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果然如黎芝娴所说，今年的第一场雪很快就席卷而来，一夜之间，草原变成了雪原，白茫茫的一片。
昨天陈令禹就说过要回来的，还在电话里给点了一大堆的菜，黎芝娴便说他，大冬天的哪有那么多的新鲜食材。
话说如此，黎芝娴还是一早就给自己的那辆两门奔驰上了防滑链，带着旺姆和巴桑开车去了县城，尽可能地买了陈令禹想吃的新鲜食材，顺带给小达勒送了过冬的衣服和被褥到学校。
也许是黎芝娴的车太过显眼，或者是又苍原的名头太过响亮，黎芝娴本来想把车停在学校外面，自己冒着雪进去的，却没想到门卫打开了门，在雪中招呼她进去。
“黎小姐！雪太大啦！您还是直接开车进去吧。”门卫打着个伞，指挥着黎芝娴倒车。
黎芝娴感激涕零，连连对门卫道了三声谢。
这所中学并不大，宿舍就在教学楼的后面，只有小小的两栋，每栋只有三层，一栋男生一栋女生，小达勒就在宿舍楼下等着黎芝娴，见她的车来了，赶紧过去帮他们卸东西。
此时正是午休，不少学生都宿舍里休息，黎芝娴的到来就更是引得学生们的侧目。
小达勒却对此很是自豪，一进宿舍就大声介绍道：“这是我的哥哥嫂嫂，这另一位就是我的资助人，是她一直在照顾我们一家。”
旺姆巴桑和黎芝娴却同时制止了他，不允许他说太多。
黎芝娴是担心小达勒说自己是被资助的会在校园里被歧视，旺姆和巴桑则是担心说得太多会影响黎芝娴。
只有小达勒一脸委屈地看着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和他同宿舍的几个小孩，也睁着个大眼睛，迷茫地望着黎芝娴。
场面有些尴尬，黎芝娴只好从一只旅行袋里拿出了几块巴桑近日晒好的风干牛肉，分给他们，那几个小孩见状，竟然无一人敢上来接。
旺姆本在给小达勒换冬季的被褥，见他们都无动于衷，就说道：“我知道你们离家里也很远，读书很苦，很久都见不到家人，你们的家里黎小姐也了解过情况，该帮助的她也会帮助，你们不用怕她，她是个好人。”
确实如旺姆所说，在小达勒要入学前，黎芝娴就给学校捐了不少的教学设备和资金，还了解过贫困学生的情况，当时陈令禹就和她一起替这些学生申请了贫困补助，只不过这些孩子并不知道什么是补助罢了，他们只当是自己成绩好得到的奖学金。
不想让黎芝娴举着东西太久，小达勒有眼力见地接了过来，先用小刀削了几块，分给大家：“快吃吧，我看你们好像都没吃午饭，先垫垫肚子，等下让我哥哥和嫂子再倒点茶喝。”
如此，几个小孩儿才围在小达勒身边，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巴桑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放松，拿出茶壶来，倒出了热乎乎的酥油茶。
黎芝娴捧着酥油茶，一口下去，被雪浇过的身体顿时回了不少的温度，巴桑和旺姆在跟小达勒聊天，她不好插话，就拿出手机来，给陈令禹发消息：
-今天雪太大了，要不明天再回来？
陈令禹很快就回了消息：
-不用，我马上就回了，趁现在还没有封路，你等我，我今天一定回。
黎芝娴不安的是陈令禹几乎从没有开过雪面道路，她害怕他出事，她害怕悲剧重蹈覆辙。
于是她还是想劝陈令禹：
-算了吧，你没有在下雪的时候开过车，要不我去西城接你？
陈令禹回：
-没事儿的，别担心，你等着就好，我大概下午四点到家。
过了午后，雪已经慢慢小了一些，清雪的工作也及时开始了，黎芝娴心里虽然放心不下，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嘱咐他小心小心再小心，有什么事情及时打电话。
陈令禹只回了个西高地的卖萌表情包，自从黎芝娴说他长得像西高地之后，他就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了一堆的西高地表情，时不时就在聊天的时候冒一个出来。
等到了下午，学生们还要继续上课，他们不宜在小达勒的宿舍呆太久的时间，巴桑和旺姆又说了几句让小达勒好好学习，别担心家里事情的话，一提到学习，小达勒就特别受鼓舞，总是充满了干劲儿。
临走前，黎芝娴拍了拍小达勒的肩，嘱咐他：“别太有压力，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需要什么就找老师借电话打给我，没有关系的。”
小达勒认真地点点头，又问：“我刚刚还想问的，陈律师怎么没来，是又回沪市了吗？”
两个星期前，陈令禹还和黎芝娴来看了看小达勒，所以小达勒记得很清楚
黎芝娴便告诉他：“他和我商量好了，最近准备搬来西城工作，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西城忙工作上的事情，下次我再和他来见你。”
“真的吗？他打算住来西城了？那岂不是……”得知这个消息，小达勒很是惊喜。
黎芝娴也就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没错，以后你就能经常见到他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给小达勒无聊的初三生活带来了不少的喜悦，见他心情不错，也似乎没有什么压力，黎芝娴这才安心了不少，最后将边怡要她转交给小达勒的作文书拿出来，送给小达勒。
这是边怡早就答应好了要送给小达勒的，小达勒拿到了作文书，高兴地拿着去上课了。
旺姆流产过后的身体也大不如前，尽管黎芝娴带她去看了藏医，每日都在熬药滋补，但黎芝娴还是不敢在落雪的天气让旺姆在外面呆太久的时间，等小达勒去上课后，几人即刻就开着车回了又苍原。
又苍原里的暖气开得狠，一进门，黎芝娴就忍不住将身上的厚羽绒服脱掉，只剩下一件淡粉色的薄毛衣，衬得她被冻过的脸蛋更是白里透红。
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雪，不少游客被滞留在又苍原里，此时的咖啡吧台忙碌得很，牧女们一杯接一杯地做着咖啡，因为直播的影响，她们最近在互联网上小有名气，引来了不少游客想要与她们合影，她们也十分配合。
旺姆一回来就要卷起袖子去帮忙，被黎芝娴叫住，先热热地喝了几杯开水才放她去干活。
因为大厅里游客实在太多，黎芝娴只浅笑着打了几个招呼，社恐就犯了，裹上衣服又回到了后面的小屋里，准备开始工作。
最近孙晴回到了欧洲，赶在冬季到来之时在意大利定居了，前段时间在非洲的时候，她和男朋友去了一个咖啡庄园，孙晴觉得这家的咖啡豆还不错，便介绍给了黎芝娴，现在黎芝娴就在和对方商谈。
沈昊霖已经把网店做起来了，又苍原和InIn彻底成了合作品牌，但不能光有联名的那几种商品，黎芝娴还是要忙着选品，就将这家咖啡庄园的信息发给了沈昊霖。
选品这种事情一直是沈昊霖比黎芝娴更加专业，他一看这家咖啡庄园，就要忙着订机票飞过去线下看情况，被黎芝娴骂了一句就是想出国玩。
“都允许陈令禹为了爱情搬去西北，不允许我为了工作出趟国？”沈昊霖吐槽了一句。
提到陈令禹，黎芝娴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陈令禹在两点的时候跟她报备了一句已经出西城市区之后，就再也没回过消息。
雪虽然没有早上那么大，但一直下个不停，黎芝娴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不打电话她着急，打了电话又怕影响陈令禹开车。
如此反复，黎芝娴连工作的心情都没有了，沈昊霖问了一句什么她也没听见。
“咋回事？怎么你还有工作开小差的时候？”沈昊霖又在电话里说了一遍。
有了前十年的努力沉淀，现在的黎芝娴有了不想工作就不工作的底气，她直接将电脑合上，拿起手机对沈昊霖说：“你去和那边沟通吧，我没你那么了解选品。”
“哎，不是，姐，我跟那边语言不通啊，就你能听懂他们说话。”沈昊霖急道。
黎芝娴走到厨房去，开始处理今天买的食材，都是陈令禹想吃的菜。
“你都语言不通了还想着飞过去，其实他们说的就是英语，有点口音罢了，你仔细听就能听懂了。”黎芝娴说，“今天扎拉措下雪了，陈令禹又说今天要开车回又苍原，我现在有点担心他路上出什么事。”
原来这就是黎芝娴一直以来都在介怀的事情。
沈昊霖知道她心里应该是对这种事情有了应激反应，也不再和她笑嘻嘻，问道：“雪大吗？”
“还好，现在是小雪，只是我担心路面结冰。”黎芝娴瞟了一眼窗外，“我也不敢给他打电话，怕影响他开车。”
“没事，他二十分钟前还回了我的消息，你别担心。”沈昊霖看了看自己和陈令禹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黎芝娴，“他给我拍了雪景，应该也是在等红灯的时候。”
其实二十分钟前陈令禹也给黎芝娴发了定位，告诉她自己到哪里了，但黎芝娴恨不得是直接和陈令禹打着电话，直到他安全回家。
挂了电话，黎芝娴给边怡发了消息，让她下来吃饭，没过多久，边怡就开门进来了。
“嫂子，我来了！”边怡冲厨房喊道，“我姐夫呢？我姐夫还没回来？”
黎芝娴脱掉围裙，从厨房里出来，食材她都处理好了，等陈令禹回来就能炒菜了。
“你这什么奇怪的称呼，你姐夫还在路上呢。”黎芝娴笑着给她倒了杯热茶，“这几天叫你下来吃饭都不来，怎么今天就愿意来了？”
“你是我嫂子也是我亲姐。”边怡瘫倒在沙发上，说，“我不是报了个班嘛，最近都在模拟考试，说是做考前适应性训练，可把我累坏了。”
黎芝娴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点，问道：“那考得怎么样？”
边怡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毕业两年在家全职备考研究生确实让她有些疲惫，说：“只能说，还行吧，不好也不坏，如果放在往年是能进复试，但是好像优势不是很大，看复试的发挥吧。”
“再说了，真正考试的时候也不一定能考出这个分数。”
“没错，真正考试的时候就会考得比现在还好。”黎芝娴安慰她，“你前几天回你舅舅家，你妈妈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边怡就来了劲儿，她攒了好久，就等着要和黎芝娴吐槽，但是却被复习耽误了。
“姐，你是不知道，前几天不是我姐夫把我送过去的嘛，姐夫开的又是之前我哥那辆110，我妈当时就坐在村门口，和几个大妈不知道在吐槽谁，结果看见熟悉的车眼睛都瞪大了，她还以为是你来了，结果没想到下来的是我和我姐夫。”
“然后呢？”
边怡说得津津有味，黎芝娴也听得很有意思，她不得不承认，把边怡叫下来是个正确的选择，让她稍微缓解了一下担心陈令禹的心情。
“我姐夫倒是体面，还带了些东西过去给我妈我舅舅和我姥姥姥爷，我妈本来还想骂姐夫的，但是被我舅妈瞪了一眼，又吓回去了。我舅妈不是一直都很泼辣嘛，和我妈关系也不怎么好，以前我妈老在家里夸我哥的时候，舅妈就经常给她泼冷水，说再厉害也不是她亲生的，现在好了，我妈那性子在家里也算是得到了磨练。”
黎芝娴大笑了起来，其实她很喜欢听家长里短，不光是边怡家的，还有草原上牧民们说的，她经常去听旺姆和牧女们的聊天，有时候陈令禹也会跟她说他家那边的亲戚，这让从小就没有家的她体会到了不少动人的烟火气。
尽管她知道，边怡的舅舅舅妈多半是因为自己每个季度按时给他们打钱过去，当作是周美媛的赡养费，才维护的黎芝娴和陈令禹，没有谁会和钱不过去。
边怡滔滔不绝地说了大半天，黎芝娴还是不安地望了望窗外，边怡看见她这动作，便明白了她心里的担忧，小心地说道：“姐，你放心吧，不会再有事了，姐夫很快就回来了。”
“嗯，不会有事的。”黎芝娴收回了视线。
边怡打开了电视，连上了switch，给了黎芝娴一只手柄：“我们玩一关，不然姐夫就回来了。”
但这一关黎芝娴还是玩得磕磕绊绊，她并不是游戏黑洞，可就今天她操控的小人不是摔下悬崖就是掉入水中，别说一关了，半关都过不了。
“对不起啊，我们再来一把。”黎芝娴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半了，按照平时的车程，这个点早就到了。
边怡却关掉了电视，说：“不了，姐，我给你打个电话。”
黎芝娴想阻止，但边怡已经毫不犹豫地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大概五秒，陈令禹就接了起来：“喂？小怡？”
听到陈令禹安稳平静的声音，黎芝娴心里那颗石头总算落了地。
“哥，你到哪里了？嫂子让我问你可以开始做饭了吗？”边怡说。
“可以了，还有两公里，你要不出来接我一下，有我给你嫂子带的惊喜，不能让她提前知道。”
“好！我马上去停车场！”边怡挑起眉，得意地看了一眼黎芝娴。
陈令禹并不知道，黎芝娴就在边怡身边，她开始期待这份惊喜了。
“那我走了嫂子！等着吧！”边怡连忙穿好衣服，戴好了手套，“嫂子，下次有什么还是直接打电话问比较好哦。”
黎芝娴故作不在意地挽起了袖子，装成自己一直在厨房忙活的模样。
直到门外传来了边怡的吆喝，她才急忙出去，远远看见边怡牵着一只小狗在雪地上朝她奔跑而来，陈令禹就跟在他们身后，一身黑灰色的衣服在雪原里尤为显眼，手里还提着一堆东西。
小狗扑腾扑腾地跑到了黎芝娴的面前，边怡很是兴奋，大叫道：“姐！这是姐夫送给你的西高地！”
西高地本来就很白，毛发又长，耳朵粉粉的，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小狗脚印，像一只毛绒玩具。黎芝娴蹲下去，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小狗朝她歪了歪脑袋。
“喜欢吗？现在你就有两只西高地了。”紧随其后的陈令禹站在了楼梯下，拍了拍身上的落雪。
黎芝娴站起来，看着眼前完好无损、只是沾染了些许风雪的陈令禹，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立即涌了上来，化成了热泪。
她扑过去，被陈令禹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因为想给你早点看见小狗，所以才急着赶回来的，下次我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陈令禹侧脸吻了吻黎芝娴的额头，手掌揉了揉她的发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离你而去。”
黎芝娴仰起头来，眼里都是泪水，陈令禹笑着亲了亲她的唇。
边怡见状，识趣地蹲下身去和小狗玩雪。
“安全第一，知道吗？我只要你活着就好。”黎芝娴哽咽着说。
“一定，一定。”陈令禹向她发誓，“你也一样，只要你开心活着就好。”
这只西高地是陈令禹在沪市找了家犬舍预定的，前几天才空运过来，是陈令禹亲自去接的，周汐、杜泽易和傅尧他们都见过这只小狗了，这三个人难得齐心一回，没向黎芝娴提前泄露惊喜。
因此，这小狗也和陈令禹比较熟悉。
玩着玩着，小狗就蹿过来，在黎芝娴和陈令禹的裤腿处蹭脑袋。
被脚下的动静吸引后，黎芝娴将小狗抱了起来，忍不住亲了好几下。
“宝宝，我是妈妈。”黎芝娴向小狗自我介绍道。
小狗吐了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实不相瞒，这几天陈令禹一直以爸爸的身份在小狗面前自居，听到黎芝娴也自称妈妈，他不免感到无比温暖，原来家的感觉就是如此。
两人一狗，一个草原上的家，是陈令禹曾经做梦都不敢梦的，就算敢梦，这梦里的对象也不敢是黎芝娴。
“走吧，宝宝。”黎芝娴把小狗放回雪地里，“妈妈带你回家吃好吃的。”
然后又回头冲陈令禹招呼道：“辛苦了，我的另一只西高地宝宝，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
昨天陈令禹就说过要回来的，还在电话里给点了一大堆的菜，黎芝娴便说他，大冬天的哪有那么多的新鲜食材。
话说如此，黎芝娴还是一早就给自己的那辆两门奔驰上了防滑链，带着旺姆和巴桑开车去了县城，尽可能地买了陈令禹想吃的新鲜食材，顺带给小达勒送了过冬的衣服和被褥到学校。
也许是黎芝娴的车太过显眼，或者是又苍原的名头太过响亮，黎芝娴本来想把车停在学校外面，自己冒着雪进去的，却没想到门卫打开了门，在雪中招呼她进去。
“黎小姐！雪太大啦！您还是直接开车进去吧。”门卫打着个伞，指挥着黎芝娴倒车。
黎芝娴感激涕零，连连对门卫道了三声谢。
这所中学并不大，宿舍就在教学楼的后面，只有小小的两栋，每栋只有三层，一栋男生一栋女生，小达勒就在宿舍楼下等着黎芝娴，见她的车来了，赶紧过去帮他们卸东西。
此时正是午休，不少学生都宿舍里休息，黎芝娴的到来就更是引得学生们的侧目。
小达勒却对此很是自豪，一进宿舍就大声介绍道：“这是我的哥哥嫂嫂，这另一位就是我的资助人，是她一直在照顾我们一家。”
旺姆巴桑和黎芝娴却同时制止了他，不允许他说太多。
黎芝娴是担心小达勒说自己是被资助的会在校园里被歧视，旺姆和巴桑则是担心说得太多会影响黎芝娴。
只有小达勒一脸委屈地看着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和他同宿舍的几个小孩，也睁着个大眼睛，迷茫地望着黎芝娴。
场面有些尴尬，黎芝娴只好从一只旅行袋里拿出了几块巴桑近日晒好的风干牛肉，分给他们，那几个小孩见状，竟然无一人敢上来接。
旺姆本在给小达勒换冬季的被褥，见他们都无动于衷，就说道：“我知道你们离家里也很远，读书很苦，很久都见不到家人，你们的家里黎小姐也了解过情况，该帮助的她也会帮助，你们不用怕她，她是个好人。”
确实如旺姆所说，在小达勒要入学前，黎芝娴就给学校捐了不少的教学设备和资金，还了解过贫困学生的情况，当时陈令禹就和她一起替这些学生申请了贫困补助，只不过这些孩子并不知道什么是补助罢了，他们只当是自己成绩好得到的奖学金。
不想让黎芝娴举着东西太久，小达勒有眼力见地接了过来，先用小刀削了几块，分给大家：“快吃吧，我看你们好像都没吃午饭，先垫垫肚子，等下让我哥哥和嫂子再倒点茶喝。”
如此，几个小孩儿才围在小达勒身边，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巴桑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放松，拿出茶壶来，倒出了热乎乎的酥油茶。
黎芝娴捧着酥油茶，一口下去，被雪浇过的身体顿时回了不少的温度，巴桑和旺姆在跟小达勒聊天，她不好插话，就拿出手机来，给陈令禹发消息：
-今天雪太大了，要不明天再回来？
陈令禹很快就回了消息：
-不用，我马上就回了，趁现在还没有封路，你等我，我今天一定回。
黎芝娴不安的是陈令禹几乎从没有开过雪面道路，她害怕他出事，她害怕悲剧重蹈覆辙。
于是她还是想劝陈令禹：
-算了吧，你没有在下雪的时候开过车，要不我去西城接你？
陈令禹回：
-没事儿的，别担心，你等着就好，我大概下午四点到家。
过了午后，雪已经慢慢小了一些，清雪的工作也及时开始了，黎芝娴心里虽然放心不下，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嘱咐他小心小心再小心，有什么事情及时打电话。
陈令禹只回了个西高地的卖萌表情包，自从黎芝娴说他长得像西高地之后，他就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了一堆的西高地表情，时不时就在聊天的时候冒一个出来。
等到了下午，学生们还要继续上课，他们不宜在小达勒的宿舍呆太久的时间，巴桑和旺姆又说了几句让小达勒好好学习，别担心家里事情的话，一提到学习，小达勒就特别受鼓舞，总是充满了干劲儿。
临走前，黎芝娴拍了拍小达勒的肩，嘱咐他：“别太有压力，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需要什么就找老师借电话打给我，没有关系的。”
小达勒认真地点点头，又问：“我刚刚还想问的，陈律师怎么没来，是又回沪市了吗？”
两个星期前，陈令禹还和黎芝娴来看了看小达勒，所以小达勒记得很清楚
黎芝娴便告诉他：“他和我商量好了，最近准备搬来西城工作，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西城忙工作上的事情，下次我再和他来见你。”
“真的吗？他打算住来西城了？那岂不是……”得知这个消息，小达勒很是惊喜。
黎芝娴也就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没错，以后你就能经常见到他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给小达勒无聊的初三生活带来了不少的喜悦，见他心情不错，也似乎没有什么压力，黎芝娴这才安心了不少，最后将边怡要她转交给小达勒的作文书拿出来，送给小达勒。
这是边怡早就答应好了要送给小达勒的，小达勒拿到了作文书，高兴地拿着去上课了。
旺姆流产过后的身体也大不如前，尽管黎芝娴带她去看了藏医，每日都在熬药滋补，但黎芝娴还是不敢在落雪的天气让旺姆在外面呆太久的时间，等小达勒去上课后，几人即刻就开着车回了又苍原。
又苍原里的暖气开得狠，一进门，黎芝娴就忍不住将身上的厚羽绒服脱掉，只剩下一件淡粉色的薄毛衣，衬得她被冻过的脸蛋更是白里透红。
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雪，不少游客被滞留在又苍原里，此时的咖啡吧台忙碌得很，牧女们一杯接一杯地做着咖啡，因为直播的影响，她们最近在互联网上小有名气，引来了不少游客想要与她们合影，她们也十分配合。
旺姆一回来就要卷起袖子去帮忙，被黎芝娴叫住，先热热地喝了几杯开水才放她去干活。
因为大厅里游客实在太多，黎芝娴只浅笑着打了几个招呼，社恐就犯了，裹上衣服又回到了后面的小屋里，准备开始工作。
最近孙晴回到了欧洲，赶在冬季到来之时在意大利定居了，前段时间在非洲的时候，她和男朋友去了一个咖啡庄园，孙晴觉得这家的咖啡豆还不错，便介绍给了黎芝娴，现在黎芝娴就在和对方商谈。
沈昊霖已经把网店做起来了，又苍原和InIn彻底成了合作品牌，但不能光有联名的那几种商品，黎芝娴还是要忙着选品，就将这家咖啡庄园的信息发给了沈昊霖。
选品这种事情一直是沈昊霖比黎芝娴更加专业，他一看这家咖啡庄园，就要忙着订机票飞过去线下看情况，被黎芝娴骂了一句就是想出国玩。
“都允许陈令禹为了爱情搬去西北，不允许我为了工作出趟国？”沈昊霖吐槽了一句。
提到陈令禹，黎芝娴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陈令禹在两点的时候跟她报备了一句已经出西城市区之后，就再也没回过消息。
雪虽然没有早上那么大，但一直下个不停，黎芝娴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不打电话她着急，打了电话又怕影响陈令禹开车。
如此反复，黎芝娴连工作的心情都没有了，沈昊霖问了一句什么她也没听见。
“咋回事？怎么你还有工作开小差的时候？”沈昊霖又在电话里说了一遍。
有了前十年的努力沉淀，现在的黎芝娴有了不想工作就不工作的底气，她直接将电脑合上，拿起手机对沈昊霖说：“你去和那边沟通吧，我没你那么了解选品。”
“哎，不是，姐，我跟那边语言不通啊，就你能听懂他们说话。”沈昊霖急道。
黎芝娴走到厨房去，开始处理今天买的食材，都是陈令禹想吃的菜。
“你都语言不通了还想着飞过去，其实他们说的就是英语，有点口音罢了，你仔细听就能听懂了。”黎芝娴说，“今天扎拉措下雪了，陈令禹又说今天要开车回又苍原，我现在有点担心他路上出什么事。”
原来这就是黎芝娴一直以来都在介怀的事情。
沈昊霖知道她心里应该是对这种事情有了应激反应，也不再和她笑嘻嘻，问道：“雪大吗？”
“还好，现在是小雪，只是我担心路面结冰。”黎芝娴瞟了一眼窗外，“我也不敢给他打电话，怕影响他开车。”
“没事，他二十分钟前还回了我的消息，你别担心。”沈昊霖看了看自己和陈令禹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黎芝娴，“他给我拍了雪景，应该也是在等红灯的时候。”
其实二十分钟前陈令禹也给黎芝娴发了定位，告诉她自己到哪里了，但黎芝娴恨不得是直接和陈令禹打着电话，直到他安全回家。
挂了电话，黎芝娴给边怡发了消息，让她下来吃饭，没过多久，边怡就开门进来了。
“嫂子，我来了！”边怡冲厨房喊道，“我姐夫呢？我姐夫还没回来？”
黎芝娴脱掉围裙，从厨房里出来，食材她都处理好了，等陈令禹回来就能炒菜了。
“你这什么奇怪的称呼，你姐夫还在路上呢。”黎芝娴笑着给她倒了杯热茶，“这几天叫你下来吃饭都不来，怎么今天就愿意来了？”
“你是我嫂子也是我亲姐。”边怡瘫倒在沙发上，说，“我不是报了个班嘛，最近都在模拟考试，说是做考前适应性训练，可把我累坏了。”
黎芝娴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点，问道：“那考得怎么样？”
边怡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毕业两年在家全职备考研究生确实让她有些疲惫，说：“只能说，还行吧，不好也不坏，如果放在往年是能进复试，但是好像优势不是很大，看复试的发挥吧。”
“再说了，真正考试的时候也不一定能考出这个分数。”
“没错，真正考试的时候就会考得比现在还好。”黎芝娴安慰她，“你前几天回你舅舅家，你妈妈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边怡就来了劲儿，她攒了好久，就等着要和黎芝娴吐槽，但是却被复习耽误了。
“姐，你是不知道，前几天不是我姐夫把我送过去的嘛，姐夫开的又是之前我哥那辆110，我妈当时就坐在村门口，和几个大妈不知道在吐槽谁，结果看见熟悉的车眼睛都瞪大了，她还以为是你来了，结果没想到下来的是我和我姐夫。”
“然后呢？”
边怡说得津津有味，黎芝娴也听得很有意思，她不得不承认，把边怡叫下来是个正确的选择，让她稍微缓解了一下担心陈令禹的心情。
“我姐夫倒是体面，还带了些东西过去给我妈我舅舅和我姥姥姥爷，我妈本来还想骂姐夫的，但是被我舅妈瞪了一眼，又吓回去了。我舅妈不是一直都很泼辣嘛，和我妈关系也不怎么好，以前我妈老在家里夸我哥的时候，舅妈就经常给她泼冷水，说再厉害也不是她亲生的，现在好了，我妈那性子在家里也算是得到了磨练。”
黎芝娴大笑了起来，其实她很喜欢听家长里短，不光是边怡家的，还有草原上牧民们说的，她经常去听旺姆和牧女们的聊天，有时候陈令禹也会跟她说他家那边的亲戚，这让从小就没有家的她体会到了不少动人的烟火气。
尽管她知道，边怡的舅舅舅妈多半是因为自己每个季度按时给他们打钱过去，当作是周美媛的赡养费，才维护的黎芝娴和陈令禹，没有谁会和钱不过去。
边怡滔滔不绝地说了大半天，黎芝娴还是不安地望了望窗外，边怡看见她这动作，便明白了她心里的担忧，小心地说道：“姐，你放心吧，不会再有事了，姐夫很快就回来了。”
“嗯，不会有事的。”黎芝娴收回了视线。
边怡打开了电视，连上了switch，给了黎芝娴一只手柄：“我们玩一关，不然姐夫就回来了。”
但这一关黎芝娴还是玩得磕磕绊绊，她并不是游戏黑洞，可就今天她操控的小人不是摔下悬崖就是掉入水中，别说一关了，半关都过不了。
“对不起啊，我们再来一把。”黎芝娴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半了，按照平时的车程，这个点早就到了。
边怡却关掉了电视，说：“不了，姐，我给你打个电话。”
黎芝娴想阻止，但边怡已经毫不犹豫地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大概五秒，陈令禹就接了起来：“喂？小怡？”
听到陈令禹安稳平静的声音，黎芝娴心里那颗石头总算落了地。
“哥，你到哪里了？嫂子让我问你可以开始做饭了吗？”边怡说。
“可以了，还有两公里，你要不出来接我一下，有我给你嫂子带的惊喜，不能让她提前知道。”
“好！我马上去停车场！”边怡挑起眉，得意地看了一眼黎芝娴。
陈令禹并不知道，黎芝娴就在边怡身边，她开始期待这份惊喜了。
“那我走了嫂子！等着吧！”边怡连忙穿好衣服，戴好了手套，“嫂子，下次有什么还是直接打电话问比较好哦。”
黎芝娴故作不在意地挽起了袖子，装成自己一直在厨房忙活的模样。
直到门外传来了边怡的吆喝，她才急忙出去，远远看见边怡牵着一只小狗在雪地上朝她奔跑而来，陈令禹就跟在他们身后，一身黑灰色的衣服在雪原里尤为显眼，手里还提着一堆东西。
小狗扑腾扑腾地跑到了黎芝娴的面前，边怡很是兴奋，大叫道：“姐！这是姐夫送给你的西高地！”
西高地本来就很白，毛发又长，耳朵粉粉的，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小狗脚印，像一只毛绒玩具。黎芝娴蹲下去，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小狗朝她歪了歪脑袋。
“喜欢吗？现在你就有两只西高地了。”紧随其后的陈令禹站在了楼梯下，拍了拍身上的落雪。
黎芝娴站起来，看着眼前完好无损、只是沾染了些许风雪的陈令禹，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立即涌了上来，化成了热泪。
她扑过去，被陈令禹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因为想给你早点看见小狗，所以才急着赶回来的，下次我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陈令禹侧脸吻了吻黎芝娴的额头，手掌揉了揉她的发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离你而去。”
黎芝娴仰起头来，眼里都是泪水，陈令禹笑着亲了亲她的唇。
边怡见状，识趣地蹲下身去和小狗玩雪。
“安全第一，知道吗？我只要你活着就好。”黎芝娴哽咽着说。
“一定，一定。”陈令禹向她发誓，“你也一样，只要你开心活着就好。”
这只西高地是陈令禹在沪市找了家犬舍预定的，前几天才空运过来，是陈令禹亲自去接的，周汐、杜泽易和傅尧他们都见过这只小狗了，这三个人难得齐心一回，没向黎芝娴提前泄露惊喜。
因此，这小狗也和陈令禹比较熟悉。
玩着玩着，小狗就蹿过来，在黎芝娴和陈令禹的裤腿处蹭脑袋。
被脚下的动静吸引后，黎芝娴将小狗抱了起来，忍不住亲了好几下。
“宝宝，我是妈妈。”黎芝娴向小狗自我介绍道。
小狗吐了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实不相瞒，这几天陈令禹一直以爸爸的身份在小狗面前自居，听到黎芝娴也自称妈妈，他不免感到无比温暖，原来家的感觉就是如此。
两人一狗，一个草原上的家，是陈令禹曾经做梦都不敢梦的，就算敢梦，这梦里的对象也不敢是黎芝娴。
“走吧，宝宝。”黎芝娴把小狗放回雪地里，“妈妈带你回家吃好吃的。”
然后又回头冲陈令禹招呼道：“辛苦了，我的另一只西高地宝宝，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