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狐狸精
月影疏斜，乌鸦啼鸣。
刘湘刚刚燃起一堆篝火，耳边就响起殷洪喋喋不休的哭诉——无外乎是姜皇后死得冤枉，而他敬爱的父王被寿仙宫的狐妖蒙蔽，做出了杀妻灭子的兽行。
刘湘听着小子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妲己身上，心头十分不悦，正要义正词严地反驳两句，就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地底传出：“扯淡！”
刘湘低头一瞧，地面塌陷出一个洞穴，灰头土脸的寒烟抱着一只肥墩墩的赤狐狸破土而出。
“这是怎么了？”她急忙迎了上去，只一眼，便厉声喝道，“谁干的？竟能伤你至此！”
“还能有谁，殷寿呗。”胖狐狸口吐人言，不一会儿就剧烈咳嗽起来。
“狐狸说话了……它是妖孽！”殷洪吓得不知所措，莽撞地拔出腰间的青铜匕首，朝胖狐狸刺去。
刘湘哪儿能让他碰到苏梅，一挥袖，便将男孩甩到他装睡的哥哥怀里。
殷洪体重不轻，殷郊来不及躲闪，被他弟弟撞得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他见不能再继续装昏迷，只好轻轻咳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哥你醒啦！”殷洪一如既往的咋呼，指着苏梅叫嚷，“哥，你看这只狐妖会说人话！”
“什么狐妖。”刘湘将苏梅抱进怀中，一边为她输送真元，一边正色反驳，“这叫祥瑞，哪有狐妖长得如此喜庆！”
“就是，狐妖哪有本座的富态，本座是仙儿，大仙儿！”缓过一口气的苏梅扭动着她几乎看不见的脖子，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朝殷氏兄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听说过狐黄白柳灰吗？小孩子家家，好没见识。”
殷氏兄弟相互对视一眼，集体摇头。
——他们真不知道狐黄白柳灰是个什么物件。
殷洪还小声跟他哥讲：“不就是一只狐狸精么，怎敢妄称仙人。”
寒烟听得一怔，随即眉头一蹙，就要给无知的殷洪科普东北五路仙家，谁知这时她心头一阵刺痛，黑血随即喷涌而出。寒烟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在地上哆嗦，不出片刻便化作一只漂亮的白金色狐狸。
趁着还有意识，她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说：“仪棠，出事了……”
“这是什么暴雨专砸破屋檐啊！”
苏梅暴躁地werwer大叫，四只爪子不断地在刘湘的胳膊大腿上踩踏，“怎么倒霉事儿一桩接着一桩，全都赶在一处了！”
刘湘也跟着她一块儿着急上火，只不过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她尽量平静地拽下腰间的乾坤袋，翻出一枚清心安神丸塞进寒烟的狐狸嘴里。
“至少寒烟没事。”她边说，边掐算，“也幸亏双生狐有心灵感应，仪棠应该还活着。”
听闻此言，她怀里的苏梅炸了毛，龇牙咧嘴地往外冲。
刘湘急忙安抚：“你先别急，我很快就能定位到仪棠的所在。”
苏梅焦躁地磨着牙齿，一双狐狸眼时不时瞄向一旁的殷氏兄弟。
殷洪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在他兄长的瞪视下，兀自咽了回去，还把头埋进了他哥怀里装鸵鸟。
又过了一会儿，刘湘稍微松了口气：“还活着，在西南方。我过去一趟，你看好这俩孩子，别让殷寿的人先找到。”
苏梅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挥动着肥嘟嘟的爪子：“去吧，早去早回。”
刘湘还是不放心，就学着孙大圣的样子，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嘱咐殷郊：“你与你弟弟若想活命，就不要出这个圈子，等我回来。”
殷郊从善如流地点头，殷洪也忙不迭地答应。
刘湘对苏梅一颔首，遁做一片流光，消失在众人眼前。
殷洪兴奋地拽着他哥的衣摆，低声道：“哥你看，这才是真的神仙呀！”
殷郊满眼艳羡，喃喃自语道：“倘若我有仙子这样的本事，母亲便不会含恨而亡……”
殷洪眼圈一红，胸腔里发出颤抖的哀鸣：“哥，我想去修仙。”
“修仙？”趴在地上的苏梅耳朵一抖，尾巴甩了起来，“修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要断绝红尘，祛除七情六欲，还要有坚定的心智……对了，首先要看你根骨是否合适，有没有仙缘。”
殷郊眼珠一转，施施然起身，对着苏梅行了一礼，十分客气地道：“还望大仙不吝赐教。”
苏梅就喜欢懂事的孩子，见殷郊诚恳发问，她也不藏着掖着，起身迈起八字步，朝兄弟二人走去：“要说这修仙，当今世上就不得不提昆仑山的阐教与碧游宫的截教。众所周知，昆仑山门人除去根骨，出身更为重要，而金鳌岛碧游宫门下，则是有教无类，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
***
刘湘此刻还不知苏梅给俩孩子洗了脑，认定碧游宫才是他们的归宿。
她土遁到一处荒山，在卦象的指引下，来到山坳后的水潭旁，找到了重伤的小狐狸。
仪棠雪白的皮毛上满是粘成块的血污，走路一瘸一拐，嘴里还叼着块人肉。
刘湘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惊呼道：“你吃人啦？”
仪棠吐出嘴里的人肉，干哕了几声后，有气无力地说：“没有，这是那追击我的人，他身上有魔气……”
“先别说话，我给你疗伤。”刘湘将小狐狸抱进怀中，抚摸着它鲜血淋漓的身躯，以功德金光修补仪棠的肉身。
“哎呦，识海都被撕开一片……你这是遇见什么魔物了，下手这么黑？”
“我也不认识。”
仪棠吐了口黑血，强打精神道，“是个穿银色铠甲的，一脸凶神恶煞。我刚开始以为他是人，还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想到他不讲武德，上来就偷袭，我这才知道，他也是被心魔附体的怪物……可怜那杨娘娘，才出狼穴，又入虎口，终究还是没能救下……”
刘湘趁她说话，抬手将一簇乌光打入她的识海：“你伤了内府，必须好好修养，才能慢慢痊愈。”
“能活下来就行，其他的我也不敢想了。”
劫后余生的仪棠长叹一声，随即吃痛地吸溜起来，“您有所不知，那怪物看着像个人，一张嘴，舌头里冒出千八百条毒蛇，凡人若是被咬上一口，不是变成行尸走肉，就是变成那怪物嘴里的毒蛇……”
“我原是想去救人的，没想到害了那么多条无辜性命，自然不肯与他善罢甘休！”
仪棠咬牙道：“只可惜我技不如人，被那挨千刀的玩意儿咬了几口，实在没了力气，那厮趁机想要挖我内丹，我便狠狠咬了他一口，断尾逃生……”
这，便是那块人肉的由来。
“好姑娘。”刘湘轻揉着仪棠缺了一块的耳朵，“辛苦你了。”
仪棠这才“嘤嘤”两声，全做撒娇，继而又恨恨言道：“我胡家有恩必报，有债必偿，这个仇，我迟早十倍奉还！”
“好，不过得等你修养好身体再说。”刘湘抱着她飞入云端，“我这儿还有点香火，一会儿你先吃了补补身体。对了，烤鸡吃不吃，我还有两只冷冻的奥尔良烤鸡腿。”
神赖香火，仪棠怎么说也是只狐仙，吃香火会更舒服一些。
但是……
仪棠瞥了眼咕咕叫的肚子，弱弱地问：“都要行不行？”
刘湘怔愣，笑着点头：“行。”
只要你想，吃什么都行！
***
说话间，刘湘将仪棠带回到轩辕坟附近。
篝火依旧明亮，几只尖嘴猴腮的小狐狸匍匐在草丛里，竖起耳朵听苏梅讲故事。
苏梅沙哑的声音正在讲“孙大圣大闹天宫，被如来佛祖压至五行山下”，不但小狐狸们听得潸然泪下，就是殷氏兄弟也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殷洪更是嚷着：“不可能，齐天大圣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挣脱不了五指山的束缚！定是那如来老儿的诡计！”
刘湘：“……”
果然，只要是华夏子孙，都逃不开猴子的诱惑。
“你回来了。”苏梅转过身，圆滚滚的狐狸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仪棠怎么样？”
“我没事，姑奶奶。”仪棠疲惫地叫唤一声，“养几天就好。”
“什么养几天，至少半年打底。”刘湘将仪棠放到苏梅身畔，“寒烟还没醒吗？”
“醒了一会儿，又睡了，估计是被计都的魔气冲得伤了脏腑。”苏梅垂头舔了舔仪棠的脑壳，让刘湘再去看看寒烟。
刘湘抱起昏睡的寒烟，将一缕神识送进她的体内。
殷洪惦记着齐天大圣的结局，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姑姑，后来呢？大圣得救了吗？”
“大姑姑？”刘湘诧异地看向苏梅。
“欲知后事如何，需听下回分解。”
苏梅学着评书里的关子，使劲儿跺了跺她的小短腿，同时给刘湘传音入密，“这俩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是送去昆仑山让他们走既定的命运，还是送去北海给闻仲，拼一条全新的生路？”
刘湘沉吟着不说话。
苏梅见状，就知道她又开始犹豫，于是悄悄吹了口气，将俩孩子和周围的小狐狸迷晕过去。
“伤我的是计都，用的是殷寿的躯壳。”苏梅声音冷冽，却听不出半点恨意。
“巧了，伤仪棠的将军也是个半魔。”刘湘顿了顿，后知后觉地惊叫一声，“计都？是那凶星计都？”
苏梅无语地叹了口气。
刘湘脸色瞬间煞白：“怎么会是他？你确定是他吗？他不是应该被封印在……”
“别说应该，应该的事儿多了！”
苏梅抬爪截断她未尽的话，“要不是你给寒烟的黑莲，我怕是第一个上封神榜的狐狸……话说回来，你的情报准确率到底有多少？怎么咱们一步一个坎，步步是陷阱，人家就永远都能抢夺先机？”
刘湘被她一连串的发问打得蒙圈，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会儿，眼前冒出点点金星：“不可能，天书拓本是历任第四天之主才有资格翻阅的，我姥姥不可能害我……”
苏梅琢磨了一会儿，低声道：“你姥姥当然不会害你，可不代表旁人不会害你，天庭又不是铁板一块，人家做了什么，你又怎么会知道。再说了，你也不是没见识过那群一心思凡的愚蠢仙女，仅凭那点微末道行都敢干丧良心的恶事，何况那些死于封神大劫的冤种……”
刘湘心头倏然一动，某个早就产生的大胆想法又蠢蠢欲动地浮出心田。
“姐，我想修改封神榜。”
苏梅被她冷不丁的脱口而出吓得一哆嗦，几乎没岔过气去。
她瞪着两只清澈愚蠢的大眼珠子，用毛茸茸的爪子揉了揉似乎幻听的耳朵，不敢置信地问：“你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刘湘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要修改封神榜。”
苏梅霎时间心悸如雷，掌心更是一片冰凉：“你疯了吗？上一个企图修改天条的差点形神俱灭，你还要直接修改封神榜！你就不怕步了月神的后尘，血祭封神台后神魂俱灭吗？！”
刘湘两只眼睛宛若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漆黑中泛着点点光华。
她幽幽一笑，低沉的声音在嗓子里徘徊震荡：“不怕，只要能破局，身死魂灭又何妨！”
刘湘刚刚燃起一堆篝火，耳边就响起殷洪喋喋不休的哭诉——无外乎是姜皇后死得冤枉，而他敬爱的父王被寿仙宫的狐妖蒙蔽，做出了杀妻灭子的兽行。
刘湘听着小子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妲己身上，心头十分不悦，正要义正词严地反驳两句，就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地底传出：“扯淡！”
刘湘低头一瞧，地面塌陷出一个洞穴，灰头土脸的寒烟抱着一只肥墩墩的赤狐狸破土而出。
“这是怎么了？”她急忙迎了上去，只一眼，便厉声喝道，“谁干的？竟能伤你至此！”
“还能有谁，殷寿呗。”胖狐狸口吐人言，不一会儿就剧烈咳嗽起来。
“狐狸说话了……它是妖孽！”殷洪吓得不知所措，莽撞地拔出腰间的青铜匕首，朝胖狐狸刺去。
刘湘哪儿能让他碰到苏梅，一挥袖，便将男孩甩到他装睡的哥哥怀里。
殷洪体重不轻，殷郊来不及躲闪，被他弟弟撞得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他见不能再继续装昏迷，只好轻轻咳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哥你醒啦！”殷洪一如既往的咋呼，指着苏梅叫嚷，“哥，你看这只狐妖会说人话！”
“什么狐妖。”刘湘将苏梅抱进怀中，一边为她输送真元，一边正色反驳，“这叫祥瑞，哪有狐妖长得如此喜庆！”
“就是，狐妖哪有本座的富态，本座是仙儿，大仙儿！”缓过一口气的苏梅扭动着她几乎看不见的脖子，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朝殷氏兄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听说过狐黄白柳灰吗？小孩子家家，好没见识。”
殷氏兄弟相互对视一眼，集体摇头。
——他们真不知道狐黄白柳灰是个什么物件。
殷洪还小声跟他哥讲：“不就是一只狐狸精么，怎敢妄称仙人。”
寒烟听得一怔，随即眉头一蹙，就要给无知的殷洪科普东北五路仙家，谁知这时她心头一阵刺痛，黑血随即喷涌而出。寒烟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在地上哆嗦，不出片刻便化作一只漂亮的白金色狐狸。
趁着还有意识，她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说：“仪棠，出事了……”
“这是什么暴雨专砸破屋檐啊！”
苏梅暴躁地werwer大叫，四只爪子不断地在刘湘的胳膊大腿上踩踏，“怎么倒霉事儿一桩接着一桩，全都赶在一处了！”
刘湘也跟着她一块儿着急上火，只不过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她尽量平静地拽下腰间的乾坤袋，翻出一枚清心安神丸塞进寒烟的狐狸嘴里。
“至少寒烟没事。”她边说，边掐算，“也幸亏双生狐有心灵感应，仪棠应该还活着。”
听闻此言，她怀里的苏梅炸了毛，龇牙咧嘴地往外冲。
刘湘急忙安抚：“你先别急，我很快就能定位到仪棠的所在。”
苏梅焦躁地磨着牙齿，一双狐狸眼时不时瞄向一旁的殷氏兄弟。
殷洪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在他兄长的瞪视下，兀自咽了回去，还把头埋进了他哥怀里装鸵鸟。
又过了一会儿，刘湘稍微松了口气：“还活着，在西南方。我过去一趟，你看好这俩孩子，别让殷寿的人先找到。”
苏梅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挥动着肥嘟嘟的爪子：“去吧，早去早回。”
刘湘还是不放心，就学着孙大圣的样子，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嘱咐殷郊：“你与你弟弟若想活命，就不要出这个圈子，等我回来。”
殷郊从善如流地点头，殷洪也忙不迭地答应。
刘湘对苏梅一颔首，遁做一片流光，消失在众人眼前。
殷洪兴奋地拽着他哥的衣摆，低声道：“哥你看，这才是真的神仙呀！”
殷郊满眼艳羡，喃喃自语道：“倘若我有仙子这样的本事，母亲便不会含恨而亡……”
殷洪眼圈一红，胸腔里发出颤抖的哀鸣：“哥，我想去修仙。”
“修仙？”趴在地上的苏梅耳朵一抖，尾巴甩了起来，“修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要断绝红尘，祛除七情六欲，还要有坚定的心智……对了，首先要看你根骨是否合适，有没有仙缘。”
殷郊眼珠一转，施施然起身，对着苏梅行了一礼，十分客气地道：“还望大仙不吝赐教。”
苏梅就喜欢懂事的孩子，见殷郊诚恳发问，她也不藏着掖着，起身迈起八字步，朝兄弟二人走去：“要说这修仙，当今世上就不得不提昆仑山的阐教与碧游宫的截教。众所周知，昆仑山门人除去根骨，出身更为重要，而金鳌岛碧游宫门下，则是有教无类，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
***
刘湘此刻还不知苏梅给俩孩子洗了脑，认定碧游宫才是他们的归宿。
她土遁到一处荒山，在卦象的指引下，来到山坳后的水潭旁，找到了重伤的小狐狸。
仪棠雪白的皮毛上满是粘成块的血污，走路一瘸一拐，嘴里还叼着块人肉。
刘湘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惊呼道：“你吃人啦？”
仪棠吐出嘴里的人肉，干哕了几声后，有气无力地说：“没有，这是那追击我的人，他身上有魔气……”
“先别说话，我给你疗伤。”刘湘将小狐狸抱进怀中，抚摸着它鲜血淋漓的身躯，以功德金光修补仪棠的肉身。
“哎呦，识海都被撕开一片……你这是遇见什么魔物了，下手这么黑？”
“我也不认识。”
仪棠吐了口黑血，强打精神道，“是个穿银色铠甲的，一脸凶神恶煞。我刚开始以为他是人，还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想到他不讲武德，上来就偷袭，我这才知道，他也是被心魔附体的怪物……可怜那杨娘娘，才出狼穴，又入虎口，终究还是没能救下……”
刘湘趁她说话，抬手将一簇乌光打入她的识海：“你伤了内府，必须好好修养，才能慢慢痊愈。”
“能活下来就行，其他的我也不敢想了。”
劫后余生的仪棠长叹一声，随即吃痛地吸溜起来，“您有所不知，那怪物看着像个人，一张嘴，舌头里冒出千八百条毒蛇，凡人若是被咬上一口，不是变成行尸走肉，就是变成那怪物嘴里的毒蛇……”
“我原是想去救人的，没想到害了那么多条无辜性命，自然不肯与他善罢甘休！”
仪棠咬牙道：“只可惜我技不如人，被那挨千刀的玩意儿咬了几口，实在没了力气，那厮趁机想要挖我内丹，我便狠狠咬了他一口，断尾逃生……”
这，便是那块人肉的由来。
“好姑娘。”刘湘轻揉着仪棠缺了一块的耳朵，“辛苦你了。”
仪棠这才“嘤嘤”两声，全做撒娇，继而又恨恨言道：“我胡家有恩必报，有债必偿，这个仇，我迟早十倍奉还！”
“好，不过得等你修养好身体再说。”刘湘抱着她飞入云端，“我这儿还有点香火，一会儿你先吃了补补身体。对了，烤鸡吃不吃，我还有两只冷冻的奥尔良烤鸡腿。”
神赖香火，仪棠怎么说也是只狐仙，吃香火会更舒服一些。
但是……
仪棠瞥了眼咕咕叫的肚子，弱弱地问：“都要行不行？”
刘湘怔愣，笑着点头：“行。”
只要你想，吃什么都行！
***
说话间，刘湘将仪棠带回到轩辕坟附近。
篝火依旧明亮，几只尖嘴猴腮的小狐狸匍匐在草丛里，竖起耳朵听苏梅讲故事。
苏梅沙哑的声音正在讲“孙大圣大闹天宫，被如来佛祖压至五行山下”，不但小狐狸们听得潸然泪下，就是殷氏兄弟也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殷洪更是嚷着：“不可能，齐天大圣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挣脱不了五指山的束缚！定是那如来老儿的诡计！”
刘湘：“……”
果然，只要是华夏子孙，都逃不开猴子的诱惑。
“你回来了。”苏梅转过身，圆滚滚的狐狸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仪棠怎么样？”
“我没事，姑奶奶。”仪棠疲惫地叫唤一声，“养几天就好。”
“什么养几天，至少半年打底。”刘湘将仪棠放到苏梅身畔，“寒烟还没醒吗？”
“醒了一会儿，又睡了，估计是被计都的魔气冲得伤了脏腑。”苏梅垂头舔了舔仪棠的脑壳，让刘湘再去看看寒烟。
刘湘抱起昏睡的寒烟，将一缕神识送进她的体内。
殷洪惦记着齐天大圣的结局，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姑姑，后来呢？大圣得救了吗？”
“大姑姑？”刘湘诧异地看向苏梅。
“欲知后事如何，需听下回分解。”
苏梅学着评书里的关子，使劲儿跺了跺她的小短腿，同时给刘湘传音入密，“这俩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是送去昆仑山让他们走既定的命运，还是送去北海给闻仲，拼一条全新的生路？”
刘湘沉吟着不说话。
苏梅见状，就知道她又开始犹豫，于是悄悄吹了口气，将俩孩子和周围的小狐狸迷晕过去。
“伤我的是计都，用的是殷寿的躯壳。”苏梅声音冷冽，却听不出半点恨意。
“巧了，伤仪棠的将军也是个半魔。”刘湘顿了顿，后知后觉地惊叫一声，“计都？是那凶星计都？”
苏梅无语地叹了口气。
刘湘脸色瞬间煞白：“怎么会是他？你确定是他吗？他不是应该被封印在……”
“别说应该，应该的事儿多了！”
苏梅抬爪截断她未尽的话，“要不是你给寒烟的黑莲，我怕是第一个上封神榜的狐狸……话说回来，你的情报准确率到底有多少？怎么咱们一步一个坎，步步是陷阱，人家就永远都能抢夺先机？”
刘湘被她一连串的发问打得蒙圈，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会儿，眼前冒出点点金星：“不可能，天书拓本是历任第四天之主才有资格翻阅的，我姥姥不可能害我……”
苏梅琢磨了一会儿，低声道：“你姥姥当然不会害你，可不代表旁人不会害你，天庭又不是铁板一块，人家做了什么，你又怎么会知道。再说了，你也不是没见识过那群一心思凡的愚蠢仙女，仅凭那点微末道行都敢干丧良心的恶事，何况那些死于封神大劫的冤种……”
刘湘心头倏然一动，某个早就产生的大胆想法又蠢蠢欲动地浮出心田。
“姐，我想修改封神榜。”
苏梅被她冷不丁的脱口而出吓得一哆嗦，几乎没岔过气去。
她瞪着两只清澈愚蠢的大眼珠子，用毛茸茸的爪子揉了揉似乎幻听的耳朵，不敢置信地问：“你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刘湘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要修改封神榜。”
苏梅霎时间心悸如雷，掌心更是一片冰凉：“你疯了吗？上一个企图修改天条的差点形神俱灭，你还要直接修改封神榜！你就不怕步了月神的后尘，血祭封神台后神魂俱灭吗？！”
刘湘两只眼睛宛若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漆黑中泛着点点光华。
她幽幽一笑，低沉的声音在嗓子里徘徊震荡：“不怕，只要能破局，身死魂灭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