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诸事不顺。
天刚亮虹泽就下了场暴雨，陈檐被雷声惊醒，一摸手机已经7:30。
他暗骂一声，从床上坐起，感觉脑子昏昏沉沉。
胡乱地套上校服，洗漱，一手抄起丢在地上的书包。等走到玄关穿鞋时，才看到他妈提前放的一袋全麦面包，而他爸正四仰八叉躺沙发上打鼾，客厅满地的碎玻璃渣。
门外天色阴沉，雨大得看不清前路。黑色的大伞撑开，被风刮得东摇西晃，到头来还是溅了他一身水，校服由浅蓝变深蓝。
等赶到学校，第一节课只剩十几分钟，好在教室门口罚站的还有两个熟面孔。
“你也起晚了？”寸头男露出一口大白牙。
曾星洲，绰号狗哥。爸妈都是学校老师，一个在初中部教语文，一个在高中部教数学，偏偏儿子成绩差得离谱，怎么辅导都没用，简直操碎了心。
曾家的氛围虽然比陈家好点，但也相当压抑。两人同病相怜，从幼儿园起就勾肩搭背，调皮捣蛋的事没少干。
“这不废话。”陈檐干脆不喊报告，自觉靠墙罚站。
“哟，你小子今天很暴躁嘛。”
他把伞扔到门边，拧袖子上的水，困得不行。
“昨天我爸妈吵到2点。”
还顺手砸了一个玻璃杯，闹得楼下的老阿姨上来哐哐砸门，问他们让不让人睡觉，再闹就报警。
“又吵？你家火气真够旺的，冬天都不用取暖了。”
“滚啊。”
无眉男在一旁偷笑，笑着笑着又正色道：“表哥，你有吃的吗？我好饿。”
“喊爹。”
“爹！”
“爹！”
陈檐从包里掏出那袋面包，一人2片刚好够分。
王京耀和陈檐是真亲戚。他身形魁梧，感觉一拳能打死一头牛，还曾因眉毛太淡被当成超雄。实际上脾气温和，加上父母离婚早，从小就容易被人欺负，全靠陈檐撑腰。
吃到一半，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三人齐刷刷扭头，只见教导主任贾志群背手走来，稀疏的头顶还泛着卤蛋般的光。
“你们三个过的什么神仙日子？别人补充知识，你们补充能量是吧？迟到就算了，还偷吃东西！没一点羞耻心！”
13班是德全中学的吊车尾。
高二还未过半，就换了1个班主任、1个物理老师、1个英语老师。
“还有你曾星洲！你爸妈忙着带毕业班没空管你，你就天天迟到，一点不让人省心，好意思吗？”
狗哥动了动嘴，没敢反驳。
贾主任骂到一半也觉得没劲，反正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小混混，他眼睛一斜，“每人罚做100个俯卧撑，就现在！”
换平时陈檐多少得贫几句，但这回他完全愣住，连最后几口面包都忘了咽。
因为他看到了站在贾志群身后的人——
晏江优。
时间得先倒回升初三的暑假。
那个暴雨前闷热的傍晚，空气里带着淡淡的青草味，一切蓄势待发。
到饭点，球友们三三两两退场。
陈檐不想回家，宁愿坐在老旧的篮球架下，听狗哥吹嘘从电影里得来的恋爱经验。
百无聊赖之际，对面单元楼骤然响起刺耳的喇叭声。
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身板单薄的人下了车。
黑胖的出租车司机紧随其后，帮忙把后备箱里的东西全堆在地上，然后扬长而去。
这人弯腰抱起一个纸箱按响门铃，几秒后单元门开了。
他们都以为楼上会有人来搭把手，但没有。
在之后的十几分钟里，只见这人静静地走上走下，一趟又一趟地搬东西。有扎着蝴蝶结的果篮，有黑色书包，还有半人高的白色行李箱。
别说休息，连头都没抬过。
狗哥闲得无聊，拐拐陈檐的手臂问：“你猜这人是男是女？”
“女的吧。”他扫了眼黑色书包上的粉色挂件。
“我猜男的，那细胳膊细腿和康子一模一样。”
“赌什么？”
“一包烟？”
“行。”
话音未落，陈檐抄起手边没开封的矿泉水往对面走去。
“不是，你他妈来真的啊？”
漫天玫瑰色的晚霞和狗哥的声音都落在身后，他并不在意。
“诶！同学。”搭讪的语气显得吊儿郎当。
这人终于抬起头来，一张鹅蛋脸，五官淡淡的，望向他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一个短发女生，因为无人帮衬，累得满头是汗。
反而是陈檐先不好意思，找补道：“看你搬得那么辛苦，送你瓶水。”
“不用。”
声音轻且坚定又后退半步。
陈檐借此看清她青筋暴起的手背，手指也被勒得通红。
感觉有点可怜。
“买都买了。”
他把水硬塞进她抱在胸前的大袋子里。
“要我帮你搬吗？”
女生摇头，帽檐遮住大半张脸，转身上楼。
真够逞强的......
陈檐望着楼道里忽明忽暗的声控灯光，心情复杂。
狗哥看他站在原地半天没动静就凑过来问：“儿子什么情况？”
他才回过神，一脸得意地说：“记得给你爹买烟。”
“切，没劲。”狗哥抬手看表，“6点学校该散会了，你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算了，我也回家。”
“那明天见。”
“拜。”
这本是一场无聊的赌注，谁都没想过会有后续。
开学前夜，狗哥在班群紧急通知——
GOD狗：危！
GOD狗：学校开会要求各班老师检查作业情况！！！
GOD狗：没写的速补！！！！
没办法。
伴着窗外的滂沱雨声，陈檐补了一个通宵的暑假作业。清晨一到班上就开始蒙头大睡，直到有人过来敲桌子才暴躁起身。
“别睡了！”狗哥显得相当激动，“我们班来了个转学生，好像是昨天那个人。”
哪个人？
正想开口问，突然又不再迟疑。
他揉着睡眼从8班晃到9班，一眼就看到转学生的后脑勺，正埋头写什么东西。
“晏江优！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
听到有人喊，她放下笔，起身往门外走去。
一个背脊笔直的初恋脸。
黑白相间的校服很衬她肤色，就是大了些，显得整个人弱不禁风。
“就她。”
“哪个晏？”
“不知道啊。”
广播里传出《运动员进行曲》，狗哥推着陈檐下楼集合。
雨后的操场还带着水痕，风也有些凉意。
初三第一次早会，晏江优全程缺席。
校长在广播室里絮絮叨叨，无非是一些动员学生奋发向上的鸡汤，他站在队伍末尾一句都没听进去。
“是昨天那个人吗？”狗哥表面目视前方，实则压低声音八卦。
“应该是。”陈檐停顿几秒，“但她当时戴着帽子，我没看清。”
学校不大，有新同学的消息很快人尽皆知。
放学后几个男生聚在操场打球，正碰上晏江优从教学楼里出来。
有人撞狗哥的肩膀，仰着下巴问：“你们班那个转学生怎么样？”
陈檐不减运球的动作，耳朵却支棱起来。
“怎么，你看上了？”
旁边人接嘴：“长得还可以。”
“算了吧，她拽得很，除了自我介绍，其他一句话都不说。还是我们家颜颜好。”
周围一片嘘声：“你可真够舔的！”
“你们懂个屁，这叫专一！”
场上笑成一团。
陈檐反手投中一个三分球，“还打不打？”
“打打打。”
话题终于被转移。
夕阳西下，透过校门口|交错的人影，陈檐清楚地捕捉到她的背影，以及书包拉链上的粉色挂件。
是只兔子。
晏江优就像活在一团雾里。
没人知道她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要转学。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想与外界沟通的意愿，始终独来独往。
开学两个月后又突然人间蒸发，至此音讯全无。
然而就在此时此地，她像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遮蔽视线。
雨小了，面包咽完了，陈檐还趴在走廊上做俯卧撑，也没数到底做了多少个。看到表弟和狗哥早已站直，才僵硬着回正。
贾主任对他这一系列心理活动自然一无所知，在数学老师发作业的间隙，领着晏江优进到班里。
“吴老师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啊，这是新来的同学。”又侧身对她说，“你先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我叫晏江优。”
她长高了一些，新校服终于合身，背却微微驼着。从前的刘海没了，短发变成马尾，露出纤细的脖子。但眼中没什么神采，黑眼圈极重，衬得整张脸苍白而默然。
讲台下开始交头接耳，她盯着地面，连头都没抬。
“这就没了？”
班里几个调皮的男生在吹口哨。
“哪个晏啊同学？”
“对啊，哪个晏？我们都不知道。”
“别瞎起哄！”吴老师瞪台下一眼。
她没接话，默默捡起讲台上的半截白色粉笔，回身在黑板右下角写下“晏江优”三个大字。
棱角分明，遒劲有力，像练过的。
吴老师让她先找个空位坐，她便径直走到靠窗那组的最后一排，没有同桌。
背上背的还是原先那个黑色书包，但兔子挂件不在了。她拉开拉链，把书、文具和蓝色水杯依次摆上桌。
“我去，这不是那个谁吗？她怎么在这？”狗哥瞪大眼睛看向旁边。
陈檐站在门口，直到下课铃在头顶炸响才反应过来。
“她是谁？你们都认识？”王京耀表情疑惑。
“初三那个年级第一啊。”
他想了想，还是没印象。
“我们不是一个初中的。”陈檐及时替表弟解围。
“哦对，当时你还没来。”狗哥一拍脑门，“不过这女生也真够奇葩的，高二转德全，不知道这里一本率多低啊？”
陈檐僵着脸，没回答。
雨后的走廊全是黑脚印，三人做完俯卧撑后手掌都沾上不少脏水。
“表哥，你脸色不太好。”王京耀看陈檐洗手洗得心不在焉，有点担心。
狗哥却心领神会，关掉水龙头说：“脸色不好就对了，你表哥和她的故事可多了。”
“真的？”
陈檐太阳穴一跳，“曾星洲的话也能信？”
“怎么不能？我可没污蔑你啊。”
“到底什么？说啊。”
狗哥看看陈檐的脸色，很识趣地比了个嘴上贴封条的动作，“我怕被杀人灭口。”
“别怕。”王京耀一把搂住他，“我保护你。”
“无聊。”
陈檐抢先一步从后门进班，没看见熟悉的身影，但黑色书包还在原地，不由松了口气。
没做梦，是真的。
他的初中同学。
不，准确的说是只相处过2个月的初中同学，居然再次成为他的高中同学。
天刚亮虹泽就下了场暴雨，陈檐被雷声惊醒，一摸手机已经7:30。
他暗骂一声，从床上坐起，感觉脑子昏昏沉沉。
胡乱地套上校服，洗漱，一手抄起丢在地上的书包。等走到玄关穿鞋时，才看到他妈提前放的一袋全麦面包，而他爸正四仰八叉躺沙发上打鼾，客厅满地的碎玻璃渣。
门外天色阴沉，雨大得看不清前路。黑色的大伞撑开，被风刮得东摇西晃，到头来还是溅了他一身水，校服由浅蓝变深蓝。
等赶到学校，第一节课只剩十几分钟，好在教室门口罚站的还有两个熟面孔。
“你也起晚了？”寸头男露出一口大白牙。
曾星洲，绰号狗哥。爸妈都是学校老师，一个在初中部教语文，一个在高中部教数学，偏偏儿子成绩差得离谱，怎么辅导都没用，简直操碎了心。
曾家的氛围虽然比陈家好点，但也相当压抑。两人同病相怜，从幼儿园起就勾肩搭背，调皮捣蛋的事没少干。
“这不废话。”陈檐干脆不喊报告，自觉靠墙罚站。
“哟，你小子今天很暴躁嘛。”
他把伞扔到门边，拧袖子上的水，困得不行。
“昨天我爸妈吵到2点。”
还顺手砸了一个玻璃杯，闹得楼下的老阿姨上来哐哐砸门，问他们让不让人睡觉，再闹就报警。
“又吵？你家火气真够旺的，冬天都不用取暖了。”
“滚啊。”
无眉男在一旁偷笑，笑着笑着又正色道：“表哥，你有吃的吗？我好饿。”
“喊爹。”
“爹！”
“爹！”
陈檐从包里掏出那袋面包，一人2片刚好够分。
王京耀和陈檐是真亲戚。他身形魁梧，感觉一拳能打死一头牛，还曾因眉毛太淡被当成超雄。实际上脾气温和，加上父母离婚早，从小就容易被人欺负，全靠陈檐撑腰。
吃到一半，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三人齐刷刷扭头，只见教导主任贾志群背手走来，稀疏的头顶还泛着卤蛋般的光。
“你们三个过的什么神仙日子？别人补充知识，你们补充能量是吧？迟到就算了，还偷吃东西！没一点羞耻心！”
13班是德全中学的吊车尾。
高二还未过半，就换了1个班主任、1个物理老师、1个英语老师。
“还有你曾星洲！你爸妈忙着带毕业班没空管你，你就天天迟到，一点不让人省心，好意思吗？”
狗哥动了动嘴，没敢反驳。
贾主任骂到一半也觉得没劲，反正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小混混，他眼睛一斜，“每人罚做100个俯卧撑，就现在！”
换平时陈檐多少得贫几句，但这回他完全愣住，连最后几口面包都忘了咽。
因为他看到了站在贾志群身后的人——
晏江优。
时间得先倒回升初三的暑假。
那个暴雨前闷热的傍晚，空气里带着淡淡的青草味，一切蓄势待发。
到饭点，球友们三三两两退场。
陈檐不想回家，宁愿坐在老旧的篮球架下，听狗哥吹嘘从电影里得来的恋爱经验。
百无聊赖之际，对面单元楼骤然响起刺耳的喇叭声。
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身板单薄的人下了车。
黑胖的出租车司机紧随其后，帮忙把后备箱里的东西全堆在地上，然后扬长而去。
这人弯腰抱起一个纸箱按响门铃，几秒后单元门开了。
他们都以为楼上会有人来搭把手，但没有。
在之后的十几分钟里，只见这人静静地走上走下，一趟又一趟地搬东西。有扎着蝴蝶结的果篮，有黑色书包，还有半人高的白色行李箱。
别说休息，连头都没抬过。
狗哥闲得无聊，拐拐陈檐的手臂问：“你猜这人是男是女？”
“女的吧。”他扫了眼黑色书包上的粉色挂件。
“我猜男的，那细胳膊细腿和康子一模一样。”
“赌什么？”
“一包烟？”
“行。”
话音未落，陈檐抄起手边没开封的矿泉水往对面走去。
“不是，你他妈来真的啊？”
漫天玫瑰色的晚霞和狗哥的声音都落在身后，他并不在意。
“诶！同学。”搭讪的语气显得吊儿郎当。
这人终于抬起头来，一张鹅蛋脸，五官淡淡的，望向他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一个短发女生，因为无人帮衬，累得满头是汗。
反而是陈檐先不好意思，找补道：“看你搬得那么辛苦，送你瓶水。”
“不用。”
声音轻且坚定又后退半步。
陈檐借此看清她青筋暴起的手背，手指也被勒得通红。
感觉有点可怜。
“买都买了。”
他把水硬塞进她抱在胸前的大袋子里。
“要我帮你搬吗？”
女生摇头，帽檐遮住大半张脸，转身上楼。
真够逞强的......
陈檐望着楼道里忽明忽暗的声控灯光，心情复杂。
狗哥看他站在原地半天没动静就凑过来问：“儿子什么情况？”
他才回过神，一脸得意地说：“记得给你爹买烟。”
“切，没劲。”狗哥抬手看表，“6点学校该散会了，你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算了，我也回家。”
“那明天见。”
“拜。”
这本是一场无聊的赌注，谁都没想过会有后续。
开学前夜，狗哥在班群紧急通知——
GOD狗：危！
GOD狗：学校开会要求各班老师检查作业情况！！！
GOD狗：没写的速补！！！！
没办法。
伴着窗外的滂沱雨声，陈檐补了一个通宵的暑假作业。清晨一到班上就开始蒙头大睡，直到有人过来敲桌子才暴躁起身。
“别睡了！”狗哥显得相当激动，“我们班来了个转学生，好像是昨天那个人。”
哪个人？
正想开口问，突然又不再迟疑。
他揉着睡眼从8班晃到9班，一眼就看到转学生的后脑勺，正埋头写什么东西。
“晏江优！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
听到有人喊，她放下笔，起身往门外走去。
一个背脊笔直的初恋脸。
黑白相间的校服很衬她肤色，就是大了些，显得整个人弱不禁风。
“就她。”
“哪个晏？”
“不知道啊。”
广播里传出《运动员进行曲》，狗哥推着陈檐下楼集合。
雨后的操场还带着水痕，风也有些凉意。
初三第一次早会，晏江优全程缺席。
校长在广播室里絮絮叨叨，无非是一些动员学生奋发向上的鸡汤，他站在队伍末尾一句都没听进去。
“是昨天那个人吗？”狗哥表面目视前方，实则压低声音八卦。
“应该是。”陈檐停顿几秒，“但她当时戴着帽子，我没看清。”
学校不大，有新同学的消息很快人尽皆知。
放学后几个男生聚在操场打球，正碰上晏江优从教学楼里出来。
有人撞狗哥的肩膀，仰着下巴问：“你们班那个转学生怎么样？”
陈檐不减运球的动作，耳朵却支棱起来。
“怎么，你看上了？”
旁边人接嘴：“长得还可以。”
“算了吧，她拽得很，除了自我介绍，其他一句话都不说。还是我们家颜颜好。”
周围一片嘘声：“你可真够舔的！”
“你们懂个屁，这叫专一！”
场上笑成一团。
陈檐反手投中一个三分球，“还打不打？”
“打打打。”
话题终于被转移。
夕阳西下，透过校门口|交错的人影，陈檐清楚地捕捉到她的背影，以及书包拉链上的粉色挂件。
是只兔子。
晏江优就像活在一团雾里。
没人知道她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要转学。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想与外界沟通的意愿，始终独来独往。
开学两个月后又突然人间蒸发，至此音讯全无。
然而就在此时此地，她像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遮蔽视线。
雨小了，面包咽完了，陈檐还趴在走廊上做俯卧撑，也没数到底做了多少个。看到表弟和狗哥早已站直，才僵硬着回正。
贾主任对他这一系列心理活动自然一无所知，在数学老师发作业的间隙，领着晏江优进到班里。
“吴老师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啊，这是新来的同学。”又侧身对她说，“你先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我叫晏江优。”
她长高了一些，新校服终于合身，背却微微驼着。从前的刘海没了，短发变成马尾，露出纤细的脖子。但眼中没什么神采，黑眼圈极重，衬得整张脸苍白而默然。
讲台下开始交头接耳，她盯着地面，连头都没抬。
“这就没了？”
班里几个调皮的男生在吹口哨。
“哪个晏啊同学？”
“对啊，哪个晏？我们都不知道。”
“别瞎起哄！”吴老师瞪台下一眼。
她没接话，默默捡起讲台上的半截白色粉笔，回身在黑板右下角写下“晏江优”三个大字。
棱角分明，遒劲有力，像练过的。
吴老师让她先找个空位坐，她便径直走到靠窗那组的最后一排，没有同桌。
背上背的还是原先那个黑色书包，但兔子挂件不在了。她拉开拉链，把书、文具和蓝色水杯依次摆上桌。
“我去，这不是那个谁吗？她怎么在这？”狗哥瞪大眼睛看向旁边。
陈檐站在门口，直到下课铃在头顶炸响才反应过来。
“她是谁？你们都认识？”王京耀表情疑惑。
“初三那个年级第一啊。”
他想了想，还是没印象。
“我们不是一个初中的。”陈檐及时替表弟解围。
“哦对，当时你还没来。”狗哥一拍脑门，“不过这女生也真够奇葩的，高二转德全，不知道这里一本率多低啊？”
陈檐僵着脸，没回答。
雨后的走廊全是黑脚印，三人做完俯卧撑后手掌都沾上不少脏水。
“表哥，你脸色不太好。”王京耀看陈檐洗手洗得心不在焉，有点担心。
狗哥却心领神会，关掉水龙头说：“脸色不好就对了，你表哥和她的故事可多了。”
“真的？”
陈檐太阳穴一跳，“曾星洲的话也能信？”
“怎么不能？我可没污蔑你啊。”
“到底什么？说啊。”
狗哥看看陈檐的脸色，很识趣地比了个嘴上贴封条的动作，“我怕被杀人灭口。”
“别怕。”王京耀一把搂住他，“我保护你。”
“无聊。”
陈檐抢先一步从后门进班，没看见熟悉的身影，但黑色书包还在原地，不由松了口气。
没做梦，是真的。
他的初中同学。
不，准确的说是只相处过2个月的初中同学，居然再次成为他的高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