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娘子，扬州和南安一带各处不在典籍淫祭的我们兄弟托商会查过，城内并无，只有几处乡野之地偶有以少女童男女为祭品且不在典籍之上的邪神祭祀，这些地方大多闭塞，能打听到的消息不多，我等只能给娘子列出地方，再细一些的不好打听。”
“至于硫磺丹砂一类，我们整理了扬州城里所有采买大家，来处去处都差得很清楚。恕我们直言，扬州一带丹药之事不算兴盛，求长生一道的人多是那几家豪门，而豪门养的方士也不会出去谋求淫祀。娘子不若先查一查那几处乡野之地，除去扬州，江南其他地方的消息还要等上一些时日。”
林浅身边侍女接过递来的书信交到她手里，她打开快速扫过一眼，点头，“有劳诸位了。”
青州离江南不远，有些地方她自己也能查，但论风土人情一类的东西她能查到的远不如这些地头蛇。
心里一边安排剿灭这些淫祀的顺序，一边回那位过来的高瘦商人：“这次有劳了。林某在江南也经营着一些小生意，老先生不嫌弃，拿着我的手信去联络一二，想来对你们也不算毫无用处。”
侍女把东西递给那人，只是快速扫了眼眼里的喜色便差点溢出来，将东西往袖子里一塞，再三保证其他地方的消息一定快马加鞭，不让林浅多等。
临走时还煞有介事地跟林浅牵线：要是想有什么动作人手不够的话他有几家信用实力都不错的杀手门路，适合干些见不得光的活计。
林浅：“……”
她都快对“杀手”这个职业有ptsd了。
干脆拒绝之后林浅直接一封书信去了江南霹雳堂找雷门借几个弟子用用，毕竟龟缩散落在乡野之间的邪门异术一般实力不强，只不过太隐蔽难以发现罢了。
而真正的隐士大佬也不会干这种活计。
把青州含姜给的消息、雪月城蛛网的消息、硫磺商人带来的消息三方整合，以扬州和南安城为中心一个一个有可能的地方去找，属于当初那个道士师门的一律剿灭，只是淫祀邪祭的该捣毁捣毁，该劝诫劝诫，劝不了的直接处理。
林浅安排好行程开始联络江南霹雳堂，过后再和各地郡守打声招呼，先把背后的顾虑和过程中可能遇见的麻烦解决才能动手。
青州附近自然有含姜会处理，林浅自己打算就近从扬州开始动手，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
“浅浅？”
写完联络信笺的林浅正让侍女开窗透气，下一刻一个黑影忽然蹿了进来，烛火重重摇晃了一下，侍女差点当场应激拔剑。
林浅手下动作一顿，看向跳进来的无双，半是无奈半是调笑：“正门又不是不让你进，怎么这么喜欢爬窗？”
无双穿着黑底描丝金银雀鸟的衣裳，头上系着黑金色发带，尾端的几个铃铛叮当作响，他跳进来取了肩上剑匣放在地上，安然在林浅对面坐了下来，眉尾含着一丝未完全散去的剑意，整个人看上去精致俊美，又锋锐凌厉，像一把刚刚入鞘的剑。
“不是喜欢爬窗，是这样可以更早见到你啊。”
他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往后倒去，身上骨节咯吱咯吱响。
林浅把写好的信拿给一边的侍女，顺手给无双倒了杯水推过去，“甜言蜜语倒是说得顺溜。”
挥手让屋子里其他侍奉的人退下去，她仔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换上华服穿着利落的少年剑客像是春天最早开得一簇花儿一般明媚，实在是养眼。
“看来江南段家没有让你尽兴的人？”
只是他身上的剑意和明显整齐的装束都显示了他并没有经历一场势均力敌的问剑。
无双拿起杯子一口喝干净了水，犹嫌不够，一边倒水一边点头回答：“他们的剑很美，但风雅有余杀气不足，太柔美了一些。不过他们一门都长得不错。”
想到那段家家主一把年纪却是一头清须满身风流气韵的模样以及一门的俊秀男人，无双不得不承认段家人在皮相上的优越是他们无双城比不了的。
“江南风流十分，段家独占八分。”林浅也想起了什么，目光扫过无双微微鼓起的胸腹，温柔地笑了笑，“连他们的传家宝都叫‘二十四桥’，自然是集江南地利之精华，人生得跟水一样。不过宝宝，你也不错啊。”
“西蜀无双城，自立城以来一城之人皆习武，作风霸道强悍。你们的路子和段家不一样，但你的身体确实精壮，就是和你的性情好像不太……搭？”
林浅想到那夜透过昏暗月光她看到的一截精瘦却蕴含着恐怖爆发力的腰，以及手指滑进他的胸膛时饱满鼓胀的触感，让她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仅有十七岁的年轻男孩子的身体。
青涩身体上性感明显的肌肉线条极具有张力，不敢想象要是他再长大一些，他的身体会有多么……色/情。
偏偏拥有这样蕴含着力量感和性张力的身体的主人又有一双清澈如夜空下净泉的眸子，在看着她时，即使在欲望卷袭到最高潮的时刻他的眼睛也是明亮的，再浓稠的欲色也掩盖不了他眼底的认真和温柔，让林浅时常觉得自己在作孽。
无双歪了歪头。他正喝完了水，不薄不厚的唇上沾着晶莹水光，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晃眼。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强势？”
他两条腿顺着椅子垫弧度斜直地放在地上，完全放松下来，此时疑惑又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那我以后可以对你用强吗？”
完全忽略了林浅对他身体的评价。
“……不可以。”
林浅脸上一红，再是一黑，这是怎么能歪到这方面来的！她不是在说他的身体强悍但是性格没那么强悍吗？怎么就……
原本想撩一下男朋友接过反被对方乱拳打死老师傅一样打懵的林浅快速呼吸两下稳定自己的脸热，对上他故作不解的目光咬牙切齿：“别装蒜，不能。不想死就别乱试。”
“……哦。”
无双遗憾地把本性压了回去。
乱七八糟的话说过了，林浅才告诉他自己接下来的打算，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来帮个忙剿个邪教淫祀什么的。
反正他天天闲着不是折腾她最后自己忍得青筋暴起就是出去折腾江南一带有名的剑客，练剑又说缺了点感觉，找点事情做也好。
无双应了下来。
林浅想到了什么，说道：“这件事不同于普通的江湖恩怨，祭祀神明一类除了宗教也涉及当地民生人情，有时候那些修习邪道的妖人不棘手，反而是被他们洗脑的村民或者信徒才麻烦，劝不了杀不得。我这次向江南霹雳堂借人就是为了这个，我们是外乡人，不该说的不用多嘴，要是实在不行也不用你出手，我来扫后就行。”
清除个邪教还用不着无双动手。
很快，江南霹雳堂和扬州知府那里的消息回了过来，林浅带着吉祥物无双和几个穿着火红色劲装的雷门弟子按照消息一个一个地方扫过去，有疑点的让雷门弟子和村民们先探听一二，一旦确定有以人祭和不在典籍之上的邪神庙宇一律捣毁神像，抓人散钱。
这些祭祀用一般都是乡里之间的民脂民膏，庄户人家年年奉上童男童女或是妙龄好女，名头无非是侍奉神明或者嫁与神明为妻，实际上童男女们要么被偷偷买往外地，要么被骗子们圈禁在神庙享乐，虽然在闭塞乡野，日子过得却比神仙还舒畅几分。
一处一处找过去，林浅要找的那个诡异道士的师门还没找到多少，披了个壳子搞祭祀实际上以贩卖幼童和年轻女孩子牟利的组织或者给这些组织供“货”的据点倒是抓了一大把。
几天轮轴转下来，单纯欺骗村民宣传邪教或者搜刮民脂民膏建庙塑神金身的竟然还算比较有良心的了。
扬州城里繁花似锦，城外的人却不知不觉成了繁华的养料。
林浅和江南霹雳堂的弟子扫干净不知道第几个不知名的祭祀场所，又牵扯出不知道哪一方地头蛇的人口产业，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安抚救出来的女孩子和童男女、摁死这些装神弄鬼胡乱传教的道士妖人、应对被洗脑的村民、把搜到的财物还给当地村民……
一堆事情接连扑过来，杀人反而是其中最容易的了。
林浅一身素色布衣，发间仅插着一根檀木簪子，站在金柱雕龙的神庵之前，冰雪琉璃一样的眼眸沉静无比，其中凝聚着叹息和失落。
“小姐，没发现什么东西。这些人没什么师承，道法神学也不过是为了蒙骗村民找的幌子，实际上就是亡命之徒和几个江湖骗子勾搭起来装神弄鬼欺骗村民，好偷偷在庙宇之内藏匿幼童和女子，再转卖外地。”
新来的暗卫一身黑衣，语气平板无波：“和三天前白石镇里的三座神庵是同一伙人，表面上神仙佛祖，实际上淫窟和拐子据点。”
“统计那些孩子和年轻女孩的人数和被拐的地方，还记得家的送回家去，记不得的和前几天一样先带回城里照顾，等我和江南霹雳堂商量出个章程来再安排她们的去处。”
林浅转过视线，淡漠的目光扫过不远远处几个被明白真相的愤怒村民们打得头破血流的骗子身上，几位被他们拐来的姑娘手里拿着木棍碎瓦片一类一边哭喊一边狠狠击打一个拐子的头部，已经七窍流血，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向村民们买些柴火烧点热水让姑娘和孩子们简单清洗一下，进城坐马车时间不短，让她们舒服一些。”
林浅移开了视线，看了看天空，正是当午时刻，时间还早，还能赶去下一个地方。
江南霹雳堂到底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势力，后面牵扯进来的一些意外自然有他们解决，林浅还是想要尽快找到那天南安城道士的师门总部来。
长生这个东西……要是传开了难免不会有人真信了鬼话来找她的麻烦，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一句“夺舍”，她都得搞清楚。
扫尾不用林浅担心，底下人已经做的很熟练。何况还有江南霹雳堂的人跟着，她们的工作量繁琐却不大。
再次去下一个地方的路上，一直安静充当吉祥物的无双有些沉默，一向没心没肺的他难得好似有心事一般，对林浅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
林浅压下眼底的阴翳神色，伸手去牵他，将自己有些冰凉的手掌贴着他热热的掌心，无声地汲取温暖。
“觉得无聊吗？”
他东奔西走跟着她五六天一直看着他们忙活，遇见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货色，自己连开剑匣的机会都没有，觉得烦闷在正常不过。
无双稍稍攥紧她的手，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惊讶。”
他自记事以来就在无双城学武，尽管有过和师兄师弟们外出历练江湖的经历，但总归没有真正离开过无双城见识底层江湖的真实模样。
他的天赋太高，走得比江湖上大多数人都要快，都要前，这让他所见到的江湖只有金字塔的上部分。那些最多的，下首的东西他只是有模糊的概念，从未真真切切地见到过，体验过。
其实不止是他，如今江湖世家弟子大多如此，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目下无尘。
雷无桀如此，司空千落更是如此，无双比他们更明白世俗，却依然缺了一些东西。相比较之林浅反而是见世故最多的一个。
“你是在惊讶这些事情，还是在惊讶我对这些事情的处理？”林浅一手拿着地图，一手牵着他坐在了旁边。
无双心里有些闷闷的，他想到几天前去白石镇，一家神庵下面隐藏的淫窟，他进去看见的场景，实在是让人……不适。
“这种事情，似乎太多了。”
仅仅是清扫一些庙宇庵堂就发现那么多东西，甚至发现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如果彻底追究清楚，其中涉及的受害者不下千人。就算无双不是什么养在象牙塔里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家公子，依然觉得触目惊心。
“因为人太多了。想要享受的人太多了。”林浅叹了口气，“下层的江湖人没有户籍、没有土地、没有师门，无所依靠，无所管束，他们在江湖上混不过其他人，于是转而掠夺无辜的普通人，抢夺他们的资源让自己快活。这样的人很多，他们不敢对比自己拳头硬的江湖人呲牙，自然就会对更弱的普通人下手。而比他们强大的人或许不屑、或许不愿惹麻烦，在这一类人没有触犯到他们利益的时候自然不愿意多管闲事。而官府……”
她目光复杂，“皇权不下乡，官府能做的有限，又不愿意干涉江湖人的斗争，久而久之，自然就这样了。”
何况无论是官府还是上一层的江湖，未必没有狼狈为奸的。毕竟享受的人还是他们。
无双沉默了下来。
林浅拍了拍他的脑袋：“哪个世界都是这样，都有阳光照不到的阴暗面，江湖是这样，朝廷是这样，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只是我们站的太高，看的太远，看不见，或者不在意脚下的蟑螂罢了。”
“……不要想那么多。”无双沉默着一眼不发，林浅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有些话也不是这个世界能理解的，干脆止了声。
“我们这次是为了找那天那个鬼道士的师门，现在线索只是断断续续，还有的忙呢。嗯？”
林浅揪了揪他的鼻子，“还是男孩子呢，怎么像没出阁的大闺女一样单纯脆弱，你们无双城在江湖上的作风可是从来没变的霸道蛮横，你这堂堂的无双城城主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怎么，你还没见过血？”
七分激将三分安抚的话成功让无双脱离刚才的状态，他先是皱了皱眉，抓住林浅揪着他鼻子的手，心情却不似刚才的沉闷。
他盯着林浅，轻哼一声：“无双城只是霸道，但还是讲理的，我们从来不蛮横。”
他只是有点惊讶自己对世界的认识竟然比他想的还要浅薄，却不至于矫情得以为他的世界之外没有阴暗面。
林浅见他恢复如常，也放了心，随手束稳了头发，一行人接着向下一个地方去了。
如此反复十几日，江南一带可疑的地方扫了近一半，终于大致确定了当初那道士的师门藏匿地方在何处。
但同时，有所察觉的不止是林浅。
“至于硫磺丹砂一类，我们整理了扬州城里所有采买大家，来处去处都差得很清楚。恕我们直言，扬州一带丹药之事不算兴盛，求长生一道的人多是那几家豪门，而豪门养的方士也不会出去谋求淫祀。娘子不若先查一查那几处乡野之地，除去扬州，江南其他地方的消息还要等上一些时日。”
林浅身边侍女接过递来的书信交到她手里，她打开快速扫过一眼，点头，“有劳诸位了。”
青州离江南不远，有些地方她自己也能查，但论风土人情一类的东西她能查到的远不如这些地头蛇。
心里一边安排剿灭这些淫祀的顺序，一边回那位过来的高瘦商人：“这次有劳了。林某在江南也经营着一些小生意，老先生不嫌弃，拿着我的手信去联络一二，想来对你们也不算毫无用处。”
侍女把东西递给那人，只是快速扫了眼眼里的喜色便差点溢出来，将东西往袖子里一塞，再三保证其他地方的消息一定快马加鞭，不让林浅多等。
临走时还煞有介事地跟林浅牵线：要是想有什么动作人手不够的话他有几家信用实力都不错的杀手门路，适合干些见不得光的活计。
林浅：“……”
她都快对“杀手”这个职业有ptsd了。
干脆拒绝之后林浅直接一封书信去了江南霹雳堂找雷门借几个弟子用用，毕竟龟缩散落在乡野之间的邪门异术一般实力不强，只不过太隐蔽难以发现罢了。
而真正的隐士大佬也不会干这种活计。
把青州含姜给的消息、雪月城蛛网的消息、硫磺商人带来的消息三方整合，以扬州和南安城为中心一个一个有可能的地方去找，属于当初那个道士师门的一律剿灭，只是淫祀邪祭的该捣毁捣毁，该劝诫劝诫，劝不了的直接处理。
林浅安排好行程开始联络江南霹雳堂，过后再和各地郡守打声招呼，先把背后的顾虑和过程中可能遇见的麻烦解决才能动手。
青州附近自然有含姜会处理，林浅自己打算就近从扬州开始动手，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
“浅浅？”
写完联络信笺的林浅正让侍女开窗透气，下一刻一个黑影忽然蹿了进来，烛火重重摇晃了一下，侍女差点当场应激拔剑。
林浅手下动作一顿，看向跳进来的无双，半是无奈半是调笑：“正门又不是不让你进，怎么这么喜欢爬窗？”
无双穿着黑底描丝金银雀鸟的衣裳，头上系着黑金色发带，尾端的几个铃铛叮当作响，他跳进来取了肩上剑匣放在地上，安然在林浅对面坐了下来，眉尾含着一丝未完全散去的剑意，整个人看上去精致俊美，又锋锐凌厉，像一把刚刚入鞘的剑。
“不是喜欢爬窗，是这样可以更早见到你啊。”
他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往后倒去，身上骨节咯吱咯吱响。
林浅把写好的信拿给一边的侍女，顺手给无双倒了杯水推过去，“甜言蜜语倒是说得顺溜。”
挥手让屋子里其他侍奉的人退下去，她仔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换上华服穿着利落的少年剑客像是春天最早开得一簇花儿一般明媚，实在是养眼。
“看来江南段家没有让你尽兴的人？”
只是他身上的剑意和明显整齐的装束都显示了他并没有经历一场势均力敌的问剑。
无双拿起杯子一口喝干净了水，犹嫌不够，一边倒水一边点头回答：“他们的剑很美，但风雅有余杀气不足，太柔美了一些。不过他们一门都长得不错。”
想到那段家家主一把年纪却是一头清须满身风流气韵的模样以及一门的俊秀男人，无双不得不承认段家人在皮相上的优越是他们无双城比不了的。
“江南风流十分，段家独占八分。”林浅也想起了什么，目光扫过无双微微鼓起的胸腹，温柔地笑了笑，“连他们的传家宝都叫‘二十四桥’，自然是集江南地利之精华，人生得跟水一样。不过宝宝，你也不错啊。”
“西蜀无双城，自立城以来一城之人皆习武，作风霸道强悍。你们的路子和段家不一样，但你的身体确实精壮，就是和你的性情好像不太……搭？”
林浅想到那夜透过昏暗月光她看到的一截精瘦却蕴含着恐怖爆发力的腰，以及手指滑进他的胸膛时饱满鼓胀的触感，让她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仅有十七岁的年轻男孩子的身体。
青涩身体上性感明显的肌肉线条极具有张力，不敢想象要是他再长大一些，他的身体会有多么……色/情。
偏偏拥有这样蕴含着力量感和性张力的身体的主人又有一双清澈如夜空下净泉的眸子，在看着她时，即使在欲望卷袭到最高潮的时刻他的眼睛也是明亮的，再浓稠的欲色也掩盖不了他眼底的认真和温柔，让林浅时常觉得自己在作孽。
无双歪了歪头。他正喝完了水，不薄不厚的唇上沾着晶莹水光，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晃眼。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强势？”
他两条腿顺着椅子垫弧度斜直地放在地上，完全放松下来，此时疑惑又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那我以后可以对你用强吗？”
完全忽略了林浅对他身体的评价。
“……不可以。”
林浅脸上一红，再是一黑，这是怎么能歪到这方面来的！她不是在说他的身体强悍但是性格没那么强悍吗？怎么就……
原本想撩一下男朋友接过反被对方乱拳打死老师傅一样打懵的林浅快速呼吸两下稳定自己的脸热，对上他故作不解的目光咬牙切齿：“别装蒜，不能。不想死就别乱试。”
“……哦。”
无双遗憾地把本性压了回去。
乱七八糟的话说过了，林浅才告诉他自己接下来的打算，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来帮个忙剿个邪教淫祀什么的。
反正他天天闲着不是折腾她最后自己忍得青筋暴起就是出去折腾江南一带有名的剑客，练剑又说缺了点感觉，找点事情做也好。
无双应了下来。
林浅想到了什么，说道：“这件事不同于普通的江湖恩怨，祭祀神明一类除了宗教也涉及当地民生人情，有时候那些修习邪道的妖人不棘手，反而是被他们洗脑的村民或者信徒才麻烦，劝不了杀不得。我这次向江南霹雳堂借人就是为了这个，我们是外乡人，不该说的不用多嘴，要是实在不行也不用你出手，我来扫后就行。”
清除个邪教还用不着无双动手。
很快，江南霹雳堂和扬州知府那里的消息回了过来，林浅带着吉祥物无双和几个穿着火红色劲装的雷门弟子按照消息一个一个地方扫过去，有疑点的让雷门弟子和村民们先探听一二，一旦确定有以人祭和不在典籍之上的邪神庙宇一律捣毁神像，抓人散钱。
这些祭祀用一般都是乡里之间的民脂民膏，庄户人家年年奉上童男童女或是妙龄好女，名头无非是侍奉神明或者嫁与神明为妻，实际上童男女们要么被偷偷买往外地，要么被骗子们圈禁在神庙享乐，虽然在闭塞乡野，日子过得却比神仙还舒畅几分。
一处一处找过去，林浅要找的那个诡异道士的师门还没找到多少，披了个壳子搞祭祀实际上以贩卖幼童和年轻女孩子牟利的组织或者给这些组织供“货”的据点倒是抓了一大把。
几天轮轴转下来，单纯欺骗村民宣传邪教或者搜刮民脂民膏建庙塑神金身的竟然还算比较有良心的了。
扬州城里繁花似锦，城外的人却不知不觉成了繁华的养料。
林浅和江南霹雳堂的弟子扫干净不知道第几个不知名的祭祀场所，又牵扯出不知道哪一方地头蛇的人口产业，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安抚救出来的女孩子和童男女、摁死这些装神弄鬼胡乱传教的道士妖人、应对被洗脑的村民、把搜到的财物还给当地村民……
一堆事情接连扑过来，杀人反而是其中最容易的了。
林浅一身素色布衣，发间仅插着一根檀木簪子，站在金柱雕龙的神庵之前，冰雪琉璃一样的眼眸沉静无比，其中凝聚着叹息和失落。
“小姐，没发现什么东西。这些人没什么师承，道法神学也不过是为了蒙骗村民找的幌子，实际上就是亡命之徒和几个江湖骗子勾搭起来装神弄鬼欺骗村民，好偷偷在庙宇之内藏匿幼童和女子，再转卖外地。”
新来的暗卫一身黑衣，语气平板无波：“和三天前白石镇里的三座神庵是同一伙人，表面上神仙佛祖，实际上淫窟和拐子据点。”
“统计那些孩子和年轻女孩的人数和被拐的地方，还记得家的送回家去，记不得的和前几天一样先带回城里照顾，等我和江南霹雳堂商量出个章程来再安排她们的去处。”
林浅转过视线，淡漠的目光扫过不远远处几个被明白真相的愤怒村民们打得头破血流的骗子身上，几位被他们拐来的姑娘手里拿着木棍碎瓦片一类一边哭喊一边狠狠击打一个拐子的头部，已经七窍流血，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
“向村民们买些柴火烧点热水让姑娘和孩子们简单清洗一下，进城坐马车时间不短，让她们舒服一些。”
林浅移开了视线，看了看天空，正是当午时刻，时间还早，还能赶去下一个地方。
江南霹雳堂到底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势力，后面牵扯进来的一些意外自然有他们解决，林浅还是想要尽快找到那天南安城道士的师门总部来。
长生这个东西……要是传开了难免不会有人真信了鬼话来找她的麻烦，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一句“夺舍”，她都得搞清楚。
扫尾不用林浅担心，底下人已经做的很熟练。何况还有江南霹雳堂的人跟着，她们的工作量繁琐却不大。
再次去下一个地方的路上，一直安静充当吉祥物的无双有些沉默，一向没心没肺的他难得好似有心事一般，对林浅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
林浅压下眼底的阴翳神色，伸手去牵他，将自己有些冰凉的手掌贴着他热热的掌心，无声地汲取温暖。
“觉得无聊吗？”
他东奔西走跟着她五六天一直看着他们忙活，遇见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货色，自己连开剑匣的机会都没有，觉得烦闷在正常不过。
无双稍稍攥紧她的手，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惊讶。”
他自记事以来就在无双城学武，尽管有过和师兄师弟们外出历练江湖的经历，但总归没有真正离开过无双城见识底层江湖的真实模样。
他的天赋太高，走得比江湖上大多数人都要快，都要前，这让他所见到的江湖只有金字塔的上部分。那些最多的，下首的东西他只是有模糊的概念，从未真真切切地见到过，体验过。
其实不止是他，如今江湖世家弟子大多如此，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目下无尘。
雷无桀如此，司空千落更是如此，无双比他们更明白世俗，却依然缺了一些东西。相比较之林浅反而是见世故最多的一个。
“你是在惊讶这些事情，还是在惊讶我对这些事情的处理？”林浅一手拿着地图，一手牵着他坐在了旁边。
无双心里有些闷闷的，他想到几天前去白石镇，一家神庵下面隐藏的淫窟，他进去看见的场景，实在是让人……不适。
“这种事情，似乎太多了。”
仅仅是清扫一些庙宇庵堂就发现那么多东西，甚至发现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如果彻底追究清楚，其中涉及的受害者不下千人。就算无双不是什么养在象牙塔里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家公子，依然觉得触目惊心。
“因为人太多了。想要享受的人太多了。”林浅叹了口气，“下层的江湖人没有户籍、没有土地、没有师门，无所依靠，无所管束，他们在江湖上混不过其他人，于是转而掠夺无辜的普通人，抢夺他们的资源让自己快活。这样的人很多，他们不敢对比自己拳头硬的江湖人呲牙，自然就会对更弱的普通人下手。而比他们强大的人或许不屑、或许不愿惹麻烦，在这一类人没有触犯到他们利益的时候自然不愿意多管闲事。而官府……”
她目光复杂，“皇权不下乡，官府能做的有限，又不愿意干涉江湖人的斗争，久而久之，自然就这样了。”
何况无论是官府还是上一层的江湖，未必没有狼狈为奸的。毕竟享受的人还是他们。
无双沉默了下来。
林浅拍了拍他的脑袋：“哪个世界都是这样，都有阳光照不到的阴暗面，江湖是这样，朝廷是这样，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只是我们站的太高，看的太远，看不见，或者不在意脚下的蟑螂罢了。”
“……不要想那么多。”无双沉默着一眼不发，林浅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有些话也不是这个世界能理解的，干脆止了声。
“我们这次是为了找那天那个鬼道士的师门，现在线索只是断断续续，还有的忙呢。嗯？”
林浅揪了揪他的鼻子，“还是男孩子呢，怎么像没出阁的大闺女一样单纯脆弱，你们无双城在江湖上的作风可是从来没变的霸道蛮横，你这堂堂的无双城城主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怎么，你还没见过血？”
七分激将三分安抚的话成功让无双脱离刚才的状态，他先是皱了皱眉，抓住林浅揪着他鼻子的手，心情却不似刚才的沉闷。
他盯着林浅，轻哼一声：“无双城只是霸道，但还是讲理的，我们从来不蛮横。”
他只是有点惊讶自己对世界的认识竟然比他想的还要浅薄，却不至于矫情得以为他的世界之外没有阴暗面。
林浅见他恢复如常，也放了心，随手束稳了头发，一行人接着向下一个地方去了。
如此反复十几日，江南一带可疑的地方扫了近一半，终于大致确定了当初那道士的师门藏匿地方在何处。
但同时，有所察觉的不止是林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