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良虽一朝失意但终究是近臣、身边人而;荀风渡自觉此番并不保险毕竟人心难测、须加固保障;万幸施琅虽多磨多难但终究也是朝宦出身,年幼时便常常闻得一位京中公子善仿人迹,遂二人便趁着天黑妄图于京中一探,但路经“静林”便生出想借“天时地利”的期待。

    嘴巴上说的轻松,但并非是凭空捏造、无迹可寻;无论是自个儿还是路良、都算是明晃晃的例子、且路良回应友人们并不干脆利落,甚至楼渐鸿都“多日未见”,莫要说楚家乃位高权重前朝之相;借此因由,荀风渡便想着从此处入手。

    楚家小姐先前打过照面,不喜欢,仅此而已;可到了某些时候,这其中的孽缘因果可暂且一放;二人快马加鞭赶至静林,已时过多日;期间路良时不时借着“纸鸢之法”频频联络,但落款皆是“吾友荀风”,此人也算是还卡在原地不为所动。

    李施琅见此多次,不由明里暗里夸赞荀风渡看的长远,知道路良为人还在摇摆不定便尽快的再添油加醋的拱一把火儿。

    静林,为萧朝宫廷私下处置犯人之处;于静林处置之人仅此一种,先斩后奏、以混淆视听,多半为“畏罪自杀”之措辞。荀风渡本不知情此事,奈何好歹也是做过几天“妃子”的人,若不趁机长点眼色属实亏了些;“天若佑我、自会施恩”,月黑风高夜,动身出手时。

    一男子吼叫声不说是如雷贯耳的响彻四方,也说得上是在幽深密林中惊得万物皆不可入眠;荀风渡同李施琅蹲在草丛中静待时机,“那人是谁?”

    “运气好直接碰上,运气不好永远都碰不上。”李施琅答道,手指弯曲自腕处引出几只亮着微微荧光的小虫、振翅向那人飞去。

    “不是。”

    谈话间,细数时日也是半月有余,因来的人大大小小官位不同也不能如数救下,初次还可装鬼惹事吓跑押送犯人的隶卒,可一二来去不能如出一辙的用这么老套的手法;二人便觉概是无缘,只得琢磨再去他处、另寻他法;清晨时分、鸟语花香,荀风渡栖身一颗巨树之上忽闻远方似有人声传来。

    便招呼李施琅出手一探,惊叹之余不由先行镇定、稳待时机。

    来者五人,为首的隶卒自是张牙舞爪、其貌不扬,言语间透着鄙俗不说、一举一动更是毫不掩饰其嚣张气焰,其余三人倒是老实本分,除了抬着眼睛到处打量外再无别的动作;四人连同多日未见的故人,楚家之子——楚进宝,各有各的走姿、肆意妄为的在林中游荡。

    荀风渡掂量着这几人倒是都是“好帮手”,再观,便见来者行于林中将要行刑,身侧李施琅迅速从袖中引出大量蛊虫连带着林中无数飞蝇肉眼难以察觉的小虫正向那五人飞去,她轻轻钩住对方颈子笑道,“路良给了路,不动自个儿手。”

    “你们!于此何事?”

    一张人皮面具之下,荀风渡再次乔装打扮;李施琅倒是干净利落的多,自陵中得蛊母便脱胎换骨、将自身炼为蛊器不须这繁琐的外在装饰,换面,仅仅是一瞬之事;二人一前一后背着手好不春风拂面、威风自在,明晃晃的出现在四人眼中,至于楚进宝,被蒙头掩面,自是无法得知外部世界。

    “大胆!竟然妄图在静林劫人?”

    为首的粗俗隶卒大声喝道,毫不犹豫地从胯间抽出长刀频频示威。

    “大人,小的们有礼了。”李施琅倒是淡定,从容向前一步行了大礼;荀风渡跟在身后微微欠身,看得出来,这狗仗人势之徒很是受用,出乎意料的就那么放松了警惕;见二人来路不明,絮而又道,“来者何人?能找到这儿来,想必不是什么一般人!”

    语调尖锐且又粗狂,荀风渡觉得眼前的人儿不太像侍卫一类,到像极了公公;她向前一步从腰间抽出先前路良的给的牌子信物,大声道,“路良大人有令,将此人悄声放行。”

    “悄声放行?”隶卒冷笑一声、满是横肉的脸上彷佛被狼抓过一般、泛出一道道令人畏惧的褶子,双手紧握长刀一串嘲讽似要脱口而出慰藉二人。

    荀风渡心觉好笑,这样劣质的的借口怕是没人会信但此刻必须得这么做;带头的隶卒挥着长刀记挂着妄图先言后行,但对手并非寻常之客,荀风渡自蜕变以来便懂得“能先动手、谁还BB”的基础道理,于是乎,还未等那人说话,一杆儿尖锐的筝骨便脱手而出。

    系统蓄力,劲儿大得很;不过见面没有半炷香的隶卒便被当场处决,一颗死不瞑目、瞪着大眼、合不上嘴儿的圆鼓鼓物体掉落在其余几人脚边;这场面,任谁都会吓得不轻,但疯癫常态化之下,另有他人精神抖擞见过世面,举着生了锈的长剑想要反抗。

    时间本就紧,在此处耽误多日已是不爽快;荀风渡自是不想做继续做着无用功,一把扯住一个、狠狠地摔在地上。

    李施琅见中有一人竟想逃跑,伸出操作着先前预备的蛊虫将其团团围住;求饶声阵阵,不过皆是徒劳,他似是吓得痴傻一屁股坐在地上,□□流出褐色液体,一时间口齿不清难以言语。

    荀风渡见此觉甚好,抓起跪在地上的一位小卒问道,“这人是谁?”

    “救命!饶命啊!大人我是冤枉的!”

    被遮住面孔口鼻之人发出接连不断的哭嚎,荀风渡并不理会,随即抬脚猛踢一下,对方便识趣的闭了嘴巴;手劲儿不断,被捉住的隶卒头身连接处发出骨骼摩擦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脑晕目眩;身后恍然大悟般清醒过来的另一人,似是吓破了熊心豹子胆,搬起一块石头向着荀风渡头部狠狠掷了过来。

    “啪——!”

    一脚回应,那石头径直飞了回去;在光天化日之下,那被擒住的隶卒眼中,无辜的队友被尖锐的石头刺破胸腔,五脏六腑的蜂拥而出落在地上,红绿蓝色交相呼应、若不是刺鼻的气味时刻震慑着五官,真如夏季庭院一般五彩斑斓、姹紫嫣红,眼下却只引来一片小虫阴暗之处生物的阵阵欢愉;见此,那人颤颤巍巍道,“是……是前楚太宰家的公子……”

    “那不错了。”

    “咔嚓——!”

    荀风渡做了个拍手的动作,随着脖子断裂声、她故作矜嗔将手上从未有过的“尘土”弄个干净,走到楚进宝身前,扯下头袋;一张惨若白纸的脸被二人收入眼中;荀风渡轻轻抬手收了假面,笑道,“我们来求你做件事。”

    “啊啊啊啊啊!”

    李施琅换面之间被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吓了一跳,随手扯住楚进宝凌乱的头发,一把按倒在地,语调放缓柔声道,“我们是来救你的,你有什么东西要我们交给太宰大人?或者话?但我们不是平白无故的就来的,你得帮我们做一件事。”

    见对方眼中捕获血腥残暴的场面后有些惊慌失措,又多说几句好话连连安慰,楚进宝稍稍定神后从下身吊儿郎当的破烂裤子中揪出几张布片,而彷佛又想到什么一般,收手言道,“什么……你们想要什么?我认识你,你是李施琅……是李家的!你们李家可不管我们的事儿啊!你是荀!荀风!是荀……!”

    “荀风渡。”

    说话间,荀风渡一把扯过那团黑色、脏兮兮的布片,又从袖中抽出一张白纸递到楚进宝面前,“写吧,写一封给路良的断交信,最好是带点特殊感情色彩的信。”

    “我……我……我没笔啊!”

    “这儿。”荀风渡脚尖轻轻踩着地上聚成一团的滩血示意。

    “别杀我……我写……我知道……”浑浊刺鼻的气味令楚进宝为之一震、但却很快镇定下来;自己模仿人写字作画的本事没几人知晓;但眼下这的专行来的,怕是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宜明说之事,便暗中决定苟活下来再将此事告于他人,以便求得生机。

    但死到临头最为可悲的,便是一时见着曙光大意失分寸;楚进宝心随手动,一字一句一行间满是狡诈、阴谋,竟妄图将实情藏于字里行间的道出,并指明二人身份;李施琅并非文盲一枚,转眼递了眼神儿于荀,荀瞬心领神会。

    静观楚进宝手指滑动之处,一撇一捺间竟无半分相像、其中暗含蹊跷;遂荀不假思索、举起九连,又是一声猿猴撞树般凄惨的鸣叫,银色枪尖从跪伏在地上之人的手心中窜出,只听楚进宝疯了一般大喊道,“别杀我!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不敢就好,对大家都好。”

    李施琅重新将白纸铺好;一字一句深红色字眼儿个个断义心狠、毫不留情;荀风渡拎起纸张捏着风技将其吹干,而后收入袖中;转身一瞧,死去的三位隶卒早就被鸦雀昆虫啃食的七零八落,再看那剩下的、在和煦春风中孤独摇曳彷佛枯草一般的可怜人。

    “看清楚了么?”荀风渡行至跟前儿、拎着路良的牌子在那人眼前不停晃悠;肉眼可观的,那人已被眼前重重画面吓得不轻,全然一副丢了魂的神情;李施琅捏着楚进宝残破不堪的衣物拖拽着来到此人身旁,笑道,“我们是路良派来的,要杀了你们,但是你运气好,现在,该回去好好报告上级了,知道了吗?”

    握住被唬住人的手腕儿,李施琅感知此人神经已然错乱、混沌不分,是个还算好用的下属了;他覆上对方的头颅,为此事上了最后一层保险;斑驳树影之上,阳光越发温暖可人,荀风渡点点头将楚进宝按倒在一块突出在松林中的巨大岩石之上,安慰道,“此事多谢,但留张嘴到底还是有风险的。”

    “你……”楚进宝脸色更比方才惨白许多,嘴唇上的汗毛直直树立、双手双脚僵硬不能自已,梗着脖子冷汗直冒间,硬是再无法言出多余的任何一字;双手弯成鹰爪状死扣身下的岩石道,“你……你是端王府的人、你是陛下的……”

    “都是过去事儿了。”荀风渡举起九连,对准楚进宝那颗瞪得极大、仿佛要掉出来还依旧闪烁着泪花的眼睛,道“没人愿意一直活在过去,谁都是,对吗?”

    “不…不对……”

    声音消散在郁郁葱葱的密林深处,鸟鸣依旧婉转悠扬。

    李施琅操作着蛊虫收拾好这片一场漂亮但被污浊了的土地;而后在二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中,那失魂丢魄、神经失常的唯一一位隶卒跌跌撞撞的踏上了回程的路;且不说是否平安到城,就算是到了,也未必会在“保险”期内完成他的“使命”;当然,若要是成功的将路良引出,那这计划便更是稳上加稳了。

    “走吧,再往南走个月,大概就到陈留了。”荀风渡望向南边,一脸期待。

    风餐露宿,再遇故人,便又是许久后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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