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外，随着那扇帘子掀起，从车里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仍是显出富贵的，但或许是为了私下的会面，衣裳颜色也略微低调些。
陆云息早早地就让桑洵怀和宁婉先下去，而自己则带着面纱出来迎接。
“陈大人，请吧。”陆云息伸出手将马车上下来的请向主院，尽管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可露出的一双眼睛仍旧带着笑意，给足了对面人的面子。
陈大人进了主院坐下后，陆云息很是殷勤地给他倒了杯茶：“陈大人肯赏脸帮陆某这事，陆某真是感激不尽。”
陈大人反过来问道：“感激不尽吗？只是陆老板怎的带了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陈大人误会了。并非是我托大拿乔不愿摘了这面纱，只是昨日方才从琼州回来，一路上车马劳顿，有些水土不服，嘴边生了些疮，只好先这么见人，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不论如何，女子的模样若受了损，难以见人也是常事。陈大人并没有多想，继续回到两人商讨的事上：“昨日收到陆老板的信后我便着手准备了下去。陆老板也真是好运气，眼下宫中恰好要举办一场春日宴，就在本月十五，借此机会将陆老板带回的舞姬献上，最好不过。”
陆云息干笑两声，心道，能不好运气吗？她若不是提前知道，就不选择用献舞姬这个办法了。然而她还是装作很高兴的样子：“本月十五……那算起来也就是七日后了？”
陈大人见她这个反应也笑了，仿佛自信于自己的办事能力，继续道：“是啊。不过陆老板仅仅是要我帮忙带个舞姬便出手如此阔绰，想必此次去琼州也是赚得盆满钵满吧？”说着，他对着陆云息颇有深意一笑。
陆云息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回道：“我们这些从商的人整日在是亏是盈中徘徊打转，不过是这次运气好罢了。不过运气更好的是能托陈大人将这舞姬献上，若陛下当真对这舞姬感兴趣，陆某必然会好好答谢大人。”
“哈哈哈哈哈！陆老板虽是个女子，却学全了商人的滑头啊！”陈大人大笑道。
陆云息很适时地将陈大人手边空了的茶杯满上：“那我便当是大人您夸我了。”
“哈哈哈……”
待至午时，陈大人这才上了马车，临走前还不忘告诉陆云息调教好舞姬，春日宴前夜会派人来接。
陆云息将人送到门外，回来转身时却看见桑洵怀站在院里看着她。
“怎么了？”她走过去问桑洵怀道。
“没什么，看看什么样。”
陆云息没理他，径自回了自己房间，回头却看桑洵怀竟一路跟着她。
她坐在桌旁拿起个果子：“干嘛？”
桑洵怀也坐在她旁边，盯着她好奇地问道：“你带着这面纱干嘛？”
果子到了嘴边，结果嘴先碰到面纱时陆云息才意识到，戴着面纱和陈大人谈了太久，都快忘了它的存在了，忙摘下来，咬了口果子：“带面纱当然是怕被人看见喽。”
“可你不是说没人认识你吗？”
“我这张脸若是不遮上些，难保不会生出什么别的是非。”
桑洵怀听了后表情愣愣的，看了眼面前那张惊世骇俗的脸，却觉得自己面上有些热，忙错开眼，哼了一声：“你倒是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
“当然了。”陆云息见了桑洵怀这幅模样，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想调戏调戏这小孩子的想法。她向桑洵怀那头探了探，那张蛊惑人心的脸对桑洵怀来说就近在咫尺，微微上挑的凤眼中藏着的几分慵懒不经意中流露出来，逼得对面人不由得屏住呼吸：“说起来，我很好奇。你这样风流的人，和我这样长相的人成亲，又何至于这么抗拒呢？哎，我竟有些怀疑我的魅力了。”
桑洵怀怔愣着对上她探究的目光，两人的脸离得这么近，近到能切实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还是先偏过头：“你离这么近干嘛！”
陆云息笑了一声，收回向前探去的身子，心中却暗暗吐槽：都是风流到出了名的人，如今还装上份纯情了。
而桑洵怀还像真的把她的问题听了进去，自顾自说道：“倒也不是……只是想到成婚后只能守着一人，即使那人再貌美，也是无趣。”
合着是觉得没意思呗。或许也是因为对方是陆云息，桑洵怀才能将这话说出口，要是换了其他人，听见自己未来夫婿竟是为了婚后不能放纵而伤脑筋，可不得气个不行。
陆云息继续吃着果子：“我们两人本就没有感情，自然不用谁必须守着谁，这我不早就说过吗。而且即使是因为有情而成婚的人，都没法保证一生只守着一个人，你又何必多虑？”
“总觉得你好像对婚姻并不看好。”
“没有什么看好不看好的。总之婚后你想怎样都看你，想继续你的那些事也无所谓，只要别被有心之人抓到把柄就是。”
桑洵怀听后沉默一会儿，开口道：“那我们成婚后，我不管你，你也不要管我。”
陆云息眉眼含笑：“好啊。”顿了一会儿她又对桑洵怀道：“桑洵怀，你身上可带了钱？”
桑洵怀立马摆出一副得意的姿态：“小爷我身上光金元宝就带了好几个。”
“那好，过会带了宁婉，我们一起去金江楼吃饭吧？用你的钱。听说那儿的糯米八宝鸭做的不错。”
“？”
然而去和宁婉提起此事时，宁婉却有些犹豫：“啊？我就不去了吧……毕竟……”
“为什么不去啊，毕竟什么？”桑洵怀问她，陆云息也觉得不解。
宁婉有些尴尬地蹭了蹭鼻尖：“毕竟神君你和桑公子是……我再去就有些多余了。”
想来是顾及他们之间的婚约关系。
陆云息不以为然：“这不妨事，你只管去就是了。”
“对，没事的，你就当我们什么都不是。”
“啊？”宁婉睁着一对杏眼惊呆了一样——为什么这么说啊？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完蛋了会不会又要被灭口啊？
不过最后即使他们二人再劝宁婉，宁婉还是推脱掉没有去，陆云息只好说等他们回来后为她带几道菜。
金江楼是京城里头出了名的酒楼，他们这菜式新奇，厨子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那糯米八宝鸭，炸至酥焦的鸭子，里面配上清香的糯米，再填上些许笋干、五花肉、虾仁还有莲子等，将鸭子切开以供食用，糯米清香，八宝丰富，鸭肉酥烂，实是担得起金江楼的招牌菜。
陆云息和桑洵怀去了二楼包厢内坐下，除却最有名的糯米八宝鸭，还点了份红糟排骨、醉白鱼和鲈鱼羹，要了坛黄柑酿，然后还吩咐了再做两道菜，要半个时辰后再做，这样菜好了后不至于太凉，好回去带给宁婉。
说起来，这两道鱼还是桑洵怀点的，他说能感觉到陆云息很爱吃鱼。毕竟这两日他和陆云息的饭桌上动不动就是在冥界酒楼里包回来的各种鱼。
陆云息淡然一笑：“你倒是很能注意别人的喜好。想来也是这么追那些姑娘的吧？”
“那是肯定。既然想和人家相好一场，一点诚意都没有怎么能行。”
陆云息没有回应她，只是低低地笑了声。
他倒是懂得很，这方面的事也从不避讳。
桑洵怀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看到陆云息抬头后问道：“宁婉的事，你是怎么安排的？”
“七日后宫中春日宴，她作为舞姬被献上。”
桑洵怀点了点头：“那她知道后应该也就能放下心了吧。”
“我不会让她知道，你最好也别和她说。”
“为什么？”
“什么时候尘埃落定、将她送去之前再同她说，否则她得了个准确的日子，保不准会自己偷着谋划什么。”
宁婉的性子不难看出是个急躁的、好冲动的，对于来人间的事心中半分计划都没有，只想着与昔日故人再次重逢，接下来的事却没作丝毫考虑，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处。若是把宫宴的日子提前告诉了她，她这份冲动倒难以发挥了，索性直接将此事瞒下，她日日盼着，却日日没个结果，有什么谋划也施展不出，待到现场只剩下紧张，因为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那她就不会做出太过火的事，起码会离了宫宴后再做。
桑洵怀提到宁婉的事还是会愤愤不平，脸上也多了分愠色：要我说，这人界的皇帝当真是薄情寡义。”
陆云息挑了挑眉：“你在人界说这种话？说话当心着些吧。”得亏他俩是在厢房中，不然这话要是让人听见，那可真是不堪设想。
桑洵怀虽心中不快，但听了陆云息的话后也再没提那带刺的名讳，只是说起这件事：“可他要是喜欢宁婉，最后又为什么那么对她和她门派的人呢？”
“国事与情爱怎可相提并论。”
“可要是天济……”想到最好这个门派的名字也不能提，桑洵怀立马打住，改口道：“可要是这门派并没有那个罪名呢？而且就算有，他与宁婉的情分还不够饶她一人一命的吗？”
陆云息不动神色，只是觉得眼前这人经历的实在太少，心性也实在不成熟。
桑洵怀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翘起二郎腿、抱起胳膊，嗤笑道：“反正小爷我就是看不上这种薄情之人。”
薄情之人？陆云息不语，或许在桑洵怀这种多情之人的眼中，她也是个薄情之人。
“客官，您的菜齐了。请慢用。”小二陆续将点好的菜上齐，桌面前已飘满菜肴香味。
陆云息迫不及待地就动了筷子。金江楼菜肴的份量不算大，但好就好在能做到口感不错同时卖相也如此精致。糯米八宝鸭咸香美味，红糟排骨外酥里嫩，醉白鱼风味十足，鲈鱼羹鲜嫩爽滑，要说美食，六界之中还是得看人界。
看着陆云息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还边略微点头，桑洵怀不知为何笑了一笑，为他们两人都满上一杯黄柑酿。
美酒佳肴中，人与人的关系总会显得没那么紧绷。
然而吃到一半，姜弋的传讯令却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陆云息、也出现在桑洵怀耳边：“到人界了？”大体上听去他还是那道冰冷声线，但对于陆云息，这道声线总是显得柔和不少，好像春日里化开的冰雪融水，依旧寒冷，却带柔情。
陆云息却仍是吃着自己的饭，并没有回复姜弋。
她这人酒量不太行，喝酒还尤其爱上脸，几杯黄柑酿下肚，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桑洵怀看见她这幅模样，难得打趣她道：“这是你的情郎？”
陆云息的胳膊撑在桌边，手扶住额头，抬眼看着桑洵怀，好笑道：“你脑袋里只知道这种关系吗？”
桑洵怀不满地撇了撇嘴：“听他和你说话很随性，猜的罢了。”
陆云息感觉酒劲真是上来了，也感觉自己真是不该喝酒，也不愿与他多做解释，哑着嗓子道：“他是神界的泰烛神君，你应当没见过。”
“你们神界的人我没见过几个。”桑洵怀说这话时语气中隐隐约约透露着些许不屑。
也不知为何，提起神界，他总是不屑的，甚至有些厌恶的。
过了一会儿，小二也将给宁婉带的那份用食盒呈了上来。
陆云息不着痕迹地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脑袋，企图别让酒太上头：“吃好了？”
“嗯。你呢？”
“我也吃完了。回去吧，宁婉还等着咱们给她带菜。”陆云息从座上站起，却在站起那一瞬犯了头晕，一个踉跄就要向后跌去。
未等她靠自己站稳身形，却突然被人拦腰扶住，晃了晃眼桑洵怀的脸便在她面前。
两人不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了，只是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头脑不太清晰，陆云息却觉得面前的人被推得如此近，温热的吐息打在对方脸上，那双澄澈的眼睛中倒映出她的面庞，一切仿佛定住一样，那双覆在她腰间的手也并不是想象中公子哥那般绵软无力，反而有力得很，将她托住，送到对方面前。
陆云息此时突然觉得，饮酒当真误人误事。
陆云息早早地就让桑洵怀和宁婉先下去，而自己则带着面纱出来迎接。
“陈大人，请吧。”陆云息伸出手将马车上下来的请向主院，尽管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可露出的一双眼睛仍旧带着笑意，给足了对面人的面子。
陈大人进了主院坐下后，陆云息很是殷勤地给他倒了杯茶：“陈大人肯赏脸帮陆某这事，陆某真是感激不尽。”
陈大人反过来问道：“感激不尽吗？只是陆老板怎的带了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陈大人误会了。并非是我托大拿乔不愿摘了这面纱，只是昨日方才从琼州回来，一路上车马劳顿，有些水土不服，嘴边生了些疮，只好先这么见人，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不论如何，女子的模样若受了损，难以见人也是常事。陈大人并没有多想，继续回到两人商讨的事上：“昨日收到陆老板的信后我便着手准备了下去。陆老板也真是好运气，眼下宫中恰好要举办一场春日宴，就在本月十五，借此机会将陆老板带回的舞姬献上，最好不过。”
陆云息干笑两声，心道，能不好运气吗？她若不是提前知道，就不选择用献舞姬这个办法了。然而她还是装作很高兴的样子：“本月十五……那算起来也就是七日后了？”
陈大人见她这个反应也笑了，仿佛自信于自己的办事能力，继续道：“是啊。不过陆老板仅仅是要我帮忙带个舞姬便出手如此阔绰，想必此次去琼州也是赚得盆满钵满吧？”说着，他对着陆云息颇有深意一笑。
陆云息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回道：“我们这些从商的人整日在是亏是盈中徘徊打转，不过是这次运气好罢了。不过运气更好的是能托陈大人将这舞姬献上，若陛下当真对这舞姬感兴趣，陆某必然会好好答谢大人。”
“哈哈哈哈哈！陆老板虽是个女子，却学全了商人的滑头啊！”陈大人大笑道。
陆云息很适时地将陈大人手边空了的茶杯满上：“那我便当是大人您夸我了。”
“哈哈哈……”
待至午时，陈大人这才上了马车，临走前还不忘告诉陆云息调教好舞姬，春日宴前夜会派人来接。
陆云息将人送到门外，回来转身时却看见桑洵怀站在院里看着她。
“怎么了？”她走过去问桑洵怀道。
“没什么，看看什么样。”
陆云息没理他，径自回了自己房间，回头却看桑洵怀竟一路跟着她。
她坐在桌旁拿起个果子：“干嘛？”
桑洵怀也坐在她旁边，盯着她好奇地问道：“你带着这面纱干嘛？”
果子到了嘴边，结果嘴先碰到面纱时陆云息才意识到，戴着面纱和陈大人谈了太久，都快忘了它的存在了，忙摘下来，咬了口果子：“带面纱当然是怕被人看见喽。”
“可你不是说没人认识你吗？”
“我这张脸若是不遮上些，难保不会生出什么别的是非。”
桑洵怀听了后表情愣愣的，看了眼面前那张惊世骇俗的脸，却觉得自己面上有些热，忙错开眼，哼了一声：“你倒是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
“当然了。”陆云息见了桑洵怀这幅模样，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想调戏调戏这小孩子的想法。她向桑洵怀那头探了探，那张蛊惑人心的脸对桑洵怀来说就近在咫尺，微微上挑的凤眼中藏着的几分慵懒不经意中流露出来，逼得对面人不由得屏住呼吸：“说起来，我很好奇。你这样风流的人，和我这样长相的人成亲，又何至于这么抗拒呢？哎，我竟有些怀疑我的魅力了。”
桑洵怀怔愣着对上她探究的目光，两人的脸离得这么近，近到能切实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还是先偏过头：“你离这么近干嘛！”
陆云息笑了一声，收回向前探去的身子，心中却暗暗吐槽：都是风流到出了名的人，如今还装上份纯情了。
而桑洵怀还像真的把她的问题听了进去，自顾自说道：“倒也不是……只是想到成婚后只能守着一人，即使那人再貌美，也是无趣。”
合着是觉得没意思呗。或许也是因为对方是陆云息，桑洵怀才能将这话说出口，要是换了其他人，听见自己未来夫婿竟是为了婚后不能放纵而伤脑筋，可不得气个不行。
陆云息继续吃着果子：“我们两人本就没有感情，自然不用谁必须守着谁，这我不早就说过吗。而且即使是因为有情而成婚的人，都没法保证一生只守着一个人，你又何必多虑？”
“总觉得你好像对婚姻并不看好。”
“没有什么看好不看好的。总之婚后你想怎样都看你，想继续你的那些事也无所谓，只要别被有心之人抓到把柄就是。”
桑洵怀听后沉默一会儿，开口道：“那我们成婚后，我不管你，你也不要管我。”
陆云息眉眼含笑：“好啊。”顿了一会儿她又对桑洵怀道：“桑洵怀，你身上可带了钱？”
桑洵怀立马摆出一副得意的姿态：“小爷我身上光金元宝就带了好几个。”
“那好，过会带了宁婉，我们一起去金江楼吃饭吧？用你的钱。听说那儿的糯米八宝鸭做的不错。”
“？”
然而去和宁婉提起此事时，宁婉却有些犹豫：“啊？我就不去了吧……毕竟……”
“为什么不去啊，毕竟什么？”桑洵怀问她，陆云息也觉得不解。
宁婉有些尴尬地蹭了蹭鼻尖：“毕竟神君你和桑公子是……我再去就有些多余了。”
想来是顾及他们之间的婚约关系。
陆云息不以为然：“这不妨事，你只管去就是了。”
“对，没事的，你就当我们什么都不是。”
“啊？”宁婉睁着一对杏眼惊呆了一样——为什么这么说啊？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完蛋了会不会又要被灭口啊？
不过最后即使他们二人再劝宁婉，宁婉还是推脱掉没有去，陆云息只好说等他们回来后为她带几道菜。
金江楼是京城里头出了名的酒楼，他们这菜式新奇，厨子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那糯米八宝鸭，炸至酥焦的鸭子，里面配上清香的糯米，再填上些许笋干、五花肉、虾仁还有莲子等，将鸭子切开以供食用，糯米清香，八宝丰富，鸭肉酥烂，实是担得起金江楼的招牌菜。
陆云息和桑洵怀去了二楼包厢内坐下，除却最有名的糯米八宝鸭，还点了份红糟排骨、醉白鱼和鲈鱼羹，要了坛黄柑酿，然后还吩咐了再做两道菜，要半个时辰后再做，这样菜好了后不至于太凉，好回去带给宁婉。
说起来，这两道鱼还是桑洵怀点的，他说能感觉到陆云息很爱吃鱼。毕竟这两日他和陆云息的饭桌上动不动就是在冥界酒楼里包回来的各种鱼。
陆云息淡然一笑：“你倒是很能注意别人的喜好。想来也是这么追那些姑娘的吧？”
“那是肯定。既然想和人家相好一场，一点诚意都没有怎么能行。”
陆云息没有回应她，只是低低地笑了声。
他倒是懂得很，这方面的事也从不避讳。
桑洵怀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看到陆云息抬头后问道：“宁婉的事，你是怎么安排的？”
“七日后宫中春日宴，她作为舞姬被献上。”
桑洵怀点了点头：“那她知道后应该也就能放下心了吧。”
“我不会让她知道，你最好也别和她说。”
“为什么？”
“什么时候尘埃落定、将她送去之前再同她说，否则她得了个准确的日子，保不准会自己偷着谋划什么。”
宁婉的性子不难看出是个急躁的、好冲动的，对于来人间的事心中半分计划都没有，只想着与昔日故人再次重逢，接下来的事却没作丝毫考虑，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处。若是把宫宴的日子提前告诉了她，她这份冲动倒难以发挥了，索性直接将此事瞒下，她日日盼着，却日日没个结果，有什么谋划也施展不出，待到现场只剩下紧张，因为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那她就不会做出太过火的事，起码会离了宫宴后再做。
桑洵怀提到宁婉的事还是会愤愤不平，脸上也多了分愠色：要我说，这人界的皇帝当真是薄情寡义。”
陆云息挑了挑眉：“你在人界说这种话？说话当心着些吧。”得亏他俩是在厢房中，不然这话要是让人听见，那可真是不堪设想。
桑洵怀虽心中不快，但听了陆云息的话后也再没提那带刺的名讳，只是说起这件事：“可他要是喜欢宁婉，最后又为什么那么对她和她门派的人呢？”
“国事与情爱怎可相提并论。”
“可要是天济……”想到最好这个门派的名字也不能提，桑洵怀立马打住，改口道：“可要是这门派并没有那个罪名呢？而且就算有，他与宁婉的情分还不够饶她一人一命的吗？”
陆云息不动神色，只是觉得眼前这人经历的实在太少，心性也实在不成熟。
桑洵怀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翘起二郎腿、抱起胳膊，嗤笑道：“反正小爷我就是看不上这种薄情之人。”
薄情之人？陆云息不语，或许在桑洵怀这种多情之人的眼中，她也是个薄情之人。
“客官，您的菜齐了。请慢用。”小二陆续将点好的菜上齐，桌面前已飘满菜肴香味。
陆云息迫不及待地就动了筷子。金江楼菜肴的份量不算大，但好就好在能做到口感不错同时卖相也如此精致。糯米八宝鸭咸香美味，红糟排骨外酥里嫩，醉白鱼风味十足，鲈鱼羹鲜嫩爽滑，要说美食，六界之中还是得看人界。
看着陆云息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还边略微点头，桑洵怀不知为何笑了一笑，为他们两人都满上一杯黄柑酿。
美酒佳肴中，人与人的关系总会显得没那么紧绷。
然而吃到一半，姜弋的传讯令却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陆云息、也出现在桑洵怀耳边：“到人界了？”大体上听去他还是那道冰冷声线，但对于陆云息，这道声线总是显得柔和不少，好像春日里化开的冰雪融水，依旧寒冷，却带柔情。
陆云息却仍是吃着自己的饭，并没有回复姜弋。
她这人酒量不太行，喝酒还尤其爱上脸，几杯黄柑酿下肚，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桑洵怀看见她这幅模样，难得打趣她道：“这是你的情郎？”
陆云息的胳膊撑在桌边，手扶住额头，抬眼看着桑洵怀，好笑道：“你脑袋里只知道这种关系吗？”
桑洵怀不满地撇了撇嘴：“听他和你说话很随性，猜的罢了。”
陆云息感觉酒劲真是上来了，也感觉自己真是不该喝酒，也不愿与他多做解释，哑着嗓子道：“他是神界的泰烛神君，你应当没见过。”
“你们神界的人我没见过几个。”桑洵怀说这话时语气中隐隐约约透露着些许不屑。
也不知为何，提起神界，他总是不屑的，甚至有些厌恶的。
过了一会儿，小二也将给宁婉带的那份用食盒呈了上来。
陆云息不着痕迹地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脑袋，企图别让酒太上头：“吃好了？”
“嗯。你呢？”
“我也吃完了。回去吧，宁婉还等着咱们给她带菜。”陆云息从座上站起，却在站起那一瞬犯了头晕，一个踉跄就要向后跌去。
未等她靠自己站稳身形，却突然被人拦腰扶住，晃了晃眼桑洵怀的脸便在她面前。
两人不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了，只是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头脑不太清晰，陆云息却觉得面前的人被推得如此近，温热的吐息打在对方脸上，那双澄澈的眼睛中倒映出她的面庞，一切仿佛定住一样，那双覆在她腰间的手也并不是想象中公子哥那般绵软无力，反而有力得很，将她托住，送到对方面前。
陆云息此时突然觉得，饮酒当真误人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