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洛宁站在林泉身边，看到适合记录的就按下快门键。林泉放心他的职业素养，问都不问他拍了什么。
有人走到挡板边捡球，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岳松指导见状，直接挥了挥手，示意那人过来。
“这是我们男队的队员汤劭宇，去年的世乒单项赛拿了双打冠军。”
那人走过来，大方地先对林泉伸出手，微微笑了下，道：“你好。”
“你好，林泉。”林泉回握了一下，格外简洁地介绍了自己。
岳松三言两语说明了来意，就放汤劭宇回去训练了。
岳松转过身，给他们介绍女队。
“两队人数都是一样的，现在是在一起训练，但要是大赛之前的封闭训练，我们都是男女队分开练。”
洛宁跟着他们转身，手中半举着的摄像机还没来得及放下，就看见迟晚不知何时发现了他们，站在不远处，眼神里满是探究。
像是看见了幻觉一样。
迟晚愣怔在原地，看着那个人放开挂在脖子上的摄像机，对她微微点头笑了笑，算作打了招呼。
岳松看到迟晚在歇着，对她招了招手。
迟晚走了过去，他的笑容也变得更加清晰。
洛宁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一下，看上去温柔又乖顺。迟晚站在他面前，中间隔了一层挡板，但就这样，她仍然嗅到来自他身上独有的清冽香气。
看着眼前这个人，迟晚张了张口，莫名来了句：“我还钱了。”
……
……
……
万籁俱寂。
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在耳畔消失了，迟晚恨不得拿着手中的一瓶子水浇死自己，尤其是看到那人想要忍笑又没忍住，笑得肩膀都抖动的时候。
岳松比起他们，反应就与众不同的多。
岳指导两眼一眯，口吻严肃：“什么意思？你欠人钱了？”
“没有！”迟晚看了一眼周围，幸好自己刚才声音不大，连忙解释，“我前两天买花忘了给钱，不是故意的，前几天已经补上了！”
洛宁知道国乒队纪律严格，但没想到这么严格。他怕迟晚因此挨批，想掏出手机来打字，又觉得太慢，于是直接比了个手语，用胳膊肘怼了林泉一下，示意他帮忙翻译。
林泉接收到洛宁发来的求救信号，对岳松说：“是的，那天我收的款。”
迟晚也认出了林泉，就是那天她去还钱，在店里坐着的那个人。
岳松点点头，不再追究此事。
看到岳指导把两只眼睛重新睁开了，迟晚蓦地松了口气，心说，同样是眯眼笑，怎么有的人看着让人想摸摸头，怎么有的人看着就特别像班主任准备点名呢……
岳松转了个话题，对着迟晚开始介绍：“这是林泉，是一名编剧，来咱们队里采风，看一看运动员的生活，想要写一个体育题材相关的剧本。”
迟晚和林泉简单地握了握手。
迟晚知道岳指导一直在发愁宣传国乒的事，如果真的失去了群众基础，不再有人愿意把孩子们送来学打乒乓球，这个项目的未来可怎么办？迟晚想一想就忍不住头秃。
但如果有人愿意写成剧本，拍摄成电视剧，那可太好了，毕竟电视剧的传播力度，比她们抽时间跑校园去推广要好上太多了。
岳指导接着介绍：“这是小陈。”
于是迟晚接着去握手。
“这是洛宁。”
到了洛宁面前，迟晚忽然不知道该不该握手了。
握手一般是指初次见面的两人打招呼的方式，但他俩明显不是初见了，现在要是握个手，会不会很奇怪？
正在迟晚有点纠结的时候，洛宁已经朝她伸出了手。
她几乎是动作快于大脑地握住他半个手掌。
指骨分明的手掌在她手上轻轻一握，她感受到那人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她的掌心，微凉的触感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扫而过。
她忽然觉得她的掌心滚烫。
岳松看了一眼刚才迟晚练习的球桌，问:“你这是练完了？”
迟晚摇头:“没，还有一组练习，黎指安排了我和彤彤一起，她换衣服去了。”
一个主管教练手下通常要负责多名运动员，迟晚的主教练黎捷安排好了她，就去盯着别的队员了。
就在这个时候，迟晚看到苏静彤回来了，她跟岳松指导和林泉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回了训练场。
转身之前，她对洛宁摆了摆手，清秀的脸上还带着剧烈运动过后的绯红，洛宁依然是弯着眉眼，冲着她点头。
她看到他比的口型，走到球桌旁，她才明白，他刚刚在说:一会儿见。
苏静彤站在迟晚对面，疑惑地盯着她看:“你……”
“怎么了？”
“你……怎么那么……”苏静彤歪头想了想形容词，“怎么那么高兴？岳指导表扬你了？”
“没有啊。”不仅没表扬，还差点挨批。
苏静彤更加疑惑了:“那你怎么乐得跟捡了钱似的？”
“哪有！你看错了！”迟晚打死不承认，嘴硬道:“别偷懒，还有一组训练，一会黎指过来‘视察’。”微微翘起的嘴角在重新握紧球拍的那一刻再度抿起。
洛宁跟着众人走到训练馆的拐角处，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回头望了一眼，他看到迟晚穿了件红色的短袖T恤，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
但是她依然有活力。
哪怕这样的距离看不见她的眼睛，可洛宁却好像能想象的出来，那双澄明的眼睛是怎样的一种专注。
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倔强。
这样的女孩似乎很可爱。洛宁笑了笑，回过神之后，调好摄像角度，给这幅场景永恒定格。
***
迟晚完成训练安排时，已经接近午饭时间，她先去了休息室换衣服，让苏静彤先去食堂打饭占座。
国家队的食堂当然和普通食堂不同，运动员运动量大，消耗也大，营养必须要供应上。国乒在这一项一直做得还不错。
可就是最近食堂出了点问题，他们最近需要暂时和隔壁国羽共用一个食堂，因为吃饭的人多，如果去得晚了，食物的花样难免会少很多。
迟晚忽然想起食堂门口立着的电子屏，上面闪烁着“特别能吃苦，有些人只做到了前四个字。”几个大字。
看看这帮人吃饭时能把一个装饭的桶都吃空了的场景，迟晚就觉得这块显示屏的作用不大。
算了，还是不吐槽他们了。因为迟晚觉得，比起食量，她也不遑多让。
迟晚换好了衣服，把湿透了的T恤装进袋子，塞进背包里，准备一会拿回宿舍，到晚上再抽时间洗洗。
迟晚关了休息室的门，走在过道里，忽然就听见雨水落在玻璃上的噼里啪啦声。
坏了，不会又下雨了吧？我可没带伞啊……
迟晚快步走到大门口，就见雨水顺着檐角形成了一道透明细密的雨幕。但首先引入眼帘的，是那个在雨幕中撑伞等候的人。
她透过仲夏时节的淋漓大雨看到那个俊郎挺拔的人，撑着一把橙色的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笑着把手中的伞微微往前递了一下，像是一种无声地邀请。
“你怎么来了……”
耳畔嘈杂的雨声像是消失不见，迟晚看到他一手撑伞，另一只手指了指他自己，手心翻转向下，轻轻挥了挥，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温润。
那是一套简单的手语，可她却读不懂，直到看到他缓慢的口型，她才知道，他在说:下雨了，来接你。
朦胧的水汽升腾于眼前，她脸上还带着训练过后的绯红，迟晚偏过头把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心想，她是不是应该去学一下手语了。
洛宁迈步上前，迟晚同时往前走了一步，顺利躲进了他伞下。
“谢谢……”迟晚说。
迟晚一直觉得，下雨时的空气是最清新的，尤其是经过草地的那一刻，泥土的湿润混合着青草香，仿佛雨水的味道就是这个样子的。
但她现在只嗅到他身上清冽地味道。
很难说那是一种怎样的味道，不刺鼻不呛人，仿佛是霜雪降落，又或者像冰川即将融化成水的那一刻散发出的味道，清冽而不浓郁。
迟晚个子不算矮，可是站在他身边却算不得高。洛宁不自觉地把雨伞往她那边倾斜，迟晚没办法，不能再保持什么所谓距离，只能往他身边挤一点，尽量让伞同时遮住两个人。
迟晚紧贴着他手臂躲在伞下，那股清冽地味道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钻入鼻腔，但几乎同时，她意识到一件事。
她训练了一上午，出了那么多汗，现在可还没洗澡呢……
想到这里，迟晚恨不得推开头顶上的伞，一头扎进雨里，表示我需要雨水的灌溉。
“呃……那个，你……怎么是你来？彤彤她们呢？”迟晚觉得不说点什么会有些尴尬。
〖她们在吃饭。〗洛宁一手撑伞，一手掏出手机来打字:〖林泉在问一些问题，我看他们聊的挺开心，就让他们继续聊，我来送伞。〗
当时他们一行人去了食堂，带路的汤劭宇贴心的找了个最外面那一排坐下，方便林泉的轮椅进出。
运动员食堂是自助式的，想吃什么自己去盛。小陈见状，毫不客气地端着餐盘就跟着汤劭宇去打饭了。
大部分人都喜欢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汤劭宇打完了饭就过来了，还顺便带了几名队友一起。
国乒队的队员性格大都比较外向，聊起天来，哪怕林泉话少，也不会气氛尴尬。
洛宁看了一眼排着的队伍，又转头张望着食堂门口，那种眺望的样子让无意中瞥到这一幕的林泉眉心跳了跳，心说当年苦守寒窑的王宝钏都没你这么……
林泉还没在心里吐槽完，就听天边一声滚雷，刚打完饭回来的苏静彤担忧道:“小丸儿还没来呢，可别淋在半路上……”
话刚说完，就见洛宁略显焦急地比了个手势。
苏静彤一脸懵:“啊？”
林泉翻译道:“有伞吗？”
“有……就在那……哎要不我去送吧，你……”苏静彤看着那道瘦长的身形几乎奔跑成了幻影，默默把接下来的话咽回去了。
“没事，让他去吧。”林泉想，铁树万年不开花，好不容易刚绽开了花苞，做兄弟的得帮忙浇点水。
“我是想说，那么多伞呢，他怎么就拿了一把？”
林泉:“……”
林泉想着，可能是训练日常太忙了，搞得这些姑娘们都没时间追偶像剧，那么烂俗的梗都没见过。这还用问吗？送伞和送人，仅一线之隔。
“一把伞，两个人，够用了。”汤劭宇说着，感觉好像有点懂的样子。
“可是……”苏静彤犹豫道:“黎捷指导也没回来呢。”她和迟晚是最后一个走的，当时黎捷指导正在捡她们打落在地上的球，她们本来想帮忙，但黎指导不让，让她们赶紧去吃饭休息。
汤劭宇:“……”
林泉:“……”
林泉来采风调研之前做足了功课，他当然知道黎捷指导是谁，那是带出了方玉莹这样的大满贯的功勋教练，更是指导了迟晚多年的恩师。
换句话说，这等于半个老父亲……
林泉望着窗外的雨幕，眼皮跳了跳，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已是波涛汹涌。
送伞和送人的确只一线之隔，但送人和送人头也只一字之隔。
兄弟，自求多福吧。
有人走到挡板边捡球，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岳松指导见状，直接挥了挥手，示意那人过来。
“这是我们男队的队员汤劭宇，去年的世乒单项赛拿了双打冠军。”
那人走过来，大方地先对林泉伸出手，微微笑了下，道：“你好。”
“你好，林泉。”林泉回握了一下，格外简洁地介绍了自己。
岳松三言两语说明了来意，就放汤劭宇回去训练了。
岳松转过身，给他们介绍女队。
“两队人数都是一样的，现在是在一起训练，但要是大赛之前的封闭训练，我们都是男女队分开练。”
洛宁跟着他们转身，手中半举着的摄像机还没来得及放下，就看见迟晚不知何时发现了他们，站在不远处，眼神里满是探究。
像是看见了幻觉一样。
迟晚愣怔在原地，看着那个人放开挂在脖子上的摄像机，对她微微点头笑了笑，算作打了招呼。
岳松看到迟晚在歇着，对她招了招手。
迟晚走了过去，他的笑容也变得更加清晰。
洛宁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一下，看上去温柔又乖顺。迟晚站在他面前，中间隔了一层挡板，但就这样，她仍然嗅到来自他身上独有的清冽香气。
看着眼前这个人，迟晚张了张口，莫名来了句：“我还钱了。”
……
……
……
万籁俱寂。
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在耳畔消失了，迟晚恨不得拿着手中的一瓶子水浇死自己，尤其是看到那人想要忍笑又没忍住，笑得肩膀都抖动的时候。
岳松比起他们，反应就与众不同的多。
岳指导两眼一眯，口吻严肃：“什么意思？你欠人钱了？”
“没有！”迟晚看了一眼周围，幸好自己刚才声音不大，连忙解释，“我前两天买花忘了给钱，不是故意的，前几天已经补上了！”
洛宁知道国乒队纪律严格，但没想到这么严格。他怕迟晚因此挨批，想掏出手机来打字，又觉得太慢，于是直接比了个手语，用胳膊肘怼了林泉一下，示意他帮忙翻译。
林泉接收到洛宁发来的求救信号，对岳松说：“是的，那天我收的款。”
迟晚也认出了林泉，就是那天她去还钱，在店里坐着的那个人。
岳松点点头，不再追究此事。
看到岳指导把两只眼睛重新睁开了，迟晚蓦地松了口气，心说，同样是眯眼笑，怎么有的人看着让人想摸摸头，怎么有的人看着就特别像班主任准备点名呢……
岳松转了个话题，对着迟晚开始介绍：“这是林泉，是一名编剧，来咱们队里采风，看一看运动员的生活，想要写一个体育题材相关的剧本。”
迟晚和林泉简单地握了握手。
迟晚知道岳指导一直在发愁宣传国乒的事，如果真的失去了群众基础，不再有人愿意把孩子们送来学打乒乓球，这个项目的未来可怎么办？迟晚想一想就忍不住头秃。
但如果有人愿意写成剧本，拍摄成电视剧，那可太好了，毕竟电视剧的传播力度，比她们抽时间跑校园去推广要好上太多了。
岳指导接着介绍：“这是小陈。”
于是迟晚接着去握手。
“这是洛宁。”
到了洛宁面前，迟晚忽然不知道该不该握手了。
握手一般是指初次见面的两人打招呼的方式，但他俩明显不是初见了，现在要是握个手，会不会很奇怪？
正在迟晚有点纠结的时候，洛宁已经朝她伸出了手。
她几乎是动作快于大脑地握住他半个手掌。
指骨分明的手掌在她手上轻轻一握，她感受到那人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她的掌心，微凉的触感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扫而过。
她忽然觉得她的掌心滚烫。
岳松看了一眼刚才迟晚练习的球桌，问:“你这是练完了？”
迟晚摇头:“没，还有一组练习，黎指安排了我和彤彤一起，她换衣服去了。”
一个主管教练手下通常要负责多名运动员，迟晚的主教练黎捷安排好了她，就去盯着别的队员了。
就在这个时候，迟晚看到苏静彤回来了，她跟岳松指导和林泉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回了训练场。
转身之前，她对洛宁摆了摆手，清秀的脸上还带着剧烈运动过后的绯红，洛宁依然是弯着眉眼，冲着她点头。
她看到他比的口型，走到球桌旁，她才明白，他刚刚在说:一会儿见。
苏静彤站在迟晚对面，疑惑地盯着她看:“你……”
“怎么了？”
“你……怎么那么……”苏静彤歪头想了想形容词，“怎么那么高兴？岳指导表扬你了？”
“没有啊。”不仅没表扬，还差点挨批。
苏静彤更加疑惑了:“那你怎么乐得跟捡了钱似的？”
“哪有！你看错了！”迟晚打死不承认，嘴硬道:“别偷懒，还有一组训练，一会黎指过来‘视察’。”微微翘起的嘴角在重新握紧球拍的那一刻再度抿起。
洛宁跟着众人走到训练馆的拐角处，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回头望了一眼，他看到迟晚穿了件红色的短袖T恤，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
但是她依然有活力。
哪怕这样的距离看不见她的眼睛，可洛宁却好像能想象的出来，那双澄明的眼睛是怎样的一种专注。
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倔强。
这样的女孩似乎很可爱。洛宁笑了笑，回过神之后，调好摄像角度，给这幅场景永恒定格。
***
迟晚完成训练安排时，已经接近午饭时间，她先去了休息室换衣服，让苏静彤先去食堂打饭占座。
国家队的食堂当然和普通食堂不同，运动员运动量大，消耗也大，营养必须要供应上。国乒在这一项一直做得还不错。
可就是最近食堂出了点问题，他们最近需要暂时和隔壁国羽共用一个食堂，因为吃饭的人多，如果去得晚了，食物的花样难免会少很多。
迟晚忽然想起食堂门口立着的电子屏，上面闪烁着“特别能吃苦，有些人只做到了前四个字。”几个大字。
看看这帮人吃饭时能把一个装饭的桶都吃空了的场景，迟晚就觉得这块显示屏的作用不大。
算了，还是不吐槽他们了。因为迟晚觉得，比起食量，她也不遑多让。
迟晚换好了衣服，把湿透了的T恤装进袋子，塞进背包里，准备一会拿回宿舍，到晚上再抽时间洗洗。
迟晚关了休息室的门，走在过道里，忽然就听见雨水落在玻璃上的噼里啪啦声。
坏了，不会又下雨了吧？我可没带伞啊……
迟晚快步走到大门口，就见雨水顺着檐角形成了一道透明细密的雨幕。但首先引入眼帘的，是那个在雨幕中撑伞等候的人。
她透过仲夏时节的淋漓大雨看到那个俊郎挺拔的人，撑着一把橙色的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笑着把手中的伞微微往前递了一下，像是一种无声地邀请。
“你怎么来了……”
耳畔嘈杂的雨声像是消失不见，迟晚看到他一手撑伞，另一只手指了指他自己，手心翻转向下，轻轻挥了挥，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温润。
那是一套简单的手语，可她却读不懂，直到看到他缓慢的口型，她才知道，他在说:下雨了，来接你。
朦胧的水汽升腾于眼前，她脸上还带着训练过后的绯红，迟晚偏过头把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心想，她是不是应该去学一下手语了。
洛宁迈步上前，迟晚同时往前走了一步，顺利躲进了他伞下。
“谢谢……”迟晚说。
迟晚一直觉得，下雨时的空气是最清新的，尤其是经过草地的那一刻，泥土的湿润混合着青草香，仿佛雨水的味道就是这个样子的。
但她现在只嗅到他身上清冽地味道。
很难说那是一种怎样的味道，不刺鼻不呛人，仿佛是霜雪降落，又或者像冰川即将融化成水的那一刻散发出的味道，清冽而不浓郁。
迟晚个子不算矮，可是站在他身边却算不得高。洛宁不自觉地把雨伞往她那边倾斜，迟晚没办法，不能再保持什么所谓距离，只能往他身边挤一点，尽量让伞同时遮住两个人。
迟晚紧贴着他手臂躲在伞下，那股清冽地味道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钻入鼻腔，但几乎同时，她意识到一件事。
她训练了一上午，出了那么多汗，现在可还没洗澡呢……
想到这里，迟晚恨不得推开头顶上的伞，一头扎进雨里，表示我需要雨水的灌溉。
“呃……那个，你……怎么是你来？彤彤她们呢？”迟晚觉得不说点什么会有些尴尬。
〖她们在吃饭。〗洛宁一手撑伞，一手掏出手机来打字:〖林泉在问一些问题，我看他们聊的挺开心，就让他们继续聊，我来送伞。〗
当时他们一行人去了食堂，带路的汤劭宇贴心的找了个最外面那一排坐下，方便林泉的轮椅进出。
运动员食堂是自助式的，想吃什么自己去盛。小陈见状，毫不客气地端着餐盘就跟着汤劭宇去打饭了。
大部分人都喜欢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汤劭宇打完了饭就过来了，还顺便带了几名队友一起。
国乒队的队员性格大都比较外向，聊起天来，哪怕林泉话少，也不会气氛尴尬。
洛宁看了一眼排着的队伍，又转头张望着食堂门口，那种眺望的样子让无意中瞥到这一幕的林泉眉心跳了跳，心说当年苦守寒窑的王宝钏都没你这么……
林泉还没在心里吐槽完，就听天边一声滚雷，刚打完饭回来的苏静彤担忧道:“小丸儿还没来呢，可别淋在半路上……”
话刚说完，就见洛宁略显焦急地比了个手势。
苏静彤一脸懵:“啊？”
林泉翻译道:“有伞吗？”
“有……就在那……哎要不我去送吧，你……”苏静彤看着那道瘦长的身形几乎奔跑成了幻影，默默把接下来的话咽回去了。
“没事，让他去吧。”林泉想，铁树万年不开花，好不容易刚绽开了花苞，做兄弟的得帮忙浇点水。
“我是想说，那么多伞呢，他怎么就拿了一把？”
林泉:“……”
林泉想着，可能是训练日常太忙了，搞得这些姑娘们都没时间追偶像剧，那么烂俗的梗都没见过。这还用问吗？送伞和送人，仅一线之隔。
“一把伞，两个人，够用了。”汤劭宇说着，感觉好像有点懂的样子。
“可是……”苏静彤犹豫道:“黎捷指导也没回来呢。”她和迟晚是最后一个走的，当时黎捷指导正在捡她们打落在地上的球，她们本来想帮忙，但黎指导不让，让她们赶紧去吃饭休息。
汤劭宇:“……”
林泉:“……”
林泉来采风调研之前做足了功课，他当然知道黎捷指导是谁，那是带出了方玉莹这样的大满贯的功勋教练，更是指导了迟晚多年的恩师。
换句话说，这等于半个老父亲……
林泉望着窗外的雨幕，眼皮跳了跳，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已是波涛汹涌。
送伞和送人的确只一线之隔，但送人和送人头也只一字之隔。
兄弟，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