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如期进行,很快就进入了尾声。

    最后一场戏拍摄之前的晚上,郁南想着第二天的拍摄,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想着趁夜深人静出去走走,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她换了衣服出门,坐电梯下楼。

    电梯到了三楼就停住了,她还在纳闷地想,谁啊,怎么和自己一样大半夜不睡觉,一抬眼就看到陈寂川站在电梯外。

    陈寂川见到她也有点意外,径直抬腿迈了进来,问:“去哪儿?”

    “……散步。”

    “哦?”陈寂川挑了挑眉,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郁南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撇开了视线,问:“你怎么了,又睡不着?”

    “明天最后一场戏了。”陈寂川说,“想出去转转,再琢磨琢磨。”

    “哦……”

    “你也睡不着?”

    电梯到一楼,郁南率先出了电梯,这才说:“有一点。”

    陈寂川走在她身边,问:“在想什么?”

    “……想明天的戏。”

    陈寂川看她的表情就猜到了她的心事,面不改色地说:“明天有吻戏,紧张吗?”

    “……”郁南恼怒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他,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

    陈寂川低头轻轻地笑了一下,快步赶了上去。

    郁南前一世倒不是没拍过吻戏,只是这次的对象是陈寂川,她总觉得怪怪的,很担心到时候演不好,被导演反复NG。

    “别担心。”陈寂川说,“拍戏而已,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尽管放轻松,我会尽量配合你的。”

    “你说得倒轻巧。”郁南说,“我又不像你,经验丰富。”

    “你把我说成什么了,我也没有演过很多。”

    郁南轻轻地“哼”了一声,问:“那你第一次拍吻戏是在哪部戏?”

    陈寂川说:“为什么问这个。”

    郁南支支吾吾半天,不想承认自己除了好奇外,还有点在意陈寂川的过往,便说:“好奇总可以吧,向前辈请教经验。”

    “真的?”

    郁南嘴硬:“那不然呢?”

    陈寂川也不戳穿她,回忆了一会儿,说:“我第一次拍吻戏时才刚成年没多久,也只是一个蜻蜓点水式的吻,没什么可说的。”

    “那你拍了几遍?”

    “一次就过了。”

    “你拍之前都没有压力吗?”

    陈寂川摇了摇头,说:“当成一场普普通通的戏来演就好,和别的戏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唔……”郁南不置可否,脑子里已经开始过第二天的戏份了,只是一想到要和陈寂川接吻就紧张,嗓子发干。

    陈寂川“好心”地提议:“需要我提前帮你排练一下吗?”

    郁南闻言,有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胡话,想占我便宜啊。”

    “开玩笑的。”陈寂川耸耸肩,“这样你有觉得放松一点吗?”

    “怎么可能!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好,正经一点。”陈寂川敛了笑意,正色说,“不要紧张,我对你有信心,一定可以做好的。”

    “……嗯。”

    “好了,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

    郁南“嗯”了声,又问:“你怎么办?还是睡不着吧。”

    陈寂川举起右手晃了晃,给她看手腕上的手串:“我有这个。”

    “如果它真的那么有用,世界上就不会有失眠的人了。”

    “可它是你送给我的。”陈寂川认真地看着她,“我看着它,就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关心,这比任何安眠药都有用。”

    郁南欲言又止地看着他:“陈寂川,我……”

    “我知道,你不要说了。”陈寂川打断她,“我说过,我会等你的答案,我也有很多时间等,不会逼你做出什么选择。”

    “……嗯。”

    两个人回到酒店,互道了晚安,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郁南躺了下来,却还是睡不着,只是这次想的不是第二天要拍的戏,而是她和陈寂川的关系。

    她并不怀疑陈寂川对自己的心意,可是如果真的答应了陈寂川,自己会怎样呢?会不会被猜疑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呢?

    陈寂川足够强大,可以做到不在意他人的目光,自己可能做不到。

    郁南越想心里越乱,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她晚上没有睡好,为了提神,一早起来先灌了两杯黑咖啡。

    化妆师看她喝黑咖啡像喝水一样,关切地问:“郁南老师晚上没睡好呀,黑眼圈都出来了。”

    “啊?真的吗?”郁南有点紧张,“重不重?能遮住吗?”

    “没关系啦,颜色很浅,稍微遮一下就好。”化妆师笑着说,“不过还是要注意休息呀,如果长时间睡不好,黑眼圈退不下去就麻烦了。”

    郁南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说起来,陈寂川还真是天赋异禀啊,明明习惯性失眠,居然一点黑眼圈也没有。

    郁南想着想着,竟然有点羡慕。

    这最后一段戏的情节是,郁南饰演的女主为了配合警方抓捕陈寂川饰演的男主,主动约男主在山上的墓园见面,同时通知了警方。

    男主明知这是个圈套,但是为了见女主最后一面,还是选择了如期赴约。

    在山上,男主向女主诉说了自己的感情,女主的内心在感情与正义之间挣扎,最后还是感情占了上风,想要提醒男主离开。

    男主却早已看破了女主的心思,最后亲吻了她,决定不再潜逃,主动下山去迎接自己的命运,等待他日干干净净的重逢。

    这个吻里包含的感情太多,郁南在开始之前又反复看了几次剧本,揣摩人物的感情。

    镜头准备就绪,方韦一坐在摄影机后,喊了“开始”。

    镜头慢慢拉近,男主低声问:“你会等我吗?”

    女主低头不语。

    男主苦涩地笑:“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有很多对不起的人,但是唯独对你,我是一片真心。”

    女主抬起头看他,仍是默然,神情中却多了几分挣扎。

    男主又执着地追问:“你会等我吗?”

    此时,山下已经隐隐地传来警笛声,女主不安地往山下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男主摇摇头:“不,我只想听到你的答案。”

    警笛声由远及近,女主有些焦急:“可是……”

    话音未落,男主便捧着她的脸,俯身吻了上来。

    女主瞳孔骤然放大,随即缓缓地闭眼,眼角滚下了一滴泪。

    这个吻持续了几秒,男主松开了女主,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再见。”

    最后一个镜头,男主面对着女主后退了几步,转身朝着山下走去,背影越来越远。

    “Cut!”方韦一满意地点头,“不错,大家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再来一条。”

    郁南松了口气,刚才拍的时候她一心沉浸在角色里,没什么感觉,现在才觉得那种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嘴唇上,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热。

    休息了几分钟,他们又拍了一条,这次完全达到了方韦一想要的效果。

    “很好!”导演拍了拍手,“恭喜两位杀青。”

    至此,郁南主演的第一部电影终于顺利拍摄完毕。

    为了犒劳所有人这几个月的努力,方韦一特意在酒店二楼的宴会厅里举办了一场小小的杀青宴,好好地庆祝一下。

    大概是因为艰苦的拍摄终于结束了,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放松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放松的笑意。

    方韦一站到低矮的舞台上面,敲了敲手里的杯子。

    宴会厅里慢慢安静下来,目光聚集到方韦一身上。

    方韦一清清嗓子,说:“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我们的影片终于顺利拍完了,在此,我要感谢全体演员的倾情出演,以及剧组所有工作人员的支持和配合。——当然,我最感谢的还是陈导,是他在我快要撑不住时及时出现,给予了我最大的支持和鼓励。尽管他有事先行离开了森城,我还是要在这里由衷地表达对他的感谢。”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宴会厅里响起零零星星的掌声,渐渐变得热烈。

    方韦一停顿了一会儿,等掌声平息下来才继续说:“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为大家呈现一部尽善尽美的影片,不让大家失望!”

    郁南微笑着跟大家一起鼓掌,心里既平静又满足。

    她看着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趁没人注意自己,悄悄地走出了宴会厅,想一个人去外面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宴会厅里很是热闹,陈寂川和方韦一聊了几句,转头想去找郁南时,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影,随手抓了一个工作人员,问:“见到郁南了吗?”

    那人摇摇头:“刚刚还在的,是不是回房间休息了?”

    陈寂川应了声,正想上楼去看看,突然感觉一阵头晕,仿佛整个宴会厅都晃动起来,头顶的吊灯也开始摇晃。

    不知道是谁叫了声:“地震了!大家快点下楼!”

    一时之间,人群混乱起来,乱糟糟地往门口拥去。

    方韦一扯着嗓子喊:“大家不要拥挤!有序撤离!”

    陈寂川顺着人流被挤出宴会厅,心情焦灼,别人都向下走,只有他想拨开人群往反方向挤。

    方韦一眼尖,发现了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要去哪儿?”

    陈寂川用力甩开他,焦急地说:“郁南还在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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