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师姐,如何才能拥有自己的剑道?”

    某日学堂结束后,文昭之捧着一摞书找到了云苏葛。

    “自己的?那你得好好练剑了。”云苏葛微笑着送走其他弟子,这才将目光放在少年身上,“用心去看,去想,明白自己每一次为什么用剑。”

    “这样就可以了么?”文昭之好奇,“听上去并非难事,为何这书上说,剑道一途,大多求而不得?”

    “知之然,行之难。”云苏葛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这位师弟,既然你看了这本书,那你知道破天剑道吧?”

    文昭之点头:“书里开头就写了,说是它是最强,最难和最简单的剑道。最强我明白,但是最简单和最难似乎是完全相反的词,师弟愚钝,不明白。”

    “因为是真的简单,难和危险呀。”云苏葛说到这里,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意,但笑容之下有些担忧,“破天剑道之法来自上古,传下来只有一句不破不立。这话你能明白么?”

    说完见文昭之点头,她便继续解释:“这就是简单,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想要练成此剑道,只要做到不破不立就好。”

    “那难在那里?”文昭之迫不及待的问她。

    云苏葛看着眼前少年求知若渴的眼神,想了想道:“你知道不破不立的底线么?”

    文昭之愣住了。

    云苏葛微微叹气:“所谓不破不立,究竟要破到哪一步,是放弃为人的原则?人的生命?还是连人本身都舍弃了?别急着回答,因为这个答案,千万年来,也就只有三个人想通了。所以说,话就在这里,能不能领悟到,还得看自己。剑道就是如此,剑道的基础是道,其次才是剑。”

    文昭之点了点头。

    “说起来。”云苏葛见他眼中还有懵懂,于是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如果可以,师弟千万不要去碰这个剑道。”

    “为什么?”

    “因为修炼它的人,活不到元婴。”

    破天剑道,破的是天,破的是道,一个破字就注定其修炼者要站在天道的对立面。没有人知道第一个创造出这个剑道的人经历了什么,但他只是惊艳了一时,就在突破当天永远消失在一卷洪流中。此后多年,迫于通天殿的压力,不少人将目光也放在了这个奇特的剑道上。

    能够无视天道的剑道,说不定能成为助力。

    可惜,千万人前赴后继,只有一人领悟成功,可当他挥剑斩去第一人,天道降下天谴,千里之内,一切生灵都随之毁灭。

    包括他自己。

    此后再也没有人谈及这个剑道。

    岁月流逝,多少年寒来暑往,剑宗出了第三人。

    “听剑徒儿,自你突破凝丹,老夫以无力为你护法,往后元婴,唯有羽化期强者才能与天地之力抗衡。”

    可是,不周界已经有万年不见羽化期修士了。

    不……

    眼前就有一个。

    尤计衡不可置信地看着黑袍人的背影,手指微微颤抖。

    羽化……不周界真的有人修炼到了这个境界?为何无人知晓?

    那人真是羽化期强者么?

    一瞬间,无数念头自他脑中闪过,越想越荒唐,可是对方身上泄露出来远胜于持剑心老人的气息又真真切切的证明了,他肯定超过了悟道期。

    谁都知道,不周界现在只有三位悟道强者。

    他的出现,是否意味着,不周界势力又要发生改变?

    “她要突破元婴。”黑袍人感受到了身后炙热视线,不过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小辈,你先避开。”

    尤计衡听着他的称呼,心里有些微妙,但很快抓住了重点:“元婴?!”

    这是要直接越过凝丹后期和巅峰期么?

    那个臭丫头!竟然说得这么轻巧!连带着他都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突破而已!

    “破天剑道修炼者的修为会因为修士整体实力的提升而改变。”黑袍人语气很淡,但尤计衡压根不敢打岔,“万奇岭这些日子不少修士突破,她初到此地,一时压制不住,突破是很正常的。小辈,你想要帮她压制修为的想法也是对的。”

    “只是。”黑袍人说着,又给结界加固了一层,“今日修为被压制,来日反噬会就更加猛烈。届时就算有本尊出手,也没有办法骗过天道。”

    骗过天道?尤计衡心里一惊。

    “本尊今日使用秘法,将雷云引进结界之中,让天道以为,雷云散去罢了。”似乎是知道尤计衡在惊讶,黑袍人解释道,“所谓突破雷劫,修士称之为试炼,但本质上不过是天道的规则而已。雷云散去,天道自然认为,此人突破失败。至于雷云的去向,万物本就循环轮替,它只不过是换了个形式存在而已。只要它还在,天道就不在乎。现在,小辈你是要离开还是留下?”

    尤计衡当然不会把听剑独自留在这里,故而找了一个白色石头,说了句失礼后就靠着等。

    这一等,就是十五日。

    十五日不休不眠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可眼前的结界遮住了尤计衡想要探究的视线,这让他有些不安。

    听剑到底是他的小辈,虽然他经常对这个行事毫无章法的师侄感到头疼,但到底是看着长大的人,人心都是肉长的,说不担心那

    肯定不可能。

    “前辈,里面……”

    “躲开!”

    黑袍人突然出声,然后整个人快速退后,尤计衡见状也跟着向后退去。两人在前脚刚刚离地,一直在两人面前,像是黑雾一般的结界忽然炸开。

    “哈哈哈!贼老天!再来啊!”一个略带疲惫但极其兴奋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老娘和你今天只能活一个!”

    熟悉的声音让尤计衡眉头一挑,刚想出口喝止,那黑衣人已经快他一步挥去黑雾,来到了听剑面前。

    “恭喜。”

    他的声音很平淡,但在平淡之下,也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原本还在叫嚣的听剑看见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先是吓了一跳,这才挑眉上下打量起他来。

    眼前人一身黑袍,宽大的帽檐遮住了面孔,浑身上下充满了神秘感。

    对比之下,此刻的听剑就显得凌乱和狼狈。

    她常年高高扎起的头发已经散落,乌黑长发随意落在肩上,其中几缕发丝紧紧贴在脸上。艳丽的脸庞微微发白,与之相对的是过分嫣红的唇瓣,随着呼吸暂缓而慢慢闭合,最终抿在了一起。

    身上的红白法袍已经被撕裂成好几条,虽说内中有黑色劲装衬着,但到底还是有碍观瞻。

    注意到尤计衡投来的暗示目光,听剑这才收了剑,然后给自己换了一件新的法袍。

    “是你啊。”她系上腰带,漆黑的眸子重新落在了黑袍人身上。

    她记得,就是这个人把她的师弟从观星楼丢了出去。

    “听剑,你怎么跟前辈说话的,他……”尤计衡听她语气随意,以为她没有发现对方的实力,于是连忙出口训斥。

    然而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发现自己被禁声了。

    见状,听剑微微挑眉,毫不客气道:“上次见面,你将我的师弟丢了出去,这次又当着我的面针对我师叔,这位前辈,你是对我们剑宗有偏见么?”

    前辈这两个字她拉的极长,内中调侃的意味很明显。听剑当然知道对方是羽化期修士,可她丝毫不惧。

    “他太吵了。”黑袍人平淡解释了这么一句,然后不等听剑开口,快速说道,“我不能离开观星楼太久,今日过来是有事要说。”

    “先把我师叔解了,再说。”在这一点上,听剑毫不退让。

    “若我不答应呢?”黑袍人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可以帮你加速一下。”听剑说着,右手忽然靠近自己的脖子,食指与无名指指尖多了一抹寒光,直接抵在自己白皙的脖颈上,“直接去投胎如何?”

    黑袍人沉默,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半晌后,最终还是他妥协了,抬手解开了自己的法术。

    “你太任性了。”黑袍人说道,“这样会让你死得更快。”

    “眼高于顶的阁下也惜命呢。”听剑讽刺了这么一句,放下手中剑道,“说吧,阁下今日高见,若是有理,我会考虑听听,若是没理,说完快滚!”

    黑袍人似乎被她的态度激怒了,黑袍微微颤抖,就在听剑以为他要发难时,他却开口了:“两件事情,首先,让文昭之从四荒回来。其次,三宗交流会,你不能参加。”

    “阁下似乎管的有些多了吧。”听剑越过他,来到尤计衡身边,“我的师弟去哪里,是他的自由。至于三宗交流会,事关剑宗在不周界的话事权,恕我无法答应阁下。”

    “你想死么?”

    听见这句宛如威胁的话,听剑连眼皮都没抬,红唇一张一合道:“这句话听了几百年,我还好好活着呢。”

    黑袍人被她的话气到了,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

    听剑看他的眼神瞬间怪异起来,心里想着,这家伙怕不是脑有病疾,该不会传给他们吧?

    这么想着,她拉着尤计衡的衣袖示意离开。

    “听剑,四荒已经不是你知道的四荒。”黑袍人说完这句话后甩袖离开。

    身后的听剑掏了掏耳朵,慢悠悠来了一句:“慢走不送。”

    她当然知道四荒变了,也就是因为这样,文昭之这趟四荒之行,非去不可。

    而她,现在该去好好回报那些助她突破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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