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娆被带走的时候别说淑妃了，连她自己都一头雾水。她撑着季违生一瘸一拐地走出花光院，泪珠还挂在脸上。
她悄悄看了眼身边的季违生。
他虽然是微微俯首的姿态，但腰背笔挺，神情更是冷漠地不觉身侧有人，全然不像个侍奉的下人。
只是，他脸颊上还隐隐约约挂着昨夜的巴掌印。
一瞬间，舜娆惊从中来，觉得气氛可怖到极点，生怕他提起或记起，连忙硬着头皮找些话题来分散分散这尊阎王的注意。
她强压抽噎，轻声问：“侍郎大人怎么会到淑妃娘娘这儿。”
季违生目不斜视道：“娘娘没去向贵妃请安，坏了规矩。”
舜娆轻轻“哦”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停在了原地。
她慌：“大人不会是要领本宫去贵妃那里继续受罚吧！”
季违生看到面前梨花带雨的人儿一脸惊异，放下手臂来，“娘娘觉得，这宫中贵妃说了算？”
舜娆一愣，旋即回想起方才在花光院的那位嬷嬷，只觉得委屈极了：“说了算不算的，不都能欺负了本宫去吗！我在南域哪里受过这样的奚落，方才那嬷嬷说教起来，凶得很呢。”
她说到后头，语调终是掉了下来，轻眉一蹙，眼睫带着未干的水渍随着目光落下而煽动，那双唇尤其吸睛，嫩盈盈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生怜悯。
当真是个楚楚可怜的小娇娇。
季违生漠然：“哪个嬷嬷如此目无尊卑，该死。”
舜娆摸了把泪，含糊道，“本宫怎么知道，本宫连娘娘都认不齐呢。”
季违生收回目光，重新将小臂递过去。
舜娆看了一眼，立刻扭头，娇声道，“本宫不去贵妃那儿。”
季违生知道她在撒娇，冷笑一声，“娘娘，咱家送您回宫。”
舜娆回过头来：“真的？”
季违生没再说话。
舜娆深深吸了一口气，撑着他再次一瘸一拐起来。
经过这么一番连示弱带撒娇的试探，舜娆感觉季违生似乎并没有记恨她昨夜那一巴掌，终于壮了壮胆子。
眼瞅着即将到丽春台，舜娆问：“大人，宫中人人都要被欺负吗？”
季违生答：“前朝无权势，后宫无靠山，是会被欺负的。”
舜娆张了张嘴：这不就是自己吗？
年迈的爸妈、弱小的母国，还有被欺负的她。
难道要在宫中混个日子，竟还要仰仗他人鼻息吗？
舜娆不由头痛：“靠山？可是本宫已经得罪了贵妃娘娘呀。”
季违生：“不一定要是得宠的妃子。”
言下之意，得势的宦官也可以。
舜娆怔愣看他。
其实季违生很少理会这些后宫莺莺燕燕的死活，更别说给谁这样的提点。
横竖他是废人一个，没兴致的事，他从不浪费时间。
只有这个南理来的小公主，愚笨、野蛮、不知分寸，却叫他不得不多留意几分。
季违生深知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解蛊是最高效的法子，甚至，他还打算在解蛊之后砍了这个小公主的脑袋泄愤，也算报了那一巴掌的仇，可他偏偏又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
以及，看她娇作欲滴的样子，挺有趣。
他就总有一种，想要将她一层层拨开，然后欺负她，让她求饶的冲动。
他等着她自己送上门。
只是，季违生似乎高估了小公主的智商——经过季违生这般提点，当日舜娆回到宫里匆匆敷了药，就提着南理带来着大把大把珍宝往皇后宫里跑。
蠢！
*
一路往皇后处去的时候，降商不解：“娘娘，皇后病了，不一定会见您呀。”
舜娆却道：“那也要去露个脸儿，不然怎么表示本宫的诚意呢。”
降参也道：“听说刘皇后是商贾家小姐，应当是很看重人情世故的，娘娘去一趟也好。”
只是到了皇后宫里，舜娆却愣在院门。
里边乱成了一团。
中央吵架的是几名游医打扮的人，他们有的蓄着胡子，背着的行囊里什么都有。有的则比较年轻，手里还捧着医书，看起来都很不靠谱的样子。
少医哗哗翻书，大声朗读起来：“神志模糊，表情淡漠，呆滞，睡眠程度较深，深刺激可唤醒，舌苔厚腻，脉沉滑。是为脾阳不振，痰湿中阻，蒙闭清窍。当用藿香、川厚朴、半夏……”
老医打断：“哪有人现学现卖！”
少医大窘：“可是娘娘就是这些症状！”
老医不耐：“去去去，闹着玩呢你！”
于是众人再次吵作一团。
舜娆看着漫天飞的药材、卷轴，甚至还有谁的一只鞋，目瞪口呆。
“舜婕妤！”掌事的田嬷嬷仓促过来，只觉得如此场面实在难堪，只想送客，“娘娘怎么来啦，我家主子正病着，害您白跑一趟，实在是……娘娘见谅啊。”
舜娆问：“娘娘病了，怎么不宣太医？”
田嬷嬷无奈：“娘娘初入宫不知道，我家娘娘虽贵为皇后，但家世不显赫，也不得宠，分不到医术精湛的太医。娘娘精神不佳数月，奴婢们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只是谁成想他们……”
这般不靠谱。
舜娆听罢，咬咬唇，来到中间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群中。
她艰难扒开众人：“各位给娘娘用了什么药？”
几名游医淅淅沥沥答：“乌头、贝母、甘草、大戟、藜芦、芍药、川乌……”
他们没说完，又推搡起来：“什么？你用乌头，乌头反贝母，你要害死娘娘啊！”
“我呸，娘娘面白虚汗，心脉微薄，就要用乌头回阳救逆，我还没说你个庸医呢！还有你俩，甘草和大戟用在一起可是大忌！”
“你胡扯！娘娘昏迷必是中了毒，小医用甘草解毒怎么啦，倒是你这个孙子，乱用什么大戟！”
“嘿你个混账！那他还用藜芦和芍药呢！”
舜娆见事不妙，连忙退了出来。
降参降商过来扶她：“娘娘，没事吧？”
舜娆虽不学医，但为了炼虫御蛊，对些毒草药引还是有所涉猎的。她摇摇头：“娘娘被这些游医毒地不轻啊，他们用药十之有八都是大畏大反的，这一碗碗下去，大牛也要倒了。”
田嬷嬷听罢，哀嚎一声跪倒在地，简直病急乱投医：“婕妤，您救救我家娘娘吧！”
舜娆忙将人扶起来：“嬷嬷，我能去看看皇后娘娘吗？”
*
刘皇后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上粘腻难耐，手腕似乎被什么吮吸着。她抬起手臂，看到一条三指粗细的黑虫，虫体水润，尚在蠕动，登时吓得大叫起来。
“啊——”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
田嬷嬷扒在岸边大嚎：“皇后娘娘！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呜呜呜。”
刘皇后这才发觉，自己半个身子都浸在九州池中，池水温度极高，蒸的她浑身通红。
舜娆将刘皇后身上的虫一只只摘了下来。
刘皇后看着她将虫装回腰间的葫芦，颤声问：“这……这是什么？”
舜娆答：“回皇后娘娘，这是用蛭炼成的蛊虫，可祛毒调血，不会伤人。”
刘皇后恍恍：“你是，南理来和亲的公主……”
田嬷嬷小声道：“娘娘，这是舜婕妤。”
舜娆乖巧笑笑。
刘皇后轻点头：“没想到头回见妹妹竟是这般场面，本宫实在窘迫。”
舜娆道：“娘娘原只是疲累，用药不当才险些酿成大错。热蒸以助排毒，娘娘可以多待一会儿，臣妾在外边候着。”
刘皇后道：“好，田嬷嬷，好生招待。”
*
皇后罚了人匆匆来到瑶光正殿时，田嬷嬷正口若悬河地给舜娆将中原礼数。
舜娆听得欣喜，双目晶亮。
刘皇后走过去：“妹妹初来皇宫，可还习惯？”
舜娆行礼：“都还好，就是臣妾不懂规矩，做了错事，还要娘娘提点。”
刘皇后对舜娆印象极好，且不说小姑娘刚来就救了自己一命，她的样貌着实精致乖巧，说起话来软软糯糯，整个人又纯又灵，谁人不觉得可爱呢！
刘皇后将她扶起来：“宫中不比外头，规矩多，不自在，本宫也很是不喜。如果可以，本宫倒也想为妹妹撑腰，叫妹妹不要丢了这股子纯真劲儿才好。只可惜，本宫也不是个有本事的人。”
舜娆垂下眼帘。
也是，若皇后靠得住，也不至于连请安的太医都是歪瓜裂枣。虽心中有数，但如今亲自确认，舜娆还是有些难过。
得罪了淑妃，贵妃也不好相与，皇后又爱莫能助，这不是走投无路了！
刘皇后看着舜娆鲜活的表情，只觉得她娇憨地可爱：“妹妹可是被人欺负了？”
舜娆委屈，摆出告状的架势：“今日被淑妃娘娘罚了许久，臣妾还学会了一个成语——‘屈打成招’。”
刘皇后疼心地刮了刮她的脸：“淑妃脾气是急了些，但也是真性情。她平日最爱俏，妹妹顺着她喜好来，她也不会太过刁难。”
舜娆点点头，心下做笔记。
刘皇后又道：“贵妃是宰相嫡女，重规矩知礼数，要严苛一些。她好面子，妹妹若能耐下性子哄哄她，和睦相处倒也不是问题。”
舜娆轻“哦”一声。
刘皇后继续道：“贤妃性格温顺，不爱言语，但擅长舞文弄墨，确是大家闺秀。王昭仪出身将门，喜好兵法，行事雷厉风行。萧昭容与你一样都是和亲公主，不过她来自北境，性格也豪迈，因此与王昭仪交好。江美人比你入宫早不了几日，年纪不大，性子倒也可爱……”
舜娆惊讶地发现，这位皇后娘娘竟将宫中娘娘的喜好性子尽数记了下来，一个不落地告诉给她。
刘皇后说完，一盏茶下肚，竟继续喋喋不休：“其实娘娘们都不坏，都是困在深宫的女人，谁不有些怨言。只是还有个人，妹妹必得知晓，能避则避。”
舜娆竖起耳朵。
“陛下九五之尊，但许多事，陛下也要看此人脸色。此人行事狠戾，手下性命无数，得罪他，就是自戕，也要被救回来折磨的。”
舜娆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脸，惊地她一哆嗦。
刘皇后左右瞧了瞧，这才凑到舜娆身边小声道，“陛下身边那位侍郎，赐名季违生，妹妹千万不要招惹他。”
舜娆悬着的心咯噔一声。
一个巴掌，应该不算招惹吧？
她悄悄看了眼身边的季违生。
他虽然是微微俯首的姿态，但腰背笔挺，神情更是冷漠地不觉身侧有人，全然不像个侍奉的下人。
只是，他脸颊上还隐隐约约挂着昨夜的巴掌印。
一瞬间，舜娆惊从中来，觉得气氛可怖到极点，生怕他提起或记起，连忙硬着头皮找些话题来分散分散这尊阎王的注意。
她强压抽噎，轻声问：“侍郎大人怎么会到淑妃娘娘这儿。”
季违生目不斜视道：“娘娘没去向贵妃请安，坏了规矩。”
舜娆轻轻“哦”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停在了原地。
她慌：“大人不会是要领本宫去贵妃那里继续受罚吧！”
季违生看到面前梨花带雨的人儿一脸惊异，放下手臂来，“娘娘觉得，这宫中贵妃说了算？”
舜娆一愣，旋即回想起方才在花光院的那位嬷嬷，只觉得委屈极了：“说了算不算的，不都能欺负了本宫去吗！我在南域哪里受过这样的奚落，方才那嬷嬷说教起来，凶得很呢。”
她说到后头，语调终是掉了下来，轻眉一蹙，眼睫带着未干的水渍随着目光落下而煽动，那双唇尤其吸睛，嫩盈盈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生怜悯。
当真是个楚楚可怜的小娇娇。
季违生漠然：“哪个嬷嬷如此目无尊卑，该死。”
舜娆摸了把泪，含糊道，“本宫怎么知道，本宫连娘娘都认不齐呢。”
季违生收回目光，重新将小臂递过去。
舜娆看了一眼，立刻扭头，娇声道，“本宫不去贵妃那儿。”
季违生知道她在撒娇，冷笑一声，“娘娘，咱家送您回宫。”
舜娆回过头来：“真的？”
季违生没再说话。
舜娆深深吸了一口气，撑着他再次一瘸一拐起来。
经过这么一番连示弱带撒娇的试探，舜娆感觉季违生似乎并没有记恨她昨夜那一巴掌，终于壮了壮胆子。
眼瞅着即将到丽春台，舜娆问：“大人，宫中人人都要被欺负吗？”
季违生答：“前朝无权势，后宫无靠山，是会被欺负的。”
舜娆张了张嘴：这不就是自己吗？
年迈的爸妈、弱小的母国，还有被欺负的她。
难道要在宫中混个日子，竟还要仰仗他人鼻息吗？
舜娆不由头痛：“靠山？可是本宫已经得罪了贵妃娘娘呀。”
季违生：“不一定要是得宠的妃子。”
言下之意，得势的宦官也可以。
舜娆怔愣看他。
其实季违生很少理会这些后宫莺莺燕燕的死活，更别说给谁这样的提点。
横竖他是废人一个，没兴致的事，他从不浪费时间。
只有这个南理来的小公主，愚笨、野蛮、不知分寸，却叫他不得不多留意几分。
季违生深知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解蛊是最高效的法子，甚至，他还打算在解蛊之后砍了这个小公主的脑袋泄愤，也算报了那一巴掌的仇，可他偏偏又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
以及，看她娇作欲滴的样子，挺有趣。
他就总有一种，想要将她一层层拨开，然后欺负她，让她求饶的冲动。
他等着她自己送上门。
只是，季违生似乎高估了小公主的智商——经过季违生这般提点，当日舜娆回到宫里匆匆敷了药，就提着南理带来着大把大把珍宝往皇后宫里跑。
蠢！
*
一路往皇后处去的时候，降商不解：“娘娘，皇后病了，不一定会见您呀。”
舜娆却道：“那也要去露个脸儿，不然怎么表示本宫的诚意呢。”
降参也道：“听说刘皇后是商贾家小姐，应当是很看重人情世故的，娘娘去一趟也好。”
只是到了皇后宫里，舜娆却愣在院门。
里边乱成了一团。
中央吵架的是几名游医打扮的人，他们有的蓄着胡子，背着的行囊里什么都有。有的则比较年轻，手里还捧着医书，看起来都很不靠谱的样子。
少医哗哗翻书，大声朗读起来：“神志模糊，表情淡漠，呆滞，睡眠程度较深，深刺激可唤醒，舌苔厚腻，脉沉滑。是为脾阳不振，痰湿中阻，蒙闭清窍。当用藿香、川厚朴、半夏……”
老医打断：“哪有人现学现卖！”
少医大窘：“可是娘娘就是这些症状！”
老医不耐：“去去去，闹着玩呢你！”
于是众人再次吵作一团。
舜娆看着漫天飞的药材、卷轴，甚至还有谁的一只鞋，目瞪口呆。
“舜婕妤！”掌事的田嬷嬷仓促过来，只觉得如此场面实在难堪，只想送客，“娘娘怎么来啦，我家主子正病着，害您白跑一趟，实在是……娘娘见谅啊。”
舜娆问：“娘娘病了，怎么不宣太医？”
田嬷嬷无奈：“娘娘初入宫不知道，我家娘娘虽贵为皇后，但家世不显赫，也不得宠，分不到医术精湛的太医。娘娘精神不佳数月，奴婢们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只是谁成想他们……”
这般不靠谱。
舜娆听罢，咬咬唇，来到中间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群中。
她艰难扒开众人：“各位给娘娘用了什么药？”
几名游医淅淅沥沥答：“乌头、贝母、甘草、大戟、藜芦、芍药、川乌……”
他们没说完，又推搡起来：“什么？你用乌头，乌头反贝母，你要害死娘娘啊！”
“我呸，娘娘面白虚汗，心脉微薄，就要用乌头回阳救逆，我还没说你个庸医呢！还有你俩，甘草和大戟用在一起可是大忌！”
“你胡扯！娘娘昏迷必是中了毒，小医用甘草解毒怎么啦，倒是你这个孙子，乱用什么大戟！”
“嘿你个混账！那他还用藜芦和芍药呢！”
舜娆见事不妙，连忙退了出来。
降参降商过来扶她：“娘娘，没事吧？”
舜娆虽不学医，但为了炼虫御蛊，对些毒草药引还是有所涉猎的。她摇摇头：“娘娘被这些游医毒地不轻啊，他们用药十之有八都是大畏大反的，这一碗碗下去，大牛也要倒了。”
田嬷嬷听罢，哀嚎一声跪倒在地，简直病急乱投医：“婕妤，您救救我家娘娘吧！”
舜娆忙将人扶起来：“嬷嬷，我能去看看皇后娘娘吗？”
*
刘皇后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上粘腻难耐，手腕似乎被什么吮吸着。她抬起手臂，看到一条三指粗细的黑虫，虫体水润，尚在蠕动，登时吓得大叫起来。
“啊——”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
田嬷嬷扒在岸边大嚎：“皇后娘娘！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呜呜呜。”
刘皇后这才发觉，自己半个身子都浸在九州池中，池水温度极高，蒸的她浑身通红。
舜娆将刘皇后身上的虫一只只摘了下来。
刘皇后看着她将虫装回腰间的葫芦，颤声问：“这……这是什么？”
舜娆答：“回皇后娘娘，这是用蛭炼成的蛊虫，可祛毒调血，不会伤人。”
刘皇后恍恍：“你是，南理来和亲的公主……”
田嬷嬷小声道：“娘娘，这是舜婕妤。”
舜娆乖巧笑笑。
刘皇后轻点头：“没想到头回见妹妹竟是这般场面，本宫实在窘迫。”
舜娆道：“娘娘原只是疲累，用药不当才险些酿成大错。热蒸以助排毒，娘娘可以多待一会儿，臣妾在外边候着。”
刘皇后道：“好，田嬷嬷，好生招待。”
*
皇后罚了人匆匆来到瑶光正殿时，田嬷嬷正口若悬河地给舜娆将中原礼数。
舜娆听得欣喜，双目晶亮。
刘皇后走过去：“妹妹初来皇宫，可还习惯？”
舜娆行礼：“都还好，就是臣妾不懂规矩，做了错事，还要娘娘提点。”
刘皇后对舜娆印象极好，且不说小姑娘刚来就救了自己一命，她的样貌着实精致乖巧，说起话来软软糯糯，整个人又纯又灵，谁人不觉得可爱呢！
刘皇后将她扶起来：“宫中不比外头，规矩多，不自在，本宫也很是不喜。如果可以，本宫倒也想为妹妹撑腰，叫妹妹不要丢了这股子纯真劲儿才好。只可惜，本宫也不是个有本事的人。”
舜娆垂下眼帘。
也是，若皇后靠得住，也不至于连请安的太医都是歪瓜裂枣。虽心中有数，但如今亲自确认，舜娆还是有些难过。
得罪了淑妃，贵妃也不好相与，皇后又爱莫能助，这不是走投无路了！
刘皇后看着舜娆鲜活的表情，只觉得她娇憨地可爱：“妹妹可是被人欺负了？”
舜娆委屈，摆出告状的架势：“今日被淑妃娘娘罚了许久，臣妾还学会了一个成语——‘屈打成招’。”
刘皇后疼心地刮了刮她的脸：“淑妃脾气是急了些，但也是真性情。她平日最爱俏，妹妹顺着她喜好来，她也不会太过刁难。”
舜娆点点头，心下做笔记。
刘皇后又道：“贵妃是宰相嫡女，重规矩知礼数，要严苛一些。她好面子，妹妹若能耐下性子哄哄她，和睦相处倒也不是问题。”
舜娆轻“哦”一声。
刘皇后继续道：“贤妃性格温顺，不爱言语，但擅长舞文弄墨，确是大家闺秀。王昭仪出身将门，喜好兵法，行事雷厉风行。萧昭容与你一样都是和亲公主，不过她来自北境，性格也豪迈，因此与王昭仪交好。江美人比你入宫早不了几日，年纪不大，性子倒也可爱……”
舜娆惊讶地发现，这位皇后娘娘竟将宫中娘娘的喜好性子尽数记了下来，一个不落地告诉给她。
刘皇后说完，一盏茶下肚，竟继续喋喋不休：“其实娘娘们都不坏，都是困在深宫的女人，谁不有些怨言。只是还有个人，妹妹必得知晓，能避则避。”
舜娆竖起耳朵。
“陛下九五之尊，但许多事，陛下也要看此人脸色。此人行事狠戾，手下性命无数，得罪他，就是自戕，也要被救回来折磨的。”
舜娆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脸，惊地她一哆嗦。
刘皇后左右瞧了瞧，这才凑到舜娆身边小声道，“陛下身边那位侍郎，赐名季违生，妹妹千万不要招惹他。”
舜娆悬着的心咯噔一声。
一个巴掌，应该不算招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