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霞帔,红色嫁衣。

    瞳念慈妆成之后,对镜凝视着这张熟悉的面庞,分明就是她自己的样貌,可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到底是魂穿了还是身穿了,她一时间有些糊涂。直到看到手腕上光滑细腻的皮肤,没有自杀的刀痕没有针孔,她这才确定,是魂穿而来了,这具不是她的身体。昨天吐血的时候她还有疑惑,明明重开一把为何又是个病秧子,原来这个公主也当得憋屈,成天药不离口,和她之前被逼着吃抗抑郁的药一样。

    好在如今每日服用的丹药不苦,倒也可以忍受。

    只不过瞳念慈暂且没有弄明白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一般穿越之后都会有系统,就是没有系统也有原身的记忆继承,但是这具身体虽然熟悉,但是脑海里的记忆却全然消散。好像是她带着原先的灵魂换了另一个躯壳似的。

    明明身为公主为什么会流落在外,她拿的又不是还珠格格的剧本。直到今日丫鬟们给她换上嫁衣,拥簇着她上了马车继续赶路,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原来是和亲公主的戏码。

    瞳念慈心想:“那么可以小小的期待一下,和亲对象是什么样子。是像电视剧里播的那样金发碧眼的异域帅哥吗?”之前她接过一部古偶当女配,里面就有个帅气逼人的异域小哥。只可惜当初自己只是女配,没有和异域帅哥对戏的机会,如今正好可以体验一把,过一过戏瘾。

    马车内,瞳念慈正在胡思乱想,肆意摆弄着挂在帘布上装饰的香囊。先前那辆从萧国驶出送嫁的马车早已沉没在浅川之下,如今这辆马车是使团临时找过来顶替暂用的,论宽敞和舒适都远不及之前的那辆。可时间仓促,德维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力找来一架马车,其余的人只能骑马或者步行。

    天寒地冻,行程也慢,马车队伍行进了半日,也才走了三里路。瞳念慈待的有些不耐烦了,遂掀开马车侧方小窗的帘子四处张望。

    只见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的一片,虽然走出了浅川地界,脚下不再是冰层。但被积雪覆盖着的草地也容易打滑。马蹄子钉上了防滑的掌钉,马车轮子也绑上了防滑的锁链。也怪不得这马车做的很不舒服,一颠一颠地硌人。

    “有没有人啊!”

    几个步行的丫鬟赶紧应声过去听候差遣。

    “公主……公主……公主……”

    一个接着一个的应声,跟叫魂似的,瞳念慈顿时觉得很是无奈。

    “我不想坐马车了,给我换匹马来!”

    丫鬟们不敢轻易应下,也不敢直言拒绝,先前秋月挨打罚跪的教训还历历在目。送嫁途中的一切大小事务,如今都需经过正使大人的同意。

    丫鬟春芳赶忙去找德维,转述了公主的要求。德维也很头疼,怎么公主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先前马车里坐着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要骑马,难不成是发现了自己没找到符合礼制的马车,用小三架的马车应付她?

    想到这里德维出了一身冷汗,公主虽然脾气好但是却也不是好说话的人,尤其是失忆之后性情大变。于是他急匆匆的命令队伍停下原地休整,自己迅速跑到公主的马车面前解释道:“天冷路滑,为了公主殿下的安全,还是坐马车更好。”

    “不行,这马车坐的我难受死了,而且速度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和亲的地方。”

    德维听出这话竟然觉得公主对和亲抱有一点儿期待,疑惑地抬起头望过去。却只见厚厚的帘子遮住整驾马车,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公主说的极是,只不过公主既是要和亲,就不便轻易抛头露面,还是安心在马车上赶路。”

    说罢德维转身就走,没给瞳念慈反驳的机会。

    而瞳念慈生了一肚子闷气,暗暗地在马车里画圈圈诅咒德维。

    整个队伍因为这小小的插曲而停了下来,和使团同行的拓达叡也察觉到意外,赶忙奔赴瞳念慈的马车前闻明缘由。

    “公主安好?”

    瞳念慈听到拓达叡的声音掀开了小帘子,露出一张气鼓鼓的脸。“一点都不好,我待在马车里快要闷死了,德维那个家伙还不许我出去透透气。”

    拓达叡又问道:“你想骑马?”

    “想呀,可是没有多余的马给我骑。”

    拓达叡转而拍了自己的马背,示意瞳念慈。

    而瞳念慈也立即领会了对方的意思,随手将头上的凤冠和珠钗尽数拆下放在马车里,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

    拓达叡一手抓着马的缰绳,一手将马车上的公主揽了过来。

    随后两人共乘一马离开了原地休整的使团,径直往队伍的前方行进。

    德维才刚回到自己的位置,转头一看好家伙,那个狗屁的四王子又把自家公主给拐走了,气的他原地仰天长啸,大骂拓达叡无耻。

    “卑鄙无耻之徒……下流……”

    可惜拓达叡没有听见德维对他的怒骂,马儿带着二人走远了。

    整个草原回荡着瞳念慈的呼喊声。

    “啊啊啊啊……”

    马背上的瞳念慈大声呼喊,将在马车内积攒的怨气一股脑的都发泄出来。

    拓达叡看着率性而为的瞳念慈,下意识地松了缰绳,马儿便跑的更快了。

    冰雪覆盖的白茫茫的草原上,一点浓烈的红在随风舞动。马背上瞳念慈的嫁衣格外显眼,热烈开怀的笑声随风飘进拓达叡的耳朵里。

    他心想:“若是这一刻能够永恒该有多好。”他企图抓住他灰暗人生中这抹热烈的红,可伸开手掌中却只有冬日的寒风呼啸而过,刺骨的冰冷从指尖慢慢传递到心底。为了复仇夺权大计,唯有将这份难言的情感埋葬。

    瞳念慈没察觉到拓达叡的心情低落,从一开始被他救下,就下意识地将他当做可以信赖的朋友。于是也就毫无忌惮的向他诉说自己的疑惑。

    “拓达叡你知不知道我的和亲对象是谁?也是你们部落的人吗?我看你长得也不难看,应该你们部落的人都长你这个样子吧!”

    “你不知道此次和亲是与鞑靼部落和亲?”

    拓达叡疑惑地看着瞳念慈,看着对方天真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不知道,难道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真是太坏啦!”

    这下换拓达叡沉默,原以为萧国送来公主和亲是对方自愿以美人换和平。但如今看来这美人还蒙在鼓里,萧国人连懵带骗的将人送过来。

    “你真不知道?”

    瞳念慈猜不出拓达叡在打什么哑谜,连忙摇了摇头。“我听别人叫你四王子,但我直觉我的和亲对象应该不会是你。”

    “为什么?”

    “若是你我二人成亲,便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赶路前行。我看你随行的兵马装备,不像是亲自来迎亲的。”

    闻言,拓达叡冷脸,怕对方看出了破绽。遂答道:“听说过鞑靼部落的老鞑靼王吗?”

    “你爹?”

    瞳念慈瞬间如五雷轰顶,上一刻还在调侃拓达叡说他不帅,下一刻就得知自己要嫁给他爹做小妾,这是什么魔鬼剧本啊!

    “你爹很老吗?”

    拓达叡不答,任凭瞳念慈烦他也不再说话。

    瞳念慈感慨道:“不会吧,还真是你爹。”

    剩下的话她没刚说出口,只能在心底里吐槽。“不会吧不会吧,这次穿越拿到的剧本难道真要嫁给老头子,绝对不行,我要想办法自救。”

    “拓达叡,你爹有几个老婆?”

    “拓达叡,你理理我嘛!”

    瞳念慈不断烦他,实在是不堪其烦。

    拓达叡:“妻妾成群,这下你满意了吧!”

    “什么?”

    真是可怕,瞳念慈顿时连死的念头都有了,拍戏归拍戏,可真的让她嫁给拓达叡他爹是万万不能。而且好像拓达叡对她有点意思,她可不想发展成小妈文学。

    而且好像古代的蛮夷部落是盛行收继婚制,女子丈夫死后还要嫁给丈夫的兄弟,儿子。想到这里,瞳念慈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雷电劈死,这里的一切完完全全都背离她所接受的教育,令她难以接受。

    但转念一想,对比之下拓达叡最起码好很多。先不说别的,就年龄来看与瞳念慈相当,长的也还算可以。直接嫁给他可比嫁给他爹好多了。

    想清楚这些,瞳念慈心里有了主意。

    她的一只手手慢慢朝着马的缰绳伸去,抓紧了缰绳慢慢收紧,另一只抓住了拓达叡紧握缰绳的右手。

    拓达叡似乎被突然出现在自己手背上的柔荑吓到了。他难以置信的看向瞳念慈,下一刻马儿突然急刹,惯性使然将两个人都甩下了马。

    拓达叡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意识的将公主护在怀里,两人一齐从马背上滚下,落入满是积雪的草原,一连滚了好几圈从停下来。

    还在拓达叡护住了瞳念慈没有受伤,但此举实在是过于凶险,稍有不慎二人就要一同丧命。

    “你不要命了吗?那么危险,怎么可以轻易去拉马的缰绳。”

    “不怕,我是穿越来的女主,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剧本里不都是这样吗?你不要害怕,跟着我不会死的。”

    拓达叡扶额,他无奈但也无力反驳。这位公主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叫人听不懂的话。

    他正在用心的拍落二人身上的尘土和雪花,突然瞳念慈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二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进。

    “你喜欢我吗?”

    什么是喜欢,拓达叡不知道。但在这一刻,天地万物都是一片荒芜之景,白茫茫的四周看不见任何的生机,连那匹受惊的马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万籁俱寂之时,他听见公主问他,“你喜欢我吗?”

    拓达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复仇的迫切致使他无法在这一刻将爱意表达出来。牙齿深深嵌入下唇咬出一条血痕,腥味入鼻让他暂时的清醒没有被爱意冲昏头脑。

    但下一刻不想其他,拓达叡用行动回应了瞳念慈,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软香在怀,片刻温存。

    瞳念慈小小的声音从他的怀里传来,如同妖媚般蛊惑道:

    “我们私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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