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身材修长,月光洒落在他身上,有种人间天上,神仙中人的感觉。

    她一下便入了迷,较之陆随,他容貌更为尤甚,身上穿的随意,上面只披了件藏青色大氅,清冷又带有一丝贵气,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夹杂着一丝克制,身上贵气浑然天成!

    较之李乾靠外在堆砌的贵气,只会让人觉得他雍容华贵,却终究是落入了俗套。

    沈昭从始至终都着迷于他这张脸,而君临却十分喜欢在沈昭面前晃荡,让她想忘记都难。

    然而他们的相遇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彼时他们正年少。

    君临那时遭人追杀,见他年幼无知,沈昭便将他偷偷藏进沈府,这一藏,便是十几年。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也许是想多一个伴,抑或是见他可怜兮兮,那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却也活了下去。

    平日屋里来人时他会躲起来,也从未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他渐渐长大了,长的越发俊美无双,连沈昭见了也忍不住心动,更别提那些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随着时间的流逝,君临的心境也变了,他变得连沈昭都看不清了,给她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就连她自己也有。

    沈昭不愿问他,若君临想说,自会告知。

    此时君临悠然自得地倚在窗边,嘴里说出的话却阴阳怪气:“陆郎~你为何抛弃我!~”

    甚至,他还特地有样学样地写着沈昭刚刚的样子,模仿的极为相像。

    沈昭脸立马沉了下去,刚刚的笑容如昙花一现,一晃而过。

    “说人话。”沈昭白了他一眼,继又看到他还未收敛的表情,艴然不悦道:“君临?!”

    但凡沈昭开始喊他名字的时候,他断然会对她百依百顺,这次也不例外,立刻正襟危坐起来。

    “阿姐,我知道错了。”

    这是君临惯会用的手段,可她偏偏最爱吃这一口。

    每每到此,沈昭总会束手无策,缴械投降!

    沈昭嗔怪道:“知道错了便好,往日不可如此取笑你阿姐!”

    她虽这么说,可话里却并无责怪之意,其中全是对君临那无可奈何的叹息!

    似是想到什么,君临有些忧愁,嗫嚅着想开口,又有些犹豫。

    沈昭心里有数,君临想要告知她的事,她也猜的七七八八,她道:“沈星月跟陆随私奔,而嫁给李二公子的人,想必只能是我。”

    “可我!…”

    君临想说些什么,沈昭打断了他,宽慰道:“君临,我知道你担心阿姐,无需担心,按照阿姐跟你计划的进行就好了。”

    是的,两人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她将所有人都算计在了里面,就连她自己。

    女子不是任何人的物件,她们只属于自己。

    而平王府的李二公子,一个体弱多病靠药掉着命的人,正符合她的要求!

    回过神,见到君临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沈昭忍不住心疼。

    她算是真是栽他身上了。

    “无需担忧,等明年桃花开了,我若出不来,你便替我折一枝来,装在信中,我一瞧,便知是你。”

    当年他们相遇之时,院里落了满地的桃花,风一吹便扬起来了,像桃花神女为之起舞。

    回想到当年种种,沈昭仍觉记忆犹新,仿佛就在昨日。

    “好。”

    君临的声音很低,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昭并不知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枯坐一夜,待到翌日晨光熹微之时,便来了个不速之客。

    “沈昭!夫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来人是沈母的陪嫁丫鬟珠儿,她对沈昭依旧目中无人,高傲自大,仿佛跟她说话,就是极大的殊荣一般!

    。

    见状,沈昭依旧心平气和回道:“珠儿姐姐请稍等,容我梳妆打扮一番,再前往不迟。”

    可珠儿却不依不饶,言语中尽显咄咄逼人之色:“你且随我来,若误了时辰,夫人怪罪下来,你担当不起!”

    想来是不想多等了,沈昭疲惫不堪,撑着身子往沈母屋里走去。

    待到时,珠儿先去禀报,沈母让她在屋外苦等,丝毫外头寒冬腊月,沈昭苦不堪言!

    冬日夜里寒风刺骨,单单只有她一人在寒风中苦苦等待,她依稀见着,屋内炉火通明,沈母接过丫鬟手中的燕窝,仿佛是什么美味佳肴一般,值得她耗费时间细细品尝。

    沈昭干巴巴的站在冷风中,天寒地冻的,四肢僵硬,只盼沈母能早日放她离开。

    一时竟也百感交集,心中暗自腹诽:平日用膳食也并非如此,今日故意针对,想来是知晓沈星月之事,所有才会寻她的麻烦。

    许久,沈母终于善心大发,传她进去。

    一进屋,沈昭身子回暖,脑袋尚且有些发昏,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沈母自始至终从未对沈昭有一丝的好脸色,她刚一进屋,沈母便喝道:“跪下!”

    面对突如其来的暴怒,沈昭照单全收,温顺的跪下。

    可偏生她还不解气,拿起手中的杯子就往沈昭头上砸,眼里充斥仇恨的种子,发泄她心中的怒火!

    沈昭并未躲,杯子不偏不倚正中眉心,不多时便头破血流。

    这血一流,便不会轻易止住。

    沈母房里的丫鬟全是见风使舵之人,待到大夫诊治之时,沈父恰好上朝回来。

    他心力交瘁,一回府遍有下人告知:沈昭因错失所爱而寻死觅活,自寻短见。

    沈不为步履匆匆赶至,大夫刚好止住了伤口,临走之时特地嘱咐:“血已止住,不过。”

    大夫沉默半晌,犹豫地望向沈父。

    沈父忙道:“不过什么?会不会留疤?”

    大夫一言难尽的看着沈父,汗颜道:“这个在下也说不准,不过令爱气血亏损,寒湿侵袭。”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医者仁心,可沈父却对此漠不关心,淡然之处,他也不好多嘴,悻悻留下药方,领了银子便离开了。

    待到大夫一走,沈父大发雷霆:“好你个沈昭!如今还用自寻短见逃避责任了,我沈家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孽障!”

    沈昭哑口无言,百口莫辩,就算辨了他们也不会相信自己,何苦为难自己。

    沈不为骂得难听,沈昭偏了偏头,不再看他。

    沈父见她不为所动,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带着他那雷霆之怒离开。

    待到人群散去之时,君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沈昭面前,也不知他何时知晓她受伤了,而他拿出上好的金创药,满脸心疼为她上药。

    “听说用这个药能不留疤,阿姐美若天仙似的,断然不能留疤。”

    君临指腹轻轻扶过,触碰皮肤之时略带清凉,却还是疼痛难忍。

    沈昭吃痛,面露苦涩,骂道:“那该死的女人,日后断不能留!”

    “要不今晚便结果了她,如何?”君临环住她,低声轻哄。

    太近的距离让沈昭心感不适,虽说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弟弟,她悄无声息地拉开了距离。

    可在君临眼中,便是阿姐要与自己渐行渐远,他紧抿着唇,一脸坏笑将两人距离拉的更近,几乎贴在了一起。

    沈昭想要挣脱出来,可却被搂的更紧,鼻息之间全是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木兰香,甚是好闻,眼看挣脱不出,她便漫不经心靠在君临怀里,神情焉焉的不说话。

    许是沈昭的神情是取悦到了他,他将人抱的很紧,不怀好意的朝他笑道:“阿姐,躲什么?往日里又不是没抱过?”

    多年前射出的箭直击眉心,从小她便知君临长的俊美无双,往日里做出的事情比此时可谓是过犹不及,沈昭不再言语,只得装死睡觉。

    翌日,跟往常相同,君临不知何时离开。

    她房里并无丫鬟,每次府里有事时都会派人来传话,平日里丫鬟一月也来不了此处两趟,如今倒好,日日传唤。

    再去之时,沈父便开始苦口婆心劝她,好似一切都是为了她好:“昭儿,父亲平日并未苛待与你,也知晓你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一向对她视若无睹的父亲,竟头一次对人露出这种低三下四的神情,说到底心中有愧,就连语气相比平常,倒也显得他格外慈眉善目,平易近人。

    沈昭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今日她若轻言答应,往后她再想提什么要求,可就难如登天了,虽说如此,却还要给这老匹夫一个面子。

    于是乎,她不卑不亢道:“若能为父亲解忧,女儿愿意效劳。”

    沈府经年对她不闻不问,事事以嫡姐为先,若非如此,她在沈府也不至于苟活至此,就连丫鬟也能横踩一脚。

    如今舔着脸来求她帮忙,真是好大一张脸!

    况且,这些年她受欺负的事儿,他沈不为比任何人都清楚!

    其中一大部分原因,全然是因为他置身事外,从不管教欺负她的奴才,她隐忍蛰伏,反倒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和善可欺了!

    可笑的是,她与嫡姐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如今上京谁人不晓沈星月,何人可知沈家还有一个嫡女沈昭!

    “你嫡姐前些日子被贼人掳走,如今依旧不知去向,平王府的婚事。”沈父欲言又止,后面的话不必多说,权当让她替嫁而已。

    沈昭可不会如此就应了他,不然反倒是让沈府觉得自己处心积虑,她硬生生从眼里挤出两滴眼泪,恰到好处。

    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可偏偏对沈不为来讲却很有用。

    “可我心里已有陆郎,再不愿嫁其他男人!陆郎对我情深意重,连聘礼都是全上京独一份的好!我已对陆郎情根深种,断不会与他人苟且度日!”

    沈不为噤了声,哑了言,一时半会也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好半晌,他依旧是理屈词穷,到底是一家之主,他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昭儿,父亲这辈子没求过你,你就当是为了沈家,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为父能办到的,一定尽力满足!”

    沈昭等了这么久,只为等沈不为这句话。

    沈昭一脸怅然若失的神情,眼下又不能直接提要求,不然太过于明显,只得朝沈父继续哭诉:“父亲,女儿自小一无所有,日子过的胆战心惊,李二公子体弱多病,但凡王府不待见我,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情到深处,沈昭哭的几近晕厥,沈父对此只能连连同意,给沈昭补了很多体己钱,同时又给沈昭添了许多嫁妆,见状沈昭才稍微好受一些,但然兴致缺缺。

    饶是如此,她着实没想到原定于下月的婚事,提前到明日,只因沈府与平王府的结亲被就是用来冲喜的,只一晚的时间,她如何将那么多嫁妆和银票转移出去?

    正当她忙的焦头烂额之时,君临的到来无疑是在给她雪中送炭!

    “阿临,过来帮忙!”沈昭抓过君临的胳膊,指着她一箱箱的嫁妆道:“今晚你找些手脚利索的伙计,将这些嫁妆专业,待日后定能派上用途!”

    君临颔首,他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便带了几个熟面孔的人前来,陆随赫然在列!

    见到她时,陆随面露尴尬之色,大抵是因为她刚把沈星月骗走,半夜又偷偷回来搬彩礼!

    一行人速度很快,嫁妆极快被清空,沈昭身上也不留分文,临走时他们贴心的在嫁妆里面放了同等重量的石子。

    君临有些赌气,并未走远,离开并未多久,又折返而回,直言要赖在这儿不走。

    沈昭对此无言以对,明日她便出嫁,并非她让君临离开他便是真的离开,更多得到的是相反的结果。

    这一夜,沈昭安然入睡,眼下睡意正浓,便有丫鬟婆子前来梳妆。

    外面还是暗无天日,看样子应该是半夜三更,沈昭双目紧闭,任由她们为她梳妆。

    往日沈府的婆子丫鬟可断断不会来此,如今她出嫁,下人们手脚并用,通宵达旦,只为在今早她能顺利出嫁。

    其中定是沈父授意,不然以他五品官职,如何扭得过在上京一手遮天的平王府。

    “你听说了吗?平王府的李二公子,昨儿夜里就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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