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医院,他听到了?

    地上李有为布满血洞的尸体愈发刺眼,季昭头痛欲裂,“不,不该是这样的。”

    脑海中募地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哭泣的女孩,沉默的男孩,阴冷的仓房,受伤的孩子……那些陌生的脸和眼前景象似有似无般重合。

    恍然间,季昭被一个瘦小温暖的怀抱拥住,那些记忆片段和痛苦瞬间消失不见,头顶传来冷静坦然的声音,“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下意识想要冲那处暖源回抱过去,却是虚无,小望朝就那么浅笑着看她,一点一点消散着。

    手环的绿灯再次闪烁起来,随之是仓房的崩塌、解体,所有的景象都在急速后退,季昭好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抛在了半空,接着急速下坠,强烈的失重感刺激下,

    “小朝,小朝!”满头大汗的季昭惊叫着从舱房坐了起来,四周洁白一片,不时传来仪器的“滴滴”声。

    恍如隔世的环境,她这是,回来了?

    “她醒了,快!”程韵和徐栋几人闻声快速围了过来。

    “季昭,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适吗?”

    “先给她测下心跳和血压……”

    看着几人忙碌的身影,季昭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看向另一台舱房的常昱,他就那么安静平稳的躺在里面,似乎还在沉睡中。

    确认完季昭的主要身体指标正常后,程韵几人也是松了口气,本是进行脑端互联的初次测试,谁曾想竟直接把季昭卷入了常昱的潜意识中,好在算是无虞的回来了。

    “程主任,我……这是过去多久了?”季昭的声音带着嘶哑。

    “测试出了意外,已经过去七天了,这期间常昱脑波的波动很大,我们无法把你唤醒。直到昨天他脑波开始稳定,才试着给你传了信息,刚才徐栋找机会切断了你们与设备的连接,你才醒了过来。”

    “那常昱他……”

    “他是主体,所以苏醒可能会慢一些,我们会密切关注他后续的情况。”程主任看着季昭,面带担忧,“在常昱的潜意识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我,我见到了常昱的一个副人格,只是最后他好像,消失了……”沈望朝最后的癫狂对她的冲击性太大,额头隐隐作痛,她忍者不适将潜意识世界发生的事情对程韵几人缓缓道来。

    程韵眉头紧皱,“如此说来,导致副人格痛苦的根源消失后,副人格也就消散了。”

    “所以消除副人格,就是解决他们的痛苦和执念?”徐栋应声道。

    “不一定。”李教授出声打断他。

    “沈望朝是受害者人格,如果是暴力的加害者人格,就像……”他顿了顿,有些讳莫如深地看了眼常昱的方向,“或许消灭副人格才是重点工作方向。”

    几人各执一词,程韵思忖良久,“测试出了这么大的意外,脑端互联方案的可行性还有待商榷,等常昱醒了再重新商议吧。”

    季昭只觉头痛更甚,控制不住冲出诊疗室呕吐起来。可她昏睡这几天没吃任何东西,营养供给都是靠舱房的那几根白线,只是干呕着吐不出东西。

    程韵拍了拍她的背,“小昭,一会你做个全身检查,吃些安定类药物先回家好好休息,等常昱醒了再联系你。”

    季昭虚弱的靠着墙壁,看着另一台舱房里仍在沉睡的常昱,点点头。

    一系列细致的检查后,季昭身体并无异常,她拿了些药便开车回家了。

    在家狂睡了一下午,终于恢复血条,头痛的症状也消失了。季昭看了手机,程主任那边还没消息。

    在舱房里睡了一周,她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所性去了就近的商超准备大买特买好好犒劳犒劳自己的胃。风风火火选好爱吃的涮肉、蔬菜,正挑着火锅底料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

    “小昭?”

    季昭顺声回头看去,是个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生,她烫着浅棕色的梨花小卷,脸蛋圆圆,杏眼微瞪,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面包服,显得很是明朗可爱。

    这张脸,分明没见过,却眼熟的很。

    “请问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安歌呀。”

    季昭瞳孔微缩,面前的圆圆脸逐渐和记忆里那个束着马尾辫的小女孩重合,这不就是常昱潜意识世界里出现过的邻居女孩安歌么,她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看她怔愣,安歌摸着自己的脸嘟囔,“真不认得我?难道是我长开了?不过你和小时候没太大变化哎,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季昭整理好思绪,“你是安歌?林湾镇、幸福小区的安歌?”

    “对呀,你终于记起我啦。我最近刚搬来L城,竟然能遇到你,还真是缘分。哎呀别愣着了,走走走,老同学请你喝奶茶。”

    安歌自来熟得很,不由分说拉着季昭到了附近的奶茶店,热络地自顾自说着,“这都十几年没见了,听我爸说你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现在怎么样啦?”

    “嗯,早就康复了。”季昭有一肚子疑问,比如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她认不认识常昱,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那就好。”安歌掏出手机,“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咱们班很多人都还记得你呢,一会我把你拉到群里。”

    “不好意思,我因为生病就忘了以前事情,再加上搬家,所以……”

    “难怪呢。”常歌恍然大悟状,“当年你和常昱关系那么好,可你走了以后也没联系过他,不过没过多久他们一家也搬走了。”

    季昭犹疑问道:“常昱,小时候我和他关系很好吗?”

    “是啊,常昱和我哥是同班同学,那时候我哥说你是常昱的小跟屁虫呢。”

    原来常昱没有说谎。季昭拼命试着去回想,但关于10岁前的记忆,仍旧是一片空白。

    安歌吸了口奶茶,“不过,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养父母对你还好吗?”

    季昭一愣,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当前你爸去世后你不是被一对大学老师领养了吗,他们对你怎么……”

    安歌喝奶茶的动作一顿,小心翼翼试探问道:“你,不会连这个也忘了吧?”

    季昭的爸妈,年轻时正是L大的老师。

    她只觉浑身血液逆行,头脑轰鸣作响,语气不自觉带了颤意,“你在胡说什么?什么领养,我爸妈分明都活得好好的。”

    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安歌懊悔地拍着自己的嘴,“呸呸,都怪我这嘴,小昭你别生气啊,我,我说错了。”

    “我的意思是,是想问你……问你……”她吞吞吐吐解释着,却也说不出什么。

    “够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季昭慌乱地提起购物袋,几乎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深冬的冷风吹得她头脑愈发清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季他们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她怎么可能是被领养的呢?

    她拼命告诉自己安歌是在胡说八道,可心底还是慢慢浮上来一些隐藏许久的疑惑。10岁她大病初醒后几乎空白的过去,就算是失忆,为什么在此之前的照片一张也没有,老季这个业余摄影爱好者明明每年都会亲自给她拍生日照的。还有逢年过节奶奶为什么对其他堂兄堂姐和蔼可亲,独独对自己冷漠疏离……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过去的种种不寻常都像是佐证。

    她回家后几番寻找,并没有找到什么收养证件,若是老季他们有心瞒着,就绝对不会轻易让她发现。

    手机里的消息界面,还停留在她向爸妈报备要去参加脑端互联治疗方案,爸妈给分享过来的几张挪威的风景照,并祝她顺利的消息框。

    输入栏的信息打了又删,季昭终于摁灭了手机。

    是安歌的话太过突兀,她才会乱了心智。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么多年爸妈如何待自己,她比谁都清楚,她有眼有心,会看会感受。

    至于真相,等爸妈从挪威旅游回来找合适的机会再问也不迟。她不是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世,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过去,那段被彻底被遗忘的记忆,究竟是什么样子。

    “叮铃铃—叮铃铃—”

    被手机铃声吵醒,已经是第二天晌午,是程主任的电话,“小昭,快来诊疗室,常昱这边有情况。”她声音急促,背景音里夹杂着徐博士等人的争论。

    “好的程主任,我马上来。”季昭不敢耽搁,穿了外套急忙赶了过去。

    常昱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恶劣,距季昭苏醒已经过了一天,而他半点不见清醒的迹象。昨晚他的脑波甚至再次产生了乱流,徐栋几人忙活了半夜才算利用互联设备把他稳定下来,若是他迟迟不醒,恐怕……

    “恐怕什么?”季昭的心莫名漏了一拍。

    程韵一向沉稳的音色带了短颤和绝望,“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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