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罗拉怎么也想不到，梁伟和亚美平时这么痛恨这份工作，整天把“不干了”挂在嘴边，原来都是假的。他们很爱这份工作，或者说很爱这份工资，爱到可以出卖、构陷他人。
丁罗拉辛辛苦苦做的方案，他们跟着一起领功，丁罗拉没有意见。但到了一起患难时，他们毫不犹豫地撇清关系，还要诬陷丁罗拉一意孤行好大喜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属实出人意料。
他们平时算不上至交好友，但也都是日日相对，平时关照丁罗拉不少，丁罗拉把他们当良师益友尊重。没想到今日一个小锅，就暴露了他们之间的塑料情谊。丁罗拉本还在为连累了他们而抱歉，想着怎么补偿他们，没想到全省了。他们撇清也好，她就不用愧疚了，只剩背脊发凉。
“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斐世恒越玩越开心，阴阳怪气道，“不愧是乔程昱教出来的，跟他一模一样。每次都大包大揽，生怕谁把功劳抢了去。但是能力又有限，事情没做好，还连累别人给他擦屁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斐总！”丁罗拉不想听他诋毁乔程昱，他那张嘴不配，“你想怎么样？要开除我吗？你想开除就开除好了，不用总是找我一个小职员的麻烦。”
斐世恒显然没想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职员敢跟他这么说话，掀起眼角看向她。边上的于经理，也倒吸了口冷气，皱眉给她使眼色。
丁罗拉捉鬼赚钱更多，不差这份工作，不用受这个气。都是人，谁比谁高贵？大不了一拍两散！
“我是不会开除你的。”斐世恒皮笑肉不笑道，“但如果觉得自己能力不足，你可以主动辞职。”
“好巧，我也不会主动辞职。”丁罗拉气得脑袋发胀，感觉嘴都不是自己的了，“你要是闲得慌就天天来找我麻烦，让于经理给我们开辟个房间，你就天天坐在里面骂我！只要工资到位，你随便骂！”
斐世恒的腮骨动了动，明显在咬后槽牙。若是霸总小说，他此刻的台词一定是——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现实生活中，丁罗拉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都正眼看向丁罗拉了。
“好！很好！于经理，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人？”他把矛头又指向了于经理。一身冷汗的于经理，养家糊口的于经理，不得不连声道歉：“对不起斐总，我等下会处理的。”
他很擅长威胁别人，因为自己没本事，就把阴谋诡计炼到炉火纯青。
丁罗拉也很吃这一套，她不忍心见别人因她为难。但是，如果她退后了，让斐世恒得逞了，那他便又会拿这事挤兑乔程昱，说他介绍来的人没有能力，没责任心，受点苦就跑了。所以，她要忍住。大女主能屈能伸！
“斐总对不起！你要罚罚我一个，不要殃及别人！我皮糙肉厚，您随便骂！你别难为于经理，也别逼我辞职！”丁罗拉认罚认得不卑不亢。
“谁逼你辞职了？”斐世恒很不屑被说逼个小职员辞职，做都做了，但不能说。说了就影响他这个大总监的格局。他也看出眼前这个蠢倔的女生今天是不能让他如愿了，自己不但没撒成气，还被装了一肚子气。果然是乔程昱那头大倔驴带出的小倔驴，设计部个个是倔驴！连他那个刁钻的堂妹都越来越像驴了！现在台阶有了，自己再不下就不好收场了。于是又突然变脸，和蔼笑道：“小姑娘很有个性，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那于经理你就看着办吧，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你，还有你们，都要跟着一起受罚啊！”
斐世恒状似大度地离开了，估计出了门牙都咬碎了。于经理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就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了。他大概很后悔当初答应乔程昱，给自己揽了个烫手山芋。
丁罗拉三人鱼贯而出，各自沉默。回到座位上时，梁伟突然笑道：“罗拉，真有你的，敢对总监讲那种话！”
丁罗拉面无表情打开电脑屏幕。
梁伟又一副老派口气道：“这回做事认真点儿吧，也怪我们太忙没给你把关，下次做完都先给我们看看。你还是年轻，经验不足。”
丁罗拉依然目视前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既然已经撕破脸，还粉饰这虚无的太平干嘛？她不怪她们为自保而诬陷她，若没有捉鬼的工作撑底，她大概也害怕丢掉工作。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无法认同他们的人品，除了工作，不想过多应酬。
“中午吃什么？”每天临近中午，亚美都这么问他们。然后他们一起研究外卖或者附近的午餐。
“今天想吃肥肠盖饭。”梁伟说。
“你呢？”亚美问丁罗拉。
丁罗拉觉得很诡异，他们方才出卖了她，现在就跟没事人一样称兄道弟，是虚伪呢，还是心大呢？
丁罗拉没理他们，收拾了一下东西，自己出门吃了。
午餐时段，用电梯的人很多。到了丁罗拉这层，便已满满登登。
“罗拉啊，往里挤挤吧，她瘦的。”电梯最门口站着的，是丁罗拉的老同事，妮妮和安琪。她们努力往后挤了挤，给丁罗拉挤出块地方。
还是设计部的同事好，丁罗拉想。
“去吃饭吗？”妮妮问。
“嗯。”
“吃什么去？”
“还没想好。”
“我们团了个火锅套餐，两个人也吃不掉，一起去吧。”妮妮发出热情的邀请。
“是啊，128，四人餐，她们又放了我们鸽子，还好遇见你。”
“……”丁罗拉这会儿没什么心情吃火锅，但对方盛情难却，说了许多，让她只好答应，“好吧。”
丁罗拉很怀念在设计部的时光，虽然事情琐碎也很忙，工资也比现在低，但她很开心。凡事有苏菲老大罩着，她们几个助理像姐妹一样七嘴八舌只管八卦，像无忧无虑的小麻雀。不像现在，做事要小心翼翼，担心被上司骂，担心被同事陷害，担心总监天天找你麻烦……还有加不完的班，不管多努力，也没人看见，都是徒劳。丁罗拉想，如果努力没意义，她很快也会变成条咸鱼吧。如果60分和100分得到的奖品是一样的，那为何还要辛苦去争100分？
“想什么呢？在那边工作得不开心吗？”妮妮笑脸盈盈地问她
“不是。”丁罗拉说完这两个字，就想，我又不是什么忍辱负重的大人物，有什么机密不能讲的？干嘛把自己活得跟姐姐一样，委委屈屈的。于是她把上午的经历跟姐妹们讲了，只是跳过了斐世恒的那些话，她不想跟人提起乔程昱。
“真是过分，这点儿小事，至于吗？”妮妮为丁罗拉不平。
“她们还叫我一起吃饭，但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她们相处，我不能当作没发生过。”
“就是，这种人还是少理为妙。”妮妮与她同仇敌忾。
安琪涮了片肥牛，慢悠悠说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当没发生过，你也当没发生过吧。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丁罗拉不解地看向她：“那要演到什么时候？还要共事那么久，天天演不累吗？”
安琪：“所以要习惯。你看他们，不是很习惯这样了。你也知道要共事很久了，不合群比演戏还惨。妹妹，认真只会让自己很累，难得糊涂，才是职场之道。”
妮妮举着酸梅汤点点头，不知是表示赞同，还是酸梅汤味道不错。
丁罗拉低头，用筷子拨弄碗里的蘸料，感慨道：“好累啊。”
妮妮给她添了点酸梅汤，劝她道：“出来混，哪有不累的呢？”
丁罗拉抬头看向她：“在设计部时就不这样啊，还是跟你们在一起时开心。”
妮妮跟安琪对视一眼，都一声苦笑，继续吃饭。
丁罗拉看得一头雾水，追问她们：“怎么了？”
安琪说：“你知道……”
妮妮撞了下她的胳膊，惊讶她怎么能说。
安琪不以为然道：“跟她说怕什么，反正已经不在一起了。”
妮妮想了下，觉得有道理，就不拦她了。
“你知道甜茶走了吗？”安琪问。
“甜茶？走去哪？离职了？”
“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
甜茶有些微胖，平时大大咧咧的，敢说敢做，给人留下的印象永远是憨厚实在。
“就，还挺好的。”
“是吧，你能想到她一直想取代苏菲吗？”
“谁？”丁罗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谁想取代谁？”
妮妮说：“她一直都很活跃，很有存在感。有时说话像不经过大脑，讲得不好听，大家也只觉得她是情商低，不跟她一般见识。其实，她说的每句话都不是白说的。”
安琪接着道：“我之前跟周工吵架，本来就是女人间拌几句嘴，过了劲儿就好了。但是我在群里抱怨了几句，被她截图发给了周工。周工才是真性情，直接来跟我对峙，让我看她发的图。她当时很尴尬，不过反应也快，说截上面的通知时忘记把那句删掉了。”她耸耸肩，“多巧啊。”
“我应该也有，还不只一次。只是当时我才是傻白甜，真以为她是无心的。”妮妮接着道。
“她这次又做了什么？”丁罗拉没想到设计部这样的地方也曾风云暗涌，自己毫无察觉，是人家没对自己动手，还是心太大呢？
“她之前出卖过苏菲几次，苏菲也被她人畜无害的外表骗了，没跟她一般见识。但是这次有点严重，她当着费欧娜的面说苏菲给乔帅喂饭，费欧娜当时没说什么，但脸色很难看。”
“苏菲，给乔帅喂饭？”丁罗拉很能理解为什么费欧娜脸色难看。
“不是的。是苏菲给大家分榴莲，当时乔帅手上有东西，就着苏菲的手吃了一口。被她说出来，好像有奸情一样。
“苏菲当时被吓出一身冷汗，这才决定下手除掉她。”
“苏菲混到今天，怎么会是吃素的？收拾她还不是小菜一碟。”
丁罗拉问：“怎么收拾的？”
安琪说：“苏菲厉害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妮妮抢着说：“她拿乔帅坑苏菲，苏菲也拿乔帅坑她，费欧娜知道了直接把她开掉了！”
“啊？”丁罗拉瞪大眼睛，耳朵高高竖着。
“她惦记苏菲的位置，总抢着在乔帅面前表现。这个你应该知道。”
丁罗拉跟苏菲干活时，甜茶确实有意无意总凑过来。那时还觉得她很仗义，热心助人。
“苏菲干脆装病，让她来帮自己，把她放在乔帅身边了。但她又不像你那么本分，天天上蹿下跳的，几天功夫就飘了。乔帅不拘小节，她也不客气，什么东西都敢动。有一次乔帅不在，她居然私自帮他接了电话，还知道乔帅手机的密码。”
“这种事费欧娜知道还得了。但就是这么巧，费欧娜打给乔帅的电话，被她接到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凉凉啦！”
丁罗拉回想那个脸上肉肉的女孩儿，见到谁都带着笑，怎么也想不到她心机这么深。
“其实设计部也没你想得那么单纯，单纯的只有你。”安琪说。
妮妮也道：“很多事无伤大雅，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只是共事，又不是来交朋友的，管人品好坏干嘛？”
“就是这个意思了。”安琪的筷子在火锅里捞捞，捞出一片藕片来，放到碟子里蘸酱，“人之初性本善。谁一开始就这么冷漠无情的，无非是经历的多了就麻木了。反正最后都是这个结果，不如一开始就做出选择，省了那些没用的内心纠结啊、痛苦不安啊……都很忙，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
……
妮妮和安琪一唱一和，给丁罗拉灌输了许多职场经验。等她再回到办公室，已经没那么生气了，似乎理解了他们的行为。只是，她不会把他们当朋友了。大家一起逢场作戏，将塑料同事情进行到底吧。谁对谁不是敷衍呢？就连刚才推心置腹的妮妮和安琪，都明说上班是来赚钱的，不是来交朋友的。下了班，又有多少同事会联系呢？朝夕相处几年，一但离职，又有多少人此生不复相见？她们说的对，认真就输了。现在学习敷衍同事，敷衍上司，以后会敷衍朋友，敷衍家人，敷衍自己，这敷衍的一生很快就过去了。
丁罗拉辛辛苦苦做的方案，他们跟着一起领功，丁罗拉没有意见。但到了一起患难时，他们毫不犹豫地撇清关系，还要诬陷丁罗拉一意孤行好大喜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属实出人意料。
他们平时算不上至交好友，但也都是日日相对，平时关照丁罗拉不少，丁罗拉把他们当良师益友尊重。没想到今日一个小锅，就暴露了他们之间的塑料情谊。丁罗拉本还在为连累了他们而抱歉，想着怎么补偿他们，没想到全省了。他们撇清也好，她就不用愧疚了，只剩背脊发凉。
“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斐世恒越玩越开心，阴阳怪气道，“不愧是乔程昱教出来的，跟他一模一样。每次都大包大揽，生怕谁把功劳抢了去。但是能力又有限，事情没做好，还连累别人给他擦屁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斐总！”丁罗拉不想听他诋毁乔程昱，他那张嘴不配，“你想怎么样？要开除我吗？你想开除就开除好了，不用总是找我一个小职员的麻烦。”
斐世恒显然没想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职员敢跟他这么说话，掀起眼角看向她。边上的于经理，也倒吸了口冷气，皱眉给她使眼色。
丁罗拉捉鬼赚钱更多，不差这份工作，不用受这个气。都是人，谁比谁高贵？大不了一拍两散！
“我是不会开除你的。”斐世恒皮笑肉不笑道，“但如果觉得自己能力不足，你可以主动辞职。”
“好巧，我也不会主动辞职。”丁罗拉气得脑袋发胀，感觉嘴都不是自己的了，“你要是闲得慌就天天来找我麻烦，让于经理给我们开辟个房间，你就天天坐在里面骂我！只要工资到位，你随便骂！”
斐世恒的腮骨动了动，明显在咬后槽牙。若是霸总小说，他此刻的台词一定是——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现实生活中，丁罗拉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都正眼看向丁罗拉了。
“好！很好！于经理，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人？”他把矛头又指向了于经理。一身冷汗的于经理，养家糊口的于经理，不得不连声道歉：“对不起斐总，我等下会处理的。”
他很擅长威胁别人，因为自己没本事，就把阴谋诡计炼到炉火纯青。
丁罗拉也很吃这一套，她不忍心见别人因她为难。但是，如果她退后了，让斐世恒得逞了，那他便又会拿这事挤兑乔程昱，说他介绍来的人没有能力，没责任心，受点苦就跑了。所以，她要忍住。大女主能屈能伸！
“斐总对不起！你要罚罚我一个，不要殃及别人！我皮糙肉厚，您随便骂！你别难为于经理，也别逼我辞职！”丁罗拉认罚认得不卑不亢。
“谁逼你辞职了？”斐世恒很不屑被说逼个小职员辞职，做都做了，但不能说。说了就影响他这个大总监的格局。他也看出眼前这个蠢倔的女生今天是不能让他如愿了，自己不但没撒成气，还被装了一肚子气。果然是乔程昱那头大倔驴带出的小倔驴，设计部个个是倔驴！连他那个刁钻的堂妹都越来越像驴了！现在台阶有了，自己再不下就不好收场了。于是又突然变脸，和蔼笑道：“小姑娘很有个性，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那于经理你就看着办吧，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你，还有你们，都要跟着一起受罚啊！”
斐世恒状似大度地离开了，估计出了门牙都咬碎了。于经理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就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了。他大概很后悔当初答应乔程昱，给自己揽了个烫手山芋。
丁罗拉三人鱼贯而出，各自沉默。回到座位上时，梁伟突然笑道：“罗拉，真有你的，敢对总监讲那种话！”
丁罗拉面无表情打开电脑屏幕。
梁伟又一副老派口气道：“这回做事认真点儿吧，也怪我们太忙没给你把关，下次做完都先给我们看看。你还是年轻，经验不足。”
丁罗拉依然目视前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既然已经撕破脸，还粉饰这虚无的太平干嘛？她不怪她们为自保而诬陷她，若没有捉鬼的工作撑底，她大概也害怕丢掉工作。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无法认同他们的人品，除了工作，不想过多应酬。
“中午吃什么？”每天临近中午，亚美都这么问他们。然后他们一起研究外卖或者附近的午餐。
“今天想吃肥肠盖饭。”梁伟说。
“你呢？”亚美问丁罗拉。
丁罗拉觉得很诡异，他们方才出卖了她，现在就跟没事人一样称兄道弟，是虚伪呢，还是心大呢？
丁罗拉没理他们，收拾了一下东西，自己出门吃了。
午餐时段，用电梯的人很多。到了丁罗拉这层，便已满满登登。
“罗拉啊，往里挤挤吧，她瘦的。”电梯最门口站着的，是丁罗拉的老同事，妮妮和安琪。她们努力往后挤了挤，给丁罗拉挤出块地方。
还是设计部的同事好，丁罗拉想。
“去吃饭吗？”妮妮问。
“嗯。”
“吃什么去？”
“还没想好。”
“我们团了个火锅套餐，两个人也吃不掉，一起去吧。”妮妮发出热情的邀请。
“是啊，128，四人餐，她们又放了我们鸽子，还好遇见你。”
“……”丁罗拉这会儿没什么心情吃火锅，但对方盛情难却，说了许多，让她只好答应，“好吧。”
丁罗拉很怀念在设计部的时光，虽然事情琐碎也很忙，工资也比现在低，但她很开心。凡事有苏菲老大罩着，她们几个助理像姐妹一样七嘴八舌只管八卦，像无忧无虑的小麻雀。不像现在，做事要小心翼翼，担心被上司骂，担心被同事陷害，担心总监天天找你麻烦……还有加不完的班，不管多努力，也没人看见，都是徒劳。丁罗拉想，如果努力没意义，她很快也会变成条咸鱼吧。如果60分和100分得到的奖品是一样的，那为何还要辛苦去争100分？
“想什么呢？在那边工作得不开心吗？”妮妮笑脸盈盈地问她
“不是。”丁罗拉说完这两个字，就想，我又不是什么忍辱负重的大人物，有什么机密不能讲的？干嘛把自己活得跟姐姐一样，委委屈屈的。于是她把上午的经历跟姐妹们讲了，只是跳过了斐世恒的那些话，她不想跟人提起乔程昱。
“真是过分，这点儿小事，至于吗？”妮妮为丁罗拉不平。
“她们还叫我一起吃饭，但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她们相处，我不能当作没发生过。”
“就是，这种人还是少理为妙。”妮妮与她同仇敌忾。
安琪涮了片肥牛，慢悠悠说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当没发生过，你也当没发生过吧。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丁罗拉不解地看向她：“那要演到什么时候？还要共事那么久，天天演不累吗？”
安琪：“所以要习惯。你看他们，不是很习惯这样了。你也知道要共事很久了，不合群比演戏还惨。妹妹，认真只会让自己很累，难得糊涂，才是职场之道。”
妮妮举着酸梅汤点点头，不知是表示赞同，还是酸梅汤味道不错。
丁罗拉低头，用筷子拨弄碗里的蘸料，感慨道：“好累啊。”
妮妮给她添了点酸梅汤，劝她道：“出来混，哪有不累的呢？”
丁罗拉抬头看向她：“在设计部时就不这样啊，还是跟你们在一起时开心。”
妮妮跟安琪对视一眼，都一声苦笑，继续吃饭。
丁罗拉看得一头雾水，追问她们：“怎么了？”
安琪说：“你知道……”
妮妮撞了下她的胳膊，惊讶她怎么能说。
安琪不以为然道：“跟她说怕什么，反正已经不在一起了。”
妮妮想了下，觉得有道理，就不拦她了。
“你知道甜茶走了吗？”安琪问。
“甜茶？走去哪？离职了？”
“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
甜茶有些微胖，平时大大咧咧的，敢说敢做，给人留下的印象永远是憨厚实在。
“就，还挺好的。”
“是吧，你能想到她一直想取代苏菲吗？”
“谁？”丁罗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谁想取代谁？”
妮妮说：“她一直都很活跃，很有存在感。有时说话像不经过大脑，讲得不好听，大家也只觉得她是情商低，不跟她一般见识。其实，她说的每句话都不是白说的。”
安琪接着道：“我之前跟周工吵架，本来就是女人间拌几句嘴，过了劲儿就好了。但是我在群里抱怨了几句，被她截图发给了周工。周工才是真性情，直接来跟我对峙，让我看她发的图。她当时很尴尬，不过反应也快，说截上面的通知时忘记把那句删掉了。”她耸耸肩，“多巧啊。”
“我应该也有，还不只一次。只是当时我才是傻白甜，真以为她是无心的。”妮妮接着道。
“她这次又做了什么？”丁罗拉没想到设计部这样的地方也曾风云暗涌，自己毫无察觉，是人家没对自己动手，还是心太大呢？
“她之前出卖过苏菲几次，苏菲也被她人畜无害的外表骗了，没跟她一般见识。但是这次有点严重，她当着费欧娜的面说苏菲给乔帅喂饭，费欧娜当时没说什么，但脸色很难看。”
“苏菲，给乔帅喂饭？”丁罗拉很能理解为什么费欧娜脸色难看。
“不是的。是苏菲给大家分榴莲，当时乔帅手上有东西，就着苏菲的手吃了一口。被她说出来，好像有奸情一样。
“苏菲当时被吓出一身冷汗，这才决定下手除掉她。”
“苏菲混到今天，怎么会是吃素的？收拾她还不是小菜一碟。”
丁罗拉问：“怎么收拾的？”
安琪说：“苏菲厉害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妮妮抢着说：“她拿乔帅坑苏菲，苏菲也拿乔帅坑她，费欧娜知道了直接把她开掉了！”
“啊？”丁罗拉瞪大眼睛，耳朵高高竖着。
“她惦记苏菲的位置，总抢着在乔帅面前表现。这个你应该知道。”
丁罗拉跟苏菲干活时，甜茶确实有意无意总凑过来。那时还觉得她很仗义，热心助人。
“苏菲干脆装病，让她来帮自己，把她放在乔帅身边了。但她又不像你那么本分，天天上蹿下跳的，几天功夫就飘了。乔帅不拘小节，她也不客气，什么东西都敢动。有一次乔帅不在，她居然私自帮他接了电话，还知道乔帅手机的密码。”
“这种事费欧娜知道还得了。但就是这么巧，费欧娜打给乔帅的电话，被她接到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凉凉啦！”
丁罗拉回想那个脸上肉肉的女孩儿，见到谁都带着笑，怎么也想不到她心机这么深。
“其实设计部也没你想得那么单纯，单纯的只有你。”安琪说。
妮妮也道：“很多事无伤大雅，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只是共事，又不是来交朋友的，管人品好坏干嘛？”
“就是这个意思了。”安琪的筷子在火锅里捞捞，捞出一片藕片来，放到碟子里蘸酱，“人之初性本善。谁一开始就这么冷漠无情的，无非是经历的多了就麻木了。反正最后都是这个结果，不如一开始就做出选择，省了那些没用的内心纠结啊、痛苦不安啊……都很忙，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
……
妮妮和安琪一唱一和，给丁罗拉灌输了许多职场经验。等她再回到办公室，已经没那么生气了，似乎理解了他们的行为。只是，她不会把他们当朋友了。大家一起逢场作戏，将塑料同事情进行到底吧。谁对谁不是敷衍呢？就连刚才推心置腹的妮妮和安琪，都明说上班是来赚钱的，不是来交朋友的。下了班，又有多少同事会联系呢？朝夕相处几年，一但离职，又有多少人此生不复相见？她们说的对，认真就输了。现在学习敷衍同事，敷衍上司，以后会敷衍朋友，敷衍家人，敷衍自己，这敷衍的一生很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