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比试场刺杀一事后已有月余,贾琰身上的伤倒也好的快,如今他已能活动自如,只是胸口上多了一道伤疤未能好全。

    这天早上,贾琰起了个大早,在墨砚疑惑的视线中换了身简单的青衣书生袍。

    看着身穿青色长衫,身形俊朗,眉眼青隽浑身透着股书生意气的二爷,墨砚开口问道:“二爷,您这是?”

    一旁的贾琰听了,自顾拿起桌案上的书回道:“我去趟藏书阁。”

    原是先前贾琰从藏书阁借阅的书还未还,原本打算比试过后再还的,谁知中间出了个差错,如今他觉得伤已好的差不多了,正巧他想着再借些书来看,便想着一同将上次未还的书还回去。

    说罢,贾琰便拿书推门而去,墨砚见拦不住,想着如今二爷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便不再拦。

    路上贾琰拿了书便直奔藏书阁而去。

    到了藏书阁后与门前看守的人核对了身份,贾琰便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书阁中,只是这方他刚一进门,便见一象。

    只见藏书阁靠西边一角,前段时间比试时贾琰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先生站在那查书记册,一旁的十三皇子紧跟其身后,见白先生要伸手取东边架上的一书,便抢先一步将他要取的东西取出递给他,每每如此,殷勤至及。

    次数多了,白先生实在是被他搞的不耐烦,看着这个从前总是沉默寡言,一声不吭的学生道:“有什么事直说就行,不用如此。”

    听到这话,十三皇子拿书的动作一顿,低声道:“我只是想作为学生能时常侍奉在先生身旁。”

    白老听了这话,手中提笔的动作一僵,沉默一瞬还是冷声开口道:“白某早就不在上书房任职了,当不得十三皇子您的这声先生。”

    听到这话,十三皇子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似冻僵了般,久久低头不语。

    看着昔日爱徒这般,白老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嘴唇抖了抖,还是软下了心肠道:“罢了,十三皇子您要想待便在这待着吧。”

    听到这话,十三皇子猛地抬起头来,脸上闪烁着喜悦。

    一旁的贾琰看到这幕,叹息了一声,心中感叹,“道只道,世间情法两难为,总归是这师徒情深,便还有补全的机会。” 叹息完,便转身去了藏书阁的另一角,不在这打扰了他们师徒二人。

    ……

    藏书阁角落,贾琰刚从书架上取下自己要看的书后,便见身前立了一道身影,抬头看去,只见竟是上次在国子监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胡老者,此时正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见贾琰注意到自己,这老者笑呵呵地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脸上挂起一贯慈善的笑容问道:“小友可是已找到要看的书了。”

    贾琰虽对这老者的态度有些疑惑,但还是冲他拱身行了一礼道:“先生可是有何事吩咐学生。”

    老者听了,脸上笑意更甚,手上抚摸胡须的动作也快了些,和善地盯着贾琰略显单薄的身板,沉吟片刻,方才笑着开口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一些书太过沉重,老朽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小友可否有空,帮我搬回寝舍。”

    贾琰听了自是不会推脱,恭敬从命。

    只是当贾琰跟着这老者来到他说的这些书面前时,还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还真是有一些书啊。”看着眼前摞满桌案的书本,便是贾琰心中也忍不住暗暗吐嘈道。

    这书岂是老者说的太过沉重,应是十分沉重才对,看着这满大桌成摞的书加起来便是三、四个人一起搬,一时也是搬不完的样子,贾琰心中也难免犯怵。

    但既然答应了老者,贾琰再是没有临阵推脱的道理,便索性上前卷起衣袖认命地搬起书来。

    一旁的老者见了也跟着拿起了几本书带着身后抱着一大摞的书的贾琰领路回自己寝舍。

    路上碰到其他学子,看着这一老一少都觉得分外有趣。

    只见这前面的老者手中拿了几本书悠闲地在前面走着,后面一少年怀中抱着一大摞书跌跌撞撞的跟着,场面一度略显滑稽。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贾琰觉得自己的双臂都有些酸痛时,前面的老者才停下脚步,敲响一处院门,带着贾琰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由一旁的老仆帮着卸下了这一大摞书,贾琰才觉得松快了许多。

    卸下这一大摞书后,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还未等他喝下老仆递来的茶水,便又对上老者充满慈爱的目光。

    看了看一旁年迈且腿脚不便的老仆和空荡荡不见其他下人的院子,贾琰嘴角抽了抽,还是主动开了口道:“您老先在这歇着,我一会便将其余的书一并搬回来。”

    听到这话,老者脸上笑意更甚,面带慈爱地又为贾琰亲自添了杯茶道:“劳烦小友辛苦了。”

    贾琰看着这杯茶,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还有些酸痛的肩膀回道:“不辛苦,您客气了。”

    喝了茶,贾琰便起身折返回了原路,大约来回往返了三、四次才终于将这些书从藏书阁全部搬了回来。

    等到书全部搬完,他又帮着老者一起将书整理好,待书全部整理好后,已近响午,肠胃也应景地响起了声音。

    看着身旁帮着忙了一上午,额上冒着汗珠的清隽少年,老者适时邀请道:“正好该用午膳了,小友不如留下一起用饭。”

    正巧,门外的老仆也端了饭菜进屋,热情邀请道:“小公子便留下一起用饭吧,正好也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看着热情相邀的主仆两人,贾琰也不再推脱,便留了下来与这主仆二人又一同用了饭。

    见贾琰同意留下,这老仆更是笑意满面,连声道:“公子您别看我们这简陋,但我这烧菜的手艺可是比你们平日在学里公厨的好。”

    说罢,他便打开手中的食盒,将已经做好的饭菜一一摆上。

    看着桌上色泽诱人,热气上涌的饭菜,贾琰也不由地胃口大开,又看着忙前忙后的老仆道:“劳您辛苦了。”

    那老仆听了,乐呵呵地笑了笑,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

    说罢,便招呼贾琰两人快些坐下用饭。

    这方贾琰在老者这用着饭,而另一边荣国府上黛玉也刚用了饭,带着两个丫鬟,身旁还跟着一只被养的油光水滑的肥猫在东院花园一处亭中赏玩。

    这猫也刚吃饱了饭,此时窝在黛玉身旁享受着主人的顺毛爱抚,不一会便仰躺在那里,嘴中打起了呼噜。

    阳光洒在这一主一猫身上,暖阳照人,岁月静好,连带着人也愈发显得懒怠了些。

    未多时,一阵脚步声轻轻传来,黛玉停下抚猫的动作,抬眸看去,只见是两个很是眼生的主仆停在亭前。

    见黛玉看过来,为首的女子微微侧身行了一礼道:“林姑娘。”

    黛玉起身也跟着回了一礼,只是并不知这女子是什么身份,便未开口说些什么。

    这女子似是知道黛玉心中的疑惑,出声解释道:“我是府上大老爷的人,您唤我文娘便好。”

    黛玉听了心中顿时了然,这位便是众人口中的那位文姨娘,只是先前只是听闻,并未见其真人,今日正巧倒是撞见了。

    想到这,黛玉又抬头看了看这位文姨娘身旁的丫鬟,只见这丫鬟手中提了一大篮筐的花,料想也应是个爱花之人。

    见黛玉看向一旁丫鬟手中的花,亭前的文姨娘笑了笑道:“这几日天气暖和,这些花开的也是极好的。”

    说完,又上前亲自从筐中取出一束开的很是灿烂的秋海棠道:“姑娘可知这花的寓意。”

    黛玉看了看这束开得很是热烈的秋海棠叹道:“两寸情深终不寿,相思泪尽断肠花,这花是极好的,就是可惜生在了秋日里,注定是要有番波折的。”

    看黛玉这般多愁,亭前的文姨娘只是笑了笑,收起手中的花道:“便是肝肠寸断,也终是把这繁花开来,待到繁花落尽,也终不悔曾经一番繁花景,姑娘你本无需多愁。”

    说完笑了笑,又从花篮中重新取出一朵纯白的木芙蓉递给黛玉道:“姑娘你这般质洁,应是要开怀些才好,花如其人,也愿姑娘今后也如花一般开的热烈轻快才好。”

    黛玉看着眼前笑的明媚的女子,怔愣片刻,方才伸手接过这朵木芙蓉道:“多谢。”

    见黛玉接过,这女子笑的更加明媚,看着眼前的黛玉轻声道:“今日有幸偶遇姑娘,便是有缘,姑娘无需客气。”

    说完,便冲黛玉柔柔地俯了俯身,带着丫鬟远去了。

    只留黛玉盯着手中的芙蓉花,垂眸不语。

    立在一旁的两个丫鬟见黛玉沉默不语,也知趣的没有上前出声打扰,其中一个跟着黛玉从林府来的贴身丫鬟紫莺,抬眼看向已经远去的文姨娘主仆,直到两人身影逐渐消失她才将视线收回。

    转而看向黛玉手中的花,心中疑惑,“一个姨娘,为何会说出这番话,又为何要给她家姑娘送花。”

    不过看着那束即便在这秋日里也开的甚好的芙蓉花,她垂下眼,想:“左右也只是一束花,料想她一个姨娘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这般想着她便收敛心神,依旧沉默地站在自家姑娘身边,只是心中却默默记下今日的事,想着今后要更加仔细些,省的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又想起琰二爷走时与她和紫鹃众人吩咐的话,“让她们平日里伺候姑娘时仔细些,衣食住行有那不长眼的,尽派人与他说,若他不在便去清风阁找晴雯她们。”

    “林姑娘是老太太的亲孙女,虽随了林姓,但如今也是归家来,自也是贾家的小姐,万事自是不能受了委屈,若有那不长眼的尽可以打发了去。”

    想到这,紫莺不由地露出一丝笑容来,心中叹道,“二爷终是那知冷知热的人。” 又抬头看了看自家姑娘想道,“这便是极好的,也算是没负了自家姑娘的一番心意来。”

    ……

    这边黛玉垂眸盯着这花看了良久,随着裙摆被猫爪轻轻拽动,耳边响起紫莺的轻唤声:“姑娘,起风了,咱们先回吧。”

    听到这话,黛玉将手中的花收起,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醒来,此时一直拽玩她裙摆的肥猫,开口问道:“咱们出来有几时了。”

    “有两个钟头了,姑娘,咱们许久未归,紫鹃姐姐兴许该着急了,咱们快些回吧。” 另一个丫鬟回道。

    听到丫鬟的话,黛玉又低头瞧了瞧这贪玩又贪睡的肥猫,神色不禁有些黯然,低声道:“我便是开怀了,你又何曾让我安心,你总是担心我多想,多思,反而害了自己的身子,落了一身病,可你又何曾为自己想过,顾过自己的身子。”

    “我虽丧母,自小离了家,心中不免有些忧思的,但二哥哥你呢,你总是顾忌我,不曾与我说,可我冷眼瞧着,这国公府,繁花锦簇,你在其中又不在这里。”

    “我知你怜我,敬我,万事体贴小心,有你这般,我又何曾受过什么委屈。”

    “你总对我说,有了什么委屈,自是不可闷在心中,要与人说出来才好,可如今你受了这般重的伤,又为何要瞒我一人,你们总说我不够开怀,可我倒是觉得不开怀的是你啊……二哥哥。” 这话的声音极轻,散在空中,连离的最近的紫莺两人都未听清。

    两人只见姑娘抬脚轻踢了下脚下的猫,口中叹息一声,眼角似有泪光闪现,最后只与她们轻声道了句:“回吧。” 便先起身,抬步出了亭子。

    两人见姑娘先出了亭子,反应过来,紫莺忙上前抱起地上的猫紧跟了上去,轻风吹过,这主仆三人也随之渐渐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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