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戛然而止,阿瑾扶着树干,紧捂着胸口,终于能感到有空气到胸腔里了。她面色发紫,倚着树干跌坐下来。

    站在她身前的陆升卿一心扑在那黑雾上。那几张血盆大口已经落地成灰,在飞扬的灰尘中,影影绰绰迎面走来一个黑色衣衫的娘子,搀扶着一个青衫少年。

    陆升卿悬在心口的石头也随之化成了灰。

    “我就知道你率先跑来了。”陆升卿上前接过乔星回,将他的一只手臂他在自己肩上,语气中略带责怪,却更加无奈的对着黑色衣衫的娘子说道。

    华南兮的脸虽然动不了,但是却依旧意气风发,昂首挺胸的将芒种剑一并递上:“我又胜你一筹。”

    看着华南兮那双灵动闪烁的双眼,陆升卿到底是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星回这是怎么了?”陆升卿掂量了下怀中昏迷的少年。

    “那股黑气的冲击性太强,其中包含的怨恨也是前所未闻,星回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防备不多,被撞晕了。我替他探过脉,没什么大碍,就是撞得力气有些大,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陆升卿点头表示知晓,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方才华南兮将人丢过来的姿势不太对,陆升卿只能将人往自己的小臂上颠了颠,让他的腰腹完完全全的压在他的小臂上,这样他才好使力。

    也就是陆升卿的臂力大,可以直接将人拎起来。就是会难为乔星回,这样被颠着胃,全身重量全压在腹部,很快就有些喘不上气。

    “后面那位是?”华南兮头微微一侧,看着后面一直扶着树,惊魂未定的小娘子。

    陆升卿转过身,介绍到:“这位是掌柜娘子——阿瑾。我们找到这里,多亏瑾娘子带路。”

    华南兮双手合叠落在胸前:“多谢瑾娘子,此番连累你受到惊吓,当真是对不住。”

    “无碍,无碍。乔郎君如何了?”阿瑾整理了自己的仪态,小步移到两人身边,忧心的看着乔星回。

    “吓晕了而已。”陆升卿言简意赅。

    “那就好。郎君娘子,这里到底是太过危险,还是早早回去吧。”阿瑾由衷的劝慰。她又低头回想了这几日店里的客人,来来往往也有不少来过这里的人,最后可都是没什么好结果:“奴说话不好听,但也算是逆耳忠言。两位并非是第一个想到要来刘府找线索的人,在二位之前,也来过不少弟子,但最后都落得一个下场不明。有侥幸逃出来的,在医馆躺上个半天也就咽了气儿了。”

    “这里面的情况,外人虽依旧不明,却也没人再敢来了。”

    华南兮来的比陆升卿要早些,这些传闻次然也是听说了不少,只是她依旧选择进来,自然是有她的理由。比起镇山使那里的线索,她更觉得者难以突破的困境得到的线索会更大,她就像一个赌徒一样,押着生命做赌,冒死前来一试。

    “多谢瑾娘子的肺腑之言,只是我等前来本就是为了除尽妖邪,还百姓一个安稳,又怎可因路程艰辛而放弃呢。”华南兮昂首挺胸,意志勃发,无惧未来的阻挠与伤害,双眼坚定的只想找出一个真相出来。

    设在刘府外的阵法过于邪门,纵然华南兮众志成城也实在是奈它无何。陆升卿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他不修此道,阵法符篆什么的完全就是天书。

    若想要破此阵法,还需找个行家。

    华南兮虽是修道,但是面对这么个古怪阵法,也只能先商量着回去找人帮忙。

    虽然他们绝不放弃,但是还算有自知之明,打不过就找帮手呗。顺便把乔星回丢回客栈,再好好给他上一课,免得下次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叫人忧心。

    “我们能伸能缩,现下破不了,不代表以后破不了。现在先回去休养生息,找帮手。回头再来,不急。”

    远远听着,又是一群脚步声,向来也是和陆升卿他们一样来刘府找线索的弟子。本着好心,华南兮打算过去将情况与他们说清楚。

    半人高的杂草里几颗黑色的脑袋晃晃悠悠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不用想也知道是跟刘府有关的东西。眼瞧着还有一段距离,华南兮示意陆升卿带着阿瑾先站到树后面去,她上前去探听一下有没有新的线索。

    领首的大弟子抽出剑将杂草割得干干净净,愣是给人造了一条路出来。

    之前来着里的其他弟子或许是路线不大多同,因而并没有很明显的人走过的痕迹。但是现在华南兮却能很清楚的看到这几人开创的新路,还挺宽敞。

    “师兄,我听闻每一个到这里来的人最后都回不去的。”一个跟在最后面的小师弟怯生生的抱着剑,小声说道。

    大师兄低头割草,也没什么功夫去安慰他,只是敷衍着两句:“传闻可信度本就不高,事情真相如何还需我们自己前来查看。”

    小师弟还是害怕:“万一遇到什么妖怪呢?”

    一边的二师兄看不下去了,抬手揉了揉小师弟的脑袋,宠溺的笑道:“怕什么,有妖怪也有我们这些师兄挡在你前面,也轮不到你上前跟妖怪拼命,别怕。”

    “……我是怕你们受伤嘛。”小师弟小声嘟囔着。

    最后一片杂草倒下时,华南兮的身影也出现在几位弟子的眼前,她上前拱手道:“几位可是为酒楼被屠一事前来?”

    见眼前的是一位瘦弱的女子,为首的大弟子颔首:“正是。敢问娘子也是寻至此处?可有什么线索?”

    华南兮让开半侧身子,让几人可以上前看到法阵。

    “几位是何方人士?可会破阵?”华南兮小心的观察着几人的面色。

    大师兄蹲下身仔细观摩法阵,并未留意华南兮的话,倒是二师兄回道:“我等是招摇山弟子,在下孤岭,师门下二弟子。”

    小师弟也凑上前笑的像只柴犬,两手抱拳做了一个不标准的礼仪:“我叫临澄!我叫临澄!”

    很快,柴犬就被二师兄不动声色的压到了身后。

    “杻阳山少主华南兮。”

    两人之间的友好谈话刚刚开始就被一本正经研究阵法的大师兄打破了,只见一道剑光破出,直直劈向了地上的法阵,四周的野草很有眼力见的往两边一倒。

    “嘭!”

    地面的阵法迸发出刺眼的亮光,逼得几人长袖挡眼都不由得后退几步,紧接着就是于方才一模一样的狂风,如同一直从天而降的巨手将宁静不就得人间搅的一团糟。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响起时,华南兮翻身躲在大树后面,手中握紧的笛子紧紧扣住树干,闭紧双眼任有肆意的风在周身缠绕。

    空中几声惨叫,不出意外是那只小柴犬和他的师兄的,但是华南兮讪讪的听着,貌似听到了熟人的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华南兮终于松了口气,甩了甩袖子上的尘灰,感叹着还好今日穿了宽袖,一个抖衫而下,抬眼就瞧见了挂在树梢下不来的青衫少年郎,以及树下面站着笔直,无力张望的白袍郎君。

    那个大师兄真该找个医官瞧瞧脑子,华南兮的表情虽然动不了,但是看向另外一棵树上的三人,多少带了些无语。

    等等,好像少了个人……

    华南兮顿时弹起身,东瞧西望,怎么也没见着那个双肩溜溜,身姿丰盈的小娘子。

    那娘子本就是讲着道义才带他们过来,若是将人弄丢了,受伤了,简直就是罪过啊。华南兮小步围着法阵周边瞧着,却实在是见不到人影。

    那边的陆升卿马上就要将树梢上的乔星回弄下来,经过这么一遭,乔星回也终于是清醒了不少,站在陆升卿边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惭愧的憋着嘴,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瞧着。

    “你说说你!我上次带你去柢山时,不是早就与你交代过了嘛!这种低级错误怎可再犯!”陆升卿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拿手去敲敲乔星回的脑袋,听听里面是不是都是水。

    “陆兄,非我草率,而是当时情况危急!我怎么可能保持冷静!”乔星回也在努力为自己辩驳。

    陆升卿的脸已经黑得赶上煤炭了,他咬牙切齿,紧锁的眉头到底是透露了他的担忧:“危急?你是说,危急?”

    “……”乔星回一言不发,低头扣手。

    “且不说方才到底危不危急。危急时刻你不更应该保持冷静吗!若是连理智都失去了,你又如何能缓解危急的情况?”陆升卿开启现场教学。

    而现在真正危急的华南兮则是在边上,想插一嘴都插不上。

    她找不到瑾娘子了,树上那几个掉下来后也在四处寻找,可就是没有见到。这一阵风就在这局部刮啊刮的,这人怎么还能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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