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到底还在病中,陈雍容也舍不得让他一直在前面搭手,索性让滕梓荆带着范闲去帮忙买点东西,也算是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范闲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忍不住问道:“诶,你们打算在京都住多长时间?”

    “自然是要等到你们两个大婚之后了,我夫人说了,你们两个帮了我们太多,自然要多尽一份力。”滕梓荆见他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你瘦了不少,看来京都住着确实不好受啊。”

    范闲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要不是雍容在这里,我是真撑不住。”

    “也没见你后悔啊。”

    “不来到这个世界,怎么会遇到她呢?”范闲看着熙攘热闹的街道,道:“至于京都,落子无悔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滕梓荆见他这副幸福的样子,有些好笑地说道:“我可是听人说了不少传闻中的‘小范大人’的厉害,说你和二皇子斗得厉害,他们要是看到你如今这样,恐怕只觉得你是个傻子。”

    “雍容今天特意带我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个。”范闲一手托腮,道:“光听别人嘴里的‘范闲’,误会只会越来越深,只有真的见到了‘范闲’,他们才知道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滕梓荆哦了一声,道:“我听人说了,你怕老婆,那鉴查院陈院长的女儿会狮子吼,还生了一双铁拳,就是你这个上京插旗的大庆英雄也怕得不得了。”

    范闲用力地拍了拍轮椅扶手,不满地强调道:“什么叫怕老婆!世上只有爱老婆,没有怕老婆!”

    滕梓荆:“……也有些道理。”

    范闲得意地说道:“再说了,被雍容放在心上的快乐,他们想象不到。”

    滕梓荆:“……你还真是个情种。”

    范闲:“那是你不知道,有个词叫恋爱脑。”

    滕梓荆:“……”真不知道这人每天哪还有时间想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词……

    “诶,那边儿卖糖水的,给雍容和若若她们带回去点——”

    待到两人回来,却见粥棚里又多了一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看着和大皇子差不多年纪,正在陈雍容身边接替范闲原本的工作,帮着一起送粥。

    范闲顿时腰不酸腿不疼,从轮椅上啪地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推轮椅的滕梓荆:“……?”

    这人不是病得厉害吗!

    陈雍容见他大大咧咧地跑过来,瞪了一眼,这才道:“这位是秦业秦老将军次子秦恒秦二郎,如今任枢密院参政一职。”

    范闲了然,道:“不愧是秦老将军的儿子,果然风姿绰约。”

    “小范大人过誉。”秦恒笑道:“平日里因着公职,和大殿下也有些走动,因此结识了陈小姐,之前也相邀一同打马球、春猎,只是陈小姐没有闲暇,听闻今日小范大人和陈小姐都在,便想着邀你们一同京郊赛马。”

    范闲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家雍容瞪着自己,他立刻向后一倒,滕梓荆十分配合地把轮椅向前一推,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范闲。

    范闲虚弱开口道:“实不相瞒,我其实病得厉害,刚才不过是强撑罢了。”

    陈雍容:“……”都说让他别乱蹦跶!

    陈雍容清清嗓子,道:“赛马便算了,他如今确实还在病中。既然平日里咱们也算是有往来,那今日我做东,请两位还有郡主和若若在抱月楼一叙,如何?秦二郎放心,抱月楼内有包厢,有什么想说的话,直说便是。”

    秦恒见此也只好道:“如此也好。”

    范闲嘿嘿一笑,道:“家有贤妻,男儿不遭横祸。”说完还不忘看向陈雍容,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秦恒只听得他字面意思,面上道:“难怪陛下赐婚,果然是天作之合。”

    陈雍容虽然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还有玄机,但见他的神情便知道恐怕还有后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了抱月楼,陈雍容托抱月楼的几位姑娘准备了许多菜色,可到底几人都称不上十分熟悉,面上摆不开,直到秦恒拉着范闲进了包厢,范若若和林婉儿才觉得松快一些。

    林婉儿有些好奇地问道:“秦二郎来找范公子,难不成也是因为近日二表哥的事情?”

    “想必是这样,至少寻常人眼中,范闲是在借题发挥,他这样和李承泽作对的‘莽夫’,谁知道会不会连带其他人呢,秦二郎也是为了图个安稳。”

    林婉儿面露担忧之情,对陈雍容道:“秦家在军中颇有势力,若是有所误会,针对你们二人……”

    范若若对范闲和陈雍容都极有自信,随即道:“哥哥和嫂子行事光明磊落,这次目的是彻查贪腐,想必秦家也能明白。”

    “这倒也是……”

    范若若饶有兴致地开口道:“嫂子,之前善堂救助的老弱里便有不少生病的,所以我想拿抱月楼的分红的一部分出来给开一家医馆,这样善堂也时不时可以为百姓义诊。”她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正好我最近也在看医书,也可以借机和更多坐诊的大夫学习一些皮毛。”

    陈雍容虽然有自己的产业,但是抱月楼原本就有并入鉴查院的打算,因此陈雍容一直未曾交给其他人打理,主要是自己手下的人在照顾,而明面上的主事人则是林婉儿和范若若。

    不过抱月楼如今说到底写的是陈雍容的名字,范若若有很相信自己这位嫂子的经验之谈,因此做事前总想着先问问嫂子的意思。

    听到范若若的提议,陈雍容也并不犹豫,点头道:“好,你有想要延请坐诊的大夫尽管去请,走我在抱月楼的账便是。”

    范若若顿时眉开眼笑,道:“谢谢嫂子。”

    林婉儿见状也笑着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对大夫和药堂最熟悉了,家里有几位熟络的东家和掌柜,说不准也能请他们来为义诊出力呢。”

    三人说笑间,金家姑娘端着奶茶过来,先给三人放下,这才问道:“两位公子的奶茶现在便送去吗?”

    林婉儿呀了一声,道:“金姑娘今日怎么也在这里?”

    金姑娘笑着答道:“和我爹一起来送菜,听说陈姑娘宴请客人就留下来帮忙了,后厨正在收拾,我就领了送茶的活儿。”

    陈雍容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吧,免得他们两个的话还没说完。”

    “好。”

    陈雍容领着金姑娘一起到了包厢门口,抬手敲门道:“茶制好了。”

    范闲赶忙开门,笑嘻嘻地说道:“还用你特意送来啊,我们两个都谈完了,是秦二郎对我有些误解,说开了就好。”

    秦恒看向站在陈雍容身边的金姑娘,似乎是有些意外,道:“这位就是那位揭发袁梦的金姑娘吧?如今在京都也颇有些名气。”

    金姑娘闻言,端着托盘的手一颤,面色也稍有苍白。

    她虽然对这些大人们的关系往来并不清楚,但也能隐约听出对方话中的威胁之意,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对方杀她不费吹灰之力。她不怕死,只怕牵连自己的父亲……

    陈雍容接过金姑娘手中的托盘,将她挡在自己身后,道:“是啊,如今袁梦已经被鉴查院扣下,不日便会公开调查审理,到时候还需要金姑娘出面呢,这时候可不能出一点意外。”

    秦恒察觉到陈雍容话里话外的警告之意,笑了笑道:“京都的人一向识趣,如今金姑娘声名远扬,这个时候怎么会出一点意外呢?”

    陈雍容似笑非笑道:“那可不见得,兵行险着也未尝不可。”

    秦家和二皇子也有所来往,虽然目的是为了让秦家不会受到这次查贪的波及,可若是能从中斡旋,借机给二皇子卖个好,秦家也不介意。

    前些时候陈雍容当街打人的消息,秦恒也有所耳闻,本以为是陈雍容沉不住气,可后来范闲党争的传闻逐渐流传,加上陈雍容今日又特意拉着范闲出门施粥,便能猜到陈雍容这是刻意让范闲在京都大众面前露脸,展示这位小范大人的“无害”之处。

    都说陈海庆一介武夫,可是能陪在鉴查院院长身边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真是个傻子。

    秦恒一笑,道:“陈小姐说的是,小心为上,小心为上。”

    待到秦恒离开,陈雍容这才看向金姑娘,道:“别怕,鉴查院的人时时刻刻盯着你家附近的情况,暗中护卫金老伯日常出入,审案那日我也会在现场,不会出差错的。”

    金姑娘定下心神,坚定地点点头,道:“有陈姑娘在,我不会怕。我唯一担心的事袁梦肯定会独自认罪,让真正的仇人逃走……”

    范闲闻言笑了笑,宽慰她道:“你放心,即便袁梦不肯认罪,我也能让二皇子一起下水。”

    金姑娘看向陈雍容,见她点头,这才微微俯身行礼,道:“多谢陈姑娘和小范大人,大恩不言谢……”

    范闲赶忙拦住她,道:“老二没那么简单,我也不能保证一击即中,说不定还要等很久,再说我也有我自己的心思,你先别这么客气……”

    “这样的仇恨,如果遇上的事别人,恐怕也只会劝我放下。”金姑娘眼圈微红,道:“只有陈姑娘和小范大人愿意助我雪恨,我怎能不心怀感激,只要二位需要,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做得……”

    范闲见她这样心性坚毅,心中有些感慨,安慰道:“金姑娘,报仇固然重要,但比你的仇人更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和雍容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金姑娘看向陈雍容,只见她微微颔首,终于用力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两人目送金姑娘离开,范闲瞥见陈雍容骄傲又欣慰的神情,忍不住搂住她的肩膀,贴在陈雍容的脸侧,道:“雍容真好。”

    陈雍容察觉到他那一丝撒娇的意味,有些好笑地问道:“怎么又突然这么感慨?”

    范闲理直气壮地说道:“就是想夸夸我们雍容嘛。”

    “你啊……”陈雍容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李承泽的事情,你有什么法子了?”

    一旦要公开审理袁梦一事,便要将人犯转至京都府,到时候李承泽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袁梦……

    范闲故意卖关子道:“这个嘛,等到审案那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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