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飙演技的时刻到了】

    蘅芜正规矩坐在书案后练字。

    瞧见来人她略微惊讶,似乎什么也不知道,满眼真诚,额头上细密的汗却将她暴露。

    “半夏姑姑,我正习字呢,怎么啦?”她乖巧问着,腿在下面还有些哆嗦。

    刚刚一时着急,她没来及拿拐杖。

    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她只能抱着纸笔朝书案跳去,显得规矩些。

    下巴处还有墨痕,那是证据。

    原本没这么急的,但不指望为何听到‘太后来了’这四个字心中警钟敲响。

    直觉告诉她,如果这个时候叫人看见,就死定了。

    于是乎,她拿出全部的力气和平衡力,蹦过地毯,蹦过琳琅架,再蹦哒到了凳子上火速拉开坐下,堪称完美。

    墨渍沾染上抹胸与里衣,脸上肯定还有。

    可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能装作没发现。

    飙演技的时刻到了!

    敌不动,我不动。

    蘅芜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假笑着等待对方开口。

    忍冬打量着桌前一切,接触到那张沾染上墨渍的脸时本想开口提醒,转头瞧了眼忍冬,还是算了。

    “听皇后说,你受了伤?”

    卢太后不知何时过来了,一手搭在身侧女官手上,淡淡抬眼瞧向屋内的小姑娘。

    瞧见她,蘅芜几乎是一瞬间便琢磨出来对方喜欢的回答方式。

    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开口,字正腔圆:“福安给大娘娘请安。”

    小女孩一板一眼极其认真,那模样单纯而又懵懂,叫人想说的话都哽住,暂时说不出什么。

    卢太后沉默盯了她许久,瞧这无事的模样,想来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了。

    她轻咳一声,转而严肃起来。

    蘅芜瞧着,刚松一口气又紧绷。

    她如坐针毡,心一上一下跳个不停,像是在接受烈焰考验一般。

    不是这奶奶到底过来干嘛呀。

    有什么事就说啊,干巴巴坐着难受死了。

    蘅芜在心中悱恻,一时不知道看哪里,便低垂着脑袋扣手。

    半晌,才再次传来动静。

    严厉的声音在这内殿显得更加令人心颤,卢太后看向蘅芜,眼神犀利:“福安,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犯错?什么错了她犯?

    小姑娘满头问号,写满了不明白。

    将今日事情都复盘一件,心中大概明了了。

    哦豁,不会是替男主报仇的吧?

    但她不记得太后跟男主,又或者说沈家没有关系啊。

    若说有关系那也是卢家。

    现今的卢太尉是太后胞弟,为人清正廉洁,是个难得的好官,从不参与朝政党羽间的纷争。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会与权势滔天的沈家有关系啊。

    斟酌此,蘅芜怂眉,犹豫片刻没说话,还是不打算承认。

    当时又没人看见,脑筋一转又想到突然跳出的陈源就更不可能了。

    对方一直跟着大哥哥,就算告状也应该是告到圣人或者官家那里,跟太后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证,她就是不承认又如何?

    这样想着,蘅芜抬头,眼眶中盈盈有泪光坠落,她却一吸鼻子,满脸倔强。

    “福安不知,若真有还请大娘娘直言。”哽咽里满是不解,似乎是突如其来的严厉吓到了。

    卢太后看着,眼神凌厉似乎是要看穿她。

    可半晌也只能瞧见六岁的奶团子懵懂无知,心一软,面上却还是一如往常的严肃。

    “今日大殿之上,你坐在何处?你本该坐于何处?长幼秩序,这规矩便是叫你给破坏掉的!”

    蘅芜提着一颗心,听着她的话逐渐落下,满脸不可置信藏都藏不住,就这?

    就这?

    这位置也不是她排的,好吧就算是她坐下有罪,最该找的不应该是排位置的明德帝吗?

    骂她是怎么回事?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没人说话,只余卢太后激动后的喘息。

    澄黄的落日隐隐有些泛红,天边彩霞各色纷争,粉紫交织描绘出一副落日余晖。

    日月交替,夜已至。

    大抵是蘅芜目光太过明显,叫人略有些别扭。

    “怎的?老身还说不得你了?”妇人话中带着反问,如寒山寺庙的古钟,辰时敲响,古韵留存。

    小姑娘一脸呆滞,但很快反应过来又恢复成那副委屈模样,还带着点犹豫不决。

    紫莲镀金香炉内放置沉香,袅袅白烟描绘出风的形状。

    升高升高,再升高,到最后消散于半空又重燃香烟。

    蘅芜察觉到对方目光,很快调整好该有的情绪,轻咬下唇软肉迅速放开,她还是直言道:“大娘娘觉得今日之事是福安的错,可当时只余下那一个位置,且是内侍引领福安坐下,若是不坐岂不是更加坏了规矩?”

    这一番话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勇气说出这番话的。

    本来不说就好了,可她着实不是个可以委曲求全的性格。

    错了就是错了,没错就是没错,下意识就说出来了。

    况且她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本来心中想的是“若真要论个对错,父皇有错,内侍有错,先坐下的哥哥们都有错。”

    这种想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要不得,在古代容易丢命,得改,一定得改。

    小姑娘抬头偷偷瞄了眼斜前方的大娘娘,又很快心虚收回。

    两只小胖手在膝盖上纠缠,粉雕玉琢的脸上还有些害怕。

    这番话说得有理,卢太后又何尝不知?

    可她即便是说了,明德帝也不一定会听,这才总怪到别个身上。

    她对上蘅芜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又觉有些诧异。

    这孩子,竟有了自己的主见,能辨是非而不似从前一般。

    原本一直严肃的面庞稍稍融化,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卢太后叹口气,沉吟道:“罢了,今日之事本非你过错,也是老身糊涂了,天色已晚,你便好生休养罢。”

    切莫耽误了后日的考核。

    最后一句话没说出,她离开前只给蘅芜留下了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看得对方莫名其妙。

    翠绿色的衣袖宽大,随着动作左右晃动,金线在暖黄的烛火下闪烁,蘅芜低下头,应了声“好”。

    宫外步撵起架,浩浩荡荡一群人又朝着深宫离去。

    卢太后闭眼,中指轻揉眉心,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倦:“再过一月上书院便开学了罢?”

    忍冬站在一旁,低垂着眸子答:“回太后,是。”

    “福安也该去书院学习了,早一年晚一年都无妨,安排下去罢。”

    深绿色衣衫的女子会意,这便是要越过官家了,也不知究竟是好还是坏。

    月上柳梢头,散星点缀在浩大夜幕掩盖在宫闱之后。

    寂寂冷辉洒满青石长廊,纷繁紫藤垂落,如坠繁星遗落人间。

    蘅芜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被搀扶着上来床。

    脑袋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想好好睡一觉,将杂事丢在明日再去解决。

    “殿下今日那番话日后还是不要说,大逆不道。”

    半夏说着,又瞧了眼蘅芜昏睡过去的模样,将剩下的话放在心中。

    轻轻褪下她沾满墨香的衣衫,换了一件。

    这才又仔细擦过她的小脸,直到那块羊脂玉恢复纯净才起身离开。

    就算说了也无碍,公主是有福之人,不会出事的。

    风吹眉梢,花落满地。

    阶上月,庭中雨,残梦断终明烛灭。晨霞散,清露滴,暖阳初生懒困顿。

    蘅芜睁开眼,还有些迷茫,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还有没睡醒的泪光在。

    阳光透过窗棂投洒在地上,蘅芜翻身侧躺在檀木雕梅拨步床上,看着阳光似在回神。

    小姑娘头发散乱,雪白的小脸上被压出两道红印子,盯着地上的阳光发呆半刻才缓过神来。

    有人推门而进的时候便瞧见的这副场景。

    她走过去,身后的婢女鱼贯而入。

    五六个人手中都端着木质托盘,上头放的东西由于太高蘅芜没看清。

    撇了撇嘴,就算看不到她也知晓里面是什么。

    盥洗,换衣,梳妆,簪发,流程如水,一气呵成。

    蘅芜拄着拐杖,不禁感慨,年纪轻轻就瘸了,可怜呐。

    脸上表情生动,很难不叫人知晓她在想什么。

    女子浅笑,更添秀气:“明日要去考核,也不知这脚能不能好,若是未被择入,一月后不能入学那便糟了。”

    她说着,身后的另一女官苏叶会意,连忙出去准备拿两个热鸡蛋用手帕包住,准备给公主消消肿。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蘅芜刚坐下,陡然听见这话,心一沉,哦豁,这就要上学了?

    嘴角笑意才荡开一瞬,又赶忙收回。

    没有哪一个小孩喜欢上学,福安公主也一样,所以她也不能表现的太开心。

    但是真的很难忍不住诶,她就要改变命运了!

    还是得装装。

    这样想着,蘅芜垮起一张素白的小脸,眼圈迅速变红:“半夏姑姑,你的意思是,我要去上学?可不是还有一年吗?怎么提前了?”

    很好,没错,就这个天要塌了的表情。

    门被打开,苏叶将裹好的热鸡蛋递给半夏。

    “是昨儿个皇太后下的旨,已经落成,想改也改不了咯。”半夏小声说着,专注给她揉脚。

    冰寒交替侵袭,蘅芜一哆嗦,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屋中本就摆了一炉冰块降暑,丝丝凉凉的寒意驱散了燥热,如沐春风。

    在这样的环境下突兀又往脚上最敏感的地方塞热鸡蛋,顿时叫人坠入冰火两仪,直发抖。

    蘅芜吞了口口水,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再次开口:“那爹爹知晓吗?这上书院,又是什么样啊?我还没去过呢。”

    半夏瞧了她一眼,知晓她这是不想去,妄图找官家帮忙,无奈失笑没说话。

    站在身后的苏叶倒是开口回答她了:“官家想来应是知晓的。上书院内有不少官家子,也有几位皇子也都在内学习,至于内里是怎样,奴婢们也不省得。”

    话语落下,内里还有些羡慕,说到最后苏叶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在三位女官中年纪最小,只在宫中长大学习,还未曾去过那书院等地方,自然是有些羡慕的。

    原本未成年的皇子或是公主只应有一位内侍一位侍女,但官家宠蘅芜,加上她小时候调皮总爱在宫中乱跑,是以多拨了几个人给她。

    便是半夏,杜松,苏叶。

    原先还有一位教习嬷嬷,但对方年纪大了,早已被遣送出宫,是以这个位置暂时被半夏给顶上了。

    而公主还应有一名伴读,可蘅芜如今便要去书院,按照她那个挑剔的性子,根本来不及寻了。

    “哦~这样啊。”她敷衍答着,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如果今年便可以入学,那攻略主角团的时间也就多了些,时间一多,十一年诶,还怕掰不过几个小屁孩吗?

    蘅芜嗤笑一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上书院内有皇子,眼睛一亮,对啊!

    能做榜样的三好青年不就在她身边吗!

    她兴奋想着,连眼里都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以至于完全忘了她还要应付开学考这件“大事情”。

    脚上热意消退,她回神,用过膳后便准备去寻蘅真,却未曾想在蹲了一日都未曾等到对方回来,只能悻悻然回了自己的琉璃宫。

    看样子是找不着人了,那还是先搞定开学考再说吧。

    蘅芜视线落在面前书案上的一堆书,头都大了。

    幽幽叹气,认命拿起其中一卷,圆润的小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她趴在书案上,企图看懂这密密麻麻的古文。

    一炷香过去,她猛地抬头,欲哭无泪。

    为什么古代也要上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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