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贺越洋回到面馆，店里已经没客人了，贺忠生在后厨做最后的整理，听到动静，探头一看，鼻子一动，“又喝酒了？”
贺越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喉咙上下滑动，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声音有点哑，“你怎么知道？”
贺忠生“啧”了一声，“隔这么远都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他低头继续忙手头上的活，“又和黄斌他们喝的？”
贺越洋拖了个椅子出来，大喇喇地坐在上面，被黑色校服裤子包裹的瘦削长腿向前伸着，今天喝得有点多，他摸了摸后脖颈，“除了他们也没别人了。”
老贺擦着手从后厨出来，看到贺越洋脸有点发红，他只有喝多了才会这样，走过去，先是叹了口气，踌躇了一会才开口：“喝多了自己不难受？”
贺越洋哼笑一声，没回答。
“我总觉得你虽然年纪小，但内心很成熟，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平时我很干涉你的生活。”贺忠生的声音慢悠悠的，从小到大，他几乎从没和贺越洋翻过脸，“但我觉得你总和他们混在一起不行，可能因为你是我儿子，在我眼里你什么都好，我觉得你和黄斌他们不是一类人。”
“前几天，你不还和文宁一起学习吗？我已经好久没见你那么认真了，那天我特别高兴。”
贺越洋喝酒喝得眼睛有点发红，他静静地听贺忠生说话，此刻却突然问了句：“她今天来了吗？”
贺忠生的思路被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夏文宁。”贺越洋顿了顿，“她今天来了吗？”
“没有。”想到这，贺忠生狐疑，“是不是你学习太差，她怕跟你在一起影响成绩？”
贺忠生本意是想开个玩笑，无奈说完，店里的温度却立刻降低了好几度，贺越洋没笑，他甚至都没动，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贺忠生叫他：“阿洋？”
贺越洋“嗯”了一声，突然手扶椅背站起来，摇晃两下身体，终于站稳，往后厨走。
“阿洋，后面都收拾完了，你过去做什么？”
“我随便看看。”
里面那个小屋的门关着，贺越洋推开后，摸到墙壁边，打开了灯。
白炽灯的光顿时照亮整个房间，贺越洋的目光从墙边堆着的面粉袋子，一点点移到地中央的那张桌子上。
他靠在墙壁，长久地凝视那张桌子，从桌面到桌腿，好像在寻找一个曾经存在过的身影。
夏文宁前一天晚上和赵逸鸣上辅导课直到九点多，再打车回家，回去洗漱收拾，就快到十一点了，等她终于疲惫地钻进被窝，眼睛都闭上了，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看了看，微信上仍然一片空白，贺越洋没有理会她发出的信息和打出的电话，夏文宁心里酸酸的，又无计可施，只能睡觉。
第二天，夏文宁洗漱完毕，下楼走到了贺越洋家楼下，习惯性地停住脚步往上看，灰扑扑的墙面上一个个的窗户的小格子，她不知道哪一扇窗才是贺越洋的家，贺越洋也从没邀请她去过。
那扇单元门前更是空无一人。
想也知道，贺越洋不会等她。
夏文宁往上颠了颠书包，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解锁又自动息屏，最后还是塞进口袋里。
算了，不给他发。
夏文宁自己坐地铁到了学校，看了眼后排两张空空的桌面，不出意料，贺越洋和李飞都没来。
她把书包放好，拿出试卷开始复习，没一会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夏文宁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陆佩来了。
陆佩扭着腰肢，走到座位旁，左右看了看，突然用力把椅子往后一掼，撞到夏文宁的桌子，震得她笔一晃，在试卷上划出长长的一道。
夏文宁抬头看她。
“往后一点！别往前挤！”陆佩声音很尖，站在桌子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表情看夏文宁。
夏文宁看了眼她那宽的差不多都能坐下两人的空间，知道两人自从上次那次争执后陆佩有事没事就跟她作对，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可夏文宁觉得和她解释浪费的时间还不如用来做两道题有用，想想算了。
她把桌子往后拉了拉，又空出一些位置来。
陆佩哼了一声，这才坐下。
她坐下也不消停，拿出化妆包化妆不说，还边化边和同桌聊天，也不怕别人偷听，声音很大。
夏文宁不知道陆佩和她同桌是什么关系，反正她说什么，同桌都会捧着她。
即使夏文宁已经习惯了这些噪音，但她们聊天的声音还是会时不时地飘到她耳边，影响她的思路。
陆佩照镜子左右看看：“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同桌：“怎么可能，你一直很瘦的呀？”
陆佩：“那你说我漂不漂亮？”
同桌：“当然，不管在班级还是整个复兴，我觉得你是最漂亮的。”
这番恭维的话却没让陆佩高兴起来，“那你说，为什么贺越洋不喜欢我呢？”
夏文宁笔尖一顿，她屏住呼吸。
同桌：“学校里喜欢他的可不少，就是没几个敢告白的，我记得别的班之前有女生给他写小纸条，他连收都不收的，高冷得很。”
陆佩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我都喜欢他那么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定，真烦。”
同桌：“你再努努力咯。”
陆佩：“你是没看到昨晚我坐在他身边喝酒，他恨不得把椅子拖走离我远远的，真让人伤心。”
同桌：“那你还不是喜欢他？”
陆佩：“可能这样的男人会让我有征服欲吧。”
夏文宁久久都没有动笔，直愣在那里，连眼睛都忘了眨，她的大脑在快速听到的一切。
昨晚贺越洋又和朋友去喝酒了，陆佩也在，他们是一个圈子的？
那贺越洋还要不要好好学习了？
等等，陆佩喜欢贺越洋，但听她话的意思，贺越洋并不喜欢她，那他……
还没夏文宁想明白，贺越洋和李飞一前一后地走进教室。
夏文宁赶紧低下头，只听见贺越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经过她身边时，好像顿了顿，夏文宁呼吸一滞，但他很快越过她，走到后面。
一整天的时间，除了学习，夏文宁都在纠结要不要回头找贺越洋说句话，起码问问他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微信。
可她又觉得这样太过卑微，毕竟贺越洋都没半点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那就都不要说了。
但是，摸到桌洞里那个花了她一天一夜整理的复习本子，夏文宁又不忍心。
要不就把本子给他，不说别的，总行了吧。
一天的时间就在她犹犹豫豫中过去，直到快放学，她本子也没送出去。
夏文宁慢吞吞地收拾东西，耳朵却注意着后面的动静。
听到李飞叫贺越洋去打台球，夏文宁的耳朵马上竖起来，专心听贺越洋的回答。
好在贺越洋应该是思考了下，最后说要回家去老贺的忙，李飞也没强求，很快就走了。
夏文宁这才放心下来。
她低头收拾一会要用到的辅导书，过了几秒，桌子被轻轻撞了下，抬头看到贺越洋单肩背着书包，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
“走不走？”他的声音低低的，疑问句都被他说成陈述的语气。
夏文宁喜出望外，赶紧站起来，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又消失了，她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贺越洋，无不遗憾地，“我一会要去补习班上课。”
见贺越洋不太明白的样子，她赶紧补充：“是我之前在省实验的同学介绍我去的。”说到这里，她语速慢下来，“复兴高中的学习强度对我来说不够。”
贺越洋想起那个和她头对头研究习题的男生，心下了然，表情没变，只是点头，“那我先去回去了。”
“等一下。”
贺越洋顿住脚步，复而回头。
夏文宁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递过来，贺越洋没接，“这是什么？”
“你先拿着。”夏文宁直接把本子塞进他手里，本子很有重量，贺越洋手上一沉。
“这是我整理的高考重点知识点，还摘抄了一些经典的习题。”夏文宁表情如同献宝，“如果能弄懂这些基础题型，高考试卷作对70%不成问题，当然了，英语单词和语文作文要靠平时积累，你如果想看，我下次给你带辅导书。”
贺越洋随后翻看，本子上娟秀的小字，详尽的解释和公式变形还有例题，一应俱全。
他张了张嘴，顿了顿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这是你专门为我做的？”
夏文宁害羞起来，脸颊开始发热，她抿了抿嘴角，点头，“希望能对你的复习起到帮助。”
不知道是不是夏文宁看错了，她觉得贺越洋的表情柔和了很多。
喉咙上下滚了滚，贺越洋最后说：“谢谢你。”
夏文宁摸了摸后脑勺，轻声道：“不用谢的。”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周围静悄悄的，夏文宁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她背上书包，“我上课要迟到了，先走了。”接着便逃也似的走了。
贺越洋合上本子，看向夏文宁消失的方向，过了好一会，他突然笑了笑，把本子放进书包里。
贺越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喉咙上下滑动，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声音有点哑，“你怎么知道？”
贺忠生“啧”了一声，“隔这么远都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他低头继续忙手头上的活，“又和黄斌他们喝的？”
贺越洋拖了个椅子出来，大喇喇地坐在上面，被黑色校服裤子包裹的瘦削长腿向前伸着，今天喝得有点多，他摸了摸后脖颈，“除了他们也没别人了。”
老贺擦着手从后厨出来，看到贺越洋脸有点发红，他只有喝多了才会这样，走过去，先是叹了口气，踌躇了一会才开口：“喝多了自己不难受？”
贺越洋哼笑一声，没回答。
“我总觉得你虽然年纪小，但内心很成熟，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平时我很干涉你的生活。”贺忠生的声音慢悠悠的，从小到大，他几乎从没和贺越洋翻过脸，“但我觉得你总和他们混在一起不行，可能因为你是我儿子，在我眼里你什么都好，我觉得你和黄斌他们不是一类人。”
“前几天，你不还和文宁一起学习吗？我已经好久没见你那么认真了，那天我特别高兴。”
贺越洋喝酒喝得眼睛有点发红，他静静地听贺忠生说话，此刻却突然问了句：“她今天来了吗？”
贺忠生的思路被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夏文宁。”贺越洋顿了顿，“她今天来了吗？”
“没有。”想到这，贺忠生狐疑，“是不是你学习太差，她怕跟你在一起影响成绩？”
贺忠生本意是想开个玩笑，无奈说完，店里的温度却立刻降低了好几度，贺越洋没笑，他甚至都没动，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贺忠生叫他：“阿洋？”
贺越洋“嗯”了一声，突然手扶椅背站起来，摇晃两下身体，终于站稳，往后厨走。
“阿洋，后面都收拾完了，你过去做什么？”
“我随便看看。”
里面那个小屋的门关着，贺越洋推开后，摸到墙壁边，打开了灯。
白炽灯的光顿时照亮整个房间，贺越洋的目光从墙边堆着的面粉袋子，一点点移到地中央的那张桌子上。
他靠在墙壁，长久地凝视那张桌子，从桌面到桌腿，好像在寻找一个曾经存在过的身影。
夏文宁前一天晚上和赵逸鸣上辅导课直到九点多，再打车回家，回去洗漱收拾，就快到十一点了，等她终于疲惫地钻进被窝，眼睛都闭上了，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看了看，微信上仍然一片空白，贺越洋没有理会她发出的信息和打出的电话，夏文宁心里酸酸的，又无计可施，只能睡觉。
第二天，夏文宁洗漱完毕，下楼走到了贺越洋家楼下，习惯性地停住脚步往上看，灰扑扑的墙面上一个个的窗户的小格子，她不知道哪一扇窗才是贺越洋的家，贺越洋也从没邀请她去过。
那扇单元门前更是空无一人。
想也知道，贺越洋不会等她。
夏文宁往上颠了颠书包，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解锁又自动息屏，最后还是塞进口袋里。
算了，不给他发。
夏文宁自己坐地铁到了学校，看了眼后排两张空空的桌面，不出意料，贺越洋和李飞都没来。
她把书包放好，拿出试卷开始复习，没一会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夏文宁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陆佩来了。
陆佩扭着腰肢，走到座位旁，左右看了看，突然用力把椅子往后一掼，撞到夏文宁的桌子，震得她笔一晃，在试卷上划出长长的一道。
夏文宁抬头看她。
“往后一点！别往前挤！”陆佩声音很尖，站在桌子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表情看夏文宁。
夏文宁看了眼她那宽的差不多都能坐下两人的空间，知道两人自从上次那次争执后陆佩有事没事就跟她作对，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可夏文宁觉得和她解释浪费的时间还不如用来做两道题有用，想想算了。
她把桌子往后拉了拉，又空出一些位置来。
陆佩哼了一声，这才坐下。
她坐下也不消停，拿出化妆包化妆不说，还边化边和同桌聊天，也不怕别人偷听，声音很大。
夏文宁不知道陆佩和她同桌是什么关系，反正她说什么，同桌都会捧着她。
即使夏文宁已经习惯了这些噪音，但她们聊天的声音还是会时不时地飘到她耳边，影响她的思路。
陆佩照镜子左右看看：“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同桌：“怎么可能，你一直很瘦的呀？”
陆佩：“那你说我漂不漂亮？”
同桌：“当然，不管在班级还是整个复兴，我觉得你是最漂亮的。”
这番恭维的话却没让陆佩高兴起来，“那你说，为什么贺越洋不喜欢我呢？”
夏文宁笔尖一顿，她屏住呼吸。
同桌：“学校里喜欢他的可不少，就是没几个敢告白的，我记得别的班之前有女生给他写小纸条，他连收都不收的，高冷得很。”
陆佩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我都喜欢他那么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定，真烦。”
同桌：“你再努努力咯。”
陆佩：“你是没看到昨晚我坐在他身边喝酒，他恨不得把椅子拖走离我远远的，真让人伤心。”
同桌：“那你还不是喜欢他？”
陆佩：“可能这样的男人会让我有征服欲吧。”
夏文宁久久都没有动笔，直愣在那里，连眼睛都忘了眨，她的大脑在快速听到的一切。
昨晚贺越洋又和朋友去喝酒了，陆佩也在，他们是一个圈子的？
那贺越洋还要不要好好学习了？
等等，陆佩喜欢贺越洋，但听她话的意思，贺越洋并不喜欢她，那他……
还没夏文宁想明白，贺越洋和李飞一前一后地走进教室。
夏文宁赶紧低下头，只听见贺越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经过她身边时，好像顿了顿，夏文宁呼吸一滞，但他很快越过她，走到后面。
一整天的时间，除了学习，夏文宁都在纠结要不要回头找贺越洋说句话，起码问问他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微信。
可她又觉得这样太过卑微，毕竟贺越洋都没半点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那就都不要说了。
但是，摸到桌洞里那个花了她一天一夜整理的复习本子，夏文宁又不忍心。
要不就把本子给他，不说别的，总行了吧。
一天的时间就在她犹犹豫豫中过去，直到快放学，她本子也没送出去。
夏文宁慢吞吞地收拾东西，耳朵却注意着后面的动静。
听到李飞叫贺越洋去打台球，夏文宁的耳朵马上竖起来，专心听贺越洋的回答。
好在贺越洋应该是思考了下，最后说要回家去老贺的忙，李飞也没强求，很快就走了。
夏文宁这才放心下来。
她低头收拾一会要用到的辅导书，过了几秒，桌子被轻轻撞了下，抬头看到贺越洋单肩背着书包，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
“走不走？”他的声音低低的，疑问句都被他说成陈述的语气。
夏文宁喜出望外，赶紧站起来，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又消失了，她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贺越洋，无不遗憾地，“我一会要去补习班上课。”
见贺越洋不太明白的样子，她赶紧补充：“是我之前在省实验的同学介绍我去的。”说到这里，她语速慢下来，“复兴高中的学习强度对我来说不够。”
贺越洋想起那个和她头对头研究习题的男生，心下了然，表情没变，只是点头，“那我先去回去了。”
“等一下。”
贺越洋顿住脚步，复而回头。
夏文宁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递过来，贺越洋没接，“这是什么？”
“你先拿着。”夏文宁直接把本子塞进他手里，本子很有重量，贺越洋手上一沉。
“这是我整理的高考重点知识点，还摘抄了一些经典的习题。”夏文宁表情如同献宝，“如果能弄懂这些基础题型，高考试卷作对70%不成问题，当然了，英语单词和语文作文要靠平时积累，你如果想看，我下次给你带辅导书。”
贺越洋随后翻看，本子上娟秀的小字，详尽的解释和公式变形还有例题，一应俱全。
他张了张嘴，顿了顿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这是你专门为我做的？”
夏文宁害羞起来，脸颊开始发热，她抿了抿嘴角，点头，“希望能对你的复习起到帮助。”
不知道是不是夏文宁看错了，她觉得贺越洋的表情柔和了很多。
喉咙上下滚了滚，贺越洋最后说：“谢谢你。”
夏文宁摸了摸后脑勺，轻声道：“不用谢的。”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周围静悄悄的，夏文宁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她背上书包，“我上课要迟到了，先走了。”接着便逃也似的走了。
贺越洋合上本子，看向夏文宁消失的方向，过了好一会，他突然笑了笑，把本子放进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