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从动物园出来以后的好几天，陈令禹都还心有余悸。
陈敬已经在西北悠闲地玩了一圈回来了，陈令禹和黎芝娴在西城接上他，回了又苍原。
“叔叔，玩得还开心吧？”
路上，黎芝娴问陈敬，她今天没有开车，执掌方向盘的是陈令禹。
陈敬坐在后排，看着窗外的景色，回答道：“开心，就是看到同车的那对夫妻时，我还是觉得羡慕，可惜玉兰不能陪我一起来了。”
一提到陈令禹的母亲，这一车上三个人都各有心思，陈令禹侧头和黎芝娴对视了一眼，被黎芝娴教训了一句：“好好开车，别看我。”
“就是，你好好开车。”陈敬拍了拍驾驶座的座椅后背，然后又凑上来说起自己旅行过程中的见闻。
“路上和司机以及同行的那对老两口聊天，他们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我说是从南市来的，又问我怎么就一个人出来玩，我说老伴去世了，但是我的儿子和儿媳妇在西城上班，儿媳妇开公司的，特别赚钱，你们不知道，我这一路都老骄傲了，他们说我幸福啊，以后夏天来西城避暑，冬天又回南市。”
陈令禹听到“儿媳妇”这个称呼，眉头都皱了起来，嫌弃道：“爸！你别乱叫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啊？什么别乱叫？”陈敬听得糊里糊涂的，“不是吧！你俩……还没成啊？”
一秒钟之内，陈令禹脑海里想了一百种说辞，但没有一种是礼貌而不失优雅的。
还是黎芝娴先替他打了圆场，说：“叔叔，都怪我不愿离开西城，但是又不想耽误他在沪市的事业。”
陈敬摆摆手说：“这有什么，我倒是希望他能来西城呢，西城的生活压力没有沪市大，他以前啊，被我和他妈逼得太紧了，小禹，你要是真喜欢就来吧，我就像他们说的一样，半年来西城避暑，半年回南市过自己的小日子，绝对不打扰你们的生活。”
“叔叔，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您别想太多，我和陈令禹的事情是我们俩自己来解决的。”黎芝娴又说，“您也知道，我们之前会分开，就是因为不会考虑对方，只顾着自己。”
陈敬想了想，觉得黎芝娴说的也有道理，才又问道：“那你们现在解决得如何了？很多事情是需要沟通的，沟通，知道吗？”
以前陈令禹一回家就是和李玉兰吵架，吵完就回自己的房间呆着，连带着都很少和陈敬交流，现在他总算发现，他亲爹没有了他亲妈的管束，可以和小区里坐着的那些大妈大爷唠上一天，像个长舌公。
唯独好在陈敬不像李玉兰那样对黎芝娴很排斥，这对黎芝娴来说，应该算是加分项吧。陈令禹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黎芝娴拍了拍陈令禹的大腿，轻声问他：“你没告诉你爸啊？兔狲那事。”
陈令禹目不斜视，说道：“还没呢？”
陈敬耳朵灵光得很，问：“什么事？”
在陈令禹的想法里，见到兔狲只是帮他下了决定，接下来就是要在西城开分所，然后先将助理调过来工作一年进行过渡，慢慢地在西城招聘员工……等能在西城安定下来恐怕最快也要一年之后了。
性格和家庭教育让陈令禹总是习惯先斩后奏，他本想着做成了再告诉陈敬，免得像李玉兰一样，每次都在他决定过后又半路杀出来整点幺蛾子。
经黎芝娴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对陈敬有点太过疏远了，还充满了不信任。
他没管陈敬，而是又问黎芝娴：“我能说吗？”
黎芝娴结巴了一下，这一问把她整不自信了：“难道……不能吗？我看你爸不是挺支持你的？”
陈令禹问完就后悔了，他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个对家庭亲情方面的事情处理经验几乎为零。之前李玉兰生病住院的时候，陈令禹只是按照教科书上教的“如何孝敬父母”一板一眼地学着做，就更别说黎芝娴了。
或许，这也是他们未来幸福生活里需要学会的一个环节。
于是，陈令禹换了一个想法，试着开口说：“我前几天刚和芝娴商量好，要在西城开一家分所。”
陈敬一听，立刻拍手叫好：“好啊，你来呗，现在你妈不在了，你想做什么也没人拦你了，别觉得对不起你妈。”
陈令禹心里才舒出一口气。
如果高三的时候他就能意识到这一点，学会长嘴，学会说出口，而不是自以为是该有多好，也许还是会和黎芝娴面临分手的结局，但至少会改变他的其他方面。
*
回到又苍原的时候，旺姆她们有了上次活动时候的经验，这段时间自己研究起了直播，正在手工室里直播做手工羊毛毯，最近黎芝娴都在忙小达勒的事情，这事儿就交给了沈昊霖远程监控，顺便带了带货。
陈敬感到很新奇，在一旁看了大半天。
陈令禹这几天也不在又苍原，他和黎芝娴站在门外，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还在直播啊？”
黎芝娴说：“好像这是第三次直播吧，都是沈昊霖在远程盯着，机位设备什么的是前几天傅尧专门抽出一个下午过来调试的，我没关注，没想到她们几个草原上的女子也能做得有模有样的。”
陈令禹打开手机，看沈昊霖在群里播报战绩，好像流量还挺高的，只不过这群里的其他人这几天都忙晕了，要么是敷衍地回复他，要么就不搭理他，陈令禹看他可怜，拍了一张直播的照片，发到群里说真不错。
没想到沈昊霖的消息立马轰炸式地发过来了，说自己不放心直播，黎芝娴又有其他事情要忙，非要飞过来盯着。
陈令禹想了想，既然自己决心要搬到西城发展了，便干脆借此机会让自己律所里的那帮同事来又苍原团建几天。
于是他对沈昊霖说：“你先别急，这几天我和黎芝娴都在又苍原，直播的事情我们俩负责就行，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看在陈令禹那一整套音响设备的面子上，沈昊霖勉强答应给他律所的同事当一回导游。
得知要去扎拉措团建的时候，同事们欢天喜地了半天；得知老板准备要在西城开分所的时候，同事们又哭天喊地了半天。
毕竟陈令禹还算是个不错的上司，能带出钱让员工不远万里到扎拉措团建的公司全国几乎找不到几所，可要是陈令禹以后常驻西城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要换老板，新老板就不一定有陈令禹这么好说话了……
陈敬知道陈令禹要负责律所上上下下将近三十个人的机酒费用时，还是忍不住为自家儿子的钱包肉疼了一把。
陈令禹反而很淡定，说：“既然决定要来西城了，那就要把在沪市赚的钱花掉才叫真正的重新开始。”
“你也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对吧？那照你这么说，你在沪市那套房子是不是也要卖掉啊？”陈敬急得拍大腿。
黎芝娴用盘子端了两杯苦水过来，陈敬说了声谢谢。
“叔叔，您别太着急，您儿子在我这里预存了一点钱，够他公司的人在我这的吃喝完乐一星期了。”黎芝娴劝道。
“别别别，给你的钱你就拿着自己用。”陈敬说，“虽然我无比支持他来西城，但也觉得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但黎芝娴倒是能理解陈令禹的想法，辞旧迎新，就是要将过往的一切都抛弃，因为在黎芝娴的认知里，陈令禹就是这样冷静而果断的人。
尽管常常说陈令禹是天生的幸运体质，但黎芝娴也不得不相信，陈令禹的成功都是因为他对很多事都很冷漠，不像她一样优柔寡断。
就像高中时陈令禹人缘极好，身边的男男女女一大圈人，如果陈令禹和那个年纪的绝大多数孩子一样感情充沛的话，恐怕早就有不少的情史和人际关系上的是非了，不至于纯情到只有黎芝娴一个。
“爸，你别劝我，你知道你劝不动的。”陈令禹喝了一口苦水，冰冷的咖啡饮品下肚，让他更加冷静。
“唉，行吧。”陈敬也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他们家的确不缺陈令禹的那点钱，可也不至于大富大贵。
他只得把心思花在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苦水上面，平时他都喝茶，很少喝咖啡，但黎芝娴的场是一定要捧的。
陈敬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对黎芝娴输出了一套连环彩虹屁。黎芝娴没想到陈敬和陈令禹这父子俩性格如此不同，倒是觉得有趣。
*
沈昊霖带着大部队来的那天，也是陈敬要回南市的那一天，黎芝娴和陈令禹送他去机场的同时，也安排了一辆中巴到机场接人。
又是机场。
来来回回的，黎芝娴已经数不清，在与陈令禹重逢后，她在这里送过多少次人、接过多少次人，说过多少句嘱咐的话、又挥了多少遍再见的手。
她就好像一个十字路口的指示牌，被边煦安置到了一个最适合她的位置，然后边煦离开了，她继续□□地站在这里，迎着人来人往。
陈敬非要加一个黎芝娴的微信，陈令禹本来想替黎芝娴拒绝的，但黎芝娴觉得早晚都得加，不如现在就加。
趁着陈令禹去帮陈敬办行李托运，陈敬对黎芝娴说起了心里话：“我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似乎就没什么感情，对父母也好、对朋友也好，唯独对你，我只见过他对你动真情。”
“他为你砸钱、为你换地方工作，十八岁时你送给他的那台相机，被他放在家里最显眼的柜子里，放了好多年，他妈妈碰一下都不让。”
“姑娘，小禹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说话偏袒他，希望您别介意。其实我知道你的经历，知道你也有过痛苦的时候，我不求你能忘掉你的前夫，一心一意地跟小禹在一起，我只希望你还能念着旧情，念在你曾经也喜欢过小禹的份上，成全他的一腔爱意吧。”
黎芝娴沉默了。
陈敬的话确实说得严重了，也替陈令禹在黎芝娴面前放低了尊严，但这是他作为父亲，弥补陈令禹三十年快乐的唯一办法。
等到陈令禹回来，黎芝娴都没有说话。
陈敬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天应该是等不到答案了。
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对，陈令禹也没有多问，而是将陈敬送过安检后，才走到黎芝娴身边。
因为还要等沈昊霖，所以他们还不急着回去，就在出发大厅里找了家咖啡店坐着。
“我爸和你说的，你不用在意。”陈令禹去端咖啡过来，对黎芝娴说。
黎芝娴捧着咖啡，还是不说话。
“都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你别想太多，只要我们俩达成一致就好。”陈令禹又说。
黎芝娴缓缓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陈令禹，才问：“我是不是真的对你很过分？”
“没有啊。”陈令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否认，“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重逢之后，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我却什么东西都没有给你。”黎芝娴很是自责。
陈令禹否认道：“不，你说的这些事情，都是我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才去做的，不是为你做的，你不需要自责，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才是最自私的人。”
黎芝娴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陈令禹笑了笑，说她：“你明知故问。”
黎芝娴又不说话了，她当然知道陈令禹想要什么。
只是经历过一场婚姻后，她反而变得怯懦而郑重了，她不会把陈令禹和边煦放在一起比较，因为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没有必要。
室内不能点烟，这让黎芝娴变得有点烦躁，不过，除了烟酒之外，还有另一个释放的办法。
——她狡黠一笑，对陈令禹说：“要不我们先试着上个床睡一觉，我检验一下？至少在这方面我还是很在意的。”
陈敬已经在西北悠闲地玩了一圈回来了，陈令禹和黎芝娴在西城接上他，回了又苍原。
“叔叔，玩得还开心吧？”
路上，黎芝娴问陈敬，她今天没有开车，执掌方向盘的是陈令禹。
陈敬坐在后排，看着窗外的景色，回答道：“开心，就是看到同车的那对夫妻时，我还是觉得羡慕，可惜玉兰不能陪我一起来了。”
一提到陈令禹的母亲，这一车上三个人都各有心思，陈令禹侧头和黎芝娴对视了一眼，被黎芝娴教训了一句：“好好开车，别看我。”
“就是，你好好开车。”陈敬拍了拍驾驶座的座椅后背，然后又凑上来说起自己旅行过程中的见闻。
“路上和司机以及同行的那对老两口聊天，他们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我说是从南市来的，又问我怎么就一个人出来玩，我说老伴去世了，但是我的儿子和儿媳妇在西城上班，儿媳妇开公司的，特别赚钱，你们不知道，我这一路都老骄傲了，他们说我幸福啊，以后夏天来西城避暑，冬天又回南市。”
陈令禹听到“儿媳妇”这个称呼，眉头都皱了起来，嫌弃道：“爸！你别乱叫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啊？什么别乱叫？”陈敬听得糊里糊涂的，“不是吧！你俩……还没成啊？”
一秒钟之内，陈令禹脑海里想了一百种说辞，但没有一种是礼貌而不失优雅的。
还是黎芝娴先替他打了圆场，说：“叔叔，都怪我不愿离开西城，但是又不想耽误他在沪市的事业。”
陈敬摆摆手说：“这有什么，我倒是希望他能来西城呢，西城的生活压力没有沪市大，他以前啊，被我和他妈逼得太紧了，小禹，你要是真喜欢就来吧，我就像他们说的一样，半年来西城避暑，半年回南市过自己的小日子，绝对不打扰你们的生活。”
“叔叔，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您别想太多，我和陈令禹的事情是我们俩自己来解决的。”黎芝娴又说，“您也知道，我们之前会分开，就是因为不会考虑对方，只顾着自己。”
陈敬想了想，觉得黎芝娴说的也有道理，才又问道：“那你们现在解决得如何了？很多事情是需要沟通的，沟通，知道吗？”
以前陈令禹一回家就是和李玉兰吵架，吵完就回自己的房间呆着，连带着都很少和陈敬交流，现在他总算发现，他亲爹没有了他亲妈的管束，可以和小区里坐着的那些大妈大爷唠上一天，像个长舌公。
唯独好在陈敬不像李玉兰那样对黎芝娴很排斥，这对黎芝娴来说，应该算是加分项吧。陈令禹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黎芝娴拍了拍陈令禹的大腿，轻声问他：“你没告诉你爸啊？兔狲那事。”
陈令禹目不斜视，说道：“还没呢？”
陈敬耳朵灵光得很，问：“什么事？”
在陈令禹的想法里，见到兔狲只是帮他下了决定，接下来就是要在西城开分所，然后先将助理调过来工作一年进行过渡，慢慢地在西城招聘员工……等能在西城安定下来恐怕最快也要一年之后了。
性格和家庭教育让陈令禹总是习惯先斩后奏，他本想着做成了再告诉陈敬，免得像李玉兰一样，每次都在他决定过后又半路杀出来整点幺蛾子。
经黎芝娴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对陈敬有点太过疏远了，还充满了不信任。
他没管陈敬，而是又问黎芝娴：“我能说吗？”
黎芝娴结巴了一下，这一问把她整不自信了：“难道……不能吗？我看你爸不是挺支持你的？”
陈令禹问完就后悔了，他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个对家庭亲情方面的事情处理经验几乎为零。之前李玉兰生病住院的时候，陈令禹只是按照教科书上教的“如何孝敬父母”一板一眼地学着做，就更别说黎芝娴了。
或许，这也是他们未来幸福生活里需要学会的一个环节。
于是，陈令禹换了一个想法，试着开口说：“我前几天刚和芝娴商量好，要在西城开一家分所。”
陈敬一听，立刻拍手叫好：“好啊，你来呗，现在你妈不在了，你想做什么也没人拦你了，别觉得对不起你妈。”
陈令禹心里才舒出一口气。
如果高三的时候他就能意识到这一点，学会长嘴，学会说出口，而不是自以为是该有多好，也许还是会和黎芝娴面临分手的结局，但至少会改变他的其他方面。
*
回到又苍原的时候，旺姆她们有了上次活动时候的经验，这段时间自己研究起了直播，正在手工室里直播做手工羊毛毯，最近黎芝娴都在忙小达勒的事情，这事儿就交给了沈昊霖远程监控，顺便带了带货。
陈敬感到很新奇，在一旁看了大半天。
陈令禹这几天也不在又苍原，他和黎芝娴站在门外，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还在直播啊？”
黎芝娴说：“好像这是第三次直播吧，都是沈昊霖在远程盯着，机位设备什么的是前几天傅尧专门抽出一个下午过来调试的，我没关注，没想到她们几个草原上的女子也能做得有模有样的。”
陈令禹打开手机，看沈昊霖在群里播报战绩，好像流量还挺高的，只不过这群里的其他人这几天都忙晕了，要么是敷衍地回复他，要么就不搭理他，陈令禹看他可怜，拍了一张直播的照片，发到群里说真不错。
没想到沈昊霖的消息立马轰炸式地发过来了，说自己不放心直播，黎芝娴又有其他事情要忙，非要飞过来盯着。
陈令禹想了想，既然自己决心要搬到西城发展了，便干脆借此机会让自己律所里的那帮同事来又苍原团建几天。
于是他对沈昊霖说：“你先别急，这几天我和黎芝娴都在又苍原，直播的事情我们俩负责就行，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看在陈令禹那一整套音响设备的面子上，沈昊霖勉强答应给他律所的同事当一回导游。
得知要去扎拉措团建的时候，同事们欢天喜地了半天；得知老板准备要在西城开分所的时候，同事们又哭天喊地了半天。
毕竟陈令禹还算是个不错的上司，能带出钱让员工不远万里到扎拉措团建的公司全国几乎找不到几所，可要是陈令禹以后常驻西城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要换老板，新老板就不一定有陈令禹这么好说话了……
陈敬知道陈令禹要负责律所上上下下将近三十个人的机酒费用时，还是忍不住为自家儿子的钱包肉疼了一把。
陈令禹反而很淡定，说：“既然决定要来西城了，那就要把在沪市赚的钱花掉才叫真正的重新开始。”
“你也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对吧？那照你这么说，你在沪市那套房子是不是也要卖掉啊？”陈敬急得拍大腿。
黎芝娴用盘子端了两杯苦水过来，陈敬说了声谢谢。
“叔叔，您别太着急，您儿子在我这里预存了一点钱，够他公司的人在我这的吃喝完乐一星期了。”黎芝娴劝道。
“别别别，给你的钱你就拿着自己用。”陈敬说，“虽然我无比支持他来西城，但也觉得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但黎芝娴倒是能理解陈令禹的想法，辞旧迎新，就是要将过往的一切都抛弃，因为在黎芝娴的认知里，陈令禹就是这样冷静而果断的人。
尽管常常说陈令禹是天生的幸运体质，但黎芝娴也不得不相信，陈令禹的成功都是因为他对很多事都很冷漠，不像她一样优柔寡断。
就像高中时陈令禹人缘极好，身边的男男女女一大圈人，如果陈令禹和那个年纪的绝大多数孩子一样感情充沛的话，恐怕早就有不少的情史和人际关系上的是非了，不至于纯情到只有黎芝娴一个。
“爸，你别劝我，你知道你劝不动的。”陈令禹喝了一口苦水，冰冷的咖啡饮品下肚，让他更加冷静。
“唉，行吧。”陈敬也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他们家的确不缺陈令禹的那点钱，可也不至于大富大贵。
他只得把心思花在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苦水上面，平时他都喝茶，很少喝咖啡，但黎芝娴的场是一定要捧的。
陈敬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对黎芝娴输出了一套连环彩虹屁。黎芝娴没想到陈敬和陈令禹这父子俩性格如此不同，倒是觉得有趣。
*
沈昊霖带着大部队来的那天，也是陈敬要回南市的那一天，黎芝娴和陈令禹送他去机场的同时，也安排了一辆中巴到机场接人。
又是机场。
来来回回的，黎芝娴已经数不清，在与陈令禹重逢后，她在这里送过多少次人、接过多少次人，说过多少句嘱咐的话、又挥了多少遍再见的手。
她就好像一个十字路口的指示牌，被边煦安置到了一个最适合她的位置，然后边煦离开了，她继续□□地站在这里，迎着人来人往。
陈敬非要加一个黎芝娴的微信，陈令禹本来想替黎芝娴拒绝的，但黎芝娴觉得早晚都得加，不如现在就加。
趁着陈令禹去帮陈敬办行李托运，陈敬对黎芝娴说起了心里话：“我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似乎就没什么感情，对父母也好、对朋友也好，唯独对你，我只见过他对你动真情。”
“他为你砸钱、为你换地方工作，十八岁时你送给他的那台相机，被他放在家里最显眼的柜子里，放了好多年，他妈妈碰一下都不让。”
“姑娘，小禹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说话偏袒他，希望您别介意。其实我知道你的经历，知道你也有过痛苦的时候，我不求你能忘掉你的前夫，一心一意地跟小禹在一起，我只希望你还能念着旧情，念在你曾经也喜欢过小禹的份上，成全他的一腔爱意吧。”
黎芝娴沉默了。
陈敬的话确实说得严重了，也替陈令禹在黎芝娴面前放低了尊严，但这是他作为父亲，弥补陈令禹三十年快乐的唯一办法。
等到陈令禹回来，黎芝娴都没有说话。
陈敬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天应该是等不到答案了。
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对，陈令禹也没有多问，而是将陈敬送过安检后，才走到黎芝娴身边。
因为还要等沈昊霖，所以他们还不急着回去，就在出发大厅里找了家咖啡店坐着。
“我爸和你说的，你不用在意。”陈令禹去端咖啡过来，对黎芝娴说。
黎芝娴捧着咖啡，还是不说话。
“都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你别想太多，只要我们俩达成一致就好。”陈令禹又说。
黎芝娴缓缓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陈令禹，才问：“我是不是真的对你很过分？”
“没有啊。”陈令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否认，“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重逢之后，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我却什么东西都没有给你。”黎芝娴很是自责。
陈令禹否认道：“不，你说的这些事情，都是我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才去做的，不是为你做的，你不需要自责，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才是最自私的人。”
黎芝娴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陈令禹笑了笑，说她：“你明知故问。”
黎芝娴又不说话了，她当然知道陈令禹想要什么。
只是经历过一场婚姻后，她反而变得怯懦而郑重了，她不会把陈令禹和边煦放在一起比较，因为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没有必要。
室内不能点烟，这让黎芝娴变得有点烦躁，不过，除了烟酒之外，还有另一个释放的办法。
——她狡黠一笑，对陈令禹说：“要不我们先试着上个床睡一觉，我检验一下？至少在这方面我还是很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