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
研究所。
已经是晚上过了十点了。
谢黎这次是走正门进来的，通过了身份核验。
秦延光每天忙的很，只有很晚才有自己的时间。
闻贺秋明天还要早起，谢黎就没叫他来。
这次秦延光的语气很郑重，不同于以往。
谢黎路上猜着，可能是和师傅有关。
到了顶楼，办公室的灯亮着，谢黎伸手敲了敲门。
“进。”
门开了，谢黎踱步进去。
秦延光看见是她，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睛。
岁月沉淀在他眼底，只剩平和。
“阿黎来了？”
谢黎点头道：“嗯。”
秦延光笑了笑，道：“抱歉，这么晚还折腾你一趟，只是有些事还是当面讲的好。”
“您说。”
谢黎坐在了秦延光的对面。
秦延光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
他伸手推到谢黎面前，道：“看看吧。”
是一份房产转让证明。
谢黎当下的反应就是拒绝：“这……”
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秦延光的手势打断。
他的眼神分外温和，道：“你先看，看完再说。”
谢黎止住了话头，开始认真看着这张证明。
当她看到原房主的名字的时候，瞳孔一震，手指下意识收紧，把平整的纸张弄出一道褶皱。
“这是……师傅的？”
谢黎不可置信道，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些许震惊的神情。
“舒憬在紫雾星的房产就这一处，这地方还是我选的。”
说起往事，秦延光的脸上也带着怀念。
“她走后，这个房产我就收下了，想着有一天能给你。”
秦延光笑了笑，道：“我工作太忙了，前几次也都不是时机，好不容易空出这么一点时间，才交给你。”
谢黎知道，房产转让的手续复杂，他的工作又那样忙，一定是弄了很久才弄好。
谢黎向来不善言辞。
她的声音微哑，道：“秦叔叔，谢谢。”
“这有什么。”
秦延光好笑地看着谢黎的神情：“阿黎要是真感动，有空多来看看我，让闻贺秋那小子少打些游戏，多用些功在正道上就行。”
“嗯。”谢黎认真应道。
次日下课。
谢黎早早地从学校出来，搭上了星车。
她要去师傅的房子看看。
那里离特缇迪斯很远，几乎在郊区了。
谢黎花了半个小时，才找到地方。
是一幢独栋别墅。
因为太久没有人住，周边的植物格外旺盛些。
谢黎跟着物业机器人的指示，缓缓推开了深闭多年的大门。
是师傅喜欢的风格。
谢黎坐着电梯，进入到了别墅里面。
一层是客厅，装了很多星星灯。
这种形状，谢黎在舒憬的飞船里也见过。
负一层是机甲陈设馆，里面列了两架威风凛凛的机甲，看起来都是作战型号的。
谢黎摸上了自己脖颈上挂着的岫玉。
里面放着的，是师傅最喜欢的机甲。
潋光。
潋光比它们都漂亮。
是白色的。
谢黎没有去二楼。
那里是师傅曾经住过的地方，谢黎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准备面对。
尽管没有人住，但别墅里面的水电供应一切正常。
清洁系统也在一刻不停地工作着。
谢黎颓然地坐在灰色的沙发上。
长发散落在靠背上，些许青丝拢上她的脸颊，白与黑的强烈对比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明显。
她像是失去了支架的玩偶，漂亮到孤寂。
谢黎此刻什么也没有想。
没有想七岁饿得快死掉时，师傅问她冷不冷。
没有想初入桃花源时师傅给她的海棠花。
没有想师傅几次生死关头救她水火。
没有想师傅死前还笑着说想吃她买回来的糖。
她什么都没有想。
但只觉得浑身都冷，周遭没有声音。
太安静了。
谢黎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
……
突然，她坐起身。
像是看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放大。
是一片空地，像是花圃。
已经破败了，花圃里什么都没有。
杂草丛生。
可偏偏，那土地里还插着一截树枝。
谢黎走了过去，伸手捡起那已经枯死的枝叶。
是海棠。
谢黎忽而笑了。
那一笑，冰雪消融，万物回春。
但春的代价，却是落红。
她修长的手指一松，树枝毫无留恋地砸在地上，发出微微响动。
谢黎转身往楼上走。
师傅说过，她最喜欢海棠花。
海棠开得艳，最像她。
还说她有一大堆海棠树种，就是没时间种。
等有时间了，种了一大半，也死了一大半。
剩下的就不敢种了，好好存起来。
等一个会种的有缘人。
谢黎打算去二楼看看。
果不其然，在二楼主卧里找到了一袋保存完好的花种。
她带着它来到楼下，刚打算种。
鼻尖忽而闻见了一丝血腥味，谢黎不动声色地放下花种，浑身戒备。
精神力蔓延出去，谢黎很快就感到吃力。
若是放在以前，她绝不会在闻见血腥味之后才探测。
但现在，她的嗅觉竟然比精神力还要敏锐了。
谢黎自嘲一笑，没有敢过多分神。
她刚来，还没有启动安保系统，到底是什么人赶这时候进来？
一直盯着？
还是巧合？
谢黎默默分析着可能性。
突然，精神力定位到了！
在花圃的外围。
谢黎随手拿了一个铁锹，身姿利落，眨眼间便攀上了墙头。
站在墙上，谢黎眯着眼睛看着墙下的人。
黑衣黑发，就那样无力地坐在墙角，右手还捂着腰侧，那里在汩汩冒血。
血浸透了他的衣服。
谢黎远远看着，艳得像海棠。
她翻身下墙，衣角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身手帅得飞起。
那人脸上带着口罩，但依然能看出白皙的皮肤和深邃的五官。
谢黎隐隐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她伸手，想要拿下他脸上的口罩确认。
却没想到那人瞬间睁眼，手指间夹着的薄刃就要袭到谢黎颈间！
谢黎瞳孔一缩，精神力实体化覆在脖颈上，下意识出手。
却不想那人一愣，谢黎顺手拉下了他脸上口罩。
精致俊美的五官暴露在空气中，一双狭长凌厉的凤眸，极长鸦黑的睫羽垂下，在下眼睑上打出一片阴影。
高挺的鼻梁，有些苍白的脸色，为他过于强势的气质揉和了些许破碎。
但那皱起的眉头，紧抿着的淡色薄唇，无不彰显着主人的不快。
是夙辞。
谢黎愣神，很快地收回了手，道：“抱歉。”
夙辞此刻只感觉倒霉到家了。
腰侧的伤痛地要死，血还在流。
本想随便找个房子暂时休息一下，结果里面居然有人。
这不是他那好舅舅的房子吗？
难道是有人已经潜入了？
他都做好了再来一场死战的准备了，结果竟然又是她？
偏偏是她。
夙辞紧紧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谢黎看着他的情况，道：“我抱你进去。”
说着，便要伸手抱他。
是公主抱那种。
夙辞察觉到她的动作，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那眼神刮骨剜肉般凉，好像在说：你要是敢这样就死了。
背后一凉，谢黎第六感突然发作，临时把抱改成了背。
谢黎感受到身后如芒刺背的眼神消失了之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把他放到营养舱里，谢黎轻点了几下，启动了医疗系统。
但很快，中控显示屏上跳出了一个弹窗。
【修护液不足，请补充。】
谢黎挑了挑眉，对着躺在营养舱里的夙辞道：“你等一下，我去买些修护液。”
夙辞闻言，强撑着坐起身，道：“你要走？”
谢黎淡声道：“没有修护液了。”
“我跟你一起。”夙辞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些执拗，“躺在这里，感觉像是躺在了棺材里。”
“我不喜欢。”
这么娇气？
谢黎看着夙辞漂亮的脸，心里又改了主意。
长得这么好看，娇气些是应该的。
要是让夙辞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怕是会冷笑一声，直接捏爆营养舱的扶手。
可惜他不知道。
“你现在应该不能移动。”谢黎想了想，“要不然我打个通讯，叫秦叔叔来一趟？”
“别叫他来。”
夙辞不想让秦延光看见他受伤的狼狈样儿。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嘲讽。
“那我有个3S医疗朋友。”谢黎道，“要他吗？”
夙辞的脑子有些昏沉，伤口处渐渐有些发热，他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谢黎看见他这个样子，赶紧把他放倒，让他躺在营养舱里。
“我很快就回来。”谢黎轻声道，“别担心。”
医疗大都只管精神力方面的，虽然有治疗外伤的功效，但终归还是营养舱更有效。
夙辞只觉得浑身忽冷忽热，额上的细汗一层又一层。
伤口有感染的迹象。
谢黎飞快下了楼，好在这里虽然偏远，但基础设施相当不错。
刚走两步，光脑就显示有一处医疗站。
是自主售卖的。
上面修护液琳琅满目，谢黎选了治疗外伤内伤的各一套。
等谢黎上楼的时候，夙辞还在昏迷。
她赶紧把修护液加进去，医疗系统开始工作。
修护液成喷雾状分撒在他的伤口各处，光效因子开始治疗。
搞定完一切，谢黎呼出一口气，坐在营养舱旁边。
夙辞无疑是好看的。
谢黎冷淡的眼神掠过他的眉眼，没有任何触动。
人现在伤成这个样子，谢黎给秦延光发了几条消息。
无一例外没有回复。
应该是在忙。
谢黎踱步下楼，开始翻土。
……
夙辞醒来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打开那令他窒息的营养舱，坐起身来，深深呼出一口气。
腰上的伤已经愈合，再无异样。
打量着陌生的环境，他渐渐想起来了昏迷前的事情。
夙辞接到军方密报，要他带队去位于第七星区边缘的小行星上剿灭异兽种据点。
到了以后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小队返回途中竟遭人暗算，飞船在KL-187星云附近发生爆炸。
飞船被炸得四分五裂，逃生舱也被炸毁了一个。
船上一共18人，不知道有多少葬在了太空里。
夙辞紧紧皱着眉，手上渐渐用力。
营养舱的扶手有些变形，夙辞察觉到后立刻松开了。
他的光脑已经被炸毁了，想要联系军方，必然要再买一个。
……
不对。
还有人有呢。
谢黎看着面前正光明正大用着她光脑的某人，淡声道：“秦叔叔还在忙，没回我。”
“我又不找他。”
夙辞俊美的脸上映着蓝光，骨节分明的手飞速在键盘上跳动，敲除一串串复杂的代码。
谢黎看了一眼，没有多问，自顾自的继续翻土。
夙辞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挑了挑眉，道：“你这是在？”
“种花。”
“什么花？”
“海棠花。”
谢黎起身，擦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
整个人微微喘着气，长发散落，这样凌乱的模样，远没有之前看起来那样锐利。
这人长得还挺好看。
夙辞舒了一口气。
算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看在她救了他的份上。
时间渐渐流逝，谢黎发现那人居然还坐在沙发上。
她看着夙辞，道：“您这是要留宿？”
“这儿不是我那表舅舅的房子吗？”夙辞摆弄着显示屏，漫不经心道，“太晚了，不想走了。”
“倒是你，还不走？”
“……”
合着这人是在等她走呢？
谢黎沉默着拿出了那张房产转让证明，摊开放在夙辞面前。
夙辞的表情僵了一瞬，接着立刻转变为镇定自若。
他一点也没有客人的觉悟，修长的手指轻轻推开那张纸，漂亮的眼睛盯着谢黎，道：“太晚了，我走不了了。”
谢黎被这张脸晃了下神。
最终叹了一声气，道：“你睡客房。”
“谢谢。”
夙辞虽然脸皮厚了点，但该懂的礼数还是懂的。
已经是晚上过了十点了。
谢黎这次是走正门进来的，通过了身份核验。
秦延光每天忙的很，只有很晚才有自己的时间。
闻贺秋明天还要早起，谢黎就没叫他来。
这次秦延光的语气很郑重，不同于以往。
谢黎路上猜着，可能是和师傅有关。
到了顶楼，办公室的灯亮着，谢黎伸手敲了敲门。
“进。”
门开了，谢黎踱步进去。
秦延光看见是她，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睛。
岁月沉淀在他眼底，只剩平和。
“阿黎来了？”
谢黎点头道：“嗯。”
秦延光笑了笑，道：“抱歉，这么晚还折腾你一趟，只是有些事还是当面讲的好。”
“您说。”
谢黎坐在了秦延光的对面。
秦延光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
他伸手推到谢黎面前，道：“看看吧。”
是一份房产转让证明。
谢黎当下的反应就是拒绝：“这……”
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秦延光的手势打断。
他的眼神分外温和，道：“你先看，看完再说。”
谢黎止住了话头，开始认真看着这张证明。
当她看到原房主的名字的时候，瞳孔一震，手指下意识收紧，把平整的纸张弄出一道褶皱。
“这是……师傅的？”
谢黎不可置信道，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些许震惊的神情。
“舒憬在紫雾星的房产就这一处，这地方还是我选的。”
说起往事，秦延光的脸上也带着怀念。
“她走后，这个房产我就收下了，想着有一天能给你。”
秦延光笑了笑，道：“我工作太忙了，前几次也都不是时机，好不容易空出这么一点时间，才交给你。”
谢黎知道，房产转让的手续复杂，他的工作又那样忙，一定是弄了很久才弄好。
谢黎向来不善言辞。
她的声音微哑，道：“秦叔叔，谢谢。”
“这有什么。”
秦延光好笑地看着谢黎的神情：“阿黎要是真感动，有空多来看看我，让闻贺秋那小子少打些游戏，多用些功在正道上就行。”
“嗯。”谢黎认真应道。
次日下课。
谢黎早早地从学校出来，搭上了星车。
她要去师傅的房子看看。
那里离特缇迪斯很远，几乎在郊区了。
谢黎花了半个小时，才找到地方。
是一幢独栋别墅。
因为太久没有人住，周边的植物格外旺盛些。
谢黎跟着物业机器人的指示，缓缓推开了深闭多年的大门。
是师傅喜欢的风格。
谢黎坐着电梯，进入到了别墅里面。
一层是客厅，装了很多星星灯。
这种形状，谢黎在舒憬的飞船里也见过。
负一层是机甲陈设馆，里面列了两架威风凛凛的机甲，看起来都是作战型号的。
谢黎摸上了自己脖颈上挂着的岫玉。
里面放着的，是师傅最喜欢的机甲。
潋光。
潋光比它们都漂亮。
是白色的。
谢黎没有去二楼。
那里是师傅曾经住过的地方，谢黎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准备面对。
尽管没有人住，但别墅里面的水电供应一切正常。
清洁系统也在一刻不停地工作着。
谢黎颓然地坐在灰色的沙发上。
长发散落在靠背上，些许青丝拢上她的脸颊，白与黑的强烈对比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明显。
她像是失去了支架的玩偶，漂亮到孤寂。
谢黎此刻什么也没有想。
没有想七岁饿得快死掉时，师傅问她冷不冷。
没有想初入桃花源时师傅给她的海棠花。
没有想师傅几次生死关头救她水火。
没有想师傅死前还笑着说想吃她买回来的糖。
她什么都没有想。
但只觉得浑身都冷，周遭没有声音。
太安静了。
谢黎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
……
突然，她坐起身。
像是看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放大。
是一片空地，像是花圃。
已经破败了，花圃里什么都没有。
杂草丛生。
可偏偏，那土地里还插着一截树枝。
谢黎走了过去，伸手捡起那已经枯死的枝叶。
是海棠。
谢黎忽而笑了。
那一笑，冰雪消融，万物回春。
但春的代价，却是落红。
她修长的手指一松，树枝毫无留恋地砸在地上，发出微微响动。
谢黎转身往楼上走。
师傅说过，她最喜欢海棠花。
海棠开得艳，最像她。
还说她有一大堆海棠树种，就是没时间种。
等有时间了，种了一大半，也死了一大半。
剩下的就不敢种了，好好存起来。
等一个会种的有缘人。
谢黎打算去二楼看看。
果不其然，在二楼主卧里找到了一袋保存完好的花种。
她带着它来到楼下，刚打算种。
鼻尖忽而闻见了一丝血腥味，谢黎不动声色地放下花种，浑身戒备。
精神力蔓延出去，谢黎很快就感到吃力。
若是放在以前，她绝不会在闻见血腥味之后才探测。
但现在，她的嗅觉竟然比精神力还要敏锐了。
谢黎自嘲一笑，没有敢过多分神。
她刚来，还没有启动安保系统，到底是什么人赶这时候进来？
一直盯着？
还是巧合？
谢黎默默分析着可能性。
突然，精神力定位到了！
在花圃的外围。
谢黎随手拿了一个铁锹，身姿利落，眨眼间便攀上了墙头。
站在墙上，谢黎眯着眼睛看着墙下的人。
黑衣黑发，就那样无力地坐在墙角，右手还捂着腰侧，那里在汩汩冒血。
血浸透了他的衣服。
谢黎远远看着，艳得像海棠。
她翻身下墙，衣角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身手帅得飞起。
那人脸上带着口罩，但依然能看出白皙的皮肤和深邃的五官。
谢黎隐隐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她伸手，想要拿下他脸上的口罩确认。
却没想到那人瞬间睁眼，手指间夹着的薄刃就要袭到谢黎颈间！
谢黎瞳孔一缩，精神力实体化覆在脖颈上，下意识出手。
却不想那人一愣，谢黎顺手拉下了他脸上口罩。
精致俊美的五官暴露在空气中，一双狭长凌厉的凤眸，极长鸦黑的睫羽垂下，在下眼睑上打出一片阴影。
高挺的鼻梁，有些苍白的脸色，为他过于强势的气质揉和了些许破碎。
但那皱起的眉头，紧抿着的淡色薄唇，无不彰显着主人的不快。
是夙辞。
谢黎愣神，很快地收回了手，道：“抱歉。”
夙辞此刻只感觉倒霉到家了。
腰侧的伤痛地要死，血还在流。
本想随便找个房子暂时休息一下，结果里面居然有人。
这不是他那好舅舅的房子吗？
难道是有人已经潜入了？
他都做好了再来一场死战的准备了，结果竟然又是她？
偏偏是她。
夙辞紧紧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谢黎看着他的情况，道：“我抱你进去。”
说着，便要伸手抱他。
是公主抱那种。
夙辞察觉到她的动作，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那眼神刮骨剜肉般凉，好像在说：你要是敢这样就死了。
背后一凉，谢黎第六感突然发作，临时把抱改成了背。
谢黎感受到身后如芒刺背的眼神消失了之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把他放到营养舱里，谢黎轻点了几下，启动了医疗系统。
但很快，中控显示屏上跳出了一个弹窗。
【修护液不足，请补充。】
谢黎挑了挑眉，对着躺在营养舱里的夙辞道：“你等一下，我去买些修护液。”
夙辞闻言，强撑着坐起身，道：“你要走？”
谢黎淡声道：“没有修护液了。”
“我跟你一起。”夙辞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些执拗，“躺在这里，感觉像是躺在了棺材里。”
“我不喜欢。”
这么娇气？
谢黎看着夙辞漂亮的脸，心里又改了主意。
长得这么好看，娇气些是应该的。
要是让夙辞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怕是会冷笑一声，直接捏爆营养舱的扶手。
可惜他不知道。
“你现在应该不能移动。”谢黎想了想，“要不然我打个通讯，叫秦叔叔来一趟？”
“别叫他来。”
夙辞不想让秦延光看见他受伤的狼狈样儿。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嘲讽。
“那我有个3S医疗朋友。”谢黎道，“要他吗？”
夙辞的脑子有些昏沉，伤口处渐渐有些发热，他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谢黎看见他这个样子，赶紧把他放倒，让他躺在营养舱里。
“我很快就回来。”谢黎轻声道，“别担心。”
医疗大都只管精神力方面的，虽然有治疗外伤的功效，但终归还是营养舱更有效。
夙辞只觉得浑身忽冷忽热，额上的细汗一层又一层。
伤口有感染的迹象。
谢黎飞快下了楼，好在这里虽然偏远，但基础设施相当不错。
刚走两步，光脑就显示有一处医疗站。
是自主售卖的。
上面修护液琳琅满目，谢黎选了治疗外伤内伤的各一套。
等谢黎上楼的时候，夙辞还在昏迷。
她赶紧把修护液加进去，医疗系统开始工作。
修护液成喷雾状分撒在他的伤口各处，光效因子开始治疗。
搞定完一切，谢黎呼出一口气，坐在营养舱旁边。
夙辞无疑是好看的。
谢黎冷淡的眼神掠过他的眉眼，没有任何触动。
人现在伤成这个样子，谢黎给秦延光发了几条消息。
无一例外没有回复。
应该是在忙。
谢黎踱步下楼，开始翻土。
……
夙辞醒来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打开那令他窒息的营养舱，坐起身来，深深呼出一口气。
腰上的伤已经愈合，再无异样。
打量着陌生的环境，他渐渐想起来了昏迷前的事情。
夙辞接到军方密报，要他带队去位于第七星区边缘的小行星上剿灭异兽种据点。
到了以后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小队返回途中竟遭人暗算，飞船在KL-187星云附近发生爆炸。
飞船被炸得四分五裂，逃生舱也被炸毁了一个。
船上一共18人，不知道有多少葬在了太空里。
夙辞紧紧皱着眉，手上渐渐用力。
营养舱的扶手有些变形，夙辞察觉到后立刻松开了。
他的光脑已经被炸毁了，想要联系军方，必然要再买一个。
……
不对。
还有人有呢。
谢黎看着面前正光明正大用着她光脑的某人，淡声道：“秦叔叔还在忙，没回我。”
“我又不找他。”
夙辞俊美的脸上映着蓝光，骨节分明的手飞速在键盘上跳动，敲除一串串复杂的代码。
谢黎看了一眼，没有多问，自顾自的继续翻土。
夙辞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挑了挑眉，道：“你这是在？”
“种花。”
“什么花？”
“海棠花。”
谢黎起身，擦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
整个人微微喘着气，长发散落，这样凌乱的模样，远没有之前看起来那样锐利。
这人长得还挺好看。
夙辞舒了一口气。
算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看在她救了他的份上。
时间渐渐流逝，谢黎发现那人居然还坐在沙发上。
她看着夙辞，道：“您这是要留宿？”
“这儿不是我那表舅舅的房子吗？”夙辞摆弄着显示屏，漫不经心道，“太晚了，不想走了。”
“倒是你，还不走？”
“……”
合着这人是在等她走呢？
谢黎沉默着拿出了那张房产转让证明，摊开放在夙辞面前。
夙辞的表情僵了一瞬，接着立刻转变为镇定自若。
他一点也没有客人的觉悟，修长的手指轻轻推开那张纸，漂亮的眼睛盯着谢黎，道：“太晚了，我走不了了。”
谢黎被这张脸晃了下神。
最终叹了一声气，道：“你睡客房。”
“谢谢。”
夙辞虽然脸皮厚了点，但该懂的礼数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