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距清水镇有三日路程,梁绍卓派了几个士卒跟着景双禾和宣砚云,安置了简陋的住所,这几日在南舟城住下。

    景双禾牵着砚云,踏进青石板铺设的小巷子中,脚下泛起涟漪,入目的便得之不易的平静小城。

    眼下苦恼的便是她手里并无多余银两可供置办商货,而购织一向需人工,就算她速度再快,一日之内也只能编织几件小玩意而已。

    做过买卖生意的都清楚明白,一般是走质或者一般是走量,然而在无从走量的情况下,只能尝试着采用物以稀为贵为噱头先尝试一番。

    但人手不足,还需解决这个问题。

    寒梅腊月,白雪压弯了枝头,几个衣着不似寻常百姓的孩童正扔雪人,后面的婢子惊惶无措,生怕幼童赤手握雪球,着凉受了风寒。

    景双禾心生一计,拉着砚云回到了小屋,拿着皮尺为她量身,找笔记录下来。

    脑海中于系统对话:“系统调出童装披风的图解。”

    系统特有出品的图解出现在木桌上。

    景双禾择选梅红色与雪白混搭毛线。梅红颜色在冬日耀眼瞩目,如素白中混入艳丽之色,如梅花在冬日里傲雪凌霜。

    势必吸人眼球。

    在几日大街小巷行走中,百姓的穿衣住宿和原主记忆中并无差异。大翼王朝还未曾有棉织品的出现,而贵族则多用丝绸。

    但丝绸虽冬暖夏凉,可面料丝滑,不足以棉织品熨贴暖心。

    景双禾挑灯夜战购织到深夜,幼童御寒的着装以完全钩织完成。即使在烛光微弱之下,亦能看出编织针线整齐而精致,其中她还加入一点小巧思。

    为了显得披风精致,在肩头还织了几朵花瓣掺着白色的。

    俗话说打广告便是为了更好的宣传商品,景双禾换了个思路钩织了手套棉鞋棉帽特地和此披风相配。

    翌日清晨,景双禾蹲下为砚云系上披风,拿出几个铜版递给砚云,叮嘱道:“云儿几日与阿姊奔波劳苦,恐怕着实无趣。今日去买些糖果与那前几日那几个小友一起玩耍,一起分享如何?”

    景双禾又仔细叮嘱道:“砚云记住,两个时辰后若要来寻阿姊,便到城东的缝织坊来找姐姐,若能让那几个小友一同前来更好。”

    砚云乖巧的点点头,懂事的拉紧身上的披肩,匆匆夺门而出。

    望着砚云离开的背影,景双禾并未稍作停留,而是手势着这几日秉烛加工的织品,去了南舟城城内一家裁缝店。

    大翼王朝的裁缝店不过是卖一下寻常成衣要用的料子,做一些再不过普通老式的衣物。

    景双禾踩着白雪来到来到前几日便打听过的裁缝店,只见此店磕掺寒酸,挂的那几件成衣老久,堪堪停留在铺子前,会嗅到一股朽木潮湿味。

    看起来颇有一直残败感。

    景双禾站在外头,看见掌柜的在台前打瞌睡,迷迷糊糊听见脚步声揉揉惺忪的眼,见有客人到来,顿时来了精神。

    来着正是前些日子,景双禾所见那家大户人家的嬷嬷。

    这几百年没人进的店,终于来个活人可不得欣喜一番吗?

    李掌柜的捧笑,还给那位嬷嬷倒了杯热茶,弓腰询问:“您喜欢哪件衣裳,我给看看款式。”

    嬷嬷却也先不点明来意,指着挂在墙上泛起一层灰尘的长衫,胡谄道:“这件衣服还成,劳烦掌柜取下,我想仔细看看针线如何。”

    李掌柜撩上长杆,动了被灰尘封已久的衣裳,呛得人咳嗽不止。

    嬷嬷扬手扇灰,皱了一下眉头,只觉得怪不得这家店生意死气沉沉的,若不是她今日要来寻小姐千叮万嘱的披风,估计早就走人了。

    见客人皱眉,李掌柜的窘迫不已,极力想挽救嬷嬷,开始夸夸其谈自己做的衣裳如何的好,又纷纷指出线头何处缝得那叫一个精妙。

    真是把自己夸到天花乱坠了。

    听掌柜的滔滔不绝的说完,嬷嬷故意从鼻子里冷哼,他瞟一眼,嘴里直言:“我听闻小姐所说,你家有一件华美披风,但铺子灰尘满布,也没什么披风,恐怕是我找错了,告辞。”

    说罢,推了一下李掌柜手中的衣裳,转身就走。

    李掌柜懊恼,这嬷嬷是大户人家的嬷嬷,做她一单生意可够自家吃上一年,放大鱼回湖水,是多么的可惜。

    景双禾见况,这才进店。

    她假装把布包里的披风露出一些,在和那位嬷嬷擦肩而过时,显露在她面前。

    嬷嬷一下驻足,上下打量着景双禾,并未走远,反而站在店前。

    景双禾佯装没有注意到她,越过她身边,然后拉住掌柜的,简单说明自己来意:“掌柜是否在烦忧并未做成生意?”

    李掌柜看向景双禾一愣,见她面容清秀,不似歹人,只能叹一口气,恹恹道:“虽不知那位贵人要哪一种款式,但大抵是找错了店,本小店算是无福赚她的银子。”

    景双禾莞尔:“若小女子说,我可让掌柜的赚上一笔,掌柜可否愿意同我协作一番,共同赚银子?”

    李掌柜一听,心里刚熄灭的苗头又复燃了,连忙问:“姑娘的意思是,你知道那件披风是什么款式什么针法?”

    “正是。”景双禾从干净的布兜里拿出那件披风。

    走到掌柜面前抖了几下,披风的样式全全暴露在掌柜的眼底。

    披风以艳色打底,肩头雪白线钩出落雪感,以李掌柜不知哪里来的钩织法子,整件针线美观而无瑕疵,若说是做工精细的衣物,还不如说是工艺品。

    他一瞧,无论是款式还是针法,都与贵人所说一致。

    景双禾仔细观察他面上的惊诧,趁热打铁道:“掌柜是识货的人,也只此物能谈成生意,必定能大赚一笔。”

    没错,若能卖给那位贵人,一年的餐食也不用过多担忧,掌柜想着想着已经一手伸了过去想触碰披风。

    景双禾猛地一收,扬起笑容,循循善诱道:“我还未说帮掌柜做成这一单生意的条件。”

    眼皮猛地挑了几下,掌柜苦苦开口:“姑娘请说。”

    “我想借你店中缝工七日。”

    原以为掌柜会答应,没想到他却脸色大变,哪有方才的客气,语气瞬间变得凶恶:“不成不成,我们裁缝店都是一脉相承,针法哪里能外传?”

    然后上下打量起景双禾,思忖半响。

    一般裁缝铺子的技术都是祖上传承,李掌柜在南舟城生活数年,生意虽惨淡,好歹也能混口饭吃,掌柜眼神一凝,暗叫不好,直觉告诉他,这位姑娘此番闯店,莫非是同行来砸场子的?

    如此想来,更不愿为了一时财富,断送一世财富,脸嘴从欣赏的神情,立马变换做嫌弃。

    他一手夺过景双禾手中的披风。

    硬要鸡蛋里挑骨头道:“不是我不收,只是姑娘你自个瞧瞧,这里的针线凹凹凸凸,实在是不平整,而这个针法,更不是平常所用。”

    景双禾耐心解释:“确实不是寻常针法,此物我用的是名为毛线而钩织而成,组成此物也是数好了尺寸,用短针、长针等基本针目而完成。”

    李掌柜听得似懂非懂,但心中更坚定了挑景双禾错处的想法,嗓门更加大了些:“我没听说过如此怪异的针法,你用的材料我也是闻所未闻,那贵人又见多识广,你在这个节骨眼出现,着实可疑。若我要了你这件怪异的披风,而会错了那贵人的意,岂不是自掘坟墓。”

    景双禾听出他不愿合作的意思,心渐渐沉了下来。

    做生意多年,李掌柜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角色,见景双禾神色暗淡,又贼眉鼠眼的暴露贪婪本性。

    “不过呢……姑娘若将此物给了我。卖得的价钱,我可分一成给姑娘,当作酬谢。”

    要不是前几日打听这家铺子的李掌柜实诚,她不会想以披风借缝工的法子。却忘却了人本性贪婪,再实诚的人亦会有忘本的时候。

    “罢了。”

    景双禾白了一眼掌柜,抢过披风,叠好放进原来干净的布兜里,准备换一家裁缝店再寻找缝工的法子。

    她刚踏出门槛,门口的嬷嬷线她一步拦住了她。

    “姑娘手中的披风,可否拿出来给老身一瞧。”

    景双禾心中一喜,闻言点头,把肩上的布兜拿下来,恭恭敬敬地递上去。

    披风再次被拿出,嬷嬷一手捧着,感受此物在手掌心中是何等的柔软,即使身在严寒,她站在外头双手冰僵,摸上这披风,须臾之间,手掌心已经慢慢生出暖意。

    手细细摩挲着披风的面料,睁大眼睛仔细探瞧钩织的针线。她做女工多年,又是大户人家的嬷嬷,自然见过很多名贵精品。这件披风针针大小相同,手劲儿使力均衡,是多少年积累下的功底。

    本想着小姐朝着闹着要的披风没什么好,此时见到真品,才知自己的见识浅薄。

    抬眼又看着景双禾睫羽微微颤抖,似在不安,只想着那掌柜的有眼无珠,竟然拒绝了这样才貌双全的姑娘。

    景双禾对自己的钩织样品自信满满,瞧着嬷嬷对自己不加掩饰的赏识之色,心中底气更足。

    嬷嬷果然开口训斥着李掌柜:“我要的东西就是这件披风!没想到你做生意那么多年,眼界如此低下,差点埋没了珍品,我看你家的铺子也不必开了。”

    平白无故遭人骂了一通,掌柜听后有些恼怒,但还是忌惮着贵人的身份,陪笑道:“您说的是,只是我没想到这位姑娘年纪轻轻竟能做出如此精美的披风。”

    嬷嬷冷笑一声,当着掌柜的面拿出沉甸甸的银子往景双禾手里塞。

    这些银子,抵得上寻常人间一年的用度。

    嬷嬷不顾双眼紧盯着银袋子不放的掌柜,拍了拍景双禾的手,露出慈善地笑道:“披风我拿去了,这是给你的报酬。”

    景双禾浑身一颤,接过银子,向嬷嬷欠身道谢。

    她点点头,只道:“你应该有的。”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李掌柜气得牙痒痒,回到铺子后,里面动笔写了封书信,叫来店中的缝工,直言道:“那个小妮子敢扰乱我生意,就别怪我让她在南舟城活不下去!”

    “去,告诉所有裁缝店提防着她!谁若说与她交好,便是和大伙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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