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刚走到门口的叶昭华，隐约听了这么一耳朵，改嫁？
她挑了挑眉，按照原身叶招娣的记忆，她这个婆婆可不是省油的灯，那真的是七窍的心肝儿水做的人儿，柔弱一哭，把顾进拿捏的死死的不说，顾羡云和顾巧荷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原身进门之前，她只料理一日三餐，其余的活计一把都不沾手，地头田间从来没去过。
在儿媳叶招娣进门之后，婆婆苗氏便从来没再进过厨房，张氏是个碎嘴爱挑拣的性子，总是时不时的要敲打叶招娣两句，苗氏总在事后找机会安慰这个儿媳妇几句，在顾巧荷为难嫂子之后，苗氏也总是一脸心疼的安慰她，引得原身对这个婆婆尽心侍奉心下感激不已。可是，原身的处境没有丝毫改变，太婆婆依旧挑拣，小姑子照样为难。如今提议她改嫁……怕是看出来了她这个儿媳妇不好拿捏使唤了。
叶昭华走到厨房里，见用过没洗的锅碗瓢盆堆在灶头上，不由皱了下眉头，洗是不可能洗的，但饭还是要吃的。
从昨天傍晚穿过来到现在，也整整一天了，她就今天中午吃了一碗没油没盐没味道的吊丧菜。
所谓吊丧菜，是这大楚国北面办丧事的习俗，新丧待客没有席面，只有吊丧菜，凡是家里有丧事，帮忙的操持厨房的邻居们会把萝卜白菜土豆粉条等切好焯水，然后加油盐酱醋等调味品一锅炖了，锅底下留着火，但凡有人来吊丧，端上两碗热腾腾的吊丧菜一盘窝窝头，这就是待客的饭，条件好些的人家会在吊丧菜里零星加一点猪肉臊子进去，一般的人家，放点猪油都不错了，至于富户，吊丧菜里也是掺着大肉片的。
顾家因为老太爷曾经是秀才，加之顾羡云是要走科举路子的，所以前儿个顾家也割了二斤猪肉一斤板油炼了一小坛子的肉臊子做吊丧菜招待来客，如今丧事都办完了，肉臊子才用了小半坛。
转了一圈在厨房找到半个菘菜两个鸡蛋，叶昭华决定做个阳春面。
院子里为办丧事临时砌的土灶还没有来得及拆，叶昭华找了几块差不多的石头围着灶头垒了一圈，抱了几根劈好的木柴先塞进灶膛里，然后找了一把干茅草放在木柴上面，用火折子点燃茅草生起了火，最后，在厨房里找到一个昨儿个被临时用来装醋的大肚敞口瓦罐，洗干净之后装上七分满的水往火上一坐，叶昭华转身进了厨房。
“哼，”张氏靠着被子坐在炕上，扭头从窗子里往外瞥了一眼，冷哼一声，“某些人终于坐不住了，这才像个样子。”
“还是我祖母教导有方！”坐在另一侧炕头上做针线的顾巧荷伸长脖子望了一眼厨房，脸上虽说消了肿，但还红着一大片，今儿个送丧她一路都没敢抬头。
“你也是大姑娘了，以后说话做事注意些，你爹娘宠你，可你要知道，女儿家终究是别人家的人，你爹娘护不了你一辈子，也就叶氏性子绵软，遇上那厉害的嫂子，看不揭了你的皮，”张氏掀起眼皮看了孙女一眼，“你自己想想，若你遇上你这样的小姑子，你可还能过得下去日子？”
“她还性子绵软？”顾巧荷捂着脸当即反驳，“我可跟她不一样，丧……”她顿了顿，改口道：“叶氏是我大哥捡来的，没娘家撑腰，咱们家对她有活命之恩，再说谁又没虐待她。”
见她不以为意，张氏也歇了教导的心思，苗氏亲自教养的女儿，她也插不上手，以后只要云哥儿有个前程，巧荷跋扈些就跋扈些吧，总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
想起自己的宝贝二孙子，张氏心下对叶昭华又厌恶了两分，已经想好了如何敲打她。
另一边东面的房间里，顾进躺在炕上已经睡了过去。苗氏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放下绣花针皱了下细眉，她可不觉得昨晚那个泼辣彪悍的叶氏今儿个会主动洗那些借来的家具。
祖孙二人以为叶昭华像以往一样在厨房里洗涮劳作，而正主儿则正在和面。
叶昭华掀开面缸和米缸的盖子，米缸里的米已经快见底了，面缸里倒是两个布袋都还有大半布袋子，一袋是白面一袋是麻面，她用半个葫芦做的面瓢取了半瓢的白面倒进和面的大瓦盆里，从外面石灶的瓦罐里倒出半碗开水，然后再把瓦罐里的水加满，又打了两个鸡蛋进去，这会儿掺了冷水的温度刚好让能让鸡蛋凝固又不至于被沸水冲散，这是打的荷包蛋囫囵漂亮的诀窍。
给开水碗里加半勺冷水，然后捏了一撮盐进去，用筷子略微一搅拌，叶昭华一边往面盆里倒盐水一边用筷子搅拌面絮，眼见软硬差不多了，她伸手进去用力揉拢，不过揉了几下，面盆干干净净，一点面都没沾盆，手中的面团筋道又服帖。
叶昭华把面团放在案板上又揉了一会儿，然后拿洗净的擀面杖开始转着璇儿的擀，不多时，拳头大的一团面擀成了又大又薄的一大张，她抓了一把干面粉均匀的撒在面皮上，然后把擀开的面皮缠在了擀面杖上，从一头把擀面杖一抽，叶昭华左手四指并拢按着面卷，右手拿起刀快速又均匀的刀刀落下，两手拢着切好的面条第一层拿起来一抖，干面粉悉数落在了案板上，一把约一指宽的匀称漂亮的手擀面已经做好了。
把面条码在案板上，叶昭华把大碗里没用完的和面水泼在了院子里，然后舀了一大勺带着油渣和臊子的猪油，加了点盐巴和醋，滴了一点酱油，用勺子撇去瓦罐里的鸡蛋浮沫舀了半勺的开水倒在碗里化开了猪油，然后把大肚溜圆的荷包蛋盛出来装进了碗里。
把面条下进瓦罐里，又把洗好撕碎的两瓣菘菜一起煮进了瓦罐里，加了一次凉水，第二次水沸腾之后，叶昭华捞起煮熟的手擀面和菘菜碎一起投进了凉水里，面条在凉水里打个滚儿就被重新挑进了汤碗里。
褐色的粗瓷大海碗，一碗筋道的手擀面，面上卧着两个荷包蛋，飘着鲜嫩的菘菜碎，猪油被热汤化开的香气扑鼻而来，要是再有一撮小葱花，简直完美。
叶昭华先把瓦罐清洗了下烧上水，然后端着自己的阳春面回了房。
张氏傻眼了，苗氏也是怔在了房间里。
“不是，她就自己做饭自己吃了？”顾巧荷摸了一把闻到香味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她不死心的跑出门去了一趟厨房，可是厨房里，所有用过没洗的碗筷依旧堆在两个锅灶上，纹丝未动。
她气的一跺脚，狠狠地瞪着叶昭华的房间。
叶昭华出来给石灶上加柴正好听到这句话，她冷笑一声鄙夷的看着顾巧荷，“我自己做的饭我不自己吃，难道我想不开给你吃？”
她红唇微启，刻薄的毫不掩饰，“凭什么？凭你嘴欠还是凭你好吃懒做？我就是吃不完喂狗都不会给你，狗吃半年我做的饭尚且会对我摇尾巴，我伺候你半年你只会对我狂吠。”说完，叶昭华腰一扭回了房间。
这一句，看似是在骂顾巧荷，但被骂了的又何止顾巧荷。
“你……你！”顾巧荷气得要死却不敢骂，她脸到现在还疼着呢。
张氏气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骂什么，苗氏苍白着一张脸捂着胸口对张氏道：“娘，儿媳有话跟您说。”说着，主动上前扶着张氏进了屋。
“这叶氏如今这般……留在咱们家里怕是要惹祸……”
苗氏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打量着婆婆张氏的神色，见她皱着眉头也是满脸厌恶，这才道：“可怜大郎早早的没了也没留下个后，招娣她到底还年轻，要是以前，咱家就当多了个闺女也就罢了，可如今……”
她语气一顿，隐晦的道：“云哥儿也十六了，他爹十六的时候我把老大都生下了，招娣如今这性子，再加上那样一张脸，我怕……”苗氏吞吞吐吐，却没说怕什么。
但张氏脸色一变，当即道：“寡妇改嫁也是常有的事，招娣还年轻，可不能在咱家耽误了。”
苗氏温顺的点了点头，又似乎心下起了顾虑，有些犹豫道：“只是大郎才走，咱们张罗着让大郎媳妇儿改嫁，怕是人会说闲话……”
“你放心，我老婆子还在呢，不让你背这个名声，”张氏掀起眼皮淡淡瞥了苗氏一眼，她这个儿媳妇就是那棉花里的刺，看着一团软，扎人可从不手软，这些年她领教过无数回了。
不就是眼见拿捏不了叶氏还不想染上个不慈的名声么，不过苗氏这担心也不多余，毕竟同岁的小叔子和寡嫂，到底不好同进同出。
苗氏垂下眸子不接茬儿，眼见目的达成，她起身告辞：“娘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儿媳就不多嘴了，这两天为大郎的事也劳您操持受累，您早些歇着。”
叶昭华泡完脚端着洗脚盆出来倒水，顾羡云正一瘸一拐的端着一盘冷硬的窝窝头从厨房走出来，她站在台阶上双手端起盆一扬，洗脚水泼在了院子里，一些溅起的水珠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他的长袍下摆和鞋面上，“哟，真是不好意思，天晚没看到小叔。”
顾羡云顿住脚步站在原地，一手拎起了溅湿的袍角一手死死攥紧了手中的盘子边沿，刚才下意识的侧头一眼，视线里晃进一抹白，他倏地缩回目光垂眸，“无碍。”说完，加快步子回了房间，只脚步略显凌乱。
叶昭华趿拉着软底的鞋子，白生生的脚腕子露在外头，见他仿佛身后有狼在追一般，眼中闪过一抹嗤笑，她想起了现代网络上的一句话，只要你没道德，你的生活会顺心很多。可她却不知道，她的改嫁对象都有人给她安排好了。
刚走到门口的叶昭华，隐约听了这么一耳朵，改嫁？
她挑了挑眉，按照原身叶招娣的记忆，她这个婆婆可不是省油的灯，那真的是七窍的心肝儿水做的人儿，柔弱一哭，把顾进拿捏的死死的不说，顾羡云和顾巧荷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原身进门之前，她只料理一日三餐，其余的活计一把都不沾手，地头田间从来没去过。
在儿媳叶招娣进门之后，婆婆苗氏便从来没再进过厨房，张氏是个碎嘴爱挑拣的性子，总是时不时的要敲打叶招娣两句，苗氏总在事后找机会安慰这个儿媳妇几句，在顾巧荷为难嫂子之后，苗氏也总是一脸心疼的安慰她，引得原身对这个婆婆尽心侍奉心下感激不已。可是，原身的处境没有丝毫改变，太婆婆依旧挑拣，小姑子照样为难。如今提议她改嫁……怕是看出来了她这个儿媳妇不好拿捏使唤了。
叶昭华走到厨房里，见用过没洗的锅碗瓢盆堆在灶头上，不由皱了下眉头，洗是不可能洗的，但饭还是要吃的。
从昨天傍晚穿过来到现在，也整整一天了，她就今天中午吃了一碗没油没盐没味道的吊丧菜。
所谓吊丧菜，是这大楚国北面办丧事的习俗，新丧待客没有席面，只有吊丧菜，凡是家里有丧事，帮忙的操持厨房的邻居们会把萝卜白菜土豆粉条等切好焯水，然后加油盐酱醋等调味品一锅炖了，锅底下留着火，但凡有人来吊丧，端上两碗热腾腾的吊丧菜一盘窝窝头，这就是待客的饭，条件好些的人家会在吊丧菜里零星加一点猪肉臊子进去，一般的人家，放点猪油都不错了，至于富户，吊丧菜里也是掺着大肉片的。
顾家因为老太爷曾经是秀才，加之顾羡云是要走科举路子的，所以前儿个顾家也割了二斤猪肉一斤板油炼了一小坛子的肉臊子做吊丧菜招待来客，如今丧事都办完了，肉臊子才用了小半坛。
转了一圈在厨房找到半个菘菜两个鸡蛋，叶昭华决定做个阳春面。
院子里为办丧事临时砌的土灶还没有来得及拆，叶昭华找了几块差不多的石头围着灶头垒了一圈，抱了几根劈好的木柴先塞进灶膛里，然后找了一把干茅草放在木柴上面，用火折子点燃茅草生起了火，最后，在厨房里找到一个昨儿个被临时用来装醋的大肚敞口瓦罐，洗干净之后装上七分满的水往火上一坐，叶昭华转身进了厨房。
“哼，”张氏靠着被子坐在炕上，扭头从窗子里往外瞥了一眼，冷哼一声，“某些人终于坐不住了，这才像个样子。”
“还是我祖母教导有方！”坐在另一侧炕头上做针线的顾巧荷伸长脖子望了一眼厨房，脸上虽说消了肿，但还红着一大片，今儿个送丧她一路都没敢抬头。
“你也是大姑娘了，以后说话做事注意些，你爹娘宠你，可你要知道，女儿家终究是别人家的人，你爹娘护不了你一辈子，也就叶氏性子绵软，遇上那厉害的嫂子，看不揭了你的皮，”张氏掀起眼皮看了孙女一眼，“你自己想想，若你遇上你这样的小姑子，你可还能过得下去日子？”
“她还性子绵软？”顾巧荷捂着脸当即反驳，“我可跟她不一样，丧……”她顿了顿，改口道：“叶氏是我大哥捡来的，没娘家撑腰，咱们家对她有活命之恩，再说谁又没虐待她。”
见她不以为意，张氏也歇了教导的心思，苗氏亲自教养的女儿，她也插不上手，以后只要云哥儿有个前程，巧荷跋扈些就跋扈些吧，总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
想起自己的宝贝二孙子，张氏心下对叶昭华又厌恶了两分，已经想好了如何敲打她。
另一边东面的房间里，顾进躺在炕上已经睡了过去。苗氏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放下绣花针皱了下细眉，她可不觉得昨晚那个泼辣彪悍的叶氏今儿个会主动洗那些借来的家具。
祖孙二人以为叶昭华像以往一样在厨房里洗涮劳作，而正主儿则正在和面。
叶昭华掀开面缸和米缸的盖子，米缸里的米已经快见底了，面缸里倒是两个布袋都还有大半布袋子，一袋是白面一袋是麻面，她用半个葫芦做的面瓢取了半瓢的白面倒进和面的大瓦盆里，从外面石灶的瓦罐里倒出半碗开水，然后再把瓦罐里的水加满，又打了两个鸡蛋进去，这会儿掺了冷水的温度刚好让能让鸡蛋凝固又不至于被沸水冲散，这是打的荷包蛋囫囵漂亮的诀窍。
给开水碗里加半勺冷水，然后捏了一撮盐进去，用筷子略微一搅拌，叶昭华一边往面盆里倒盐水一边用筷子搅拌面絮，眼见软硬差不多了，她伸手进去用力揉拢，不过揉了几下，面盆干干净净，一点面都没沾盆，手中的面团筋道又服帖。
叶昭华把面团放在案板上又揉了一会儿，然后拿洗净的擀面杖开始转着璇儿的擀，不多时，拳头大的一团面擀成了又大又薄的一大张，她抓了一把干面粉均匀的撒在面皮上，然后把擀开的面皮缠在了擀面杖上，从一头把擀面杖一抽，叶昭华左手四指并拢按着面卷，右手拿起刀快速又均匀的刀刀落下，两手拢着切好的面条第一层拿起来一抖，干面粉悉数落在了案板上，一把约一指宽的匀称漂亮的手擀面已经做好了。
把面条码在案板上，叶昭华把大碗里没用完的和面水泼在了院子里，然后舀了一大勺带着油渣和臊子的猪油，加了点盐巴和醋，滴了一点酱油，用勺子撇去瓦罐里的鸡蛋浮沫舀了半勺的开水倒在碗里化开了猪油，然后把大肚溜圆的荷包蛋盛出来装进了碗里。
把面条下进瓦罐里，又把洗好撕碎的两瓣菘菜一起煮进了瓦罐里，加了一次凉水，第二次水沸腾之后，叶昭华捞起煮熟的手擀面和菘菜碎一起投进了凉水里，面条在凉水里打个滚儿就被重新挑进了汤碗里。
褐色的粗瓷大海碗，一碗筋道的手擀面，面上卧着两个荷包蛋，飘着鲜嫩的菘菜碎，猪油被热汤化开的香气扑鼻而来，要是再有一撮小葱花，简直完美。
叶昭华先把瓦罐清洗了下烧上水，然后端着自己的阳春面回了房。
张氏傻眼了，苗氏也是怔在了房间里。
“不是，她就自己做饭自己吃了？”顾巧荷摸了一把闻到香味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她不死心的跑出门去了一趟厨房，可是厨房里，所有用过没洗的碗筷依旧堆在两个锅灶上，纹丝未动。
她气的一跺脚，狠狠地瞪着叶昭华的房间。
叶昭华出来给石灶上加柴正好听到这句话，她冷笑一声鄙夷的看着顾巧荷，“我自己做的饭我不自己吃，难道我想不开给你吃？”
她红唇微启，刻薄的毫不掩饰，“凭什么？凭你嘴欠还是凭你好吃懒做？我就是吃不完喂狗都不会给你，狗吃半年我做的饭尚且会对我摇尾巴，我伺候你半年你只会对我狂吠。”说完，叶昭华腰一扭回了房间。
这一句，看似是在骂顾巧荷，但被骂了的又何止顾巧荷。
“你……你！”顾巧荷气得要死却不敢骂，她脸到现在还疼着呢。
张氏气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骂什么，苗氏苍白着一张脸捂着胸口对张氏道：“娘，儿媳有话跟您说。”说着，主动上前扶着张氏进了屋。
“这叶氏如今这般……留在咱们家里怕是要惹祸……”
苗氏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打量着婆婆张氏的神色，见她皱着眉头也是满脸厌恶，这才道：“可怜大郎早早的没了也没留下个后，招娣她到底还年轻，要是以前，咱家就当多了个闺女也就罢了，可如今……”
她语气一顿，隐晦的道：“云哥儿也十六了，他爹十六的时候我把老大都生下了，招娣如今这性子，再加上那样一张脸，我怕……”苗氏吞吞吐吐，却没说怕什么。
但张氏脸色一变，当即道：“寡妇改嫁也是常有的事，招娣还年轻，可不能在咱家耽误了。”
苗氏温顺的点了点头，又似乎心下起了顾虑，有些犹豫道：“只是大郎才走，咱们张罗着让大郎媳妇儿改嫁，怕是人会说闲话……”
“你放心，我老婆子还在呢，不让你背这个名声，”张氏掀起眼皮淡淡瞥了苗氏一眼，她这个儿媳妇就是那棉花里的刺，看着一团软，扎人可从不手软，这些年她领教过无数回了。
不就是眼见拿捏不了叶氏还不想染上个不慈的名声么，不过苗氏这担心也不多余，毕竟同岁的小叔子和寡嫂，到底不好同进同出。
苗氏垂下眸子不接茬儿，眼见目的达成，她起身告辞：“娘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儿媳就不多嘴了，这两天为大郎的事也劳您操持受累，您早些歇着。”
叶昭华泡完脚端着洗脚盆出来倒水，顾羡云正一瘸一拐的端着一盘冷硬的窝窝头从厨房走出来，她站在台阶上双手端起盆一扬，洗脚水泼在了院子里，一些溅起的水珠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他的长袍下摆和鞋面上，“哟，真是不好意思，天晚没看到小叔。”
顾羡云顿住脚步站在原地，一手拎起了溅湿的袍角一手死死攥紧了手中的盘子边沿，刚才下意识的侧头一眼，视线里晃进一抹白，他倏地缩回目光垂眸，“无碍。”说完，加快步子回了房间，只脚步略显凌乱。
叶昭华趿拉着软底的鞋子，白生生的脚腕子露在外头，见他仿佛身后有狼在追一般，眼中闪过一抹嗤笑，她想起了现代网络上的一句话，只要你没道德，你的生活会顺心很多。可她却不知道，她的改嫁对象都有人给她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