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赌输了一切,他会做什么?如果这个人还位于权势顶端,金钱,人脉任他取用,在大多数国家他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对于被他爱而不得的人来说,又是怎样的灾难?

    被那样的人这样的爱着,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吴依不敢深想,她日夜的祈祷,祈祷她的姐姐云妗,一定要爱上裴渊,不然,这个故事没法收场。

    ……

    西餐厅橘色灯光柔和,桌上海盐和牛外表焦香,混合着新鲜百合的淡雅味道。

    云妗和陆夫人午餐会面,饭后,陆夫人双手撑下巴,温和的看着她,无意提起“相亲”话题。

    云妗极少回老家过年,但每一次,从无例外的会被父母安排相亲,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她对相亲体验并不算太好,说歪瓜裂枣未免显得刻薄,但她确实见到了生物物种多样性,云母却不知道,或者她知道也不在乎,她热衷于给云妗拉郎配,说到底还是为了小儿子。

    “小陈就很好,省城两套房,你若是嫁过去,日后你弟弟也就有着落了,小陈看得上你你还要谢谢我给了你这张脸。你可别挑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你是在京北工作,可你在京北有房吗?你凭什么瞧不上人小陈?”

    人小陈的房子凭什么给云小三?有时候她母亲贪婪得天真。

    不过,自从那次云母给她介绍了离异带娃有房男,她再也参加过云母安排的相亲,因为她再也没回去过。

    朋友和合作方介绍的对象中,也并非没有适合的,但那时她的心很小,装下了陆淮安就装不下其他人。

    都说在快餐爱情泛滥的现代,大家都在走肾不走心了,确实,当下的价值观也在鼓励大家,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像云妗这样不求回报,追求纯粹是免不了要被嘲笑的。

    寝室的□□群里,云妗就被室友集体备注为略显戏谑的“纯爱战神”,过去,她甘之如饴,但现在,没有“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的坚持。

    她实在是个好学生,撞了南墙就一定要回头。于是,也就认清了现实,遵循主流成年人之间的规则,去权衡利弊,找个和她学历相当,家境相同,同样在京北打拼的男人,无需爱情,过日子就好。

    一旦她在京北结婚安家,父母再也不能打着“为了她好”的名义,要求她回家发展。在父母陈旧的观念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怕被丈夫打死在家里,也是命不好,这足够薄凉。

    但相应的,结婚了,她和她们就像断了血缘上的关系。父母也没了底气,再不能再要求她这个“住在遥远地方的亲戚。”

    如此一看,相亲到结婚好处多多。

    “陆阿姨,我是愿意相亲的。我听说相亲讲究门当户对,我现在的情况算不得好,还没有拿到京北户口,年薪虽然尚可,但刚刚离职,工作不稳定,也准备换房子搬家,这些都算不得优势。”

    拿得起放得下,也拎得清自己的优劣,云妗这样通透清醒的孩子,却和她既无母女羁绊,也无婆媳缘分。

    陆夫人叹一口气,多了一分上心,“这你就想错了,年轻漂亮是一张好牌,若是单出或许只能做个美丽花瓶,若再有学历,能力或者家世……但凡加上一种都是了不得的好牌组合。而你学历不俗,工作能力强,就算没有家世,也算的上是一把小王炸。你挑选的对象,并非就会比淮安差,让你经济无忧只是基础,阿姨会给你好好掌掌眼,不说定是人中龙凤,但至少翩翩公子温润贴心。”

    “谢谢阿姨。”

    “好孩子。”陆夫人满意的握住云妗的手,“晚上有空吗?跟我出席一场宴会怎么样?”

    云妗点头。

    “先去造型室,司机老王知道地方,他带你去,等会儿再和我汇合。”

    “太麻烦了,陆阿姨……”

    “要的要的,女孩子任何时候都要漂漂亮亮嘛,更何况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

    华尔道夫酒店二楼的宴会厅,入口五层香槟塔夺人眼球,来来往往的宾客穿着各色的礼服争奇斗艳,好一派热闹奢靡的场景。

    作为陆淮安的秘书,云妗参加过不少这样的宴会,勉强算得上习以为常,陆夫人一路牵着她,和宴会主家打过招呼,找到相熟的朋友——一位眼神略微有压迫感,神色严谨的五十多岁妇人。

    陆夫人和她寒暄了片刻,主动将云妗拉到身边,互相介绍了她们,于是,云妗知道这位田主任,是京北协和医院神外专家,博士生导师,享受□□特殊津贴的重要人才。

    当然,最后的重点是她有一个同样优秀且适龄结婚的儿子。

    “旭阳有一台手术晚点到,他刚给我打电话,已经到地下停车场了。”田主任显然很满意云妗,严肃的脸上露出浅浅微笑,促成云妗和江旭阳的初次见面。

    等待的间隙,云妗去拿香槟,做秘书时候认识的朋友正好也在宴会上,对方给了她一个消息,“宏达集团,上次不是给你递过offer?听说他们还没招到人,他们刘总一直很看好你,正好刘总和他太太也在这,要不要去试一试?”

    这个职位是宏达集团的西南项目,招的秘书团队负责人,税前年薪七十万,但要外派西南,三年后外派结束升职加薪,过去她觉得不适合,但现在刚刚好。

    她在京北消失三年,什么爱恨情仇都烟消云散了,而她的薪资加上积蓄,够她在三环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她有着大部分国人一样朴素的思想,房子是落脚的家,在这座城市有家就像树扎了根,只有从那一刻起,才算真正立足于京北。

    不过,这一样以来,相亲恐怕就要黄了,但她曾爱过一个人。

    为了他和他的爱情,可以说付出了一切作为代价。可她用了比爱陆淮安更长的时间,跋山涉水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京北。京北不会有人在乎她是不是女孩子,只看她能不能解决问题,这里很好,她很喜欢,她想要留下来。

    她以为能够留下来,毕竟她为这个“代价”做足了准备,她以为能够体面退场的,但世事无常是——没有什么是能让她准备好,意外随时会来,结果总是出人意料。

    原来,不是要做什么准备,而是在她有软肋的情况下,有些东西有些人不能碰,比如过去的陆淮安,比如现在或许对她感兴趣的人,比如未来她或许感兴趣的人。

    男人?不,这一次,她选京北。

    “要!”云妗跟着朋友,和宏正集团的刘总举杯,聊起西南的山城和工作,刘总的太太将云妗年轻漂亮,笑着问她是否有男朋友。

    “刚巧,陆阿姨正介绍着呢。”,云妗也没隐瞒,显然田主任名气斐然,她的儿子也是青年才俊,刘太太笑容多了两分真挚。

    “那可真是郎才女貌,我啊,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言笑晏晏过后,江旭阳到了宴会厅,陆夫人带着田主任和他过来见云妗,彼时,刘总已经口头通过了云妗的“面试”,两方人也往日也都认识,只是交往不深,借着这个机会开始聊天。

    “云秘,你妹妹云小姐请你过去,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你和上司不清不楚的关系,不会因为离职而不存在,在她这里,这事过不去。”

    陆淮安带秘书来宴会,云绮莳作为吴家的大小姐被邀请,京北豪门贵胄的圈子,比想象中还要小。

    云绮莳秘书说完这话,刘太太打量云妗目光探究怀疑。

    陆夫人替云妗解围,“淮安这孩子又胡闹,他这是和莳莳又闹矛盾了?”

    一两句话能化解尴尬,但并不能打消刘太太的疑虑,她不希望自己的老公身边跟着一个和上司暧昧的秘书,对于她来说,秘书的选择那么多,并非云妗不可。

    但对云妗来说,这是被陆淮安针对后难得的机会,或许还是唯一的机会。

    江旭阳没在跟前,去了窗边接电话,田主任脸色不变看不出喜怒,但感情尚未开始建立,信任都谈不上,这次是真的黄了。

    女人的清白就像一张白纸,极容易染上污点,如果不能及时解释,虚假的污点也会变成真的,况且,这并非空穴来风。

    云妗深爱一个男人十年不算秘密,可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陆淮安,只要她深爱的对象一日不出现,这个猜测就一日不会停,相亲,工作,或者以后的其他更重要的东西,都将因此受到影响。

    “云秘,好巧,你也在这里。”吴依端着香槟,对周围异样的氛围视若无睹,“碰”轻轻的撞了云妗的酒杯,嘴里感谢云妗借电脑。

    “听闻你离职陆氏,电脑就没寄到公司,正在裴少的车上,稍后宴会结束,我给你送过来你看可以吗?”

    “你随意,我都可以。”

    吴依点点头,似乎真的只是来收尾一些工作。

    南山资本和东方潜行关系匪浅,在京北算得上炙手可热,但吴依从A国回来不久,在国内社交圈算不得熟脸,她也没有和其他人交流的意图,说完就走。

    云妗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宴会厅黄铜菱格隔断外,人来人往,她四下张望,人海中有矜贵疏离的男人一走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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