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相国府。

    已经三个月了,鹿越溪才终于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的事实。

    夏朝并不存在于真实的中国历史上,然而文明却与宋朝十分相似,官话却又与四川话极为相似。

    当今皇帝乃是夏朝第三任皇帝,热衷于修仙问道,更是自封九天灵教普济生灵掌阴阳功过大道思仁紫极仙翁一阳真人元虚玄应开化伏魔忠孝帝君。

    真龙嘛,亦是热爱金银珠宝,坊间传闻皇帝每晚都枕着黄金睡觉,枕头邦邦硬,因此皇帝十天有九天都会落枕。

    原主的爷爷鹿晏卿乃是当朝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父亲是二房,原主年幼时便身染恶疾去世,因此原主对父亲的印象尤为模糊。

    好在全府上下都很宠原主,爷爷鹿晏卿更是把原主当作掌上明珠,要求全府像呵护鸡蛋一样呵护她。

    因此原主自小便性格活泼、心思活泛,同时也有一点跋扈,这倒是与鹿越溪性格极为相似。

    不过原主体弱多病,大夫说活不过十八。那日魂穿过来之时,原主已是原地登天。

    如今这具身体,已慢慢融合了两人的所有记忆。

    “小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甜品,小姐要不要尝尝。”小兰端着一盘糕点欢快地走入房间。

    “不吃了,小兰,随我出门。”

    “去哪里啊小姐?”小兰歪着头。

    “去了就知道了。”鹿越溪拔腿就走。

    “等等我啊小姐!”小兰忙放下糕点追出去。

    鹿越溪要去找张引弦,约好了今日晌午在天香酒楼碰面。

    *

    城东,张府。

    张家乃是京城四大皇商之一,虽比不过相国府权势滔天,却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此时张家家主张德善正在训斥张引弦:“叫你读书,你偏去后院玩耍。要是种花也就罢了,玩粑粑是几个意思?”

    张引弦上前拉着张德善的手,笑嘻嘻道:“爷爷,咱们张家是以粮店起家,熟识各农家作物,不也是为了不忘本嘛!再说了,孩儿经过这几日观察,发现有狗拉屎的地方,这花就开得越发娇艳,孩儿想,这法子或可使今年的小麦收成更多呢!”

    “胡闹!”张德善甩掉张引弦的手,气得胡子飘了起来:“你……”

    张引弦一看爷爷生气了,忙撒腿就跑:“爷爷,孩儿与溪儿姑娘相约天香酒楼,就不在家吃饭啦……”

    张德善抚着胸口,气得不轻,转念一想,又轻声笑了笑。

    “引弦这孩子,虽说小毛病一大堆,但却与相国的孙女交好。如今北方战事吃紧,皇粮供应一事,往年都是吕家独揽,风水轮流转,今年或可一争。”

    想到这里,张德善赶紧冲着张引弦的背影喊道:“点些好的、点些贵的!咱们不差钱!还有,饭前记得洗手啊!”

    转头对着身旁的傻大个儿阿彪怒吼:“还不快去给少爷送银子!”

    *

    天香酒楼,不愧是临安城第一酒楼。

    门口招牌上龙飞凤舞【香一第下天】,乃是当今皇帝御笔亲题。

    就连跑堂的店小二都是百里挑一、容貌气质具佳。

    三楼的雅间里,丫环小兰和随从阿彪站在一旁,听着鹿越溪头头是道地点评:“萝卜没挑过,筋太多,失败!猪皮煮得太烂,没咬头,失败!猪血又烂兮兮的,一夹就散,失败中的失败!”

    张引弦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已是入秋,火气还这么大。”

    鹿越溪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浑身怎么臭烘烘的,刚进来我就闻见了,像玩过粑粑。”

    张引弦尴尬不已,想起还没洗手,忙将手中的糕点放回盘子,推给鹿越溪:“你吃、你吃……嘿嘿嘿。”

    “傻乐什么呀。”鹿越溪白了他一眼,问道:“还有两个月就年底了,你的粮店生意可还好?年底要是你不过关,每月零花钱可就减半了!”

    “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张引弦漫不经心道。

    “到时候本姑娘上哪儿去蹭吃蹭喝?!”鹿越溪一听就不乐意了。

    张引弦叹了口气:“你快别说了,这京城中大大小小的粮店有百余家,其中三成是我张家的,另外七成是吕家的。这三成中,位置尚可的都分给我大哥张引水了,我就那么区区六家店,还在偏僻位置,那些农户啊,自己也有田种,谁来买我的粮啊。”

    张引弦双手一摊:“爷爷说,如果我的粮店今年能收入能赶上大哥的一半,那就全城位置任我挑四家店归我,而且所得粮店收入可自留一成。可是谈何容易啊!你也知道,我那大哥几乎把所有的达官贵人全拿下了,他们的米都是从我大哥那里买的。”

    “达官贵人的粮仓,那可是堆积如山呐!哎,寻常人家哪里能买得起那么多的粮?”

    “那吕家呢?”鹿越溪好奇问道:“他们也是四大皇商之一,也是粮店起家的,达官贵人都买了你大哥的米,吕家卖给谁去?”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嘿嘿。”张引弦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吕家虽说也是粮商,且粮店比我家多,但人家压根儿看不上咱家这仨瓜俩枣。军粮你知道吧,往年军队的粮食均由吕家供应,他家就此一项就赚得盆满钵满啦!”

    “今年北方战事吃紧,也不知朝廷何时再收粮。不过呀,也轮不到咱们,更轮不到我。”

    鹿越溪白了他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梦都不敢做,还想比过你大哥呢?”

    想了想,鹿越溪又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帮你你今年干过你大哥了,你要怎么谢我?”

    张引弦一听,顿时挺直了腰板儿:“别的不说,要是你帮我干过张引水,我把我的收入分你一半!”

    “确定一半?”

    “确定一半!”

    鹿越溪自己的钱包虽然总是鼓鼓的,但心里总有在商界纵横捭阖的大志。

    原也开过抓宝店、颤音电商,还参加过“挑战杯”创业大赛,但都是小打小闹。

    不过现在身份不同啦,天胡开局、相国之孙女!

    不搞点大的,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再说了,自己拥有丰富的古装剧观剧经验,赚点银子还不是手拿把掐?

    “本姑娘法子多的是,看你这么可怜,就帮你这一回!”鹿越溪学着江湖豪客,拱手道。

    “好呀好呀,咱们该如何开始?”张引弦虽说是贪玩儿,但毕竟也是有那么一点好胜心。

    外面的人都传张引弦是纨绔子弟,整天不是在田里割韭菜、就是在捉蚯蚓,反正不干什么正经事。

    其实张引弦热衷于操持农务,并非全是因为家族生意,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未曾向他人提过的宏愿:

    “让天下人人都能吃饱饭。”

    但他心里也知晓,这事不能挂在嘴边、写在脸上,得放在心里,默默努力。

    大哥的喝酒拍马那一套在他看来,实在不喜。

    鹿越溪和张引弦两人小时便因父母的来往而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张引弦要大上几岁。

    张引弦第一次去鹿府时,张德善与鹿晏卿双方就国家大事进行友好交流,他则孤零零地站在花园内,数完树上的桃花共有八百四十七朵。

    后来去得多了,便与鹿越溪时常一起玩耍。

    但自己束发之后,便接手了家中六家粮店,心思全放在了提高良田产量上了,便极少去得鹿府拜访。

    几个月前鹿越溪外出逛街晕倒,整整三日才苏醒过来。

    张引弦听闻之后,便带着礼物前去,跨越多年相交之情便又拾起来了。

    自那以后,鹿越溪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活蹦乱跳,两人也经常一起外出游玩。

    在上月的赏花大会,张引弦欲抱着他的木芙蓉去参赛,但花像没睡醒似的耷拉在半边。鹿越溪仔细看了看,发现土壤板结,许是肥料不够,便教了他一个小妙招,便是用橘子皮埋在土里,可以解决花儿和叶片枯黄的问题,居然不到一月木芙蓉真的娇艳许多!

    自那以后,张引弦便对鹿越溪起了无法控制的好奇心:“这都是哪里学来的奇怪知识?如此偏门,可从来没有书本记载过。还有什么氮、磷、钾之类的完全听不懂。”

    “你算过自己店里的账没有,如今与你大哥相比还差多少。”鹿越溪琢磨着问道。

    “你知道的,算账这种事,我不太懂,都是下人在算。说来也怪,往年其实这六家店销量也还过得去,这段时间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少了。”张引弦挠了挠头。

    鹿越溪沉吟一下,看来得先盘盘账。

    某位著名的光头政治家说过:“攘外必先安内。”依照前世百部宫斗电视剧的经验来看,通常这种情况,必有不少卧底在暗暗搞破坏。

    “事不宜迟,前面带路!”鹿越溪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啊,往哪里去啊?”张引弦还有点迷糊。

    “猪脑子,当然是先视察你的门店了!”鹿越溪无语。

    “得令!”张引弦扭头:“老板儿,结账!”

    “你的店在哪里?”鹿越溪双手叉腰。

    “在二仙桥。”张引弦目光炯炯。

    鹿越溪一愣:“走成华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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