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噪耳,浑身血液涌上脑袋的眩晕,陆纤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那女人交代我们她一定要见到陆纤的尸体……”

    记忆在陆纤十五岁那年遇险后被尘封。如今陆纤现在回想当年那魔修的话,当年要杀她的一定还有幕后黑手在操作,比如将她的位置暴露给魔修,还有她当时确实是孤立无援的处境,才会让魔修毫不忌惮取她性命。

    陆纤一时也想不出是谁和她有那么多仇恨,貌似她年少时结的仇也不少……

    祭听当年救回小师妹后,得知崔鑫没有护送陆纤回宗门,他担心陆纤出什么意外,连忙回之前的那片林子找陆纤。偏偏他担心什么来什么,他追着痕迹追到悬崖边,看到地上已经碎开的金玉云锁,他当即发了疯似的御剑冲下悬崖……他找到了陆纤的发簪,珠花,储物袋,还有那把不语剑,唯独找不到陆纤的人。

    他不去想“陆纤可能已经变成一具尸体”这个个藏在心底可怕的想法,他坚信,陆纤一定是在某个角落,他要快点找到她,他会低头跟她认错,跟她发誓自己再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了……

    “祭听师兄,好久不见。”

    堂中紫衣美人目光坦荡,声音柔美,将门外的青年从旧事里拉出来。她浅笑着向他行礼问安,祭听的心越跳越快,有些不敢相信她就是陆纤。她现在用疏离语气唤他“祭听师兄”,可从小到大她都是满心欢喜唤他“祭听哥哥”,生气了就会没大没小叫他的名字。

    “你真的是陆纤么?”

    祭听整颗心好似被不明的情绪揪成一团,堵得生疼。他明明已经相信她就是陆纤,他不敢面对是,二人重逢,陆纤会用这样平静疏离的态度来对待他,这让他感到恐慌,好像陆纤已经放下他,不在乎他了。

    你应该生气,怨我怪我,甚至拿剑刺我身上以解你心头之恨才对!

    我还是你的祭听哥哥,我们还能回到像从前那样相处,我任你打闹,任你使唤,你想要什么我都为你去做……

    这些话几次要从祭听嘴里跑出来,又被他埋入心底。

    方芝英看不下去了,她不待见祭听,当没看见他这副愧疚落寞的脸面,拉着女儿的手柔声哄道:“纤儿,娘先带你回你房里歇息,晚上让爹爹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好,我都听爹和娘的。”陆纤转而又对杵在门口的祭听说:

    “祭听师兄,我真的是陆纤,当年遭遇魔修的袭击坠崖后,我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在外流离十八载。如今我恢复记忆回到家人身边,性情有所变化也是正常的,毕竟我不可能永远都是那个被父母护在羽翼之下的小女孩,我也会成长,成为像我父母那样的有所担当的人。陆纤自愧年少任性,让师兄为我操心诸多……”

    祭听闻言,内心五味杂陈,他以前总盼着陆纤长大能懂事些,可如今见到了,他又后悔了,他自责,是他自己没能保护好陆纤。

    陆宁霄既欣慰又心疼女儿,他对一众人下逐客令:“各位先行回去吧,纤儿刚归家身心劳累,需要休息,各位改日再叙旧也不迟。”

    众人辞去,陆纤跟随母亲回到她旧时的闺房,房中摆设同她记忆里相差不大,有些物件连她自己不记得了。她又怀念又新奇打量着年少的房间。方芝英将床纱帐挂起,一边忙活着铺被褥,一边喋喋不休:“小算每天都来打扫你的房间,它一直盼着你哪天回来……爹爹和娘娘每年都有准备你的生辰礼物,都放在你的百宝箱里了……你在外面的日子怎么过的,有没有住的地方,吃的饱么?穿的暖么?”

    方芝英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她无论怎么想象,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孩子流落天涯过了十八年缺衣少食的苦日子。陆纤忙上前,用手帕轻拭母亲脸上的泪水,她安慰道:“娘,我过的很好,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娘面前了么,娘看到女儿不高兴么?”

    “娘高兴的……”

    “所以娘不要再为女儿伤心流泪,哭坏眼睛就看不见女儿的模样了。”

    方芝英止住了泪,她揽紧依偎她的女儿,患得患失:“纤儿,不要再离开爹爹和娘亲了,留在我们身边,爹爹和娘亲永远爱你,会用性命保护你一辈子……”

    陆纤闻言,她身子一怔,她多想永远留在爹爹和娘亲身边,可她终究是肉体凡胎的凡人,凡人寿命不过百年,有灵丹妙药则再续百年,期限一至,她注定灯枯油尽,魂归阴司。陆宁霄与方芝英皆是高阶修士,当年积了不知多少善缘才求来她这一个孩子,因父母皆是修道之人,遵循万物万法之道,作为他们的孩子,不承父母之天资,不受父母之仙缘,她完完全全是一个会生老病死的凡人。

    陆纤好半响才回应方芝英的话:“好,女儿会陪在爹娘身边尽孝的。”

    陆纤脑中一闪而过方芝英刚刚说的话,她一激灵抬起头问道:“娘,你方才说‘小算’?她在哪里?”

    小算是陆纤从小到大的侍女,是陆纤六岁时去灵植圃玩带回来的,小算原来是一棵种在灵植圃的灵蒜,因被陆纤不小心浇太多灵泉成了精,陆纤又丢了一颗灵丹下去,这灵蒜精便化出了人形,从此认定陆纤为主人,跟在陆纤身边做她的侍女。当时的陆纤只知道自己闯祸了,为了不被灵植圃管事伯伯发现,陆纤偷偷将小蒜精带回灵符峰,藏在自己房间里。后面还是被方芝英发现了,陆纤为小蒜求情,方芝英才放过这个成了精的小蒜精,之后指引她入道修行,让她留在陆纤身边当小侍女。

    “房中的花瓶空了,她应该是去外面采新鲜的花了。”方芝英话音刚落,门外走进来一个双髻绿裙少女,她手里捧着新鲜采摘的紫阳花,低着脑袋仔细侍弄微乱的花叶,待她抬头看到房里的陆纤,她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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