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悦疑惑了几秒,听到房间里传来的细微声响,抬步走了过去。

    只见房间里,方三红正将遗落在床上的破旧钱袋拿起来,一一数着钱,数够了又在手里确认了一遍,这才递给她。

    “这是饭钱和药钱,谢谢你今天收留我,我……”方三红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都没看过来。

    萧悦微皱起眉,将药放在桌上,一边靠近一边认真道:“方姐,这不是收留你,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一个发烧晕倒门前的人,她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帮我……”可方三红一怔,手抓紧钱袋子,声音干涩:“为什么帮我?”

    这下轮到萧悦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这哪有为什么?

    没等她开口,方三红忽然笑了:“不用帮我,我沦落如今是应得的,他们……他们都这么说。”

    “说什么?”

    萧悦听得一知半解,仔细看去才发现,方三红整个人都有点发抖。

    然而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低声道:“他们说,我自己闹的和离,什么结果现在都活该受着,我丈夫也这么说……”

    “什么?”萧悦拉过被子想给她披上的手顿住了,心里恍然又莫名其妙。

    恍然是这话认证了之前店里顾客说的方家闹和离,真是方三红;莫名其妙是,和离跟现在的结果有什么关系?

    一场关系到头了,不想处了,如何选择、结果怎样,都是自己的事,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难道过得不如曾经,就叫活该,就能被旁人踩一脚?

    最可笑的是方三红那个丈夫,不,应该说前夫,又有什么立场说活该?

    萧悦有些气笑了,而且方三红这状态显然不光是闹和离这么简单,也许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是萧悦忍下火气,安抚道:“方姐,和离的前提是你已经觉得继续下去不好了,是在为自己着想,为今后做打算,其他人有什么资格说你?”

    “再者心里难受是人之常情,发泄出来有什么不可以,接受别人帮助又能怎么样?方姐,我相信你当时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是有为自己考虑的,所以朝前看,不要顾虑太多!”

    尽管不知始末,可能说出和离后的方三红去给人洗碗打工是活该,其前夫能是什么良配?

    方三红分明在努力赚钱生活,有什么错?

    萧悦想想就觉得无语。

    然而这些话,让方三红一下子红了眼眶,失了神般喃喃:“是啊,因为、因为他只想要个生儿子的女人,我才想和离……”

    她眼眶的泪水不知何时聚满,话落便滴在手中捏紧的钱袋上,染了一片水痕。

    仿佛就是这片水痕的潮湿蔓延,让方三红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一边摇头一边说着哽咽到细若蚊声的话。

    可萧悦听得一清二楚,越听整个人的血压便越高。

    原来方三红丈夫是出尔反尔,当初答应过她不要孩子,可就在几日前突然反悔了。

    方三红察觉不对,调查得知自己丈夫不仅常逛青楼、还在外边养了小三,那女人肚子都有四个月大了!

    不光如此,方三红和丈夫合伙经营米铺赚来的钱,也全部给了那小三!

    方三红如遭当头一棒,可无论多崩溃,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分家产和离。

    谁曾想,那小妾竟堂而皇之上门,联合方三红丈夫将她扫地出门,就连四周邻居也像是不长眼睛耳朵似的指指点点,认为都是她的错。

    方三红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遭遇这些,回想起那些话,就好像一把把刀扎在全身。

    她缩成一团,眼前一片模糊:“……他们说是我只顾着生意,不顾家庭……是我不想要孩子,才让丈夫失望……是我太强势,才让丈夫留恋别人温床,我、我都该受着……”

    不大的房间中,萧悦听到了这崩溃的言语,心头和脑海早已被愤怒所侵占,一侧的手都忍不住握成拳。

    方三红已经泣不成声,好像说出最后这段话,就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

    萧悦深呼吸,将哭成泪人的女人抱在怀中,语气坚定:“没有,你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他们。”

    她不知道方三红压抑了多久,用了多少力气才忍受下来。

    因此感受到一点点帮助,情绪就如此一击即溃般倾泻。

    可无论萧悦如何气愤,也不想在这时候说如同方才一样劝导的话,也不想说。

    她只明白一件事,一个出尔反尔,重男轻女,出轨成性,私用夫妻财产,还让小三欺凌上门的男人。

    ——不得好死!

    萧悦面色冷凝,手上拍着方三红背部地动作,却轻柔而和缓。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中的哭声渐渐弱下来。

    萧悦端过一旁的药,轻声开口:“方姐,喝完药就睡一觉,什么都别想,安心睡。”

    “……好。”

    方三红声音很哑,神情都是恍惚的,她就着萧悦的手,一口口喝完药后躺在了床上。

    不过多时,萧悦看到她闭上通红的眼,呼吸逐渐均匀了下来。

    萧悦掖了下被子,在床边停了会儿,起身离开了。

    直到来到前院大树下,风一吹来,她才感觉到憋闷的胸口通透了些。

    可扫视四周,皆是古色古香的建筑,长衣长裤的人群,头顶是碧空晴云,脚底是百年不变的青石板路……

    萧悦心情很复杂。

    常说人不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可当听闻一个女人所经历的事、看到她因此这么悲痛,萧悦也觉得心中难受。

    分明她和她,都算不上什么密切的朋友。

    正因此,萧悦想起来一开始的时候,方三红问自己:为什么帮我?

    当时萧悦其实想反问,那天在李记酒楼,你又为什么路见不平,因此丢了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

    方三红会如何回答?

    良久,萧悦目光看向远处,那里太阳正渐渐落山,云染上夕阳的光芒,从最薄弱的地方打下来一束一束的金灿。

    ——

    入夜,吉祥食肆后院的房间中,几道人影被蜡烛的光倒影在了墙壁上。

    “咋样,赚了多少?”

    一个皮肤略黑的男人站在桌旁,目光看向坐着数钱的那人,声音兴奋又忐忑。

    张墨一声不吭,神情难抑地数着手中最后的铜钱。

    当默念的数停下,他在那人迫切的目光中,深呼吸一口气:“……五两,净赚五两。”

    “多少?”

    “五两?!”

    皮肤略黑的男人瞪大了眼睛,房间中另一个人也一下子围了过来。

    两人盯着桌上的钱,神情呆若木鸡。

    张墨心情亦久久无法平静,从未想过食肆这一改变,竟然比先前赚的还多。

    暴利,简直暴利!

    张墨已经能想象,这种营业方式再继续下去,能赚的有多盆满钵满。

    这还只是第一天!

    尽管不想承认,可到底是因为隔壁月汀自助,他才沾了这个光。

    谁让那女人做法惊世骇俗,开个店竟一下子拉低了西街食铺的价格,把客人全往那里引。

    不想点办法怎么行?

    张墨一回想她家门口的客流量,简直馋得咬牙切齿,整整纠结了两天才下定决心整改。

    原先他还有点担忧,这下好了,任何后悔的想法通通消失,赚了钱才是王道!

    “我嘞个乖乖……”

    房间中,另外那人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张墨:“张哥,我今天表现不差吧?你都赚这么多了,那我的份?”

    若是萧悦在这,必然能认出这个人就是白天和张墨一唱一和,率先带头进店的那个托。

    张墨瞥向他,当着面数出原先说好的钱,末了又加了点:“表现不错,哥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拿去。”

    “谢谢哥!”那人兴奋得两眼放光,立马接过钱揣进兜里,生怕他后悔似的:“那张哥,我就先走了,下次有这种事再叫我!”

    张墨随意的应着,看到他消失在后门才目露嘲讽,收回了视线。

    “大哥,还是你聪明想了这招!”房中剩下的那人面露憧憬:“咱明天可得好好干,娶媳妇的钱不就有了吗?”

    张水嘿嘿傻笑着,谁知下一秒,听到了张墨这么一句话。

    “明天你让送菜的那伙计,把那些菜多加点量。”

    “啊?”张水愣住,没明白:“哥,还加量啊,万一出问题……”

    “今天出问题了?”张墨却是反问,见他摇头,冷笑一声:“那不就行了,怕什么!况且咱主卖早食,真有事能想到咱?不得先归在月汀身上?”

    一天吃这么多东西,还有午食和晚饭,怎么可能联想到吉祥食肆。

    张水皱起眉:“可是……”

    “再可是,客人全跑了!”张墨打断他,片刻语气缓了下来:“咱就用这一段时间,最起码把隔壁拖死,老子就不信她天天这么多肉菜没有掺假货,最多一个月,肯定出问题!”

    开店前,张墨当然雇人去过隔壁吃过饭菜,得到的结果是——真材实料。

    张墨压根不敢信,哪怕这么多天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心里仍只觉得是假象。

    不过再假,张墨看着那客流量心里也是恨的,幸好当天他就做下定决心改变经营方式。

    当时还正好撞到那女人出门,吓得张墨差点破口大骂。

    幸好忍住了,不然漏了馅可就不好。

    张墨心有余悸,更多却是今日赚到钱的澎湃,越澎湃,也就越期待月汀自助垮台。

    到那时候,所有客人都归吉祥食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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