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迟折腾了半个晚上,下半夜抱着萧无泽给的匕首才总算安生了,不过也没睡得了多久,因着打桂花这档子事实在不可再拖。

    卯时一到,秋露还挂在枝头,初日未露,南迟就急忙起身,背着一个大背篓就往城西那片荒地赶。

    那儿有一大片桂花树,此时正是桂花盛放的好时候,玄国的百姓们只知道桂花味香却从未听说过桂花还可以用于制作蜜糖,浇一勺在糕点乃是难得的美味。

    为此桂花只被一些官宦人家用作景观树,为自家院子添一分雅致,或是晒干用作香料。

    南迟穿越前原是一个在读大学生,不过由于父母早亡一直寄养在姑姑家里面,到了大学为了不再给姑姑家添麻烦便在一家蛋糕店兼职。

    时常做一些糕点在学校门口卖,南迟性子内敛不喜吆喝,常常就是搬个板凳,坐在原地带着一个鸭舌帽一句话不说,有人问价就指指牌子上的标价。

    实在不是个做生意的料。

    不过好在她糕点做的好吃,价格公道,倒也赚了不少钱用作生活费。

    到了地方,南迟利索地将自己带的麻布围着一棵桂花树展开,随后趁着花瓣还沾着晨露便摇晃起了树干,没过一会儿一簇一簇的花蒂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落了满地。

    回了皇子府后,到了辰时的尾巴,萧无泽才慢悠悠地从屋内出来,开门之时,鼻尖漫过暗香。

    树影斑驳下,此刻的南迟眸色认真,专注着手里的事,她已经初步筛过了一遍背回来的桂花,润洗后,铺开放在了圆形簸箕里面准备趁着今天的日头将其晾干。

    萧无泽手里拿着南迟昨晚上给他的布包,一边嚼着里面的小吃食,一边凑到南迟的身旁,眼里带着几分新奇。

    毕竟萧无泽还没见过谁起个大早结果就背了一篓桂花回来。

    “这么多桂花用来干什么?”

    南迟正准备回答,不想却听到一阵说话声,顿时全身紧绷,眼神也警惕起来。

    随后起身移步至西墙处靠耳听了起来,人声果然越来越大,南迟脸色便立刻慌乱焦措,随后一边推搡着萧无泽,一边说道:

    “府里往这边来人了,你快躲起来!”

    【要是被人发现了院子里住着一个男人,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等把人推倒了小厨房里面后,西墙处的院门就被打开了。

    南迟开始还以为最多不过又是府里管事的秋嬷嬷来了,往日也不是没来过,不过就是看上几眼,例行公事般,再言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甩着绢儿,不紧不慢地离去。

    秋嬷嬷是淑妃那边派来管理皇子府的管事,萧无泽幼年丧母,之后便由皇帝做主寄养在了淑妃膝下。

    按照惯例,萧无泽也应当称呼淑妃一句母妃的,不过两人之间关系实在算不上亲切,不然萧无泽也不会十三岁便自请去了边关。

    淑妃对于萧无泽没多少关爱,大抵不过在皇帝面前做做样子,维持着自己贤良淑德的表面。

    朱红斑驳的门一开,先见到的人还是往些时候的秋嬷嬷,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一直端着一副高人一等架子的秋嬷嬷此刻却卑躬屈膝地伴在另一个嬷嬷身旁。

    身后还跟着不少丫头,看穿着应当是宫里来的。

    “慕青姐姐莫急,人就在西院里面住着呢。”

    秋嬷嬷语带着几分谄媚道,说完便看到了正站在院里的南迟立刻脸带着笑意走上前去挽住了南迟的手腕。

    “迟姑娘,这可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心腹慕青嬷嬷,今儿个来可是专门为看你来的呢!”

    对于秋嬷嬷莫名的亲近,南迟眸色微敛,眼里全是疏离,对于秋嬷嬷,南迟虽不讨厌可是却也实在喜欢不起来,毕竟她暗自吞了她的月钱,从被抬进王府的这一年,南迟都全靠自己养活。

    虽说现在总算日子好过了些,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南迟撑的最难受的那段时间天天喝粥,将身上的东西都尽数抵押了才熬了过来。

    兀自地抽出自己的手后南迟向不远处的慕青嬷嬷俯身行了个礼。

    “见过慕青嬷嬷。”

    南迟温言婉语道。

    见此慕青也立刻回了一个礼,原本带着冷色的面容见到南迟时染上了几分温和,随后迈步上前走到了南迟面前,攀扶起南迟的双手握在手里。

    一副喜爱极了的样子。

    “娘娘说的不错,果然是个盯标志的人儿。”

    慕青看着眼前不施粉黛,自带一张芙蓉面的南迟说道。

    面对慕青嬷嬷的故意亲近,南迟只是垂着头,没再做过多的回应。

    面对南迟的冷漠,慕青嬷嬷倒也不恼,反而就这么牵着南迟的手一同步到了屋子里。

    “好姑娘,娘娘在宫里念叨过你不少次,就是后宫限制多,这才没找到什么机会来见见你。”

    这话,南迟自然是不信的,淑妃眼里自己就是个棋子罢了,棋子值得什么惦念的。

    “妾身惶恐,劳娘娘惦记。”

    南迟公式地回答道,语气平缓,没什么起伏,眼眸依旧低垂着。

    不想慕青却似乎是误会了,以为南迟心里还含着怨,毕竟当初送人来皇子府时这事做的并不好看,南迟不是没有闹过,不过都被按了下来,随后强制上了花轿。

    之后这一年在皇子府南迟过得也并不好。

    慕青微叹了口气,语里带了几分疼惜。

    “原本以为在五皇子府里面好歹也是娘娘的地界,多少让你吃不了亏,不想。”

    说道这里,慕青的脸色骤变,眼里的柔和通通都散了个干净,全身立刻带上了几分凌厉,随后目光投在了一旁的秋嬷嬷身上。

    “不想,一些混账东西,竟然骑到了主子身上!”

    话音刚落,下一刻一旁的秋嬷嬷便被旁边几个宫里来的宫女直接押在了地上。

    秋嬷嬷被这突然的变故下了大跳,脸色也立刻变得苍白。

    “慕青姐姐这是何意,老奴依着娘娘的意思将皇子府里面打理的井井有条,怎就落了个欺主的罪名哇?”

    秋嬷嬷还欲再喊冤,不想下一刻便被骤然起身的穆青狠狠甩了一巴掌。

    “好个刁奴!娘娘让你打理王府却没让你克扣姑娘的月钱!姑娘虽出身不高可到底是五殿下名义上的枕边人,怎容得了你一届奴婢任意打压!”

    好歹是淑妃身边的老人了,什么大风大浪都见了不少,慕青身上的气势自是秋嬷嬷身上所比不了的。

    慕青如此说,那便是有了证据才敢来问罪的,这一巴掌倒是将还准备狡辩的秋嬷嬷打醒了,从开始的争辩立刻变了态度,眼里的泪也立刻漫了出来。

    “老奴知罪!不应鬼迷了心窍去克扣迟姑娘的月钱,求看在罪奴以往为淑妃娘娘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饶罪奴一命。”

    秋嬷嬷语气惨烈,一副真心改过的凄惨样,那张带着沟壑的脸上此刻已经满是泪水。

    可是慕青却完全没有想放过秋嬷嬷的意思,随着一声怒喝后,秋嬷嬷被架到了地上,行了杖刑。

    从慕青质问秋嬷嬷开始起南迟就一直紧握着手里的帕子,全身紧绷着,呼吸从开始的平缓慢慢变得急促。

    牙齿轻咬着下唇,强制自己适应此刻的氛围,门外秋嬷嬷正大声痛呼着,木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这场杖刑,打在秋嬷嬷身上,实则也是间接打在了南迟身上。

    一年的光景,淑妃对于南迟都从未问候过一句话,此刻五皇子回京却突然想起了她。

    为了安抚南迟这一年受的委屈于是就来了今日这么场戏,实则不过就是一场变相的逼迫,逼着南迟不计前嫌为淑妃继续做事。

    南迟气息越来越急促,要是她猜的没错,今日她要是不松口,秋嬷嬷会被活活打死在自己的院子里面。

    “住手!”想明白了其中的门道后,南迟倏得吼道,吼完后双手还微微发抖。

    “她,罪不至死。”

    南迟吼完之后,一字一句地说道,额间已经漫了冷汗,手里的帕子也不知何时被撕开了一个小口。

    “没听到迟姑娘的话吗?还不住手!”慕青厉声大呵道。

    秋嬷嬷此刻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

    慕青走到了院子里面,随后俯身探了探秋嬷嬷鼻尖的气息。

    “人还活着,搬到东堂那边,请个医师来瞧瞧,记住,别让人死了。”

    慕青语落后,几个宫女便迅速地动了起来,不过一会儿院子里面便又重新回归了平静,没了刚刚的半分血腥。

    “迟姑娘你到底还是太过心软,不过好在五殿下不日便要回来了,你以后呀,左右也算有了个依靠。”

    “不过您也需要多花点时间装扮一下自己,您看您一身的粗衣麻布,发髻也随意而梳,这可讨不了殿下的欢心!”

    “

    说完慕青便自顾地逛起了院子的四处,最先看到的便是正在晾晒的两大圆盘的桂花还有一些果干,红薯条之类的小吃食。

    原本南迟是想趁着好不容易一个艳阳天,除除前天下雨带的潮,不想却出了今天这档子事。

    “姑娘没事弄这些个做甚!与其有这些闲心思不如再花点时间装扮自己,女子生来便就是要取悦夫君的,您怎可如此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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