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熠不退不让，再次抬脚，把玄关处贴墙放着的衣架也踢翻，然后不等文宏涛近身，她往前一步，疯了似的把衣架旁的桌子上的东西往地上砸，抓到什么就摔什么。
郑燕闻声拿着汤勺从厨房里冲出来的时候，文一熠正把桌子上的座机连同电话线一起摔在地上。
电话机被她摔了个稀碎，卷曲的电话线被惯性拉扯成长长的一条，在地上弹开。
郑燕尖利的骂声和文宏涛暴怒的喊声同时响起来，文舒圆和文舒满一直压抑着的哭声也在这时变得响亮。
但文一熠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方才他们对她视而不见，如今换文一熠对他们装聋作哑，这样才公平。
郑燕把手里的汤勺朝文一熠狠狠砸过去，也许是气狠了手发抖，没有砸中。
郑燕更气，推开文宏涛就冲上前不管不顾地往文一熠脸上甩了一巴掌。
文一熠受下那一巴掌，眼也不眨地盯着眼前气得脸色都狰狞起来的夫妻，继而高高抬起手把刚拿到手里的花瓶用力砸下去。
脚边玻璃炸裂开的脆响让文一熠觉得畅快极了。
文舒圆和文舒满尖叫了一声，花瓶应声变成碎片。
文一熠又抓住一个塑料玩具飞机，沙发上的文舒满的哭声立刻高昂起来：“啊——！我的玩具——！我的玩具！妈妈我的玩具！爸爸！我的飞机！”
文宏涛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步掐着文一熠的脖子把她手里的玩具夺了过来，然后用力把她往门外一推。
文一熠在力气上根本不是文宏涛的对手，她身子往后倒，后背撞在没关的大门上，她下意识抬手撑了一下，人退到了门外，但没摔倒。
气氛倏然紧绷起来，只等着哪一个人再动手，然后一触即发。
这时文一熠背后的门突然打开了，几乎是在周霞走出来的同一瞬间，郑燕箭步上前，一把把文一熠扯了回来藏在自己身后。
周霞估计是听见动静了，开门就看过来，哎哟了一声：“怎么了这是？在我家都听见你家的动静了，吵架了吗？”
郑燕干笑了几声，右手拉住门把手，遮了一下周霞往玄关看的视线：“闹脾气呢，吵了几嘴。”
“嗨！”周霞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都这样，我家畅畅眼看今年都要升高三了，有时候还跟我拧呢，真是气人。”
说着，歪了身子往门里看，语气故作熟稔亲切地问候道：“点点过来了呀？是不是刚中考完呀，成绩出来了吗？考得怎么样呀？”
屋里没有动静，文一熠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都不看过来一眼，更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郑燕干巴巴地朝周霞笑了几声，动了身子把文一熠遮得更严实，语气无奈地开口：“闹脾气呢，问也是白问，跟哑巴似的，平时就太惯着了，一点也不懂事。”
她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因为孩子叛逆而无奈的母亲，语气里浓度过高的温柔和宠溺对于文一熠来说都是极陌生的东西，让她觉得很恶心。
周霞这才“贴心”地收回目光，也跟着笑了一下，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郑燕看到周霞身上背着的包，转移话题问她：“霞姐吃了没？这是要去哪啊？”
“没吃呢。”周霞笑笑，“给畅畅找了个一对一的辅导，这几天试课呢，我去看看情况。”
“你家畅畅都那样了，还辅导呢，真是不给别人家孩子留活路了。”
“哪样了？她还不行！高考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哪就显出她了？”
你来我往地又过了几句客套话，郑燕才终于把周霞送走了。
她目送着周霞踩着高跟鞋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转身带上门，方才脸上面具般得体又到位的笑容眨眼就消失了，冷冷地看着文一熠，抬手就是一耳光。
“发什么疯？人都被你丢完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文一熠不躲不闪，用相似的目光回视郑燕，那个耳光像扇在了别人脸上似的，然后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你们不是听不见吗？”
身后的文宏涛早就气得不行了，闻言骂了一句，一脚踹在她后背上。
文一熠摔在地上的各种碎片上，一时起不来。
郑燕拦了一下还要继续动手的文宏涛：“你去把孩子带屋里哄哄，我跟她说。”
客厅里的文舒圆和文舒满小声叫了句爸爸妈妈，声音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哭腔。
文宏涛转身过去，把玩具给他们，抱着他们往屋里走。
文舒圆趴在文宏涛肩膀上，红着眼看向地上的文一熠，小声说：“爸爸不要打姐姐了。”
“爸爸没打，不打。”文宏涛柔声哄着她，带着他们进了最靠里的那个卧室。
郑燕站着，文一熠坐在地上，被她居高临下地质问道：“说说吧，发什么疯？”
“你们凭什么改我的志愿？”文一熠很麻木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目光却一直落在那个被关上的卧室门上。
“怎么了？改了又怎么了？还不都是为你好？！”
文一熠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原本以为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真真切切地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可笑。
可笑到让人不可置信。
文一熠缓缓移动目光，不可思议地看着郑燕：“哪里为我好？！”
今天被压抑了一天的怒意重新被点燃，逼得她忍不住控诉：“县城改卷子会压分，你们把我的志愿改得只剩下这一个，我要是考不上市一高，我就没学校上了。”
活说出口文一熠就觉得自作多情自取其辱，果然郑燕冷笑一声：“那你就别上了，去给我复读，直到考上为止，连个市一高都考不上，我养你这种废物有什么用？”
文一熠仿佛听到什么离奇笑话，尖锐反问：“你养我？你养我什么了？这些年养我的根本不是你！”
“你说什么？！”
郑燕抬手就又要扇她耳光，文一熠躲了过去，同时意识到自己跟她已经无话可说了，什么话都没必要再说了。
她站起来，看着郑燕，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对她：“你们自己去上那个垃圾学校吧。”
“我死也不会去的。”
“以后也别他妈再管我了，从今天起我跟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说得很慢，一个字就像一句话。
说完，她推开挡在门口的郑燕，不顾郑燕已经气狠的脸色，拉开门往外走。
郑燕快步追出来，对着她的背影恨恨道：“你说什么？！你以为你算什么？你现在要去哪？你能去哪？找你爷你奶吗？你以为他们真的待见你吗？真的把你当宝吗？笑话！”
“当初我怀着你的时候他们非要找人看性别！知道你是没把的之后他们快恨死咱俩了！成天逼着我打胎！还威胁说只要我敢把你生下来就让你爸跟我离婚！他们死都想要一个孙子！才不稀罕你呢！”
“他们欺人太甚！我把你生下来就跟他们大吵一通，我不想看见他们更不想看见你，就把你扔给他们，他们本来是打算把你送给别人家养的！根本就不打算留着你！”
文一熠越来越快的脚步忽的在楼梯拐角停住。
郑燕闻声拿着汤勺从厨房里冲出来的时候，文一熠正把桌子上的座机连同电话线一起摔在地上。
电话机被她摔了个稀碎，卷曲的电话线被惯性拉扯成长长的一条，在地上弹开。
郑燕尖利的骂声和文宏涛暴怒的喊声同时响起来，文舒圆和文舒满一直压抑着的哭声也在这时变得响亮。
但文一熠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方才他们对她视而不见，如今换文一熠对他们装聋作哑，这样才公平。
郑燕把手里的汤勺朝文一熠狠狠砸过去，也许是气狠了手发抖，没有砸中。
郑燕更气，推开文宏涛就冲上前不管不顾地往文一熠脸上甩了一巴掌。
文一熠受下那一巴掌，眼也不眨地盯着眼前气得脸色都狰狞起来的夫妻，继而高高抬起手把刚拿到手里的花瓶用力砸下去。
脚边玻璃炸裂开的脆响让文一熠觉得畅快极了。
文舒圆和文舒满尖叫了一声，花瓶应声变成碎片。
文一熠又抓住一个塑料玩具飞机，沙发上的文舒满的哭声立刻高昂起来：“啊——！我的玩具——！我的玩具！妈妈我的玩具！爸爸！我的飞机！”
文宏涛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步掐着文一熠的脖子把她手里的玩具夺了过来，然后用力把她往门外一推。
文一熠在力气上根本不是文宏涛的对手，她身子往后倒，后背撞在没关的大门上，她下意识抬手撑了一下，人退到了门外，但没摔倒。
气氛倏然紧绷起来，只等着哪一个人再动手，然后一触即发。
这时文一熠背后的门突然打开了，几乎是在周霞走出来的同一瞬间，郑燕箭步上前，一把把文一熠扯了回来藏在自己身后。
周霞估计是听见动静了，开门就看过来，哎哟了一声：“怎么了这是？在我家都听见你家的动静了，吵架了吗？”
郑燕干笑了几声，右手拉住门把手，遮了一下周霞往玄关看的视线：“闹脾气呢，吵了几嘴。”
“嗨！”周霞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都这样，我家畅畅眼看今年都要升高三了，有时候还跟我拧呢，真是气人。”
说着，歪了身子往门里看，语气故作熟稔亲切地问候道：“点点过来了呀？是不是刚中考完呀，成绩出来了吗？考得怎么样呀？”
屋里没有动静，文一熠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都不看过来一眼，更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郑燕干巴巴地朝周霞笑了几声，动了身子把文一熠遮得更严实，语气无奈地开口：“闹脾气呢，问也是白问，跟哑巴似的，平时就太惯着了，一点也不懂事。”
她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因为孩子叛逆而无奈的母亲，语气里浓度过高的温柔和宠溺对于文一熠来说都是极陌生的东西，让她觉得很恶心。
周霞这才“贴心”地收回目光，也跟着笑了一下，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郑燕看到周霞身上背着的包，转移话题问她：“霞姐吃了没？这是要去哪啊？”
“没吃呢。”周霞笑笑，“给畅畅找了个一对一的辅导，这几天试课呢，我去看看情况。”
“你家畅畅都那样了，还辅导呢，真是不给别人家孩子留活路了。”
“哪样了？她还不行！高考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哪就显出她了？”
你来我往地又过了几句客套话，郑燕才终于把周霞送走了。
她目送着周霞踩着高跟鞋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转身带上门，方才脸上面具般得体又到位的笑容眨眼就消失了，冷冷地看着文一熠，抬手就是一耳光。
“发什么疯？人都被你丢完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文一熠不躲不闪，用相似的目光回视郑燕，那个耳光像扇在了别人脸上似的，然后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你们不是听不见吗？”
身后的文宏涛早就气得不行了，闻言骂了一句，一脚踹在她后背上。
文一熠摔在地上的各种碎片上，一时起不来。
郑燕拦了一下还要继续动手的文宏涛：“你去把孩子带屋里哄哄，我跟她说。”
客厅里的文舒圆和文舒满小声叫了句爸爸妈妈，声音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哭腔。
文宏涛转身过去，把玩具给他们，抱着他们往屋里走。
文舒圆趴在文宏涛肩膀上，红着眼看向地上的文一熠，小声说：“爸爸不要打姐姐了。”
“爸爸没打，不打。”文宏涛柔声哄着她，带着他们进了最靠里的那个卧室。
郑燕站着，文一熠坐在地上，被她居高临下地质问道：“说说吧，发什么疯？”
“你们凭什么改我的志愿？”文一熠很麻木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目光却一直落在那个被关上的卧室门上。
“怎么了？改了又怎么了？还不都是为你好？！”
文一熠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原本以为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真真切切地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可笑。
可笑到让人不可置信。
文一熠缓缓移动目光，不可思议地看着郑燕：“哪里为我好？！”
今天被压抑了一天的怒意重新被点燃，逼得她忍不住控诉：“县城改卷子会压分，你们把我的志愿改得只剩下这一个，我要是考不上市一高，我就没学校上了。”
活说出口文一熠就觉得自作多情自取其辱，果然郑燕冷笑一声：“那你就别上了，去给我复读，直到考上为止，连个市一高都考不上，我养你这种废物有什么用？”
文一熠仿佛听到什么离奇笑话，尖锐反问：“你养我？你养我什么了？这些年养我的根本不是你！”
“你说什么？！”
郑燕抬手就又要扇她耳光，文一熠躲了过去，同时意识到自己跟她已经无话可说了，什么话都没必要再说了。
她站起来，看着郑燕，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对她：“你们自己去上那个垃圾学校吧。”
“我死也不会去的。”
“以后也别他妈再管我了，从今天起我跟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说得很慢，一个字就像一句话。
说完，她推开挡在门口的郑燕，不顾郑燕已经气狠的脸色，拉开门往外走。
郑燕快步追出来，对着她的背影恨恨道：“你说什么？！你以为你算什么？你现在要去哪？你能去哪？找你爷你奶吗？你以为他们真的待见你吗？真的把你当宝吗？笑话！”
“当初我怀着你的时候他们非要找人看性别！知道你是没把的之后他们快恨死咱俩了！成天逼着我打胎！还威胁说只要我敢把你生下来就让你爸跟我离婚！他们死都想要一个孙子！才不稀罕你呢！”
“他们欺人太甚！我把你生下来就跟他们大吵一通，我不想看见他们更不想看见你，就把你扔给他们，他们本来是打算把你送给别人家养的！根本就不打算留着你！”
文一熠越来越快的脚步忽的在楼梯拐角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