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白天如往常一样按时到来,森鸥外也顺应昨日老首领的要求来到由他熟悉气味的医疗部。

    他走在去往医疗部的走廊上时,遇到了那位声称能提供帮助的未知地位的少女——小野栗明寺。

    这里的走廊从不拉上窗帘,为的也是保证空气流通与病患、医护人员的身心健康。

    她今日的装着与昨天差不多,但也有着细微的差别。白色的和服,白边灰蓝的腰带,披挂着黑底蓝叶的羽织掩盖不住里面绑在身后的蝴蝶结尾带。在今天这么温和的阳光下,小野栗明寺的脸色是如昨夜一样的苍白,那双细长的双眼无神地盯着外面。

    就好像一个无辜的、善良的懵懂女孩,对世间的阴谋诡计都能用一种他不可想象的善意去对待。

    像食草的无害小动物。

    如果不是昨天相遇交流过,森鸥外也会这么错觉。

    “贵安,森先生。”小野栗明寺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微微侧头,看到不远处的黑发白衣男子站在没有光照射的地方。她想了想,还是率先打招呼。

    “早上好啊,小野栗小姐。”森鸥外回过神,露出笑容朝着小野栗明寺的方向走去,“是在等我吗?”

    小野栗明寺看他走到自己的身边后,选择和他一起走去医疗部。面对他的问题,她很是平静的回答:“也不算吧。去交接这种事早就跟那边的人说了,森先生你过去后自然会有人带你的。”

    森鸥外并不意外她的回答,对她在这里停留的原因他也能猜到一二。

    成员交接与亲自带领这两种的差别很大。

    前者代表了麻烦,哪怕森鸥外能够保证不会与其他人交恶,也会有麻烦形成。而后者则代表了地位,让别人在选择要不要挑衅的第一时间里思考很多,顾虑很多,这也利于他后续的操作。

    森鸥外又想起她说过的话。

    【在此之前,向我展露你有坐上这个位置的资格吧】

    如今也能明确加入医疗部是一场暗中的测试了。

    想到这里,森鸥外虽然还不清楚她的真实地位(想必也低不到哪去),但就他观察到老首领对待这位少女的态度来说,他需要小野栗明寺的帮助。

    她本不需要带自己亲自去交接,可她就这么做了,森鸥外不是一个会将好处推远的人。起码这样以后能规避不少的麻烦。

    森鸥外:“那就麻烦小野栗小姐了。”

    小野栗明寺只是轻轻应了声做回答。

    而后森鸥外提出了一个约会请求。

    他说:“话说小野栗小姐哪天有时间呢?我家的孩子在知道我与您相识后,一直在吵着想和您来一次休闲的下午茶呢。”

    小野栗明寺看着他那充满笑意和野心的眼睛,她明白了他的目的,“那就下周一吧,下午两点过后。地点你定。”

    森鸥外笑着说了一个地点。

    “我会准时到的。”说完,小野栗明寺和森鸥外打着互相了解的名义你一搭我一语的相互试探。

    在尚未踏入医疗部前就听见许多的脚步匆忙行走,声音嘈杂,完全没有医疗部的安静。

    走进医疗部后,里面的声音更甚,他们来来回回奔跑,哪怕极力压低声音也无法掩盖。

    由于老首领这两年越发癫狂,下派的任务越来越多,打打杀杀的事愈发频繁,因此受伤的人也变得更多,医疗部变得更加的匆忙,几乎是日夜不息。但森鸥外没想到是超出自己预料的忙。

    森鸥外听到身边的少女冷淡的说:“很快你也会这么忙的。”

    思绪被打断,他对少女的话也只是以笑容回应。

    对此小野栗明寺一点也不在意,领着森鸥外直冲医疗部部长佐藤忠人的办公室。

    “叩叩叩——”

    小野栗明寺觉得还是需要在外人面前给自家下属一点面子,礼貌的敲了三下门,耐心等待他的一句“进。”

    佐藤忠人没有让小野栗明寺和森鸥外等很久,在敲完门的三分钟后,他回应了。

    “这是医疗部的部长佐藤忠人,这三个月里,有事没事都可以找他。”小野栗明寺先向森鸥外介绍佐藤忠人,顺便随口打趣一句,又指着森鸥外对佐藤忠人说,“森鸥外,东大医学系毕业的,是首领亲招的私人医生。”

    随后见佐藤忠人和森鸥外打完招呼后,继续说道:“他来医疗部交接也只是算走个流程,只会在这呆三个月,期间除去首领的日常检测和命令外,有空闲时间你也可以安排他去治疗病人。”

    佐藤忠人点头表示明白,略微恭敬地向森鸥外询问:“那请问您现在是否有时间?如您路上所见,现在医疗部过于繁忙,甚至开始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了。”

    森鸥外自然应同佐藤忠人的请求。

    哪怕被吊销了行医证,哪怕自己的野心不在这,可他毕竟也是个医生,救治病人是医者的职责。

    而后森鸥外在确认自己负责的区域后,就向佐藤忠人告辞,与小野栗明寺一起离开这里。

    让他有些在意的是,在即将离开办公室时,佐藤忠人向小野栗明寺问了一个问题。

    【“您接下来是回去吗?”】

    【“嗯。”】

    熟悉的词汇——【回去】。

    第一次见到小野栗明寺的时候,首领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么小野栗明寺是要回到哪里去呢?

    森鸥外有些好奇。

    可惜,这个不是现在他能去询问的。不过可以等小野栗明寺与爱丽丝熟悉后,让爱丽丝去打探一下。当然了,太宰也可以去询问一番试试,万一小野栗明寺对外说法有所不同呢?

    *

    小野栗明寺将森鸥外带到属于他办公的区域后就直径离开这个充满消毒水的医疗部。

    她讨厌身上沾染消毒水的味道,好在呆的时间不久,消毒水的气味一会就会散掉,但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打开放满香水的玻璃柜,从中挑选出一瓶味道较淡的香水。

    往半空中一喷,从容的站在香水的范围内转圈。

    突然,“叮——”

    是短信的声音。

    小野栗明寺拿出手机查看发现是佐藤忠人发的消息。

    【好用的文件处理人(佐藤忠人):小野栗大人,请务必处理桌面上的文件!!我能帮您处理的文件已经全部处理完毕,剩下的则是您才可以处理的!!】

    看到这里,小野栗明寺转头看向沐浴在阳光下的办公桌,上面堆放着两堆有着一瓶半香水瓶的高度的文件。

    顿时,她的脸上汗如雨下。

    【想睡觉:不,佐藤!我需要你!!】

    【好用的文件处理人(佐藤忠人):很抱歉小野栗大人,那些文件真的不是我能看的,而且我现在急需睡眠。所以,请您加油!我在精神上支持您!】

    “完了……”小野栗明寺见佐藤忠人拒绝的格外坚定,双眼无神。

    此时此刻,有人在门外轻敲办公室的门。

    “进。”小野栗明寺瞬间收拾好情绪,飞速坐到办公的地方。

    “小野栗大人,这是您今日需要批阅处理的文件。”随着软糯女声进来的是抱着一堆文件,穿着典型黑色西装的女人。

    小野栗明寺看着那一堆新的文件沉默半响,“会子,你能帮我处理一些文件吗?”

    “不行哦,这里整理出来的都是只能您来解决的呢。”

    高桥会子,是小野栗明寺的秘书,已经在她手下工作了有两年了,早就熟悉小野栗明寺的本质。

    “可是我下午有约欸!”小野栗明寺努力睁大眼睛,试图以此来推脱工作。

    奈何高桥会子万分了解她,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无情的拒绝:“我记得今日您没有任何安排,而且您知道每当您想逃避,打算哄骗我的时候都会努力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吗?”

    “啧。”小野栗明寺别过头凶狠的轻声啧一下。

    “您也别为难您那神经系统几近于无的脸了,明明看起来是个气质高雅的高冷武斗派呢。”高桥会子将文件放在桌上另一边的空处,“现在,您可需要处理三堆文件了。”

    小野栗明寺仿若灵魂出窍直接后倒妄图当一具尸体。

    “加油吧,小野栗大人~”

    高桥会子扶起小野栗明寺,将其摆正好后就离开这里,在关上门的后一刻,门又被打开。是高桥会子,她探头朝小野栗明寺做了wink。

    小野栗明寺见状有些无奈,还是开始认真处理文件。

    *

    每天疯狂处理文件、事务、任务等三点一线的小野栗明寺几乎感觉不了时间流逝的速度,而在即将抵达她与森鸥外约定的时间期间,她也一直没有见到过她心中深藏的那个少年。即使她时不时放下文件偷偷溜去镭钵街看看海。

    小野栗明寺趴在桌子上看着放在一旁的日历,微眯的灰蓝色眼睛紧盯着日历上用红笔圈画的日期——4月29日。

    这个日期对她来说很特别。

    特别到老首领也知道,但是他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老首领并非没有问过,当时的小野栗明寺对他还存有价值,随便糊弄过去也不会说什么,甚至给予让她每年这个时候可以不出现在港口Mafia一天。

    想到这里,小野栗明寺闭上双眼,将思绪陷入难得的沉睡。

    忽然,她被一阵刺眼的光芒惊醒。

    小野栗明寺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早已陌生的室内设计和十分模糊的一男一女。

    他们是她的父母。

    时间过去了很久,小野栗明寺也没能留下任何能记录他们的东西,早就忘记了他们真实的模样。

    “啊,我睡着了啊。”小野栗明寺对现在的感悟仅仅只是感慨她真的睡着了。

    她很清楚,这是一个梦。

    一个一直深藏她心中的梦。

    “明寺,我和妈妈今天要出门一整天,你在家里要乖乖的哦?记住爸爸现在说的话,在明天天亮之前不能给任何人开门,包括爸爸妈妈。”穿着蓝色和服的男子温柔的摸了摸她柔顺的黑发。

    “会有人伪装你们吗?”她听见年幼的她对这个话题懵懂的询问。

    年幼的小野栗明寺是天生的聪慧。

    哪怕是大人都难以理解的东西只要讲解一次她都会明白,在人心、感情、人际交往等这种她更是无师自通。

    “是的,这两天外面的世界对现在的你很危险,如果你出事了,爸爸妈妈会伤心的。”

    “那好吧……”年幼的幼女尚不清楚其中真正的含义,低头揉捏着衣摆,像是想到什么,又抬头询问,“那夏目老师呢?也不能给他开门吗?还有三花!三花也在外面还没回来!”

    “夏目老师的话他今天有事不会过来,但会在明天天亮之后会来接你去玩的。至于三花,不用担心。猫猫会跟着夏目老师来接你的。”

    幼女对此表示理解,很乖巧的保证在明天到来之前她不会给任何人开门。

    而后父母离开了家。

    这里的空气也变的寒冷,外面的太阳不知何时被黑色所掩盖。

    梦里的世界开始扭曲,寂静的空气变的嘈杂刺耳。

    她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呼喊她。

    “小野栗大人?小野栗大人!”

    “唔,是……会子啊。”小野栗明寺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脸焦急地高桥会子迷糊地回应。

    高桥会子见她清醒松了一口气,然后气势汹汹地质问自己的上司:“小野栗大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发低烧?本来就体质差,还熬了这么多天的夜,说!你是不是通宵了?!”

    「啊,敬语都没说,看样子是真的被气到了啊。」

    小野栗明寺感觉脑子里一坨浆糊,含糊的回答她的质问:“啊,毕竟这些文件你们也没有办法替我处理嘛。”

    “!你还那么理直气壮!跟我去医疗部吃药!”气的高桥会子眼镜都要掉了,但现在的情况最主要的还是小野栗明寺的健康,只能强压着怒火拉着她去医疗部吃药休息。

    此刻被挂上debuff的小野栗明寺只有被高桥会子拉着跑的份,根本挣脱不开,在路上她还觉得文员的高桥会子甚至比有些武斗派的男人还要力气大点。

    “会子,你要不要改行换成武斗派吧?我感觉你还挺适合武斗派的。”

    “您是发烧烧到脑袋了吧?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感觉?”高桥会子对她说的话只当作是胡言乱语。

    见高桥会子以为自己说的话是玩笑,小野栗明寺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想法,因为此时此刻,她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小野栗明寺了然,淡然的对正在拉着自己疾跑的高桥会子说:“我感觉不是低烧,可能变高烧了。”

    高桥会子听后嘴里发出一阵爆鸣,疾跑的速度更快了。

    没过多久,高桥会子就带着发着高烧的小野栗明寺来到医疗部,询问了正在空闲的医生后又直接跑过去。

    好歹她还记得医疗部禁止奔跑的规定。

    “森医生!森医生!”高桥会子冲到森鸥外的桌前,霹雳巴拉地、毫无语序地将小野栗明寺真实情况说了一遍。

    森鸥外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领着两人来到一间空闲的病房。

    他在给小野栗明寺检测完后一脸了然的说着病因:“没事,只是夜间着凉再加上自身免疫系统差引发的发烧,倒也不会出现什么大事。吃了药睡一觉就差不多好了,如果担心复发,可以先留病房观察。”

    “那就好那就好。”高桥会子这才放下心来向森鸥外道谢,“真是谢谢森医生您了。”

    “啊不用谢,这个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森鸥外温和的拒绝她的道谢,“小野栗小姐已经睡着了,我看您还是先回去工作吧,相信等小姐醒来会告诉你的。”

    高桥会子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后就离开病房回到她的工位继续忙碌她的工作。

    而森鸥外实际上没有离开小野栗明寺的病房,而是坐在她的床边看医书。

    小野栗明寺没有睡多久就醒了,因为她的潜意识感知到这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她转头看去,不出意料,是森鸥外。

    森鸥外也注意到她的视线,合上书本询问她的状况:“你现在还好吗?”

    “好多了。总归不会鸽明天下午茶的。”

    森鸥外愣了一下,无奈的发出笑声:“我想爱丽丝并不会介意这件事的,或者说会很愿意推迟几天。毕竟您生病了不是吗?”

    “那倒也是。”小野栗明寺好不要脸的认同这句话,“不过放心,明天的下午茶,我会准时到的,希望到时候我们能够友好的交流Mafia的未来。”

    “那当然了,我会静候您的到来。”男人嘴角的弧度上扬,被阴影笼罩的紫色眼眸变得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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