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刚露出亮光,两人就已经急匆匆的在路上了。到茶叶镇后,酒楼之下已经围了很多名门子弟,对着满地的血水指指点点。望着面前被围的水泄不通的酒楼,两人一头扎了进去。其他人则继续在外面咋舌,完全不敢踏进酒楼一步。

    刚一进门就是倒在柜台的跑堂,颈间一道血口,流到干涸的血迹如同毯子般覆盖在木地板上。

    陆升卿撩开袍子蹲下身查看。店中一共也只有四位跑堂,下面没了两个,皆是一剑封喉,伤口深可见骨,可见凶手力气极大;伤口没有被反复割破的痕迹,凶手下手果断,估计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四周物品摆放整齐,没有过多挣扎和打斗的痕迹,凶手有可能是住店的,也可能是熟人。

    二楼还有两个,死状一样凄惨,满地的血迹叫人无处下脚。乔星回东弯西绕,绕进了厨房,在这里也发现了一个倒地的厨娘。

    “啧啧啧,估计是赚了黑心钱,遭报应了。”站在酒楼外的一群娘子围在一起啧啧不停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讨论声不算小,乔星回刚出来就听得一清二楚。秉着好奇的心态,他朝着几位娘子走去:“几位娘子,敢问你们可是知晓其中一些秘密?”

    蓝色头巾的娘子看起来最为年轻,一瞧见乔星回这张清秀疏朗的脸庞就不禁红了脸颊,低着头娇羞的笑着:“郎,郎君若是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的。”

    乔星回道:“娘子若是有与酒楼或者刘府相关的事,皆可说来。在下是外来人士,对此地情况并不清楚,劳烦娘子费舌。”

    一旁的黄衣娘子看着蓝头巾小姑娘的脸通红,白了一眼,将人家挤开挨着乔星回小声说道:“外来人士就更要小心了。你是不知道,现在有多乱,已经有很多人改了户籍,要去其他山系了。”

    改户籍,去往其他山系?这些事乔星回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他从到仑者山前,到真的进入仑者山都完全没有听到一点消息,甚至没有看到有离开仑者山的人。

    乔星回疑惑更重,追问道:“这是为何?”

    黄衣娘子继续说道:“郎君不知,我们这仑者山盛产白藁。这白藁汁液粘稠,且味道一绝,食用后还可以解除疲劳,使人精力充沛。当初,不知有多少人是为了尝这一口白藁才到仑者山的。本先呢,这些白藁是由我们这些人自给自足的,家家户户都有,可从前几年起,门主便下令将白藁归为仑者门所有,种植权交给了刘府的老爷,其他人若是私自种植白藁,是要吃杖的!”

    乔星回听得极为认真,也忍不住附和起了黄衣娘子:“此是门主做的委实不妥当,本该归为百姓所有的白藁怎可这般剥夺。”

    话刚说出口,就吓得两位娘子着急忙慌的去扯乔星回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在仑者山议论门主的的事若是叫一下心怀鬼胎之人听去了,这个小郎君怕是有命上山,没命下山。

    可是乔星回说这话时,并没有注意音量,在围观百姓中,有一位身着绿色锦缎,碧云暗纹的郎君朝这里看了过来,紧紧盯着乔星回的侧脸。

    “哎哟喂小郎君,你说话可长点心吧!这话那里是能当街说的哟。”手里挎着菜篮子的娘子满脸愁容,略带责怪的蔑了一眼。

    “啊,抱歉抱歉,是在下大意了。”乔星回弓腰致歉。

    “小郎君是想知道什么?”

    身侧多出了一道男声,沉稳又温和,叫人身心愉悦。乔星回愣在原地,耳畔的声音明明格外好听,却如雷贯耳般叫他身躯一震。这声音他好像很熟悉,却又完全没有印象。

    乔星回转过身去。是一位身材高挑,体型健硕的一位郎君,正笑盈盈的盯着自己,让他不由得心里发怵。

    “这位郎君,可有事?”乔星回弱弱的问道。他也怕这位郎君是不是听到了自己方才所言,若是惩罚他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连累了那几位娘子。

    不过那些娘子可比乔星回会审时度势,瞧着这来人气场不对,早早就扭头离去,现在在人群中找都找不到。

    这位郎君笑道:“无事,只是方才听你与那几位娘子交谈,便觉得小郎君心思单纯。旁人说了什么,便也真的就信了,这样是很容易被骗的。”

    乔星回也笑了:“在下有什么好骗的。”

    来着笑意更甚,拱手道:“在下苏台,乃是仑者山镇山使。初次见面,敢问郎君是何方人士?”

    乔星回的笑容有了一点僵硬,心里一阵发毛,镇山使听到了他对仑者山门主的观点,应该不会被直接拎到门主跟前吧?

    要真拎到门主跟前也不怕,乔星回顿时又理直气壮了起来。这件事本来就是仑者山门主自己做的不道德,他既然做了,就怨不得别人这番议论他,要真能当面讲还好呢,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然后改进。

    “在下乔星回,尧光山人士。初次见面就让使者见笑了。使者大度,莫与星回这等浅薄之人计较。”

    “哈哈哈!”苏台突然放声大笑,看着乔星回的眼神中只有十足的满意,“乔小郎君怎会是那浅薄之人。小郎君所言不无道理,而我又岂会是那不讲道理,专横跋扈之人呐!”

    看着乔星回不只是因何原因而泛红的脸颊,苏台也不再调侃,收敛笑意,继而说道:“乔小郎君若是想知道什么,不妨直接问在下。并非我自大,这仑者山,我也不说多了,至少也待了近十年,只要是这十年间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不等乔星回问,苏台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光说着白藁之事,仑者山门主所做确实太过绝对,私心肉眼可见。而那刘府的老爷受命种植白藁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种植好的白藁皆与这家酒楼的掌柜的高价卖给那些富贵人家或者远道而来的游客,从中赚取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这其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少不了门主的默认与支持。”

    乔星回的思绪瞬间又被拉回了这个事件里,凝眉愁目:“可为何会有人迁居他地?这件事再不道德也犯不着搬家啊。何况,到底是何人对刘府与这两家酒楼狠下杀手,所为何事?手段太过残忍了些,有什么事是只有杀人才能得到解决的?”

    苏台的眼神一刻不曾从乔星回的脸上离开,好像他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很吸引他似的。

    未等苏台为他解惑,勘查完现场的陆升卿就已经出来了,看着乔星回和一个陌生男子交谈,心中一阵叹息,再次感叹起了乔星回总是没有一点戒备心。

    “星回!”

    “陆兄,你看的怎么样了?”乔星回转过身。

    “几人死相一致,能判断是是同一人作案,此人身量不高,因此伤口斜面偏上,但力气极大,有可能是男性。唯一的异常就是酒楼的账单,我发现里面的入账可谓是日进斗金,且敌我不分,但是一笔支出就能消耗掉所有的入账,连本带利全部赔掉。”陆升卿一想到酒楼的账本便觉得可疑。这么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酒楼,居然能从那么多方面赚钱,这笔钱无论是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全都一五一十的记载账本上。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这些赚钱的路子是真的正规的。这也是最可怕的一点。因为若是这样,那么背后牵扯到的就不只是已经灭门的刘府,这件事甚至有可能少不了仑者山门主的手笔。

    “这酒楼一共五具尸体,却唯独没有掌柜的。”陆升卿面色凝重。

    “若我猜得没错,这位掌柜的怕是早就已经卷包袱走人了。这两家酒楼的掌柜的与刘府老爷背后交易不浅,许是知道了刘府灭门的真相,猜到了凶手会来找他,这才急匆匆的走了。”苏台说着自己的分析。

    陆升卿怪异的扫了苏台两眼,又眼神询问乔星回。

    “啊,这位是仑者山的镇山使——苏台先生。使者,这位是我兄长陆升卿,青丘山人士。”

    苏台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眯眼盯着陆升卿:“原来是青丘山的首席弟子,久仰。我与乔小郎君颇有缘分,若需帮助,尽可说来。”

    陆升卿十分警惕这个苏台,从面相上看他就不像什么好人,双目上挑,笑容诡异身上还有女子的熏香。披头散发的样子,好似没有学过礼教,说不上邋遢,但绝对不是什么规矩的人。

    可一门心思都在杀人事件上的乔星回显然就没有注意那么多,很自然的就将所有的疑惑问了出来,不过也不排除乔星回压根看不出异常的可能性。

    “虽然对外解释,刘府灭门乃是林中野兽成精,嗜杀成性,才遭此难。但是自从几年前成山与瞿父山皆被一夜之间灭门后,所有曾经与羽山有过恩怨者皆慌乱了起来,他们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一些无辜百姓不愿意被山门之主的决定而连累,所以才一一离开。”

    几年前,成山和瞿父山接连在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个消息一出,所有人都恐惧了起来,也有愤怒,势要捉住这个杀人魔的,但是这场屠杀中没有幸存者,他们找不到一点消息。

    直到瞿父山出事后,大家才找到这两起事件的共同点,那便是羽山。

    曾经羽山受到天谴,降下无法破解的洪灾,羽山之主到处低声下气的恳求有人能够收留羽山的百姓,可是周围的三座山都因为害怕救了他们,而被天神迁怒,致使自家大门被雷劈,所以没有人愿意收留。

    大水在羽山放肆汹涌了数年,在三年前才堪堪停息,彼时羽山百姓的尸骨都已经在大水中跑得发烂了,等能看见地面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一个活口,只有走两步就能看见的像进水馒头一样的尸体。

    羽山在百山之中地位不算低,更何况这件事所造成的巨大伤害影响了百山,因此也是人尽皆知。

    青丘山听闻后也是唏嘘不已,与杻阳山商讨着派出了几十个弟子赶去为亡者超度。事发之时,羽山被奇怪的结印封锁,根本进不去,无法帮助,如今想来,若是当时能够早点了解羽山的苦楚,将百姓带走,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多无辜的人丧命,还间接导致成山与瞿父山背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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