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明镜高悬半掩罪
魏霜涵顿了顿，继续说道：“姚姑娘来找我那日，我酒意上脑，一时间竟难以自持，铸下大错，毁了姚姑娘的清白。
我想娶她过门，但还没来得及说，她便找上之前恨上我的女学子，说我是个贪财好色、授业藏私之徒，并将那晚之事说了出去。
有女学子恨极，竟相互邀约，随她一同将我告上公堂。这件事娄县的父老乡亲应该都知道。
我被诬告也不是第一次了，本该早已习惯。但我属实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女学子为了逞一时之快，不顾自己名誉捏造事实，就是为了报复于我。
当时我一时气愤，坚决不承认任何被告之事。知县相公说证据不足，当押后再审，我便去寻姚姑娘，与她商议提亲之事。
结果姚姑娘没有理会，直接跑回了羽县。我差人寻了几次，都被拒之门外，本想等她冷静几日再上门提亲，可一等便等来了官司。
既然今日姚姑娘还是决定告我，我便认了，还请知县相公治罪！”
听魏霜涵这么一说，娄县众旁听客都不乐意了。
有人道：“魏先生有什么罪？分明是那姚书娥呈魏先生酒醉，勾引在先，得不到魏先生的所谓‘秘传’，便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有人附和道：“是啊，就算魏先生做了后悔之事，但若因此定了魏先生的罪，那以后娄县的酒，都卖不出去了！”
又有人道：“这姚书娥三番五次找魏先生麻烦，诬告别人成本也忒低！知县相公也太过仁慈，依我看应该按诬告之罪重罚，让她知道什么叫消停！”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姚书娥倒也习惯，未发一言。
魏霜涵转身向众人压了压双掌道：“大家都别说了。”
他的话比惊堂木管用，空气立马安静了下来。
他带着一股正气朗声道：“聘礼就在外面，若是姑娘改变主意，我随时可以去姚家提亲！”
众人向县衙门口一看，门外果然摆放着几十口大大小小的木箱，箱子外用红绸打了囍结。
以挥尘阁的条件，箱内定是价值不菲之物。
我心下暗道：不好意思啊魏霜涵，这些东西可就归我了！
而我也等来了其他想要的东西——
压死骆驼的最后几棵稻草终于出现了。
人群中突然有一男子喊道：“魏先生切不可娶这货色！”
众人让出一条缝，一个翩翩公子模样的男人从缝中挤到了最前排，又喊了一遍：“魏先生切不可娶这货色！”
知县一拍惊堂木，喝问道：“喧哗者何人？”
那男子道：“草民乃羽县熊家老五熊运荪，当年曾与这姚书娥有过一纸婚约。”
众人虽没见过熊运荪的样貌，但羽县熊家，甚至熊运荪这个名字，在娄县并不算陌生。姚家退婚之事，娄县人自然也有所耳闻。
今日熊运荪出现在公堂之外，激起了众人对退婚真相的好奇心。
而他也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这姚书娥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主儿，当年熊家就是因为发现她品性不端，又顾及姚家颜面，才让姚家自行退婚的。”
众人一拍脑袋，直呼“原来如此”，连连劝魏霜涵，切不可与这水性杨花的女子草率结亲。
而姚书娥口中喝出的“你胡说”三个字，也被淹没在那俗世的喧嚣之中。
魏霜涵又压了压手掌，让众人安静了下来：“男子汉敢作敢当，无论姚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愿意娶她为妻，负责到底。”
众人皆摇头叹气，那些把魏霜涵视作梦中情郎的女子更是愤愤不平。
当了许久看官的知县又拍惊堂木，将挥尘阁中一众女学子传唤至堂上，询问魏霜涵可有不端之举。
那些也深受魏霜涵侵害、曾答应为姚书娥一众烈女收集证据、提供人证的女子，也在不知名力量的压迫下，选择了矢口否认，并开始出言中伤姚书娥。
众女学子散去后，知县望了我一眼，便朗声道：“姚书娥，你为得秘技勾引恩师，未如偿所愿后多次诬告，把县衙当成了你施行报复的工具！
本官念在你年纪轻轻，只因心术不正而走了歪路，且恶行尚未得逞，情节尚轻，一直没有治你的罪。
而魏先生，你酒后乱性，虽是姚书娥勾引在先，但也确实犯下了无可挽回的过错。
既然魏先生真心悔过，那县衙也不能违了民意。只要你二人结了亲，愿意相互弥补赎罪，本官便免了你们公堂上的罪。
姚书娥，你可愿意啊？”
知县的这一番话，突然间激起了民愤。
众人颇为魏霜涵不平：“魏先生竟要被这样一个货色误了终身？这知县相公不好好断案，反而当起了媒婆，乱点鸳鸯谱，简直岂有此理！”
众人喧哗间，姚书娥骤然站了起来。
她的声音盖住了县衙的一切：“民女勾引魏霜涵之事，乃是子虚乌有！而民女，也绝不会嫁给这样一个登徒子！”
旁听者中有女子不以为然：“这妖货，得了便宜还在这装什么装？换了别人，想嫁魏先生可都嫁不出去呢！”
这番话再次引得众人附和。
知县再拍惊堂木：“决然不嫁？”
姚书娥坚定道：“决然不嫁！”
“谁说不嫁！”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众人让开一条道，放进来三人，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穷秀才打扮的青年。
三人站到了姚书娥身边，一同朝知县行礼道：“知县相公，这门亲事，我们姚家应下了！”
他们正是姚书娥的父母和长兄。
没人知道，这三人为何一改往日的态度，突然表示愿意接受这门亲事。
姚书娥也不知道。
她本无波澜的面上现出了惊异之色，她瞪大眼睛望着一度信任自己的父母和哥哥，用颤抖的嘴唇挤出了几个字：“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姚老爷双眼含泪，指着她道：“要不是你不知检点，怎会闹出这等丑事？如今魏先生肯娶你，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便认了吧！”
姚书娥望向母亲和哥哥，二人眼中均含着泪，均是一样的说辞。
她当然知道，这些说辞都并非源于本心，其中定然有人作怪。
但那些语句实实在在从自己的至亲口中当众说出时，她的心，还是寒了。
那是一望无际的寒域。里面唯一的风景，便是四处野蛮生长的，能轻易割破肌肤的冰刺。
“是何人在此诬告魏先生？”县衙门口传来一个尖细的妇人的声音，“知县相公也忒糊涂！若是这位姑娘能嫁魏先生，那这娄县的女子都去勾引、诬告一番，岂不是都能嫁到魏家去！”
众人再次让开一条道。
只见一个妆容浓艳、衣装华贵的中年妇人步态轻盈地走了进来，站到魏霜涵身边。
魏霜涵蹙眉低声道：“张夫人，您在阁中好好歇息便是，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来者正是蜀州的张家夫人，她看都不屑看周围的人一眼，自顾自朗声道：“我若不来，知县相公都要让这小妖货翻了天了！”
知县又急又气，朝她使了几个眼色，示意她往我这边看。
张夫人不加理会，只咄咄逼人道：“知县相公，怪不得你今日断案有误，原来是眼睛不大舒服，连我都不识得了？”
知县只感到头痛欲裂，叹了口气，避嫌道：“本官自然识得夫人，只是公堂之上，不便顾及夫人，还请后堂稍坐片刻，待结案之后，再慢慢叙旧！”
张夫人怒道：“好啊！既然如此，我改日便与皇后殿下好好念叨念叨此事，看看她老人家是否同意知县相公如此断案！”
知县戴上了痛苦面具，差点没气晕过去。
我不禁哈哈大笑：“这倒不劳烦夫人了，我那皇后嫂嫂与夫人素不相识，要闲聊也颇为不便。夫人想说什么话，还是让本王代为传达吧！”
张夫人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她的脸上，带着三分恨意和七分惊恐，像是同时看见了一个害她失势的仇人，和一个难以应付的活阎王。
张夫人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向知县，想问为什么没人告诉她我在这里。
知县回以痛苦的表情，两手微摊，暗示方才已提醒过她。
张夫人已无路可退，只得硬着头皮向我行礼道：“老身来得莽撞，不知王爷驾到，还请王爷恕罪。”
她的周身已因剧烈的颤抖而产生了幻影，成斤的冷汗汇聚到了她的耳垂和手心，如屋檐上的雨水一般，滴落在石砖上。
我微笑道：“好说，好说。本王又不是什么大官，何来恕不恕罪的说法？只是本王有些好奇，夫人和这魏先生是什么关系？可是来替他求情的？”
张家夫人解释道：“老身和魏先生因挥尘香而相识，只是买主和卖主的关系。近日听闻魏先生研制了新香，特前来拜访，只图能够赏闻一番，若是喜欢便会大量订购。
结果老身才到挥尘阁，魏先生就被知县相公传唤到了公堂，老身向旁人一打听，得知魏先生是被人诬告，便一时激愤，来为魏先生说两句公道话。”
我想娶她过门，但还没来得及说，她便找上之前恨上我的女学子，说我是个贪财好色、授业藏私之徒，并将那晚之事说了出去。
有女学子恨极，竟相互邀约，随她一同将我告上公堂。这件事娄县的父老乡亲应该都知道。
我被诬告也不是第一次了，本该早已习惯。但我属实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女学子为了逞一时之快，不顾自己名誉捏造事实，就是为了报复于我。
当时我一时气愤，坚决不承认任何被告之事。知县相公说证据不足，当押后再审，我便去寻姚姑娘，与她商议提亲之事。
结果姚姑娘没有理会，直接跑回了羽县。我差人寻了几次，都被拒之门外，本想等她冷静几日再上门提亲，可一等便等来了官司。
既然今日姚姑娘还是决定告我，我便认了，还请知县相公治罪！”
听魏霜涵这么一说，娄县众旁听客都不乐意了。
有人道：“魏先生有什么罪？分明是那姚书娥呈魏先生酒醉，勾引在先，得不到魏先生的所谓‘秘传’，便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有人附和道：“是啊，就算魏先生做了后悔之事，但若因此定了魏先生的罪，那以后娄县的酒，都卖不出去了！”
又有人道：“这姚书娥三番五次找魏先生麻烦，诬告别人成本也忒低！知县相公也太过仁慈，依我看应该按诬告之罪重罚，让她知道什么叫消停！”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姚书娥倒也习惯，未发一言。
魏霜涵转身向众人压了压双掌道：“大家都别说了。”
他的话比惊堂木管用，空气立马安静了下来。
他带着一股正气朗声道：“聘礼就在外面，若是姑娘改变主意，我随时可以去姚家提亲！”
众人向县衙门口一看，门外果然摆放着几十口大大小小的木箱，箱子外用红绸打了囍结。
以挥尘阁的条件，箱内定是价值不菲之物。
我心下暗道：不好意思啊魏霜涵，这些东西可就归我了！
而我也等来了其他想要的东西——
压死骆驼的最后几棵稻草终于出现了。
人群中突然有一男子喊道：“魏先生切不可娶这货色！”
众人让出一条缝，一个翩翩公子模样的男人从缝中挤到了最前排，又喊了一遍：“魏先生切不可娶这货色！”
知县一拍惊堂木，喝问道：“喧哗者何人？”
那男子道：“草民乃羽县熊家老五熊运荪，当年曾与这姚书娥有过一纸婚约。”
众人虽没见过熊运荪的样貌，但羽县熊家，甚至熊运荪这个名字，在娄县并不算陌生。姚家退婚之事，娄县人自然也有所耳闻。
今日熊运荪出现在公堂之外，激起了众人对退婚真相的好奇心。
而他也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这姚书娥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主儿，当年熊家就是因为发现她品性不端，又顾及姚家颜面，才让姚家自行退婚的。”
众人一拍脑袋，直呼“原来如此”，连连劝魏霜涵，切不可与这水性杨花的女子草率结亲。
而姚书娥口中喝出的“你胡说”三个字，也被淹没在那俗世的喧嚣之中。
魏霜涵又压了压手掌，让众人安静了下来：“男子汉敢作敢当，无论姚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愿意娶她为妻，负责到底。”
众人皆摇头叹气，那些把魏霜涵视作梦中情郎的女子更是愤愤不平。
当了许久看官的知县又拍惊堂木，将挥尘阁中一众女学子传唤至堂上，询问魏霜涵可有不端之举。
那些也深受魏霜涵侵害、曾答应为姚书娥一众烈女收集证据、提供人证的女子，也在不知名力量的压迫下，选择了矢口否认，并开始出言中伤姚书娥。
众女学子散去后，知县望了我一眼，便朗声道：“姚书娥，你为得秘技勾引恩师，未如偿所愿后多次诬告，把县衙当成了你施行报复的工具！
本官念在你年纪轻轻，只因心术不正而走了歪路，且恶行尚未得逞，情节尚轻，一直没有治你的罪。
而魏先生，你酒后乱性，虽是姚书娥勾引在先，但也确实犯下了无可挽回的过错。
既然魏先生真心悔过，那县衙也不能违了民意。只要你二人结了亲，愿意相互弥补赎罪，本官便免了你们公堂上的罪。
姚书娥，你可愿意啊？”
知县的这一番话，突然间激起了民愤。
众人颇为魏霜涵不平：“魏先生竟要被这样一个货色误了终身？这知县相公不好好断案，反而当起了媒婆，乱点鸳鸯谱，简直岂有此理！”
众人喧哗间，姚书娥骤然站了起来。
她的声音盖住了县衙的一切：“民女勾引魏霜涵之事，乃是子虚乌有！而民女，也绝不会嫁给这样一个登徒子！”
旁听者中有女子不以为然：“这妖货，得了便宜还在这装什么装？换了别人，想嫁魏先生可都嫁不出去呢！”
这番话再次引得众人附和。
知县再拍惊堂木：“决然不嫁？”
姚书娥坚定道：“决然不嫁！”
“谁说不嫁！”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众人让开一条道，放进来三人，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穷秀才打扮的青年。
三人站到了姚书娥身边，一同朝知县行礼道：“知县相公，这门亲事，我们姚家应下了！”
他们正是姚书娥的父母和长兄。
没人知道，这三人为何一改往日的态度，突然表示愿意接受这门亲事。
姚书娥也不知道。
她本无波澜的面上现出了惊异之色，她瞪大眼睛望着一度信任自己的父母和哥哥，用颤抖的嘴唇挤出了几个字：“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姚老爷双眼含泪，指着她道：“要不是你不知检点，怎会闹出这等丑事？如今魏先生肯娶你，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便认了吧！”
姚书娥望向母亲和哥哥，二人眼中均含着泪，均是一样的说辞。
她当然知道，这些说辞都并非源于本心，其中定然有人作怪。
但那些语句实实在在从自己的至亲口中当众说出时，她的心，还是寒了。
那是一望无际的寒域。里面唯一的风景，便是四处野蛮生长的，能轻易割破肌肤的冰刺。
“是何人在此诬告魏先生？”县衙门口传来一个尖细的妇人的声音，“知县相公也忒糊涂！若是这位姑娘能嫁魏先生，那这娄县的女子都去勾引、诬告一番，岂不是都能嫁到魏家去！”
众人再次让开一条道。
只见一个妆容浓艳、衣装华贵的中年妇人步态轻盈地走了进来，站到魏霜涵身边。
魏霜涵蹙眉低声道：“张夫人，您在阁中好好歇息便是，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来者正是蜀州的张家夫人，她看都不屑看周围的人一眼，自顾自朗声道：“我若不来，知县相公都要让这小妖货翻了天了！”
知县又急又气，朝她使了几个眼色，示意她往我这边看。
张夫人不加理会，只咄咄逼人道：“知县相公，怪不得你今日断案有误，原来是眼睛不大舒服，连我都不识得了？”
知县只感到头痛欲裂，叹了口气，避嫌道：“本官自然识得夫人，只是公堂之上，不便顾及夫人，还请后堂稍坐片刻，待结案之后，再慢慢叙旧！”
张夫人怒道：“好啊！既然如此，我改日便与皇后殿下好好念叨念叨此事，看看她老人家是否同意知县相公如此断案！”
知县戴上了痛苦面具，差点没气晕过去。
我不禁哈哈大笑：“这倒不劳烦夫人了，我那皇后嫂嫂与夫人素不相识，要闲聊也颇为不便。夫人想说什么话，还是让本王代为传达吧！”
张夫人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她的脸上，带着三分恨意和七分惊恐，像是同时看见了一个害她失势的仇人，和一个难以应付的活阎王。
张夫人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向知县，想问为什么没人告诉她我在这里。
知县回以痛苦的表情，两手微摊，暗示方才已提醒过她。
张夫人已无路可退，只得硬着头皮向我行礼道：“老身来得莽撞，不知王爷驾到，还请王爷恕罪。”
她的周身已因剧烈的颤抖而产生了幻影，成斤的冷汗汇聚到了她的耳垂和手心，如屋檐上的雨水一般，滴落在石砖上。
我微笑道：“好说，好说。本王又不是什么大官，何来恕不恕罪的说法？只是本王有些好奇，夫人和这魏先生是什么关系？可是来替他求情的？”
张家夫人解释道：“老身和魏先生因挥尘香而相识，只是买主和卖主的关系。近日听闻魏先生研制了新香，特前来拜访，只图能够赏闻一番，若是喜欢便会大量订购。
结果老身才到挥尘阁，魏先生就被知县相公传唤到了公堂，老身向旁人一打听，得知魏先生是被人诬告，便一时激愤，来为魏先生说两句公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