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旭,这些年楚家为了抵御夕影,不惜顷散家财,广邀门客。却收效甚微,如能跟着周将军一起将这颗毒瘤彻底拔除,才是上策。你很清楚,这些年夕影对临安城对宁州的危害,绝非一家一户,有许多门派被屠,许多家族几乎被灭门,有幸存活下来的老幼妇孺无枝可依,毕竟是边境之城,想必事后朝廷并不会将其妥善安置,他们需要昭宇山庄的庇护。而昭宇山庄虽门客众多,但楚家的生计,只能在掌握我们自己手里。”

    自从楚豫河将梧桐山庄改为昭宇山庄,就一心抵抗夕影,家中的琐事,便交给长子打理。这些年,他们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对夕影在宁州的据点查找和清剿,还没有力量直逼其老巢。而这次周见峰所带领的军队需要昭宇山庄的协助,他们自然不会拒绝。可父亲身负旧伤,他也不放心让他身旁无亲人照顾。

    “如今阿星年幼,阿月和母亲还在外祖家养伤,家中的担子,我只能先交给你了。”两年前,楚豫河率人刚清剿完一个夕影的据点,当晚便遭到报复。夕影集结近三百高手进行围攻。好在山庄内江湖义士众多,且反应迅速。在硬生生的血战下,楚家成为了第一个夕影灭门失败的家族。

    一天内连续两次重创夕影,奠定了楚家在宁州的超然地位。但对当时的楚家来说,战况不可谓不惨烈,楚家全族,无论男女老幼,几乎全部持剑迎战!

    夕影中有一位叫带月的杀手,极善暗器,在楚豫河被三人围攻之时,趁机使出其独门绝技“带月敲门”欲重伤楚豫河,减轻同门诛杀的压力。在众人分心惊惶之际,当时轻功已有小成的楚月退出自己的战圈,以她平生最快的速度移到父亲身边,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在楚豫河接住女儿的瞬间,被人用剑刺穿右肩。

    几近失去战力的楚豫河只能一手扶住女儿,一手狼狈的挥剑防御,终于等来了其余人的支援。

    夕影损伤惨重准备撤退之时,楚夫人林瑶君当机立断下达追击命令!一为报仇,二为震慑!这场战役过后,夕影再不敢轻易挑衅。那一日是也是楚家族人死伤最多的一次,所有人将失亲之痛铭记于心,以待雪恨!

    由于带月的暗器所猝之毒成份复杂,林瑶君只能带女儿和几位伤重的门客回江州林家养伤。

    “兄长,那我们还有更合适的安排!这些年您被琐事耽误,没有什么时间修习内功心法和剑术。身手必然在我之下,而我极少处理家中事务,对许多章程并不熟悉。所以,您留在家中坐镇,我跟父亲一起去雪尽山谷才是最好的选择。”

    楚旭说的这些,楚阳当然清楚。他掌控山庄多年,本就善布局,知道把什么人放在什么位置最合适。可面对自己的血脉至亲,还是难以用常规理智来衡量,他也只是一介俗人,有自己的在意和冲动。他无法做出把自己的弟弟放在充满了危险的前线的决定。

    “不行!去前线不光是个人剑术高低,这次是随军行动,与我们以前的战术都不一样。你不清楚军中事务,重云他们又难以照料,恐生事端。”

    “兄长,我也要去!“记忆横冲直撞,将两年前的夜晚再次唤醒,当年的血,又一次染红了此时的眼眶。

    “阿星你先出去,我晚点跟你说好吗?”楚阳清晰的感受着太阳穴突突跳。一个还没劝好,另一个突然又跳出来。况且女子行军,比他们更是艰难的多,他不可能同意。

    “兄长,我。。。”正准备继续跟兄长讲道理的楚星突然噤了声,她想了一下回答道:“行,我先出去,两刻钟后进来。”

    而后跟阿兄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去外面等着。

    “兄长,您先听我说,稳固后方的人跟前线战斗的人一样重要,如果我不能将后方料理好,在你们需要任何支援或帮助的时候就无法及时准备,这些年您与父亲配合的天衣无缝,昭宇山庄才能数次力挽狂澜。有您一直在我身后,我定会厉兵秣马,一往无前。这本就是我心之所向,也必是我行这所至。纵使前路腥风血雨,阿旭无惧。”

    话以至此,楚阳知道,他没有更多的立场去阻止了。

    见楚旭出来,楚星赶紧凑过去:“兄长同意了吗?”

    “同意了,我先去准备行李了。”楚旭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劝导的话。因为那些看似关爱的话语,对于同族惨死,差点失去至亲的恐慌而言,显得过于冠冕堂皇了。

    “行,帮我也带些蜜饯呗。”楚旭笑着答应了。

    “兄长,我可以进来吗?”楚星站在书房门口问。

    “进来吧。”楚阳揉了揉太阳穴,想着一定要把楚星劝住。

    “兄长,我想跟阿兄一起去雪尽山谷,我这些时间课业没有偷懒,已经进步很大了,我一定可以保护家人,保护宁州。”看着妹妹自信的神情,楚阳噎了一下,甚至开始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是否有问题。

    “阿星,这不是儿戏,女子行军本就多有不便。且父兄俱在,便不会让你涉险,你毕竟是女儿身,乖乖待在家中,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姐,或者,帮大哥分担一些事务可以吗?”听着兄长哄孩子一般的语气和隐隐对女子身份的轻视之意,楚星当然不干!

    “可我听说过了,周将军的女儿这次也一起,而且许多事本没有男女之分,论剑术,我超过半数江湖门派里与我同龄的男子。论兵法,令和姐姐也强过许多军中男儿。论医术,阿娘更是天下无双。剑术、兵法、医术。。。它们从不在意修习者的性别,永远公平。再说了,我也是楚家的孩子,我也有责任去为宁州百姓付出。”

    “阿星,兄长没有轻视女子的意思,你若有此误会,兄长向你致歉。”楚阳温和的摸摸妹妹的头,在心底苦笑一声。他哪里是轻视她,明明是珍视,想护她一世恣意飞扬。

    “还有,你虽然是楚家的人,但你并不需要因为这个身份去背负什么。教你礼仪诗书,是盼你知善恶、明是非,以后能不受小人蒙蔽。授你剑术武艺,是望你身体康健,万一遇到危险可以自保。你若有心之所愿,不论是周游山水,或是寻一良人,在不违反道义的基础上,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楚家能给你的和想给你的,从来都是自由和后盾,而非束缚你的枷锁。”话语里,满是他对妹妹的责任与疼爱。

    “可是兄长,宁州百姓能安居乐业,衣食无忧。江湖中人可银鞍绣障,义气飞扬,便是我心之所愿。求兄长应允,若因此身陨,楚星虽死无悔!只盼日后好之所及,他们已不必日夜惊惶。”容易说出口的话,却不一定容易做到。楚星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但她并不害怕。

    私心作崇,楚阳并不想让弟弟妹妹做出与他一样的选择,他希望他们轻快肆意,安乐无忧。这世道再混沌,他力量再有限,也总能替家人撑起一片桃源梦。可血脉天意使然,他们注定并肩而行,同仇敌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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