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陆行胸疼病又犯了,在家休养,陆霄和王舒云找了几个京城的名医都不甚见效,瑶儿听说后要到陆府看看。

    今日天气正好,她没坐轿子,带了贴身的寻梅就出门了。

    路过一个窄桥,迎面过来一个个头高高的书生,两人本意要想让,瑶儿往左,那书生也往左,瑶儿往右,那书生也往右,瑶儿走中间,那书生也走了中间,可巧瑶儿一个趔趄跌进了那人的怀里。

    瑶儿脸都绿了:“你这人怎么不长眼睛。”

    书生略有些恼怒道:“明明是你自己撞过来的,我还好心扶你一把。”

    “这么宽的路你不走,偏要与我抢,你就是故意的,你给我道歉。”瑶儿无理还要强占三分。

    “你这姑娘好生无理,我又不是故意的。”书生颇有些无奈。

    “你道歉!”

    “不道歉!”

    瑶儿气势十足道:“好啊,不是故意的是吧。”说罢用力将那书生一推。

    她本想推那书生一把,挽回点面子,没成想那书生没站稳竟跌进了小河里。

    丫鬟寻梅惊的张开了嘴,慌里慌张对瑶儿说:“小姐怎么办,人掉进河里了。”

    好在河水并不深,那公子挣扎着站起来,拉起袖子从额头到下巴擦了一把,气极了道:“你一个女子,竞如此歹毒,你好无理。。。”

    瑶儿一时没了主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领了寻梅快步的开溜了。

    到了陆家,瑶儿看望了陆伯父,子悠忧心忡忡的说:“大夫来了四五个,药也吃了十几副了,就是不见效。”

    瑶儿思索了一番道:“我倒是听我娘说,青柳街有家小医馆,看似普通,里面的顾郎中医术十分了得,可以找来瞧瞧。”

    子悠暂且记了下来。

    自那日弘文殿一别,子悠再没登过门,萧忆安以为子悠为那日傅元蘅的事生气了,心烦意乱,无心公务,想起不久前修的琴该去取了,便起身往斫琴铺,可巧遇到了沈璇。

    萧忆安见沈璇手指有伤,定是亲手斫琴所致,问道:“沈兄,你何时有此雅兴,竟亲手制琴。”

    沈璇望着他的杰作满心欢喜的说:“那日出游,见子悠妹妹对拂琴似乎颇感兴趣,我正好得了这块木料,就和师傅讨教了做了把,粗糙的很,不值一提。”

    萧忆安扶着琴说道:“沈兄亲手所制,必不同凡响。”

    沈璇似是犹豫不决,终又开口:“这是我送给子悠妹妹的琴,子悠妹妹与我自小青梅竹马,这许多年过去了,我与她的情义还是一如往昔,区区一把琴,聊表我的心意,待我取得功名,便是我正式登门提亲之日,届时忆安兄要来喝我们的订婚喜酒啊。”

    萧忆安扶着琴的手缓缓拿开了,故作镇定的笑了笑。

    沈璇趁热打铁道:“忆安兄,我正要去给子悠妹妹送琴,你可要同往。”

    萧忆安用力的克制了一番,含着笑道:“我找斫琴师傅还有事,就不与你一同去了。”

    沈璇告辞后,萧忆安久久的望着沈璇的背影,很是落寞。

    沈璇到了陆府,带了一支老山参给陆行:“伯父,这是我父亲托我带给您的,他政务繁忙,闲暇了会过来看望您,您安心养病。”

    陆行半靠在床上开口道:“贤侄啊,替我谢谢你父亲,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

    沈璇接着说道:“伯父您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子悠妹妹不便出门,我可以给您买来。”

    陆行很是欣慰,憨厚的一笑:“贤侄你有心了,你们年轻人事多,就不劳烦你了,我这女儿倒也贴心,变着花样的让厨房给我做,吃的还算合口。”

    沈璇笑笑看向子悠:“子悠妹妹,你近来定十分辛苦,也要保重身子啊。”

    子悠回道:“无妨,有劳沈公子挂心。”

    沈璇似是有急事,没说几句便和陆行道别:“伯父,小侄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改日再来看望您。”

    陆行探起身子:“好好,贤侄你忙去吧,念儿,送送你沈哥哥。”

    子悠随着沈璇出了内屋来到院子里,只见一个小厮怀抱一把琴等在院子里,见了子悠和觅樱过来,把琴交到觅樱手中,子悠和觅樱皆是满脸的意外。

    沈璇望了一眼这把琴又将目光移向子悠道:“知子悠妹妹善琴,我近日得了一块百年的杉木,亲手所制此琴,还望子悠妹妹不要嫌弃。”

    子悠将目光移向他的手,只见他满手都是斫琴留下的伤口,一时竟感动又无奈:“沈公子你这样,叫我如何承受的起。”

    “子悠妹妹,你冰雪聪明,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沈璇一时情难自已。

    她若将沈家父母悔婚一事告知沈璇,他必定要回府大闹一场,秋闱在即,若因此事耽误了他的前程,岂不是罪孽深重,子悠正想着要如何拒了他,才能不伤害他。

    沈璇又说道:“我如今还未得功名,不能允诺你什么,皇恩浩荡,八月加考恩科,我定考取功名,再请家母上门提亲。”

    子悠听了他的打算,好在他科举揭榜前定不会再有所举动了,她环顾左右见没有别人,宽慰他道:“沈公子,琴我收下了,科举在即,你莫要浪费了光阴,需潜心读书才是,他日得了功名,多少王公贵女还不是随君挑选,家父近日病中,实不便离开太久,我就不送了。”子悠说完鞠了礼就要转身走。

    沈璇春风满面:“子悠妹妹谢你吉言,我定会奋发,你等我。”

    子悠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行的病时好时坏,夏日里天气又闷热,总是进食的很少,子悠让厨房煮了汤水,给爹爹送过来。

    陆行今日感觉好一些了,坐在了厅里,子悠把汤盛了一碗递给爹爹:“爹爹,这是绿豆百合汤,您早饭和午饭都没用,先吃一碗解解暑,胃口开了,想吃什么,再叫他们做来。”

    陆行接过汤碗,略微吃了几口又放下:“我吃不下了,又不是什么大病,整日闷在这屋子里,人都发霉了,午后凉一些,把如意班请来,好些时日都没听戏了。”

    如意班新近排了一出戏叫《梁祝》,午后,戏班子就在陆府开唱了,子悠陪着坐在爹爹身边,一众无事的丫鬟小厮也都围着观看。

    这出戏讲的是祝英台女扮男装与梁山伯同窗读书,两人三年间相伴读书,祝英台对梁山伯暗生情愫,而梁山伯性格耿直并没察觉英台是女子,梁祝二人去游玩时,祝英台对梁山伯表示心意,梁山伯这才恍然大悟。

    子悠对爹爹说:“这个梁山伯真是个书呆子,竟男女不分了。”爹爹没说话。

    子悠又对爹爹说:“我猜他们走不到一起,爹爹你如何看?”爹爹没回答。

    子悠看向爹爹时,只见他捂着胸口,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很是痛苦。子悠赶快去扶,爹爹竟昏厥过去了。

    一众丫鬟小厮吓的团团转,手忙脚乱的,戏台子上的各位也是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子悠想到哥哥正在衙门,堂兄还在店里,等把他们叫回来怕是来不及了,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慌乱的心,想到瑶儿和她说过的青柳街顾大夫,赶忙派人骑快马去请,令小厮们把爹爹抬回房,又安排人去叫哥哥和嫂嫂。

    舒云来了后,说她已经差人去叫了附近回春堂的大夫了。

    回春堂的大夫前后脚跟着便到了,给陆家爹爹把了脉,搬开眼皮和嘴唇查看了一番,摇了摇头,说病人脉搏微弱,怕是不行了,让家人准备后事了,说完便离开了。

    舒云也慌张起来,来回的踱步,嘴里念叨:“官人怎么还没到。”

    子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脑袋如被人掏空了一般,顿时空白一片。

    不久后陆霄回来了,他也带着一位大夫,这位大夫和前一位一样,一番察看后,宣告了陆行真不行了。

    陆霄捶着床边围杆掩面而泣,舒云在一旁宽慰,子悠呆呆地站在一旁,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派去找陆灏的小厮回来说他不在店里,陆霄又叫了几个人出去找陆灏。

    小厮带着霖儿放学归来,霖儿见爹爹这幅模样,哭的稀里哗啦,说他要爹爹,让爹爹起来陪他玩。

    这时丫鬟进来禀,青柳巷的顾郎中在门外候着了。陆霄有气无力的说:“赏几两银子,让他走吧,没用了。”

    子悠上前阻止:“慢着,请他进来。”

    陆霄没了耐心,不悦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又有什么用。”

    子悠抽泣着说:“我不相信爹爹就这么撇下我们走了,但凡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要尽力一试。”

    顾郎中被小厮领着进来了,他匆忙放下药箱,开始为陆行诊病。

    他同前两位大夫一样把了脉,查看了眼皮和嘴巴,不同的是,他还趴在陆行胸口听了听,随即按压起来,少顷,听到陆行嘴里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子悠这才放下心来,可是人还是没醒。

    随后只见顾郎中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在陆行胸口扎了几只银针,转过来对大家说:“陆老爷这是胸痛病引起的血脉不通,又加之进食甚少,体虚又加重了气血缺源,心肝失养,元神失主,故而晕厥。我已用银针打通心脉,我开一个补养的方子,先给陆老爷服下,等人醒过来,再慢慢调理。”

    子悠和哥哥嫂嫂千恩万谢,顾郎中只道:“先去抓药吧,陆老爷能不能醒就看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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