。

    我略长的指甲“不小心”的刮了一下,乔云州的腰瞬间打直,欲望被割裂,那晚清醒后的崩溃与现在的满足同时上涌,他瞪大的双眼中扑簌簌的滚落大滴泪珠。

    他掌心冰凉,没有了引导我的力气,滑落下去,搭在我的胳膊上。

    从他掌控节奏变成了我带着他感受我的节奏。

    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风月场上的下流话,乔云州的后脑狠狠的磕在了身后的木架上,却感觉不到疼似的,拼命想起身吻我。

    唇瓣相贴的那一刻,他发狠的与我纠缠,甚至忘了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浑身一抖,脱力的倒了下去,靡红的唇起伏,眼里已经没有了焦距。

    我随手扯过一处的帘子擦了擦手,检查他的头有没有受伤,然后倒了杯水,扶起他一点点喂了下去。

    “爽了吗?”

    乔云州略略回神,听到这话后,恨不得起来捂住我的嘴,“你还说!”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我捡起掉落在地的红绸发带,“我不说又不代表没有发生,难不成你还能立马忘了不成?”

    “我才不要忘,”他小声嘀咕,“只有你才......”

    “说我坏话呢?”我扯了扯他的脸。

    他拍开了没轻没重的爪子,拿起一旁摆着的铜镜照了一下,“不许捏!皮捏松了就不好看了。”

    我轻嗤一声,“你的脸难道是面团捏的不成?”

    乔云州不理会,拿出了一瓶翠绿的小玉罐,将里面的膏体仔细的抹在眼下刚刚被泪泡过的地方。

    我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凑上去嗅了嗅,“这什么啊?”

    “芙玉养颜膏。”

    “......你一个大男人有没有必要这么讲究啊?”

    抹好后收起罐子,他冷笑,“我不讲究,怎么一直好看?”

    “我不好看,你还会多看我一眼吗?”

    他伸出手指在我的胸口上点了点,“你是个多肤浅的人,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心里没数。

    一加一等于三。

    谁肤浅了?我分明是不介意你们乱七八糟的内在!

    这叫通透。

    我“嘻嘻”的笑着想再在他脸上香几口,却被他推开了脑袋。

    “不行,别一天到晚脑子里就这点事。”

    我什么时候!我哪里!

    我不就今天,呃,还有前两天,想了一下吗!

    你现在傲娇了,有本事昨天晚上别去找我啊!

    那我今天肯定玩不了你。

    男人,到手了的就不知道珍惜了。

    我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又拿起铜镜查看脸上的那什么膏有没有被蹭花,再加一条,男人爽过头了也不行,吃水不忘挖井人,他现在已经忘了挖井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脸了。

    何其自私!我唾弃他。

    “行吧,那小的告退了。”万俟镜还在等着我呢。

    “不许走!”他拽住我的袖子,险些给我把衣服撕坏。

    我大声嚷嚷,“快松手啊!这衣服是万俟镜叫人给我准备的,据说可贵了!”

    “我赔,”他不在意道,手上力道未减,“今天你留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

    肩上传来裂帛声,“刺啦”,我受惯性向后踉跄两步,一整条衣袖离我而去,已经到了乔云州的手里。

    一条胳膊暴漏在空气中凉飕飕的,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狂野的造型,握拳,“你个臭流氓,居然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留住我,今天晚上我要是睡在这儿我就是......”

    乔云州起身走到里间,纱帘的另一边,他手一挑,红衣滑落,黑发散在雪白之上。

    他微微侧头隔着朦朦胧胧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

    哪怕天塌下来,今天晚上我也一定要睡在这儿。

    我抬脚跟了进去,像是闻到了奶酪味儿的老鼠。

    抱着香喷喷的乔云州,睡眠质量空前的高,第二天日上三杆了我才舍得睁眼。

    趁他还睡着,在他金贵的脸上偷亲了好几口。

    “你要走了吗?”他迷迷糊糊的往我身上靠。

    “嗯,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将缠在他脸上的发丝撩开,“乔乔,你以后别去淮南王府找我了。”

    他睁开眼,“为什么?”

    我说道:“我要回宫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拉过被子蒙住头,“行,那你以后都别来找我了。”

    我钻了进去看着他蒙上水雾的眼睛,在上面亲了亲,“可我舍不得。”

    他别开了脸,“那就别走。”

    我解释道:“那周家怎么办呢?乔乔,我不是一个人,你和周家都是我的软肋啊。”

    这是实话,关键时刻能为我挡刀的只有你们。

    要不是你们在,我还真不敢回宫。

    乔云州在我的肩上推了一把,“那你想怎么办,你要让我一个人在宫外惦记着你惦记一辈子吗?”

    我感激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乔云州:“......”

    “你想的美!我才不等你,你回宫后我就立马找人成亲,不信你试试。”

    我一脸惊讶,“真的?”

    “真的。”

    “真不等我?”

    “绝不等你。”

    我叹了口气,“那行吧,我回宫后咱俩就一拍两散,等你找到心仪的姑娘就往玉阳宫给我递个信儿,让我看看你俩般不般配,你成亲的时候我也好给你随份厚礼。”

    听到“心仪的姑娘”“般配”“成亲”这些字眼,乔云州死死咬住嘴唇,眼里的光亮一点点寂灭,“......好,记住你今天的话。”

    我点头,“放心,这点信誉我还是有的,到时候说不定我已经成了贵妃,礼物肯定挑好的送你,怎么也得配得上我娘娘的身份吧。”

    乔云州觉得耳边轰鸣,偏偏周妧的声音都格外清晰,她每说一句话,他的脸上就减少一丝血色,直至不能更加苍白。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只是说话,就可以让他这么疼。

    像是有把刀不断插入他的心口,一下一下,搅烂成泥。

    他觉得很冷,由内而外,“周妧,如果你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的话,那我只想要一个礼物。”

    “什么?”太贵的我可不给。

    “我想在成亲那天见你一面。”

    然后死在她的怀里,就当他这辈子有过这么一天,为爱人穿上了喜服。

    应该也是快乐的,乔云州笑了,笑出了眼泪。

    怎么办,那他这辈子所有的快乐就都是她给的了。

    我狠狠的给了他一拳,“想什么好事呢笑成这样,你娶了别人还有脸见我,呸,舍不得打你我还舍不得打她啊,到时候不赏她个百八十棍的我就不姓周!”

    “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乔云州,姑奶奶不打掉他的牙就不姓周!”

    多年前的声音穿越层叠的时间回到原处,乔云州早就不是当年的乔云州,可他仍然趴在周妧的肩上哭的不能自已,像是当年那个没人要的孩子。

    她总会在没人选择他时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活下去所有的勇气与力量。

    所以,他会跟着她一辈子,她就是他的家,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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