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逸有两个秘密,一个是五十年前当年票选剑宗内最尊重的弟子时,他是唯一一个投听剑的人。

    另一个秘密则是,他在二十年前,坠落悬崖后就成为了通天殿放在剑宗的眼线。

    今年是他修行的第七十个年头,纵观他此前一生,或者说在遇到文昭之之前,被称上一句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罕见的木风双灵根,一入剑宗就是内门弟子,性格温和,待人有方,修炼不到十年就步入练气期,是宗内弟子心目中最可靠的师兄,更赢得过不少其他门派的青睐。

    可以说这个人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缺点。

    一般来说,这种太过完美的人在一些人眼中是表里不一,心理扭曲的代表,是绝佳的素材,也是最好反转的话题。然而对当时的蒋云逸来说,无论是教导后辈,尊重前辈,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不过都是发自内心而已。

    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所以就做了。

    包括当时为听剑投票。

    这件事情之所以会成为他的秘密,一来是因为大家都默认他没有参加投票,所以这件事情并没有人来问他,二来是他本就是担心听剑面子挂不住才投的票,所以更没有说的必要了。

    可以说,若非遇上重大变故,他会一直保持着本心前行。

    可惜,他偏偏遇上了。

    其实从前文可以看出来,蒋云逸这个人直到二十年前,都属于是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人。当然,寻常的波折也的确有,但是像那种生死之间的抉择,还有绝望之中的挣扎,以及倾尽所有的无力,他是没有经历过的。

    观其一路修行,基本上都是那种所见所思即所得的简单模式。

    虽然也曾想过面对这些事情时他该如何应对,但事情真正发生时,蒋云逸才知道,自己所谓的心理建设,根本不堪一击。

    所以他在被打落悬崖,遇见当初暗算了听剑的通天殿弟子后,才会为了活命而选择成为通天殿的走狗。

    作出这个选择的他是痛苦的,因为这背离了他一直以来所有的原则和底线。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一直借着养伤的名义来躲开通天殿的。

    直到他遇见了文昭之,这个夺走了他期待已久的亲传之位的人。

    他第一次明白求而不得是何种滋味。

    ……

    对于文昭之的这句“为什么”,蒋云逸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寒鸣,然后手中剑出鞘,朝其刺去。

    文昭之一手持剑挡下这一击,一手拎着魏一计将其安置在安全之地,顺便甩给他一张护身用的初级符箓。而后左手一挥,五张初级雷符陡然现身又迅速化作紫色雷电朝着蒋云逸劈去。

    “这是你的新手段么?”蒋云逸轻声说了这么一句,一块圆形盾牌骤然出现在雷电袭来路上,轻松挡下这一击。

    同一时间,一道白光从雷电后面奔来,竟然是绕过这圆形盾牌,直接朝着蒋云逸面门刺去。若非他闪避得当,这下怕是已经重伤不起。

    “是不是新手段,师兄不是应该最清楚么?”文昭之平淡的语气传来,引起了蒋云逸的不快,他定眼一看,这白光正是寒鸣。

    此剑一击失手后并没有回到文昭之身边,反而继续朝着他的肋,颈,还有膝盖刺来。蒋云逸看着它,眼中浮现出一抹贪婪。

    修道多年,他到底是败给了自己的贪欲。

    “文师弟,此等宝物你既然送上门,那师兄我就笑纳了。”说罢只听得他大喝一声,三面青色小旗从他身后飞出,以三位一体的阵势缠绕在寒鸣身边,试图将其困住。

    文昭之一看他这是要运用阵法夺走寒鸣,先前法器被毁的憋屈立刻涌上心头,他足下生风,想要去阻止。

    然而蒋云逸早有准备,他右手一展,数条青色藤蔓化作尖刺朝着文昭之飞去。

    这些藤蔓文昭之早在宗门大比时见过,破坏力极强,甚至不惧怕火焰。当时文昭之仗着有六阳盾,硬生生扛下这一招。

    但是六阳盾前几天已经功成身退,无了。

    所以这个时候,劳模飞剑出现了。

    文昭之一心三用,一边不断用神识去拉扯陷入阵中的寒鸣,一边赶路,一边还要分心操控飞剑去斩断藤蔓。

    飞剑一分二,二分三,很快就与藤蔓交缠在一起,时不时发出“劈啦”这种砍断藤蔓的声音。

    它们的速度很快,但再快也赶不上藤蔓重新生长的速度。

    蒋云逸不愧是跟他打过数个时辰的老对手,一看他没有拿出六阳盾,就猜到了其中窍门。

    青木剑再次出鞘,一分为五,分别立在文昭之三步之外的五个方位,剑尖在空中滑动,五个小阵法同时完成,化作一个大阵,瞬间青芒大盛。

    这便是当时大比时他能拿出来的最强招式。

    与此同时,还在与飞剑纠缠的藤蔓一改先前的纠缠姿态,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与飞剑撞在一起后不仅没有被砍断,反而发出了“锵锵”金属声。

    这就迫使文昭之不得不分出更多心神去应付。

    如此一来,对于寒鸣的掌控也弱了几分。

    两人都是筑基初期,文昭之初入筑基,根基不稳,蒋云逸虽然在筑基初期待了很久,但心魔已生,修为不增不减。这么看起来倒是旗鼓相当,但实际上蒋云逸因为在此阶段待的时间最久,对于一些法术和法器的运用和控制比文昭之要更加熟练。

    就好比现在,双方只拼对神识的操控的话。文昭之仗着自己修炼道天心法,神识得到了淬炼,所以才敢做出一心三用的行为。此举看似高深,可一旦其中一方出了问题,就会置自己于险境。若是他早就把寒鸣炼为本命剑的话,情况会好上许多。

    蒋云逸与他情况完全不同,从他不仅能操控藤蔓和青色小旗,还能有余力布下剑阵这一点来看,他尚有余力。

    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了一个深褐色碗状法器,随着他口念法诀不断变大,最后听得一声“去”后,就将文昭之完全罩住。

    而在这一瞬间,一缕紫色的火焰突然从文昭之指甲窜出来,朝着五柄青木剑中的一柄飞去。

    可惜,它慢了一步,撞上了那碗装法器。

    至此,文昭之已经无计可施,直待青木剑阵成形,他必死无疑。

    “文师弟,你的剑我会好好用的。”见状,蒋云逸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他将目光转向寒鸣,似乎已经看见他手持此剑大杀四方的样子了。

    只要文昭之死了,只要他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都会回来!

    想到这里,蒋云逸不由仰天大笑。

    他已步入疯魔,癫狂的样子吓得魏一计双腿发颤。

    笑声戛然而止。

    一条黄色的,如同缎带般的东西突然从他身后冒出来,很快就将他捆住。

    同时,一柄青色的飞剑出现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蒋师兄,别的东西师弟可以割让,但这柄剑就算了吧。”文昭之的声音适时从罩子内传出来。

    “你!什么时候!”蒋云逸被捆在半空,这时他才发现,捆住他的并非什么缎带,而是一连串的束灵符。

    “一开始。师兄难道没有注意到,我的飞剑变弱了么?”文昭之虽然身陷囹圄,但依然冷静,“做笔交易如何,我不杀你,你解开阵法,随我回宗门。”

    经他这么一说,蒋云逸这才想起来文昭之飞剑的特性。

    那飞剑虽说可以一化无数,但每分化一次,实力就要弱上一分。而他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藤蔓的攻击力增强了。

    “哼,天真!”

    见蒋云逸并不相信他的话,文昭之面色终于变了,他轻叹一声,原本还在与藤蔓纠缠的飞剑瞬间化作残影朝着那抵在蒋云逸咽喉的飞剑飞去。

    藤蔓失去了目标,在原地停驻片刻后立刻朝着文昭之袭去。

    它们穿过罩子,直奔文昭之心脏。

    惊雷火挡在它们和文昭之中间,试图用点燃藤蔓,然而它小小一撮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很快就被藤蔓淹没。

    “哎,师兄,何必呢。”随着文昭之一声叹息,那惊雷火瞬间火势大涨,不仅烧掉了原本困住他的罩子,还沿着藤蔓一路烧向蒋云逸,“我已经留手两次,师兄还不领情,那就莫怪师弟心狠了。”

    话音未落,火已经烧到了蒋云逸身上。

    “啊啊啊啊!文……文师弟!有……有话……好好说!”这下不等文昭之开口,他就率先收了青色小旗和青木剑,“啊啊啊啊!快收了……收了它!”

    文昭之见状,也收回了惊雷火。虽然他收回得及时,但此时的蒋云逸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皮,内中灵气也被烧去大半,至少短时间内不再具备布置剑阵的能力。

    不过文昭之并没有拿下束灵符,他看着身上冒着青烟的蒋云逸,开口:“还请师兄随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一直没有动静的寒鸣蓦地化作白光回到他身边。

    同一时间,一个巨大的铁锤从天而降,击中了寒鸣。

    二者相撞激起层层气浪。

    文昭之被气浪波及,直接被掀飞了出去,体内五脏六腑像是被搅在了一起,眼前阵阵发黑。

    “文昭之!你没事吧!”魏一计站着远,只是稍微感觉到一点不适,他看着文昭之被掀飞,落地后晃晃悠悠连着吐血,连忙上去扶住他,拿出了一颗丹药塞进他的嘴里。

    丹药入口缓解了疼痛,文昭之深呼吸几次后,终于是缓了过来,他看见魏一计担忧的眼神,发自内心地向他道谢。

    而后一转头,正好看见一名中年男人从天而降,落在了蒋云逸身边,仅仅是一个响指,束缚在其身上的束灵符就失去了灵力,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跌落在地面,彻底成为了废纸一张。

    “这是筑基……筑基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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